本我、自我、超我

刘春豆

摘 要：《金云翘》中的王翠翘本来是个善良、美丽而又有才华的姑娘，然而坎坷的命运让王翠翘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来分析王翠翘的人物形象有利于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这部小说。热烈追求爱情和残酷复仇的本我形象、救父卖身的超我形象、误入妓院后屈服现实和死里逃生后追求有名无实的婚姻的自我形象，不管是哪个形象，都是真实的王翠翘。通过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可以看到王翠翘做出一系列行为的内心挣扎和变化。

关键词：王翠翘;本我;自我;超我

《金云翘》讲述的是清代女子王翠翘跟金重一见钟情，立下盟誓。但是却因家里突遭变故，为救父卖身，于是开始了坎坷的一生。在经历了很多苦难之后，终于得以跟自己的爱人长相厮守。女主人公本来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子，但是后来在百般磨难中也造成了她性格的复杂性。弗洛伊德认为：本我是无意识的，包括一切的欲望;超我是受到道德与舆论的监督和约束，抑制本我的欲望;自我是处于本我和超我中间的一个调节者，约束着本我，指导着自我，遵循着现实原则。用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超我”来分析王翠翘这个人物形象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金云翘》这部作品。

一、从本我到超我的转变

王翠翘面貌姣好，又精通诗词歌赋。与金重邂逅，两个人都被彼此所吸引。金重捡到她的发钗，越墙把发钗还给王翠翘，一来二去，两人就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被压制的本我一旦找到某种时机或者受到某种刺激，就会自动释放，被激发为某种冲动。”王翠翘从小受到各种封建礼教的教育，道德伦理、三纲五常不允许她对异性有过多的接触。当她和金重邂逅，金重的才华深深吸引着她，怀着对美好爱情的向往，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本我开始骚动。“我们整个的心理活动似乎都是在下决心去求取快乐而避免痛苦，而且自动地受唯乐原则的调节。”王翠翘与金重相见恨晚，崇尚快乐原则的本我让她迫不及待地跟金重立下厮守终生的盟誓。

当王翠翘还沉浸在爱情的喜悦当中时，王家却突遭变故。王翠翘的父亲被贼陷害，父亲和兄弟被人毒打得痛苦不堪，翠翘看到自己的亲人被害，心如刀割。“翠翘道：事已至此，只好死中求活，活内求宽，恼也无用。爹爹同兄弟暂到公差家住一两日，女孩儿即央媒人卖身来救你。”王家变故让王翠翘的生活开始处于失衡的状态，内心的本我和超我开始进行斗争。眼看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承受这么大的伤害，本性善良的王翠翘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这一局面。家庭的重任压在了她身上。如果父亲和兄弟死了，宗族就会灭亡，母亲和妹妹也会无依无靠。面对这样的处境，王翠翘良心不安。从小就受仁义孝道教育的王翠翘觉得自己要为家里承担一些責任，于是受到仁义孝道道德规范的超我开始引诱本我，翠翘内心的本我开始向超我转化，超我终究还是战胜了自我。但是王翠翘又不忍辜负与金重的盟约，在本我和超我的内心纠结当中，翠翘拜托妹妹翠云，帮她去续跟金重的盟约。而翠翘为了救全家人只能无奈地嫁给了马不进，从此开始了她苦难的人生。

二、从超我到自我的转变

“自我寻求把外界的影响施加给本我及其倾向，并努力用现实原则代替在本我中不受限制地占据主导地位的快乐选择。在自我中，知觉所起到的作用就是在本我中本能所起的作用。自我代表我们所谓的理性和常识的东西，它和含有情欲的本我形成对照。”自我能够根据现实情况不断调节人自身的行为，做出更理智的决定。它不同于超我那样至善，它能够灵活变通，通常情况下表现为理智和常识。

“假如说封建官府逼得她不得不出卖自己肉体的话，那么秀妈、马不进则进一步给她精神上留下了永远无法弥合的创伤，她被迫成了娼妓。这个善良无辜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姑娘从此一步步陷人了痛苦的深渊。”翠翘嫁给了马不进，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感情，但是翠翘觉得至少可以平淡地生活下去，无奈马不进却是假借婚姻之名拐骗她去做妓女。从小就受到贞洁观念教育的王翠翘无法承受这一切，受到道德原则规范的超我再次爆发。妓女在封建社会地位非常低，而且从古至今都不被法律和道德所容许。本就是才貌双全的王翠翘无法接受自己会沦落到青楼女子这一步。超我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再次占据了上风，当超我爆发而又无法实现的时候，人往往会采取一些比较极端的方式。失去理智的王翠翘试图用死亡来结束这一切屈辱，用死亡维护自己的贞节。然而死并不是那么容易，妓院的人还想着靠王翠翘挣钱，而且并不想摊上人命官司。

死而不得的翠翘在青楼里偶然遇见楚卿，单纯的王翠翘把他当成自己脱离苦海的一根救命稻草。然而楚卿表面上与王翠翘盟誓长相厮守，实际上这是楚卿与龟奴设计逼翠翘接客的一个计策，试图逃跑被发现之后，翠翘被妓院的人毒打了一顿。经历了身心双重折磨的王翠翘，不再像之前那样为了贞洁寻死觅活，她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性格也开始发生了些许变化，也许她明白活着最重要，于是她开始屈服于现实。本一心维护贞节名声的超我开始向自我转化，开始谋求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下去，并寻找机会脱离苦难。这是翠翘从单纯过渡到刚烈坚强的一个过渡期。秀妈教她如何勾引客人的方法，即是哭、剪、刺、烧、嫁、死。“在调节本我和现实的过程中，自我常常被迫用自己的潜意识中的理由来遮掩本我无意识的指令，以便掩饰本我和现实之间的冲突。即使本我顽固坚持不肯调和，自我也要用圆滑的手腕对现实表现出一些虚情假意。”王翠翘本就很漂亮，再加上这几种方法，很多人都慕名而来。王翠翘也开始用这种方式游离于嫖客之间，代表着理性与意识的自我开始引领着王翠翘如何在这艰难的处境下存活下去。王翠翘用了“嫁”这个方法让束守更加爱她，束守为她赎身，娶她回家，自我意识占据上风的王翠翘在现实中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虽然后面宦氏让王翠翘遭受百般折磨，但是王翠翘也算是暂时离开了妓院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享受到了短暂的幸福。

三、自我与本我的双向转变

本我、自我、超我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会根据人所处的境遇不断变换，不断纠缠。人也因为这三者的不断变换而变得愈加复杂。在王翠翘被束守的夫人宦氏陷害之后遇见徐海，徐海决定要帮王翠翘报仇，以此来洗刷这些年来王翠翘所承受的冤屈与痛苦。于是徐海下令抓捕当年陷害、折磨过翠翘的人。王翠翘抑制太久的本我再次爆发，而且是残暴性的爆发，从小说中可以看到她性格里黑暗的一面。但是即使在本我爆发的时候，自我也还没有完全丧失，徐海错抓了一些曾经帮过王翠翘的人，王翠翘对他们也是以礼相待，就像王翠翘对束守也是温情对待，毕竟他曾经给她带来了幸福和快乐。但是其他曾经害过她的人，她表现出了非常残酷的一面。“薄幸被翠翘下令用刀剉碎其身，喂马。薄婆被取了首级。”看的人都被吓到。翠翘“分付军士，将秀妈用柏油灌起，头向地，脚朝天，倒点天灯，以还当日之愿。马不进四肢用棚子棚开，挑破皮肤，尽抽其筋，令他支节肢肢分裂。”当年在妓院受过的折磨，翠翘以残忍百倍的形式还给了他们。“翠翘抽马不进的筋骨，尸解其体。命令将士去扯楚卿的麻皮，楚卿肉落骨枯而死。”翠翘残忍地报复了那些曾经陷害过她的人，本我包含了一切的欲望，是一种无意识的形式。她内心的复仇欲望一旦爆发便不可收拾，甚至可以称之为兽性的报复，复仇其手段之残忍，看的人无一不惊。

随着徐海被招降自杀，王翠翹投河自杀，被觉缘救下来。王翠翘死里逃生再次遇到金重之后，深感自己曾经沦落为妓女，已经花残月缺，玉碎香销，早已配不上金重。王翠翘内心的贞洁观念再次作祟，根深蒂固的贞洁观念让她无法释怀。金重觉得自古以来有不失身而为贞节者，有辱身而为贞节者。王翠翘是因为家庭变故才变成这样的，是屈于污泥而不染，因而并不嫌弃她。王翠翘百般纠结，但是翠云和父母又一直规劝，而且翠翘心里对金重还有感情。于是在这种处境下，王翠翘的自我又开始在内心跳动，后来翠翘遵循了现实原则，答应了金重的求婚。但是王翠翘只想与金重完成夫妻之宿愿，不肯跟金重交欢，曾经沦为妓女的王翠翘跳不出心里的那道坎。与金重的婚姻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已经失去了对美好爱情的向往。“王翠翘的一生始终有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着她，使她无论如何挣扎也摆脱不了被毁灭的命运。”看似大团圆结局的《金云翘》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部女人的受难史。

四、结语

每一个正常的人内心都住着这样的三个“我”，即本我、自我、超我。用弗洛伊德的这个理论来分析王翠翘这个人物形象，可以看到更多面的王翠翘。以往的研究者大都只关注到王翠翘至善、孝顺的一个方面，也就是对她的自我和超我关注得多一些，而对她的本我形象关注得比较少。其实王翠翘的人物树立得非常饱满，在复仇这个情节里，王翠翘的本我形象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本文从本我、自我、超我这个理论对王翠翘处于不同境遇表现出不同的形象都进行了分析，希望可以关注到不一样的王翠翘，了解更立体的王翠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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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