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第招弟为何走上不同道路

班马越

(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 高二(12) 北京 100000)

引言

在阅读老舍的《四世同堂》之后，我发现冠家两姐妹最终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也因此获得了不同的结局。在文章开头，他们全部都是天真浪漫的少女，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女，在他们心中甚至也都知道做汉奸是不对的。因何最终一个成为了革命战士，获得了美好的结局；一个成为了心狠手辣的女特务，最终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所杀?

在文章开头我们可以发现，高第招弟只是性格上略有不同，外貌上有些差异而已，他们还都是不经世事的千金小姐。难道正是因为性格与外貌上的一点不同，竟使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吗?而在这其中大赤包，尤桐芳等人又寄予了怎样的推动作用，当时特殊的环境又对他们有何影响?

因此，在论文中我想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冠招弟和冠高第是如何在不同的外貌与性格的影响下，获得了家人不同的态度。之后一步步在家人的影响下，经历了不同的事情，慢慢体会了不同的人生，从而形成了不同的人生观。在冠家家破人亡后，因为不同的经历与人生观，在特殊时代背景的作用下，一步步从小姐成为了革命战士和女特务，最终获得了不同的结局。我想要探究这一过程是如何在《四世同堂》中一步步体现的。

经过我的研究，这个论题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研究成果，因此这篇论文意在完整的论述冠家二姐妹最后走上不同道路的原因，主要证据是直接从《四世同堂》中提取的，几个差异点之间的联系可能存在争议。

一、冠家姐妹不同人生观的形成过程

(1)外貌差异

1、冠高第：“大小姐高弟长得不漂亮，厚嘴唇，短鼻子”[1]这是原文对于冠招弟的描写。由此可见，高第只能算是样貌平常的人，在上层交际圈中，高第样貌更加显得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不好看。她的相貌自然也不会使别人喜欢她。

2、冠招弟：“她是小个子，和她的爸爸一样的小而俊俏。她的眼最好看，很深的双眼皮，一对很亮很黑的眼珠，眼珠转到眶中的任何部分都显着灵动俏媚。”[2]这是原文对于冠高第外貌的描写。不难看出，招弟是一名美人。

3、比较：当我们对一个人形成初步认识时，最先影响我们看法的就是对方外貌。而招弟高第作为旧中国的小姐，样貌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此高第招弟样貌上的不同直接影响了各种人对他们的看法。这其中有家人，也有他们的男朋友。

(2)性格

1、冠高第：“少女期间，所交往的男朋友们也常常是见到漂亮的妹妹而移情别恋，所以她性格颇为自卑。高弟读过几年书，脑子里有些新派思想，天真烂漫。对爱情渴望又得不到满足的年纪，汉奸家庭教育和自卑、正义、善良、软弱性格的冲突，不如意的人际关系和生活环境，种种因素使她的脾气和性格显得古怪又复杂。”[3]这是四世同堂对于高第的性格描写。可以看出，高第因为生活的家庭，以及遗传，叛逆等等的影响，脾气是十分古怪且不讨人喜欢的。她因为接受了一点先进教育而极其反感父母的叛国行为，却又无法逃离这个家庭，也无法不接受父母的影响。所以高第的性格是很矛盾的暴躁的。“我要是你呀，妈，我就不能让女儿在这种时候出去给爸爸找官儿作!丢人!”[4]这是高第在原文中对大赤包说的话，可以发现她的脾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2、冠招弟：“得!先骗过几块钱来再说!姐姐，咱们俩出去玩会儿好不好?等妈妈回来，咱们就说把几家都拜访过了，可是都没有人在家，不就完啦。”[5]这是招弟对于母亲让她出去拜访时的表现。可以发现，招弟的性格很圆滑，为人处世也比高第讨喜的多。招弟的性格可以提炼为爱享受，八面玲珑，爱财，不关心国家。

3、比较：与招弟相比，高第的脾气确实不讨喜。高第因为她古怪而暴躁的脾气，令很多人都无法与她相处，尤其是同样强势的大赤包。在这种情况下，高第很容易形成叛逆思想，也很容易和这个家庭在思想上越来越远。招弟的性格圆滑，易于相处，在高第的衬托下，更加使大赤包喜欢她，她便更容易接受一些汉奸思想，这些思想与她爱享受的性格加在一起，使招弟在错误的思想上越陷越深。

(3)家人对待差异

1、大赤包

(1)冠高第：“在全家中，她可以算作最明白的人，有时候她敢说几句他们最不爱听的话。因此，大家都不敢招惹她，也就都有点讨厌她。”[6]大赤包并不喜欢冠高第，因为她的脾气古怪，而且长得不漂亮。其实不仅是大赤包，全家人除了尤桐芳，都不喜欢她，更不愿意招惹她。

(2)冠招弟：“她是妈妈的“老”女儿，所以比姐姐得宠。”[7]大赤包喜欢冠招弟，不仅因为她是小女儿，还因为冠招弟长得漂亮，脾气也好，能为母亲争脸。所以大赤包对招弟十分疼爱，各种场所都带着招弟，而招弟也确实为挣了不少脸，还为她赢得了所长一职。

2、尤桐芳

尤桐芳和冠高第交好，和招弟几乎没什么联系。“桐芳和高第已在门洞里立了好半天。听院内的哭声止住了，她们才试着步往院里走。”[8]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尤桐芳和高第关系密切。尤桐芳少年经历很是凄惨，在冠家的地位也十分尴尬。但正是这些激起了他的爱国之心，从而成为了一名抗日者。冠高第因为和大赤包关系不好，所以自然的接近尤桐芳。

3、比较：家人对待差异与她们的外貌性格不同，只是一个外在因素。但是这个外在因素其实也是内在因素导致的。也正是因为家人对待的差异，使得二人经历了不同的事情。

(四)各自经历

1、情感经历

(1)冠高第：“就算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汽车夫吧，也比跪下向日本人求官作的强，强的多!”[9]这是冠高第在喜欢钱仲石后对她的评价。在冠高第心中，钱仲石是一位英雄，冠高第从未嫌弃钱家家境贫寒，只是一心喜欢他。

(2)冠招弟：“幼时的招弟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淘气地问母亲要零花钱；她也有意中人，便是祁家老三瑞全，可内心深处又瞧不起祁家穷苦”[10]这是招弟对自己意中人的看法。冠招弟没觉得祁家比自己家活的有骨气，反而瞧不起祁家。

2、特殊事件经历

(1)冠高第：冠高第第一次做正确的事情，应该是向钱家通风报信，当时的她是和尤桐芳一起去的。“高第愿意这样去冒险。她的心里，因仲石的牺牲，装满了奇幻的思想的。她以为仲石的死是受了她的精神的感召，那么，在他死后，她也就应当作些非凡的事情。她决定去爬墙，并且嘱咐桐芳给她观风。”[11]在这之后，她又和尤桐芳一起给钱家人送钱。

(2)冠招弟：招弟曾经还有过羞耻之心“妈，听说路上遇见日本兵，就要受搜查呢!他们专故意的摸女人的胸口!”[12]但在此之后，大赤包不停地用女儿去换权和钱，招弟也一次次跟着母亲出入日本人的宴会，帮助母亲和很多人谈恋爱。用自己的美貌换取钱财。“她不肯死下工夫学习一样事。她的总目的是享受。享受恰好是没有边际的：吃是享受，喝也是享受；恋爱是享受，唱几句戏，得点虚荣，也是享受。她要全享受一下。”[13]招弟学会了享受。

3、比较：在两姐妹经历了这些不同的事情之后，她们的思想离得越来越远。高第在尤桐芳等人的带领下，做了不少正确的事，使高第更加明白了爱国的含义。招弟则在大赤包的引领下，慢慢变的不懂得羞耻与自尊，只知道花钱享受。

(五)不同人生观的形成

通过以上论述，我们不难发现，高第和招弟本身的区别在于样貌和性格。正是因为高第样貌普通，又有着别扭古怪的性子，大赤包才会不喜欢他。这恰好也加剧了高第的叛逆心理，更加使接受过一些新的思想教育的高第反感父母的汉奸做法。她便自然而然的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也自然不会被汉奸家庭影响。而桐芳由于也和大赤包不和，高第很容易便与他成为了朋友，高第在尤桐芳的带领下初步触摸了革命，了解了什么是爱国行为。高第所爱的仲石，也使他坚定了不能做汉奸。所以高第形成的人生观便是自力更生，绝不卖国求荣。

与高第相比，招弟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圆滑，因此颇受大赤包的喜爱。招弟本身性格里也存在着爱享受与浮夸，所以更容易接受大赤包错误的家庭教育。招弟本身其实还是一个懂得自尊，明白是非的女子，她也曾爱过抗日英雄祁瑞全。但是因为大赤包带着她经历了太多浮夸的事情，更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姿色可以用来换钱，终于，他在声色犬马中迷失了自我，形成了错误的价值观。

由此可见，使高第招弟形成不同人生观的内在原因、根本原因是二人的相貌与性格，而大赤包等人则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属于外在原因。她们的不同经历则是内在原因与外在原因的共同作用。

二、冠家两姐妹走上不同道路的过程

(一)大赤包入狱事件。大赤包入狱事件是使冠家两姐妹走上不同道路的导火索。在此之前，冠家还是一个完整的家。高第因为性格中的软弱而不敢离家，招弟则是被母亲宠着的千金小姐，根本无需自己谋生。

而在大赤包入狱后，冠家支离破碎。冠高第终于有机会去寻求自己所想要的生活了。在此之前，他已经形成了绝不卖国求荣的价值观，因此，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冠家。冠招弟在母亲入狱后慌了神，他因为被声色犬马所迷惑，根本不知道没有了母亲该怎么活下去。于是她开始去寻找母亲，终于在得知母亲死去的消息后彻底疯狂，成为了像大赤包一样的女汉奸。

大赤包入狱一事，导致了冠家两姐妹开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引领他们走上不同道路的，正是他们不同的人生观。

(二)特殊环境的推动作用

1、冠高第。冠高第能成为革命者固然有她自身性格，包括人生观的影响，但其中也确实夹杂着运气的成分。她的性格只能保证她日后不做汉奸，但若不是因为特殊时代使她活不下去也逃不走，她是不会走上抗日这条道路的。因为高第的性格中还有一些软弱的成分，这使她第一次逃跑最后半途而废，可想而知，如果高第真的逃了出去，最大的可能还是安安稳稳的生活。若不是在北平活不下去了又逃不出去，她是不会参加革命的。而混乱的时代逼迫她改掉了懦弱，是自己变得坚强，最终成为了革命者。但也不难发现，在那种环境下，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高低最终成为革命者也不足为奇。

2、冠招弟。其实冠招弟虽然爱财，不贞，但她在开始最多算是个女人中的败类，还不至于叛国。导致她叛国的还是她阴错阳差被骗进去当特务。为了母亲，她不得不继续下去。在得知母亲死讯后，她不敢逃出来，最后成为了一名汉奸。但是招弟的爱享乐的性格使她不可能在那个社会里独自生存下去，所以虽然她成为汉奸有运气成分，但是可以推测，招弟除了成为汉奸，就只有死路一条。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在那种时代背景下，加之汉奸的家庭环境，两姐妹一生下来就注定就要走上不同的道路。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果当时的社会能够容忍独善其身的人，高第不会革命；如果当时社会没有那么腐败，日本人没有利用汉奸之后又将她们一脚踹掉，招弟也不会有机会成为汉奸。

结论

通过以上论述，我们不难发现，冠高第是一个长相普通而性格中充满矛盾的女子。她暴躁又善良，坚强又胆小，执着又软弱。但正是因为他的这些性格确定了他在家中的地位，与尤桐芳成为了好友，从而经历了不同的事情，最终成为了一名抗日者。

招弟亦是如此。她漂亮，爱享受，圆滑浮夸，深得母亲的喜爱。就是因为这些性格使她成为了母亲最宠爱的女儿，接受了太多负面教育，经历了很多事情，最后变得无耻浮夸，成为了一名汉奸。

值得一提的是，大赤包入狱这件事成为了两人走上不同道路的导火索。在大赤包入狱前，着地不需要去做汉奸，高第也不敢离家出走。而大赤包入狱是这个家庭支离破碎，两人也有机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在那种环境下，他们如果想活下去，就只有抗战或做汉奸两条路。所以他们的结局其实是必然的。因为除了这种结局，只剩一种结局就是死亡。最后他们也收获了不同的结局，高第成为了祁家的媳妇，招弟却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枪下。

虽然高第的性格中有诸多缺点，但是她无疑是老舍所赞扬的一种人。她曾是软弱到不敢离家的少女，最后却坚守了底线不做汉奸，在时代背景与一些运气成分下成为了一名战士。招弟曾有着绝佳的容貌，曾多次另高第的男朋友移情别恋，但最后却成为了十足的坏人，还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枪下，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因此对于招弟，我想作者的怜悯定多于憎恶。表面上看招弟成为汉奸是被特务所逼，其实还是源于他对于母亲的情感与依赖。还有就是像她接受的负面家庭教育太多，完全丧失了尊严，若想活下去就只有做汉奸。所以，是时代成就了高第，家庭教育毁了招弟。

其实，高第和招弟也代表了当时社会上的两种人。一种像高第一样，在时代的逼迫下成为了汉奸；另一种像招弟一样，因为种种原因卖国求荣。老舍在《四世同堂》中表达了对于第一种人的赞美与对第二种人的厌恶与悲悯，同时也告诉我们，在那种时代下，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注：

[1]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2]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3]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4]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5]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6]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7]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8]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9]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10]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11]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12]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

[13]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现代长篇小说藏本)1998年1月北京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