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秋水芙蓉
——浅论汪曾祺

2018-02-22 17:43程云铮
新作文(教育教学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

程云铮

(山东省垦利第一中学 山东 垦利 257500)

汪曾祺出生在江苏高邮城镇旧式的地主家庭里,祖父是清朝末科的“拔贡”,父亲汪菊生不但金石书画皆通,而且是一个擅长单杠的体操运动员和足球健将,学过很多乐器,也喜欢养鸟,擅长作画,汪曾祺的审美意识的形成,与他父亲的多才多艺和性格随和、富于同情心有着很大的关系。1939年秋,汪曾祺考入心仪已久的西南联合大学中国文学系,在校读书时,颇受沈从文器重。他的大学生活,在其一生的创作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汪曾祺经常晚上看书,白天睡觉或泡在茶馆里。读书博杂,加上名师的熏染,使其打下了丰厚的文学底蕴。

汪曾祺20岁开始发表作品,从1949年春出版的第一部小说集《邂逅集》起,汪曾祺先后有20多本小说、散文专著问世,可谓“写作颇勤快,人间送小温”。《受戒》是汪曾祺的代表作之一 ,是一篇饱含诗情的小说,很好地表现了纯朴健康的人性之美。汪曾祺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茧中抽丝,其实是环环相扣,在这种恰如其分的背景中,可爱的两个小伙伴进行着他们的故事。作者力求的不仅是内在的美的本质,他还把这种本质组织得和谐生动,成为一种具有轻松灵动感觉的整体,这样一来,他的小说不仅征服了读者的阅读感觉,还征服了读者的思想和灵魂。他选择的是原汁原味的风土人情和清新活泼的语言效果,关于高邮水乡,作者显然是倾注了热情、并带着最亲切的回忆和最深刻的理解来描绘她的一切的。那里的风光最自然最亲切,那里的寺庙和农家最悠闲最温馨,那里的故事最梦幻最诗意。作者是用人的天性来看世界,用人的感觉来说生活,现实和传统中的宗教戒律和游戏规则是完全不适用的。我们看到的就是活灵活现的、独一无二的人,但却没有了尔虞我诈的心计,没有了追名逐利的欲望,没有了斤斤计较的市侩。

《受戒》中的乡土,自然清新得几乎没有沾染一粒灰尘,它把人们淳朴的美揭发出来,激起读者对那种迥然不同的美的可望不可即的遗憾,那种原始的自由和恣意甚至会伤及读者的自信,让人徒然欣羡,而又怅然若失。我们作为狭隘空间中的所谓文明人,很少有勇气超越所谓的理性,做出一些被称为“冲动”的错误,当有一天猛然间停住脚面,面对一片梦幻般叫你心有戚戚的背影时,才发现有种美其实一直存在于我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只不过是一时被俗世的尘埃蒙蔽罢了。

与《受戒》相比,《大淖记事》采取了更加民间化的写作方式。因为汪曾祺曾经长期担任《说说唱唱》、《民间文学》等杂志的编辑,他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重新开始的短篇小说写作,也就自然的带有了民间文学和曲艺影响的痕迹。一方面是故事讲述模式的民间性。汪曾祺的隐含读者也许大都是充满猎奇心理期待的信息接受者,他们对文本中的叙事并不信以为真,而是将其视为与自己相距甚远的、理想中的人和他们的生活。汪曾祺采用民间性的叙述模式,既有叙事的主线索,又有妙趣横生的旁枝,按照“两情相悦——爱情受阻——佳人落难——英雄救美——恶人行凶——恶人受惩——情人团聚”的模式讲述了一个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故事。另一方面是艺术手法的民间性。本文开头对于以大淖为中心的这个生存空间的介绍,十分类似于曲艺舞台上的道具布景与序幕说明。那一片白亮的大水似乎是舞台的中心,扮演着一个虽然不能讲话但却又举足轻重的角色,序幕一拉开,各式人等都在忙碌着自个的生计——卖天竺筷的、卖眼镜的、卖山里红的、打制锡器的、挑稻子的、抬桐油的……热闹非凡,生生不息;也有那些淘气的小孩,在码头上站成一排,齐齐地往水里撒尿;有那挑鲜货的姑娘媳妇,风摆柳似的嚓嚓地走过;还有那个"老骚胡子",跟小媳妇赌饺面,让她们脱光了衣服跳到淖里扑通扑通洗澡;更有那横溢的炊烟,在大淖的水面上飘散不去;……作者就像一位高明的皮影戏艺人,布置好一舞台奇异而古朴的道具,指挥着各种人物活动起来,使这舞台充满生气。

综合起来看,他的这些小说主要具备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自成一家的小说理念。汪曾祺曾经给小说下过一个定义:“跟一个可以谈的来的朋友亲切地谈一点你所知道的生活。”回忆,是一种跨越时光的回首,时间过滤掉外在的喧哗与骚动,沉淀下那些最纯真美好的东西,蓦然回首时,记忆里的点滴环环节节相牵、丝丝扣扣相连,形成了独具个性的艺术世界,所以他写得最好的是那些离现实最远的作品,回忆中的故乡童年也给我们带来了最好的审美经验。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读他的小说时,仿佛感觉到是在听一个岁月老人在夕阳下讲述陈年往事,那些浓烈的感受、激动的情绪都在他的娓娓道来中变得冲淡谦和,那种独特的人情世故自有一番坐看云卷云舒的淡定。

第二,圆融和谐的小说风格。汪曾祺本人的个性气质是较为圆融的,文如其人,其小说也具有相同的风格。特别是年老以后,汪曾祺参透了许多人世的纷争,越来越达观,在适合写散文的年龄写小说,并不追求深刻,而是喜欢圆融和谐。于是,我们看到了一片纯然而宁静的乡土,一片近乎童年记忆般温馨的所在,这里没有现代文明的侵扰与逼迫,却自有一派自然与随和,自有一番任性与率真,虽然有时难免违背宗法清规,但却是真真正正的人性的舒展和生命的欢娱。

第三,平和冲淡的小说语言。汪曾祺作品的语言如同在水中磨洗过的石子,干净圆润,清清爽爽。这种语言魅力既取精华于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又来自日常口语、方言,因为他自觉吸收传统文化的精髓,又融入了浓郁的的乡土气息,努力追求一种宁静致远的意境,在淳朴自然、清淡委婉中表现和谐的意趣,既继承了沈从文冲淡之风,又以白描见长,自成一家。读他的小说,像与故人谈心,恰是晨昏之侣;像尝一杯香茗,品出人生百味。

如今,汪曾祺的这些字里行间带有书香味、让我们嗅得到江南泥土芳香的作品,受到越来越多的读者的真心喜爱。汪曾祺博学多识,情趣广泛,爱好书画,乐谈医道,精于民间艺术,一生经历过启蒙救亡、抗日运动、解放战争、反右斗争、文革十年、改革开放,深感现代社会的喧嚣与骚动,极力追求内心的宁静与闲适,对个体生存的真境界发出了真诚的昭示和呼唤。当然,汪曾祺写“凡人小事”的小品文,虽然深蕴着他独特的人生体悟,但其目的却并不只是娱一己的性情,而是强调作品应于世道人心有补,于社会人生有益,传递出了真正的人生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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