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不必如其人”

2018-02-22 08:31
新作文(教育教学研究) 2018年9期
关键词:博尔赫斯陌生化叙述者

刘 萍

(四川省兴文第二中学校 四川 兴文 644400)

(四川省兴文第二中学校)文不必如其人;创作环境;隐含作者;“陌生化”理论

“文如其人”是一个充满争议,但又有着重要影响的中国传统文艺理论观念,它在中国文艺理论的创作论、作品论、鉴赏论等方面都有着深刻的印迹。有关“文如其人”的研究很多,有学者从正面论及其合理性,认为文确是如其人的;同时也有学者认为“文”与“人”有诸多不一致,例如作品风格与作家人品、性情和气质存在很大的差距。钱钟书的《谈艺录》可作为后者的一个代表。笔者从一种较为趋同的角度出发,认为“文不必如其人”,并尝试从以下几方面探讨“文不必如其人”的原因。

一、作家创作的外界环境影响

这里所说的外界环境既包括作家当时的政治环境,也包括当时社会文化思潮的因素。魏晋南北朝时期,社会政治极为黑暗,玄学哲学和清谈之风盛行,许多文人也就掩藏起自己的真性情,沉浸在玄学研究之中。唐代具有“诗圣”之称的诗人杜甫一向被人贴上“沉郁顿挫”的标签,这主要是与他所生活的唐末乱世有关。但是杜甫也不乏清闲明丽的一面,如其《江畔独步寻花》中“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俞陛云在其《诗境浅说》道:“闲雅之人,才有闲雅之致”。杜甫既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人民艺术家情怀,亦有“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的儿女情长。又如当代“十七年文学”时期,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是呼吁描写战争,通过战争的胜利来歌颂中国共产党的胜利,来表现历史的本质的发展,这样才能达到黑格尔所说的“时代思想水平”[1]。因此当时涌现了一大批战争题材的长篇小说,比如《保卫延安》、《红日》、《林海雪原》等。而同是战争小说,当时具有清淡、精致、美丽风格的《百合花》在出版后不久便遭到严厉的批评。此外,随后的十年浩劫,很多文人都被迫写一些言不由衷的书文。巴金在他的回忆性散文集《随想录》中真诚的忏悔足以说明这一点。

二、隐含作者与作者的联系和区别

隐含作者是处于创作状态时所有价值总和的作者,即创作主体。但作者是拥有出版权署名的人,是日常生活中的人。韦恩·布斯曾在《小说修辞学》说:“这位隐含作者总是不同于那个‘现实’的人——不管我们把他当作什么人——他创造了一个更高的自我。——‘第二个自我’,如同他创造了他的作品。”[2]之所以这位隐含作者是“一个更高的自我”,是因为他进入了文本的角色。而且每个隐含作者都是不同的,因为每个文本的角色和内涵都不同。“文如其人”的误区在于读者将作者和隐含作者混为一谈。而有时作者则能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比如一位读者认出了博尔赫斯,问他“您就是博尔赫斯先生吗?”博尔赫斯回答道:“有时候是。”博尔赫斯如此回答,是因为他知道读者所认识的博尔赫斯是作品中的博尔赫斯,即隐含作者,而非现实生活中的作者本人。又比如老舍的短篇小说《柳家大院》,它以邻居算命先生的口吻讲述了北平一个“狗窝”般的大杂院中,公公和小姑子虐待小媳妇至死的故事,其以独特的叙事视角建构了叙述者与隐含作者距离与冲突,营造了“看与被看”的多重审视模式。读者初读容易把小说的叙述者老王的种种观点看成是隐含作者老舍的观点,而故事的深层意蕴则恰是该小说隐含作者对叙述者的批判。这种多重审视建构的距离与冲突正是小说的成功之处。故此,我们不能盲目地定论“文如其人”,而应当弄清隐含作者与作者的联系和区别。

三、文学语言“陌生化”理论因素

“文如其人”作为文学创作的重要判断标准,既混淆了隐含作者与作者的区别,又忽视了文学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差异。其中之一的表现在于文学语言不同于生活语言,因此文学创作中的作者思维和现实生活的作者思维也有差异。

什克洛夫斯基提出了“陌生化”理论,认为文学语言不同于日常语言,文学不同于日常世界之处,正是运用陌生化效果拉伸、扭曲和变形日常经验,从而唤醒读者的联想和记忆。什克洛夫斯基曾说道:“为了恢复对生活的感觉,为了感觉到事物,为了使石头成为石头,存在着一种名为艺术的东西。艺术的目的是提供作为视觉而不是作为识别的事物的感觉;艺术的手法就是使事物奇特化的手法,是使形式变得模糊、增加感觉的困难和时间的手法,因为艺术中的感觉行为本身就是目的,应该延长;艺术是一种体验事物的制作的方法,而‘制作’成功的东西对艺术来说是无关紧要的。”[3]比如夏宁有首诗叫《甜蜜的复仇》:“你的影子加点盐/腌起来/风干/老的时候/下酒。”正是运用“陌生化”的理论达到了意味悠远的效果,即表达了一个人品味对某人历经岁月沧桑后的思念。这种语言超越了现实生活语言的客观真实性和道德性的束缚,具有想象的自由性。因此作者在创作该诗时,思维是处于一种放松自由的状态。所以将该诗所表现的文学世界与作者的现实世界等同起来显然无法揭示文学创作的真相。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文如其人”只是中国古人一个概括极为模糊笼统的文艺理论观念,它至多能告诉我们“文”与“人”是有关系的,但并非定论“文如其人”。事实上,以“文”取“人”或以“人”论“文”,既是对“文”和“人”的一种限制,也是一种曲解。所以“文不必如其人”,我们在吸收中国古代文论切忌盲目地陷入“拿来主义”的误区,要善于发现其缺陷,进行弥补并发扬其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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