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纹样艺术的文化内涵

2018-02-11 13:57王乔乔
贵州民族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图腾纹样图案

王乔乔

(陕西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陕西·西安 710062)

少数民族纹样艺术受物化思维定式的影响显著,时常将纹样同被装饰物联合,如将东乡族纹样视为藏青色的服饰绣花,实则忽略了伊斯兰教对东乡族群众的影响,毫不注重基于伊斯兰教反对“图腾崇拜”、色彩忌讳的艺术文化内涵[1]。民族纹样作为民族地区文化与艺术的结合体,其基本以图形为题材运用谐音、文化差异、象征、吉祥用语来绘制图像,是图像与文化含义的结合,它作为一种符号以及民族文化的载体,表现特色民族文化外还流露着少数民族群众的情感态度价值观。因此,在类化典型民族纹样艺术的同时应以民族文化的独特视觉审视民族纹样艺术的文化魅力,并为其工业化的生产注入崭新文化生命力。

一、民族传统纹样的主要类型

(一)几何纹样

几何纹样源于少数民族朴素自然观和宗教教义,基本上以地域性常见实物和对称几何图形为主。我国少数民族纹样中最为常见的纹样,除常见几何图形外还包括图形之间的组合和关联,比如:信仰萨满教的鄂伦春族利用菱形和三角形的折叠表示祭祀的宗教纹样相为表里。另外,信仰伊斯兰教的维吾尔族群众注重几何纹样中线面结合和线条组合变化,如阿娜儿古丽纹样为主的地毯,在视觉上容易给人以混乱和不安的感觉。同时藏族群众的吉祥八宝等基本上采用了几何中的比例要素、对称要素,将民族几何纹样从简单的线条勾勒推向到了组合式的类推。此外,西南地区苗族的蜡染纹样除注重几何线条要素还注重图形之间的色彩搭配。总之,少数民族集合纹样受民族自身审美观念的影响和地区环境的制约,在纹样艺术的创设上不尽相同,但是民族几何纹样除受色彩忌讳的限制外其艺术建构基本一致,都在映射着其独特的审美取向[2]。

(二)植物纹样

植物纹样基本包括实物图案的临摹、实物图案的变异和植物纹样的组合三种,无论何种形式的植物纹样设置基本上用于少数民族生活的方方面面。所谓植物图案的临摹一般是指少数民族在纹样设计中就地取材,借助植物形状的变化加之巧妙的艺术设计过程。如维吾尔族群众在地毯、丝质、服装上面的纹样基本上以单个棉花纹样的临摹为主[3],信仰萨满教的鄂伦春族群众崇拜桦树,在建筑和劳动工具中经常辅助桦树树纹,以此来表达崇拜之情。所谓实物图案的变异则基本上以植物纹样的反复利用和结合为主,或者以特定植物纹样为底纹借助其他纹样,比如:藏南地区藏族群众的装饰纹样基本上以青稞原型的变异为主,所谓植物纹样的组合即多种植物图案的融合。如布朗族茶树纹样通常在器具雕刻中以茶树和水草纹样为主,但是在服饰纹样中则以茶树彩色纹样及常见彩色纹样的结合为主。按照用途来看主要包括:图腾类植物纹样,如布朗族群众在长久生活中逐渐视茶为图腾,在生活中往往以茶为纹样用于装饰,拉祜族群众的葫芦图腾纹样图案在他们生活中用途涉及到各个方面。祭祀类植物纹样,如北方满族等少数民族群众在祭祀活动中均需穿戴刺有类似火焰类植物状纹样的衣物。生活类植物纹样,如西北塔塔尔族群众在帽子上善于利用拉蓝花纹样作为修饰物,藏族群众的卷草纹样等。

(三)文字纹样

少数民族文字纹样不是传统民族纹样的常态,文字纹样起源于少数民族记事符号,是少数民族纹样艺术和文字符号共同发展对接的产物,也是少数民族书法艺术的起源。文字纹样以少数民族的象形文字为主,但也不乏文字符号的抽象和会意。如藏族群众的吉祥符号基本上以藏文的艺术抽象为主,在文字折叠中暗含浓浓祝福[4]。另一种是以纹样符号作为文字认知符号的象征,在生活中具有审美和辨别的双重作用,如珞巴族群众在民族语言符号的沿袭上除史诗性曲调《加金》记载外,在生活中多以服饰建筑纹样体现其传统语言的藏缅语系。此外,阿拉善地区的蒙古族群众善于将蒙古语中的“福”“寿”“喜”“奠”通过特殊抽象刺绣与雕刻在文字艺术的基础上成为寓意鲜明的文字纹样,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困乏,文字纹样的装饰应用成为加强民族认同传递共同艺术爱好的产物,或者说纹样的价值逐渐掩盖了文字符号的功能,如纳西族东巴文纹样逐渐同植物相融合,线条同色彩图案的搭配成为民族纹样艺术界的瑰宝。

(四)器具类纹样

少数民族器具类纹样与其他类型纹样相比,器具类纹样装饰性减弱、文化艺术性呈现成为其主题,或者说器具类纹样逐渐成为非装饰审美类的独立艺术雏形。但是受图腾文化、宗教教义的影响,传统民族纹样还难以冲破习俗的禁锢和狭义审美观念的捆绑,实现纹样艺术的“艺由心生”的魅力释放,往往局限于乐器类或者兵器类纹样[5]。乐器纹样较多,如羌族的羌笛、怒族的达比亚等,这些乐器类的纹样同几何纹样等所不同的是器具类纹样多以简单的雕刻手法为主,注重纹样自身的立体感,一般以成型手工艺为主。蒙古族的蒙古包纹样图案、维吾尔族的清真寺纹样等则成为特殊装饰物,彰显着民族群众的宗教习俗。此外,个别器具纹样具有特定的场合性,如门巴族群众在萨嘎达瓦节时注重“巴尔匣”纹样帽子的制作与装饰等。当然,无论何种类型的民族纹样艺术都能够通过相应手法实现其可视化的器具呈现。

(五)动物纹样

少数民族民族纹样艺术中文化内涵最深、表现手法最多的莫过于以民族图腾图案为主的动物纹样。自古以来,少数民族久居边疆山区,深受朴素自然观和自身生活习俗的影响,地域性动物成为其民族文化的源头乃至种族延续的起源,因此少数民族往往将动物视为民族图腾或者吉祥之物并通过纹样艺术的勾勒成为其文化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纵观少数民族整个动物图腾类纹样的艺术表述,主要包括剪纸蜡染和刺绣。同单一动物图腾所不同的是苗族群众动物图腾包括牛、龙、麒麟等,因此,苗族群众在纹样图案艺术中也时常利用这三类动物作为标本进行手工刺绣[6]。当然,动物纹样也无外乎民族生活习性的体现,如新疆塔塔尔族群众的羊图腾纹样,基本上源自生活习俗的转换。

二、民族纹样艺术的文化内涵

(一)民族纹样反映民族群体的情感价值追求

民族纹样反映民族群体的情感价值追求,是民族纹样艺术文化内涵的情感流露。少数民族往往通过纹样艺术体现自身价值追求和对幸福美满的渴望,如毛南族等少数民族群众通过花纹工整的“顶卡花”释放自身的情感价值观追求。早期顶卡花作为婚恋的凝结物被用于婚嫁场合,但是久而久之这种纹样艺术的运用被逐渐放大,以至于成为毛南族群众追求幸福的标志,同时顶卡花本身作为帽子加之黑、金色等暖色调装饰,意味着平淡朴素中生活的高贵,也是毛南族群众积极乐观情感的流露。此外,纹样对吉祥富贵的情感流露也较为明显,如藏族群众的“扎西达杰”意为“八吉祥徽”的纹样图案是藏传佛教寄语吉祥的重要标志之一,而同“吉祥结”等象征吉祥的纹样有所差异的是甘南地区藏族群众的“鱼纹样”,除宗教韵味之外,在民间表示自由自在的生活观念,当然无论何种形式的藏族纹样其基本上都深受宗教的熏陶,反对生活中浮夸,彰显着藏族群众虔诚的生活追求。此外,鄂伦春族等少数民族群众通过纹样艺术生活观念固化,如他们对孝道的追求通过鱼头纹样图案刺绣在长辈衣物中,时刻提醒晚辈弘扬“鱼头敬老”的传统美德。总之,少数民族纹样作为民族艺术的存在形式,其必然凝聚着创设者自身的情感,何况民族纹样基本上都是民族共识的产物,他们作为民族喜怒哀乐情感的标尺也合乎情理。

(二)民族纹样折射民族群众独特的审美观

民族纹样折射民族群众独特的审美观,这是民族纹样艺术美学文化的体现,民族纹样基本上被用于生活服饰、器具、建筑的装饰,或者说民族纹样美学呈现依附于实体物的承载,使之成为民族群众审美的有机统一体。纵观民族纹样中民族群众独特的审美观,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讲究几何要素的直觉冲击,这种审美方式体现在几何纹样当中,如藏族群众的纹样注重几何图案机构完整性、对称性,特别是在藏族群众当中染纺类地毯图案中纹样的对称、平移、旋转表现得淋漓尽致。二是追求纹样色彩和谐,这是民族审美的关键,如土族群众在纹样中注重彩虹色彩的采纳。在色彩方面同民族忌讳文化相辅相成,如苗族刺绣纹样基本上崇尚青山绿水的色彩搭配,注重色彩天地和谐,因此苗族纹样基本上不会采用红、黄色等忌讳色彩。三是纹样艺术的功能性,如纳西族群众在衣物纹样中多采用日月等要素,以此指示纳西族群众热爱劳动的传统。总之,民族纹样艺术下民族审美观的体现主要通过纹样自身的结构、色彩、指代功能反映,但是民族审美观受民族忌讳文化与民族图腾文化及乡约寨规的制约,究其根源而言难以一一辨析。

(三)民族纹样浓缩民族传统忌讳文化

民族纹样对于民族忌讳文化的浓缩体现在纹样要素的忌讳、实物警示、民族文化忌讳等方面。民族纹样要素的忌讳表现在色彩忌讳性的运用与民族纹样装饰作用的取舍上,民族纹样要素忌讳主要指民族纹样的色彩忌讳和载体忌讳,如蒙古族群众在“福”字纹样刺绣中忌讳黑色,特别是小孩衣服装饰纹样中“福”字纹样基本以红色为主。民族纹样艺术中实物警示基本上以纹样符号为主,如在南疆维吾尔族聚居区公共场所一般都有抽象丝袜等符号,主要起警示禁止的作用,即禁止穿短裤、丝袜等衣物入内。在民族忌讳文化方面少数民族逐渐取消了传统实物的繁琐,利用纹样图案作为其特殊用意的载体,如苗族青叶刺绣图案悬挂时,表示丧事。而布朗族也将青叶纹样作为忌讳文化承载者,同苗族所不同的是布朗族青叶纹样悬挂时一语双关,表示家族增添新丁外人禁止出入“月子房”。此外,民族纹样浓缩民族传统忌讳文化还体现在几何抽象符号的应用及植物象形勾勒等方面。

(四)民族纹样映射民族图腾文化与代际族群文化

民族纹样映射民族图腾文化与代际族群文化,是民族纹样艺术文化内涵的核心。就民族纹样存在的基本形式而言,图腾纹样占据半壁江山,民族纹样对于民族图腾文化的映射体现在民族信仰的宗教文化、民族传说等方面,民族纹样在民族宗教文化的蕴涵中具有双重作用,一方面,民族纹样自身反映民族宗教文化,如藏族群众建筑装饰中的“金轮纹样”与“吉祥八徽”基本上都以佛教元素为基本组成要素。此外,北方少数民族受萨满教的影响明显,大多数少数民族纹样图案基本以撒满教元素为主,比如:赫哲族群众在乐器、家具中往往以水神抽象纹样为主,在服饰修饰方面也以饱含浓郁萨满文化为主的海浪纹样为主。另一方面,民族纹样以图腾图案的形式反映民族宗教文化,如阿昌族群众基本上以葫芦纹样与雄鹰为本民族图腾,葫芦纹样源于阿昌族群众普度众生、助人为乐的原始宗教观念,但是随着小乘佛教的传入,葫芦图腾纹样被赋予了宗教色彩,成为他们宗教活动的必备之物,雄鹰则成为信徒虔诚的象征。民族纹样文化对于民族传说的演绎也是图腾纹样文化体现的关键,如鄂温克族群众对“鹿”图腾的敬畏,就是源自民间传说,认为鹿是母亲的化身,因此,鹿纹样也经常作为慈祥的符号被用在服饰当中。

民族纹样艺术作为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包含了民族文化的方方面面,俨然已成为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的活化石。随着民族地区旅游产业的突飞猛进,民族纹样艺术类工艺品的工业化推进势必成为潮流,民族纹样的原生态文化内涵将会被遏止。市场导向下民族纹样有形无蕴流于形式,因此在探究民族纹样艺术时有必要理清民族纹样艺术的文化内涵,致力于民族纹样艺术的“形”与民族纹样内涵的“质”的同步认知,实现民族纹样艺术时代性良性发展与移植。

参考文献:

[1]杨渝坪.彝族服饰中刺绣纹样艺术特点及美学价值[J].学术论坛,2012,(05):90-91.

[2]钱孟尧.从现象到本义:云南少数民族服饰的宗教意蕴[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06):124-125.

[3]李立立,贾慧萍.北方少数民族服饰中的拼布艺术探索[J].艺术科技,2014,(10):129-130.

[4]曾婉琳.浅谈云南少数民族服饰特点[J].美术教育研究,2014,(17):205-206.

[5]王勇勇.少数民族服饰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J].大众文艺,2012,(03):93-94.

[6]郑海霖,徐涛,刘松.探析少数民族服饰在文化传播中的体现[J].思茅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1,(02):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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