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鹏飞
善医者先医其心,而后医其身,其次则医其未病。“心”病更是如此,只有把“心”治好了,才能“药”到病除,身心痊愈。
古代医家治疗“心”病确实有一套。他们不用灵丹,也不需妙药,最多只是用一点道具,三言两语就把“心”病搞定了。真是应了《黄帝内经》上的那句话,治病“必先治神”。
“心”病尚需“心”药医
“杯中蛇影”中的杜宣,如果弄不清杯中的“蛇”源,就是老天爷也治不好他的病。 明代吴球的《诸证辨疑》,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士人醉卧自家井边,半夜口渴,恍惚喝了自家石槽里的积水。天亮醒来发现石槽中游动着不少红色的蠓虫,从此胃中不适,茶饭不思,身体慢慢消瘦下去,人间的药用尽了,也不见好转。吴球了解了他的病情后,特配了一副“好”药让他服下,不久,他就泻下很多红色的“虫”子。那个士人见了,胃中的胀痛霍然而失,病也一下子痊愈。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泻下的“红虫”都是吴球事先放入便桶里的红线头。
情志相胜 调养形神
把握病机,洞知病源,用情志相胜之疗法,不用一药一方,就能达到调养形神,祛病疗疾之目的,这是很多著名医家治“心”病的绝招。
他们的妙药不在药架上,不在药箱里,都在他们智慧的心里。“行宽心和是一药,心静意定是一药,忿恨自制是一药,解散思虑是一药,恬淡宽舒是一药”。清代医学家程履新就说过:“大凡病源七情而起,仍须以七情胜服化制以调之,时者不悟,徒持医药,则轻者增重,重者乘危矣。”
也就是说,真正的“心”病是不能用药解决问题的,用药有时不但于病无补,还会加重病情,出力不讨好。
爱之人、物乃治情理性良药
清代养生学家李渔在他的《闲情偶寄·颐养部》中曾经说过“治情理性”的七种方法,书中将“本性酷爱之物”和“一心钟爱之人”,都当作“治情理性”的良药。
我们从明代医家万全的《幼科发挥》中,也能看到这样的医案。有一小儿忽然闷闷不乐,天天昏睡不食母乳。万全望神诊脉后,认为患儿是“有所思,思则伤脾所致”。其乳母恍然大悟说,自从与他朝夕相处的童子离去后,孩子就病了。其父忙召回离去的伴童,患儿遂喜逐颜开,病症顿消。另一个患儿整日啼哭不止,万全诊察后认为他无病。患儿的父母非常奇怪,没病他哭什么呢?万全问孩子平时喜欢什么东西,其母说喜欢玩马鞭子。万全让人取来,孩子见到马鞭子,欣喜异常,果然停止了哭泣。
当然,这些“心”药不是光对男人和孩子,对女人依然有这样的奇效。南北朝时,鄱阳王被齐明帝杀害后,王妃极其悲痛,后来神志恍惚,一病不起。王妃的哥哥南康郡守刘滇多方寻医觅药,也难起沉疴。后来,他请画师画了一幅鄱阳王的肖像,画面上是鄱阳王生前与一位宠妃在镜前调笑的丑态,形象逼真,栩栩如生。王妃一见,突然从病榻上坐起,满面愁容也一扫而光,病也渐渐好了起来。
明代吴崑也在《医方考》中记载了一位女儿失去母亲后悲伤欲绝,卧床不起的案例。名医韩世良接诊后,认为应当另辟蹊径,用“情志”治本。他从其丈夫那里知道这个女人平时信奉巫术,喜欢烧香拜佛,便请来一个巫婆,谎称能招来其母的“亡魂”。袅袅青烟中,巫婆对正哭诉的女子说:“我生前是你的母亲,死后与你是仇敌,用重病来惩罚你。”女子听了大为惊愕,气愤地说:“我因为思念你而生病,你反而变厉鬼来害我,我真是自讨苦吃!”从此断了思念之情,身体逐渐康复。
《红楼梦》中的“心”药方
其实,不单单是医学书籍中有这样的记载,历史上很多文学名著中也有不少这样的记录,别的不说,就拿《红楼梦》来说吧,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很多次心病都是用“心”药治的。第八十九回,当黛玉知道宝玉已经定了亲时,便病情加重,奄奄一息,垂病殆尽,到了无灵丹妙药可治的地步。可当听到雪雁、紫鹃、侍书三个人闲聊,侍书说到“二奶奶说宝玉的事,老太太总是要亲上作亲的,凭谁来说亲,横竖不中用”之语时,黛玉顿时阴极阳生,心神清爽很多,等凤姐来看她,她已经能勉强答应一二句了。“病的奇怪,好的也奇怪”,这都是心药见了效。
还有第五十七回紫鹃谎说黛玉要回蘇州,宝玉听了如头顶上响了焦雷一般,一头热汗,满脸紫涨,呆呆的,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一副标标准准的傻形呆相憨态。 此时如果用药物治疗,肯定不起作用,除不了病根。怎么办?解铃还须系铃人,袭人也成老中医了,她笑着对紫鹃说:“都是你闹的,还得你来治。”接着紫鹃就给宝玉说明了她讲瞎话的原因和目的,宝玉明白后,病立即就好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已经大好了,你就去吧”。“心”药的奇特由此也可见一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