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加利亚]叶夫根尼·坎迪拉罗夫,王永香(译)
(1.索非亚大学东方语言文化中心,保加利亚索菲亚1504; 2.西安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西安710049)
在40年前的冷战时期,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关系与当前形势完全不同。尽管东欧国家属于第一批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国际地位的国家,但从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出现的中苏关系恶化对中国与所谓的苏联盟国之间的关系产生了长期的负面影响。这种紧张关系出现在双方交流的多个领域,直到冷战结束才得到缓解。
中国与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东德、匈牙利、波兰等苏联最亲密盟友的双边关系准确地反映了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中苏关系的状况。中苏关系破裂后,中国政府开始依据“社会主义大家庭”中苏联盟国的自治程度,采取了差别对待的外交政策[1]。从这个角度来看,不仅在今天,甚至在冷战时期,当整个中东欧地区被称为苏联集团或者东欧集团时,实际上,中东欧国家不但对中国而且对中苏关系破裂都采取了不同的政治倾向和方式。
在这种境况下,中国同南斯拉夫和罗马尼亚的关系最为密切。毛泽东去世后,在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关系中,中国领导层开始越来越重视南斯拉夫以及对社会经济发展的“南斯拉夫模式”的研究。其中,南斯拉夫总统约瑟夫·布罗兹·铁托于1977年8月底对中国的正式访问是极为重要的外交事件。一年后,1978年8月21日,时任中国国务院总理华国锋对南斯拉夫进行正式访问。同年,华国峰总理还访问了罗马尼亚,并会见了尼古拉·齐奥塞斯库,后者在他任期内又回访了中国。
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国内政治环境发生显著变化。1978年12月,邓小平推出影响深远的改革开放政策。他以温和务实的发展计划取代了之前“左”倾激进意识形态主导的政策,将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从阶级斗争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
中国的对外开放政策旨在推动中国融入国际市场。对当时的中国而言,修复并发展与美国的外交关系尤为重要。在实现与美国的关系正常化之后,为了给中国发展提供稳定和平的国际环境,邓小平还寻求改善与苏联和其他苏联盟国的关系。中国时任领导人有充分的理由寻求与苏联关系的正常化,因为中苏冲突仍是阻碍中国发展的不稳定因素[2]80-81。
20世纪80年代,中欧关系发展的主要趋势是从开展非正式交流逐步向建立正式外交关系转变,从边缘领域的合作向核心领域的交往转变,从小步推进接触到大幅迈步交往转变。1979年中苏关系回暖,尤其是1982年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在塔什干讲话中释放中苏关系改善的重要信号后,中国以严格恪守互惠互利与和平共处原则为基础,加快了恢复与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在20世纪50年代就建立起来的外交关系体系的步伐[1]。事实上,直到1982年11月以后,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外交关系才发生实质性转变,双边接触和交流才得到切实增强。现有的公开档案资料清楚地表明,改善和发展东欧与中国的经济和文化交流关系是双方共同利益的体现。
在这一时期,匈牙利、波兰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是积极寻求与中国关系正常化的国家。当然,中国与罗马尼亚和南斯拉夫之间的“特定”政治经济联系也得到显著增强。20世纪80年代,罗马尼亚党和国家领导人尼古拉·齐奥塞斯库对中国进行了三次(1982年4月、1985年10月、1988年10月)最高级别的官方访问。当时,保加利亚新任驻华大使唐乔·多切夫在年度报告中表示,与中国同其他东欧国家的关系相比,目前保加利亚和中国之间的经济关系还相对较弱。与此同时,从现有文件可以明显看出,保加利亚党和国家领导人对中国的政治变革和经济改革保持着持续不断的浓厚兴趣。在1983至1985年间,两国之间的政治对话显著加强[2]238-239。
1985年3月,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上台以后,莫斯科当局的对华政策发生了重大变化。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苏中两国都表达了推动两国关系正常化的意图和意愿。在此背景下,深受苏联影响的东欧国家也获得了相对自主的行动空间,用以拓展对华外交关系[1]。
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中欧关系因各自的利益而变得更加重要。1986—1987年,随着东欧各国社会主义政党与中国共产党重建联系,东欧各国对中国重返社会主义国家大家庭表示欢迎,它们也希望通过扩大与中国的经济交往而获得新的市场机会[1]。第一批访问中国的东欧最高领导人分别是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波兰人民共和国国务委员会主席沃依切赫·雅鲁泽尔斯基和德国统一社会党总书记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国务委员会主席埃里希·昂纳克,他们分别于1986年9月和10月先后访华。1987年4月,捷克斯洛伐克总理卢波姆·罗古尔访华;同年5月,保加利亚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国务委员会主席托多尔·日夫科夫对中国进行友好访问;6月,时任中共中央代理总书记、国务院总理赵紫阳对东欧五国进行回访;10月,匈牙利社会主义工人党总书记卡达尔·亚诺什访问中国,这些频繁互访进一步巩固了中国与东欧国家之间的关系[1]。
尽管在政治改革的具体内容上存在争议,但是至少在1989年春季之前中国与东欧各国就推动政治改革的战略决策方面保持了一致。东欧各国与中国所经历的改革,由最初的齐头并进、互为参照进而成为推动双边外交关系正常化的积极因素,最终在1989年产生大相径庭的政治解决方案,并成为分歧和分离的根源。
1989年是欧洲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对中东欧国家产生了持久影响。一些学者将1989年之后的中国-中东欧国家外交关系划分为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从1989年到1998年,其特点是双方彼此疏离。中东欧国家在外交上更加注重与西方国家的关系,自身则经历了从国家社会主义向多党民主政治体制转型、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艰难时期。同时期,中国对中东欧国家也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中国与中东欧国家保持着正常的邦交国关系,但并不将该地区视为其主要的国际合作伙伴。这一时期,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在意识形态上完全对立。东欧的新统治精英们视中国为传统的共产主义国家,而中国也有相当部分民众从意识形态的角度看待东欧转型,对东欧剧变尤其是东欧各社会主义政党失去政权感到气愤。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关系受到了国内议程和外交政策重点的影响。1989年以后,中国面临着重新启动改革的艰巨挑战。1992年邓小平南巡以及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为新一轮改革开放奠定了基础。中国把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为经济转轨的目标模式。与此同时,中东欧国家关注的重点是迅速的政治和经济转型,加入北约和欧盟成为大多数中欧和东欧国家的首要任务[3]。
第二个时期从1999年持续到2008年,中国和中东欧国家都开始在国际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这一时期,中国逐渐发展壮大成为一个全球大国。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标志着中国全面融入世界经济。2001年6月,上海合作组织成立,它旨在加强成员国之间的互信和睦邻友好关系。2003年,中国与欧洲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对中东欧国家而言,1999年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情。首先是北约东扩,捷克共和国、匈牙利和波兰被纳入该组织。2004年5月1日,8个中东欧国家加入欧盟,分别是波兰、捷克共和国、斯洛伐克、匈牙利、斯洛文尼亚和波罗的海三国。随着北约东扩和欧盟组织壮大,中东欧国家在国际舞台上的战略意义急剧增强。随着中国成为全球大国,其在该地区的利益也大幅增加[3]。
自冷战结束以来,现代国际关系体系开始了一个不断转型的过程,并走向了一个具有明显主导力量的单极结构,美国就是这个单极结构的主导者。然而,在21世纪初,世界单级格局受到来自亚洲的中国、印度和拉丁美洲的巴西这些新兴权力中心的挑战。另一方面,俄罗斯显然也正在努力恢复其在世界不同领域的权力中心地位。在这些挑战单一霸权的力量中,中国的作用尤其突出。在过去40年里,中国显著地提高了其在全球格局中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中国影响力提升最重要的因素无疑是中国经济的长期增长。受益于过去几十年的经济腾飞,中国不但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依据名义GDP和按购买力平价法计算的GDP)、世界最大的商品出口国和第二大商品进口国,而且在国际关系中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地缘政治因素。中国正在成为全球的一支重要力量,已经对美国的世界领导地位提出了严峻挑战。
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关系的第三个阶段始于2009年,并延续至今。这一阶段的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关系与中国推动的“一带一路”倡议和中国-中东欧共同发展的“16+1合作”框架高度相关。在此期间,中国对中东欧地区表现出了更浓厚的兴趣,重点发展经贸关系,并扩大文化、教育、科技、旅游等领域的交往。
中国政府将地区经济停滞和欧盟实质性投资不足,作为中国投资进入中欧和东欧(尤其是东南欧)的先决条件,认为欧盟的决策者不能保证这些中东欧国家在被纳入欧洲-大西洋地缘政治空间后会取得不错的发展。如果第一批在2004年加入欧盟的中欧国家能够感受到实施部分基础设施改造的好处,那么后加入欧盟的保加利亚(2007年)则是工业百废待兴、处境窘迫,明显落后于领先的欧盟国家。在中国国家领导人看来,欧盟当局没有足够的资源和清晰的理念来实现新欧盟成员国的经济现代化。正因为如此,中国政府准备通过提供大型基础设施项目以换取粮食和农业大宗商品,从而占据这一市场。2012年,中国与中东欧国家贸易额达200亿美元,占中国与欧盟贸易总额的10%。
2011年,中国针对中东欧国家提出了一种“地区外交政策”的新战略,这一新战略的提出可以看作是一种新的突破。2011年,中国与欧盟的中东欧成员国务实合作不断加强,中国开始从地区角度思考与中东欧国家的关系。有鉴于此,中东欧国家在中国对外关系中的权重也有所增加。2011年6月25日,首届中国-中东欧国家经贸论坛在布达佩斯举行。时任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论坛上发表讲话,向中东欧国家传递明确信号,表明中方将坚定致力于打造与中东欧国家发展良好关系的新平台。2012年4月,在华沙举行的第二届中国-中东欧国家经贸论坛上,温家宝宣布了中国关于促进与中东欧国家友好合作的12项举措,并就推进双方关系提出四条原则建议。这12项举措被视为中国在中东欧地区的新外交战略,也被认为是“16+1”合作机制(对中国而言,中东欧由16个国家组成)的正式开启[4]。
此后,中国与各国行政首脑分别在布加勒斯特(2013年)、贝尔格莱德(2014年)、苏州(2015年)、里加(2016年)、布达佩斯(2017年)和索非亚(2018年)举行了多轮会晤。伴随着高级领导人会晤的一系列次级别衍生会谈也依次开展,中东欧国家和中国的代表出席了会议,组织了各种创新活动,包括围绕地区合作、经济和投资事务举办的论坛。其他创新活动包括一系列部长级会议以及专门针对诸如旅游、教育、农业、能源事务、基础设施发展等问题的外事活动。“16+1合作”框架制度化的结果是中国政府于2012年在外交部下设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秘书处,中国-中东欧16国常设秘书处于2014年在华沙成立,个别国家还组建了一些协会和工业组织来协调相关商贸活动,比如,保加利亚建立了关于农业合作的组织,塞尔维亚则设立了一个协调铁路运输的组织[5]。
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合作为双边传统友谊提供了新的动力,搭建了各国互利合作的新平台,成为了深化双边互利互惠和合作共赢的新引擎。中国-中东欧国家的合作符合中欧关系发展大趋势,合作各方都重申致力于在平等、尊重、信任原则基础上,深化和平、发展、改革、文明的伙伴关系,从而有助于《中欧合作2020战略规划》的实现。然而,“16+1合作”框架整合纳入“一带一路”倡议才是中国-中东欧国家关系进一步发展的最重要突破。
“一带一路”倡议于2013年提出,距今已整整5年。其不仅仅是一项经济发展、基础设施建设和国际贸易发展的计划,也是一套关乎地缘政治、经济和其他综合性地缘战略的发展计划,它将会改变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经济平衡。
“一带一路”建设项目将通过国际贸易和基础设施建设来发展国与国之间的伙伴关系,并形成复杂的关系网络,进而在未来几十年内改变欧亚大陆的政治和经济格局。“一带一路”倡议贯穿亚洲、欧洲和非洲三大洲,将东亚经济圈与欧洲发达经济圈连接起来,覆盖了具有巨大经济发展潜力的国家。该项目的实现意味着是欧亚大陆而不是太平洋地区将在21世纪逐步成为世界的中心区域。“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于2017年5月14—15日在北京举行,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论坛上发表讲话,他强调:“通过将欧亚经济联盟、一带一路国家、上海合作组织以及东南亚国家联盟这些国际合作框架、交流平台潜在的能量积聚起来,我们能够建立起更具影响力的欧亚合作伙伴关系。我相信,通过平台积聚影响力、推动欧亚大陆新型合作关系建设的做法,同样会在今日中国所推行的‘一带一路’倡议中得到充分体现。”[6]随后,他还补充道,在这个意义上,“一带一路”倡议尤为重要。
第一个挑战与中国试图借助“一带一路”倡议进一步推动经济发展有关。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0万亿美元,已成为世界货物贸易第一大国,进出口贸易总额达4.16万亿美元。在这种情况下,从欧洲的角度来看,中国的崛起及其经济发展常常被视为一种威胁。对中国而言,“一带一路”倡议也有着十分重要的国际地缘政治意涵,它增加了中国在许多沿线国家的影响力。事实上,一带一路的一个显著特征在于它并非只有一条“经济带”、一条“丝绸之路”,而是从中国不同的城市出发延伸出很多条“路”和“带”。从积极的意义上讲,中国通过这个倡议的投资和经济合作可以让沿途很多国家受益,他们也乐见中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影响力得到进一步增强[7]7。另一方面,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中国的对欧外交战略中,中东欧国家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将“16+1合作”框架纳入“一带一路”倡议,以此整合中国和16个中东欧国家的不同机制和安排,是这一战略中对中东欧国家最为重要和有前途的部分。中东欧地区注定会成为陆上丝绸之路的枢纽,截至目前,它的重要性在一带一路项目建设中已得到充分体现[8]。
第二个挑战与中东欧国家的具体国情有关。中东欧国家不是一个国情类似、发展均衡的地区,反而因过去25年中经历的急剧变革而变得各不相同。其中有4个国家是欧盟候选国(阿尔巴尼亚、马其顿、黑山和塞尔维亚),1个是欧盟的潜在候选国(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还有11个是欧盟成员国(其中5个加入了欧元区)。这11个欧盟成员国在欧盟中还享有不同比重的投票权,该地区的好几个国家对加入欧元区持怀疑态度。抛开这些国家持有的不同目标、政治抱负和地域优势不谈,16个国家(至少在公开声明中)对中国都持积极乐观的态度,认为中国是一个与本国关联密切的市场和重要的投资来源[9]。中东欧各个国家在经济发展水平、人均收入和政治制度方面都存在显著差异,尽管如此,中国仍然将这些国家作为一个整体的中东欧地区来对待,以契合“一带一路”倡议的整体目标,因为该地区是丝绸之路的交通网络枢纽,以及在欧盟内进一步推进资本扩张的理想投资地[10]。
第三个挑战与欧盟对待“16+1合作”框架的态度有关。自“16+1合作”框架宣布以来,欧盟当局一直持保留态度,认为11个欧盟成员国另行加入一个多国合作组织,有损欧盟作为一个共同体的形象。从欧盟的角度来看,中国针对欧盟采取了“分而治之”的外交策略。中国与欧盟的中欧成员国、西巴尔干国家在“16+1合作”框架下定期会面,通过未来投资的承诺,将会在欧盟内部形成亲中国的利益游说集团,从而使欧盟制定统一的政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艰难[10]。一些欧盟国家认为,“一带一路”倡议要真正实现国际化,中国政府应该在中国和非中国伙伴之间进行更多的包容性协商,在此过程中促进思想共享,并通过吸取国际先进经验推动合作伙伴之间的协同发展。
从经济角度看,中国与保加利亚合作潜力相对较大。保加利亚是东西欧各国之间的交通枢纽,自然条件好,劳动力技能熟练,投资成本相对较低。本着互利共赢的原则和求真务实的态度,保加利亚和中国能够在拥有共同利益的经济领域中寻求合作、实现共同发展[11]。较低的国内税收、增长的消费能力和重要的战略位置是亚洲企业家将保加利亚视为重要投资地的主要原因。同时,保加利亚具备许多地缘政治、经济优势,被视为欧洲和亚洲之间交流的桥梁。尤其是从吸引外国投资的角度来看,其重要性预计在未来将得到更大程度的增加。
在中国-中东欧国家组建的“16+1合作”框架下,保加利亚将在以下几个方面被视为一个值得尊重的宝贵的合作伙伴:一是在欧盟市场内进行低成本、高效率生产的机会;二是建立装配、仓储、物流和研发生产的有利条件;三是商用物业租金合理、公用事业成本低廉;四是熟练的劳动力;五是稳定的经济和政治环境;六是外商投资友好型政府;七是税收和关税优势,它的企业所得税最低,只有10%,而且投资项目设备进口超过500万欧元、创造至少50个就业机会等就可享受2年免税待遇;八是可靠的基础设施(如果能建成)为投资企业进入欧盟及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市场提供便利。保加利亚有14个正在运作的工业区和21个正在发展的开发区,4个国际机场,2个设于黑海的主要海港和2个设于多瑙河的主要河港,以及4 000多公里连接欧洲主要交通动脉的铁路。
保加利亚正试图成为全球领先的外包服务承接地之一。得益于在中东欧地区有竞争力的劳动力、商业租金和公用事业费用方面的成本,保加利亚被称为欧洲最好、发展最领先的服务外包承接地之一。就行业而言,信息技术和互联网领域中的企业往往对在保加利亚开展外包服务兴趣最大,旅游业、电信业和零售业的投资者对保加利亚也青睐有加。此外,保加利亚也正在迅速扩大自己的工业基地,如今欧洲每10辆汽车里就有8辆含保加利亚生产的零部件。领先的工业部门包括机器制造、信息技术、电子商务服务外包、化学、电气工程和电子产业、食品和农业、医疗保健和医疗旅游以及物流。
就“一带一路”倡议之下保加利亚与中国的合作关系而言,保加利亚选择了几个与中国合作投资建设具有战略意义的基础设施项目,分别是瓦尔纳港、黑海高速公路、扎戈拉机场(中欧物流枢纽)、普罗夫迪夫工业区以及博茹里什特工业园。如果两国的主管机构和在这个领域的公司能够保持密切联系,共同寻求适合保加利亚国情的合作形式,促进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的实施,对中国和保加利亚都将是一个巨大的发展机遇。
在中国-中东欧国家“16+1合作”框架下,保加利亚于2015年6月25—27日在索非亚成立了一个农业合作中心,被命名为“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农业合作促进会”,旨在协助加强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在农业和食品领域的双边和多边合作[12]。
受“一带一路”倡议的影响,中国在保加利亚投资的另一个显著进展是“波特城·欧洲总部”项目的落地。2016年6月,深圳市波特控股有限公司携手保加利亚Sienit控股集团,在普罗夫迪夫市塔基亚经济特区(TEZ)建成“波特城·欧洲总部”项目,共同打造“中欧一带一路新经济特别合作试验区”。该项目占地面积约260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约500万平方米。这个全球城市(即“波特城·欧洲总部”)将成为深圳市波特控股有限公司在欧洲的总部。它将使来自世界各地(欧洲、中东与非洲、俄罗斯和独联体国家)的制造商在TEZ展示他们的产品,以及设立办事处、零售和物流中心。该试验区代表了一个创新型的公共商贸服务平台,旨在推动产、贸、融、城一体化协同发展,为客户和制造商搭建直接沟通的平台[13]。
对保加利亚来说,“一带一路”倡议是该国融入包括亚洲、中东、中东欧国家和西欧国家在内的新兴世界市场的重要战略机遇。在巴尔干地区,保加利亚与塞尔维亚、希腊、马其顿、罗马尼亚和土耳其等国竞争,而这些国家比起保加利亚都更加积极地与中国谈判,并尽可能地在自身利益和未来规划基础上参与“一带一路”合作。最为显著的行动就是保加利亚的三个相邻欧盟成员国(希腊、罗马尼亚和塞浦路斯)已经成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创始成员国。
笔者相信,“一带一路”倡议对欧盟、中东欧国家和保加利亚的重要性必将与日俱增。保加利亚政府应该更加重视这一点,并以现有的可能性、劣势、不足以及优势和机遇来评估这一新的地缘政治现实。从这个角度来看,保加利亚于2018年7月7日在索非亚主办的第七次中国-中东欧国家领导人会晤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中国同中东欧16国共同发表《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索非亚纲要》,以此“深化开放务实合作,共促共享繁荣发展”。这份纲要涵盖了强化“16+1”合作的诸多措施,共同推动贸易投资便利化,培育科学、技术、创新、金融、绿色环保、农业、能源、林业、卫生等领域合作新动力,以及扩大人文社会交流[14]。
“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为欧洲(尤其是中东欧国家)提供了许多发展机会。具体包括:第一,共同创建一个“大欧亚共同市场”的可能性;第二,加速欧洲区域一体化进程的可能性;第三,克服目前俄罗斯与欧洲之间关系疏远的可能性,这将会增强欧洲(以及俄罗斯)的稳定;第四,欧洲公司在亚太地区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第五,提高欧洲各国全球影响力的可能性(践行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将在很大程度上依赖欧洲在全球和地方治理领域的经验);第六,中欧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迈上新台阶的机会;第七,应对美国影响力对大西洋两岸关系带来的困境,实现大西洋两岸关系平衡的机会。这一系列机会中的一部分已经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过程中呈现在保加利亚面前,主要涉及贸易、投资、基础设施建设、文化和科学合作等方面。
保加利亚的战略优势主要在于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在跨欧洲的交通运输网络中,“奥连特/东地中海交通线”和“莱茵河-多瑙河运输线”都经过保加利亚。同时,保加利亚在中国政府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中是其所谓的跨里海贸易运输线的重要运输走廊。相关的铁路线路从保加利亚布尔加斯地区起,途径保加利亚瓦尔纳区,再经过格鲁吉亚、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最终达到中国。克罗地亚和波兰两国于2015年提出的“三海合作”倡议对保加利亚而言同样重要。该倡议旨在加强各港口基础设施建设和亚得里亚海、波罗的海和黑海工业基地之间的互联互通。这个合作协议可以吸引中国企业的投融资,并直接参与保加利亚港口的基础设施建设,因为它与“一带一路”倡议和“16+1合作”框架的理念高度契合。随着中东欧地区各国(尤其是保加利亚)更为积极地参与和中国在世界中的角色相关的全球和地区进程中的国际合作,在欧盟-中国动态对话框架下寻求共同发展,上文所述的机会将会成功变成现实。
新丝绸之路旨在促进中国与世界其他各国之间的贸易和文化交流,所涉及的地区拥有近30亿人口和庞大的潜在市场。“丝绸之路”这个名字就反映了中国作为商品贸易以及信息、知识、文化和技术交流之源的历史使命。通过经济交流,中国正努力与丝绸之路沿途国家建立更紧密的政治和文化关系。在中国政府看来,不论这些国家在国际关系体系中的地位如何,国家之间的交往应该建立在相互尊重、尊重主权和不干涉内政的原则基础上。如果“一带一路”倡议得以全面实施,将意味着亚洲、非洲和欧洲三大洲的一大批极具战略重要性的交通枢纽、基础设施、能源路线以及海港、贸易投资、科技中心将得到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