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教育的生命价值研究

□桑宁霞　张慧萍

教育是一种价值负载的事务，不同需求主体对教育有着相异愿景，因此就会呈现不同的教育形态[1]。老年教育是伴随着世界人口老龄化、农村空巢化、家庭微型化[2]的现实和终身教育的希求应运而生的，作为表象上只针对老年阶段而实质扩及整个生命进程的老年教育而言，提升其负载的老年生命内在价值是其最可宝贵而无法动摇的核心价值畛域。首先，在社会转型新时代，亲历计划生育的一代父母在国家指定年龄退休的硬性政策规定下，过上了孤独空乏并深感自我无用的退休生活，与见识广博、忙碌无法抽离陪伴的儿女的奋斗状态呈现矛盾分离状态，老人与子女之间的维系关系进入渐次“心理断乳”；其次，家庭小型化使得年轻子女各方面压力增大，抚养比加大，加剧了老龄社会形态的逆转；再次在这样一个人工智能大数据架构的知识经济时代，中国文化“为老而尊”的传统、长者经验的趋势遭到脱基性削弱。综言之，作为全世界老人至多的发展中国度，老龄问题将成为我国攻坚克难的长期一役，它既会影响未来我国经济政治的发展，也是不准忽视的社会民生和人口问题，更是关乎软实力文化的核心问题[3]，因此老年教育是纵观全局并戮力于整个生命进程的大教育，在政府、社会、家庭、个人的协力推进中，将老年群体的教育真正纳入生命进程的轨道，充显贴近老年生命的价值考量，发挥夕阳群体的作用，才能着实实现老年教育的终极生命价值。

一、归正老年人生命亵慢——找寻生命尊严

老年教育大担生命尊严的找寻使命，立足于老年人生命本身思考，解决当下老年生命亵慢的问题，应该以“爱心”为起点，“理解”为桥梁，“悲悯”为境界，关怀老年生命，让夕阳之光消除负性能量，在幸福与爱的包容中被社会温柔以待。迟暮之年，生命之金。老年身心的衰老低沉加速了老年生命的亵慢无助，本质上讲这是老年人生命自我认同的危机问题。当前互联网信息时代转盘中，让我们能够关注到现实的人情冷暖，独居空巢、残疾失能老人病死家中数日无人发现，是他本人的命运悲哀，更是时代的悲哀[4]，关注老年生理心理的衰微，在尊严中归正亵慢。

老年期是身心俱衰的生命阶段，垂垂老矣之貌是我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银发风景。外型上驼背佝偻，外貌上银发白胡、花镜上架、牙齿脱落、听力下降[5]，内里系统中，各式心血器官开始衰降，感知觉记忆下降，慢性病频发，老年女性更是更年作乱，烦躁失控[6]，在心理上也开始走向脆弱敏感，社会角色断层更是让老年人生出诸多适应性心理问题。情绪与情感是人对客观对象的情态体验[7]，老年负性情绪的频发加重了情绪的敏感。适应性心理中首先是孤寂心理，这是老年期最常见的心理特征[8]，退休期的2-3年内是老年人最感失落的时刻[9]，他们将自己抛入自我意义的危机中，产生强烈的困惑[10]，亲朋伴侣的亡故加剧了这种孤寂[11]；二是紧张害怕心理，老年人总是会莫名其妙担心将来要发生的事情[12]，大脑皮质控制力减弱，情绪急躁易冲动[13]，生病后怕被遗弃，如果子孙不孝还会加重这种紧张感[14]，一些非主流的行为习惯他们看不惯也管不了[15]；三是回避人际沟通心理，他们敏感多疑不相信别人，造成与家人及周边人沟通艰难[16]，体会不到生活乐趣，处事小心并怯于与人交往[17]，有时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令人愁容。这些适应性的心理问题主要是主客体的严重失衡和主体能量整体下降所致，因此让老人从容面对断层甚至生死，成为老年教育面对生命亟待思考的价值问题。

在关爱中消融老年生命孤寂。老年教育要在自觉自爱、家庭之爱、邻里社会之爱中越发自信。发自内心的爱是推动生命前行最根本的力量，正如蒂利希在《新的存在》中所言：“爱是‘赏赐给有限者的无尽和战胜死亡的力量’”一样[18]，未富先老的消极老龄观和养儿防老的生命口腹化传统之所以延承至今[19]，其实是关怀善爱的缺失和无奈的期待，因此老年教育要从善爱关怀开始，消融老年生命中的寒冰。首先要立足老年自身，引导老年生命自觉觉己之爱；作为一个自力成熟的个别生命，老年人有权利让自己的生命更加光彩。老年教育首先要在价值观和人生观上引导老年人重塑价值自我，在心理咨询、陪护照料中，要针对老年自卑、无用价值观予以驳斥，并诉诸老人一生成就寻求新的自我认同。比如日本的养老制度倡导国民自立，重视家庭的作用，倡导友爱访问员派遣制度，把善爱摆在第一位；新加坡更是创设“三合一家庭中心”，实现了儿孙三代同堂居住并给予优惠政策支持[20]；我国在杭州等地出现的日间照料服务，则是机构人员为入住老人提供日间照料、生活家政、医疗保健、文化休闲、心理咨询等方面的服务[21]，让他们学会真正回观并善爱自己，在照料与休闲中体会到老年阶段自我生命的独特和价值；二是要立足家庭，生命从第一声啼哭和微笑泛起之时，便闪现出父母的欢乐和慰藉[22]，当前居家养老发展势如破竹，代替院所养老而行正是家庭亲血缘关系作用发挥的重要表现，老年教育要充分挖掘并再创家庭生活中的善爱资源，让老人在浓郁的家庭氛围中消除偏安一隅的孤独，更正“孝亲”绑架儿女的蛮式丑态[23]；三是立足社区，倡导邻里人际之爱；南京市鼓楼社区的“心贴心老年服务中心”社区家庭养老模式便是在社区的积极推行中发展而来，使役政府购买服务、社会组织运行的模式[24]，倡导和谐亲邻的理念，鼓励退休老人发掘余晖潜能，打破“一墙之隔不认人”的怪象圈禁。

在理解中增强老年生命体认。老年教育要在充分把握老龄工作动态基础上，在理解老年群体的需求和兴趣中砥砺前行。根据马斯洛生命层次需求理论，不同生命个体由于所处社会背景和经历不同，对于生命的需求就会呈现不同的层次需求。今天院所机构养老之所以会颓势殆尽，根本还是没有理解老年人的真正情感需求。尊重老年人兴趣爱好，领会老年人心理状态，加强情感互换与理解[25]，是老年教育通向成功的重要桥梁。西方的教育研究多采取实证的研究方式，注重从客观、量化的实验数据出发，比如宋珮珮等在关于美国高龄老人价值社会认定的一篇研究中指出本是社会中最弱势的群体，在美国高龄老人却成为了提供照料和做出贡献者[26]，这足以表明从生命历程发展特点看，高龄老人成为社会最弱势群体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但并非所有高龄老人都仅拥有被照顾的需求。站在真正理解不同老年人需求基础上开展老年教育才是源泉之行。其次还要真正熟知当前我国老龄工作的态势，随着1999年我国进入老龄化社会以来，我国老龄工作就直接进入备战状态，其中老年教育在其中作用举足轻重。当前老年教育研究走进跨界融合的研究领域，这代老年人经历坎坷情感脆弱，但同时爱国心切，期待国家能给与老年群体以力量。比如太原市杏花岭区的虎啸诗社以传统诗词为兴趣基点，吟诗作赋、弘扬正气，通过诗词创作的采风、研讨实践，解析了改革开放三十年居民的心理历程，闪现了新世纪龙城太原居民的生活状态[27]，并在全国范围内产生了一定影响。因此老年教育要在真正关心老年需求的基础上，健康、依存、和睦，使其心情更加舒畅[28]。

在悲悯中找寻老年生命尊严。老年教育要在终身教育的论域中悲悯生死，引导老人达观生死中找寻尊严。悲，是对人世间苦难的感同身受；悯，指同情，是对生命的一种博大的爱[29]。悲悯是人性之光[30]，它引导着我们向善，求真，变美[31]。众所周知，死亡是生命个体的必然归宿[32]，但是求生欲望遮盖下的死亡意识在中国禁止触碰，致使老年人内心产生恐惧，因此只能用“向死而生”在决绝中升华。然而正如罗素所言，对爱情的追求、知识的渴望和对人类苦难的恻隐、悲悯成人生命生存的支柱[33]，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关于老年期的到来是每一个生命个体无法推脱的生命走向，因此老年教育要身同老年衰微，在悲悯同理心中将老人引入达观坦然的生命轨道，突破生理有限从而实现生命的超越[34]。老年教育还要做好终身教育的意识嵌入与行为引导，比如日本老年教育与其他年龄阶段有着同样公平的受教育权利，在老年阶段有长寿学院、高龄者讲堂、公民馆，还有函授、公开讲座举办，老年大学和老年文化观等[35]，他们的存在从一定程度上讲而言是悲悯老年凄苦，社会与家庭儿女表达爱与尊重，找寻并提高老年生命尊严的体现[36]，通过在活动中绽放自我，赢得认可，在“社会沃母”[37]的悲悯扶持中，激活新的老年生命体验，增强自信，摆正心态，从容面对死亡，舒适安详满足地撤离世界[38]。而对于那些不悲生死的老人而言，老年教育更应感同老人身上成功与价值，与老人达成互动的理解同情[39]，在同理心中挖潜老年生命的价值，让他们老有所认并老有所得，实现爱、理解和悲悯的共振。

二、匡纠老年人生命偏执——点燃生命激情

老年教育的精神赋值应该以多维尊重为前提、以创造体验为关键、以参与自为为目标，把老年群体作为一笔真正的社会财富为社会主义建设所用，同时在文化教育的浸陶中匡纠违拗三观，实现在快乐中有所学为。老者之尊，壮心不已。匡纠老年人生命偏执，点燃老年生命激情化为老年生命教育的精神内核。当前我国在基本实现老年群体养老和医疗覆盖基础上，对老年人的精神需求关注却成为盲区而相对忽视渐久[40]。退休意愿不一，在没有了解清楚老人意愿和能力的基础上，机械决绝地作出规定，利者一大损失、害者一摊贻害，因此老年情感和精神层面的关注是核心力量。

精神和道德的可持在老年阶段应该达到成熟的表征。人是精神性的存在，年轻时大有作为、贡献社会，到老时总觉余力未减，1982年我国干部制度的改革让大批老同志脱离工作岗位赋闲在家，但很多人都是无奈反对的，尤其退休之后又自然地被周边人认定为弱势群体，老当益壮的英雄情结无处宣泄，反而变得愈加敏感自负，违拗无理，这是老年群体精神层面的发展性心理问题。退休之后老年人实现了劳动者向依赖者、家庭支柱向被养人员的角色身份突变，只出不进的消费模式让老年人充满了罪责感[41]，外强内弱被加重的矛盾自卑心理会在老人退休后的2-3年内一直持续[42]，他们逐渐趋于小我的场域而回避人际交往，对自己生活的目标失去了方向和责任意识，渴望充实晚年生活的同时无形贴上了抚育隔代的任务，找寻本真的自我在世俗的传宗接代中游离高隔。近几年发生的类似“碰瓷”的倚老卖老事件更是凸显出部分老年人道德伦理的丧志，他们利用公众善心对着疲惫不堪的未让座城市蚁族破口大骂，反讹帮扶之人，为所欲为地践踏着大众信任，其实这是老年群体在关注度上的变态表达，老年教育亟需关注老年群体在精神上的发展富足，同时快速发展的时代背后产出的“巨婴”现象普遍存在，老年教育要真正“使老人成老人”，披荆斩棘，裨益大众，成长生命个体，从而实现整个社会的真正和谐。

多维尊重中平衡精神执拗。老年教育要在自我尊重、家庭尊重、社会尊重中理性看待自我，开阔思路平衡执拗。释史以阐思，征古以衡今[43]，作为家庭信仰伦理的源头、思想行动主导的先锋,让老人存在的价值和满足感勃然上升，责任与尊重让老人无形中具有了高度的自我认同感[44]，“老年领袖”的思想依然深深刻在他们心里[45]，他们懊恼儿女和周围人对他们的过分关注，同时在内心深处一遍遍地追问着自己的生命价值，将自己逐渐游离于自我意义的危机边缘[46]。老年教育要在这种失衡中力挽狂澜，让老人在激情中燃烧足值岁月，平衡精神偏执。譬如北京海淀区的“爱心银行”，经营“爱心时间”的存储和支取，所有志愿者都是银行的储户和服务者，低龄可自如行动的老人可以提前服务生活无法自理的老人，服务时间存入银行，等到自己没有劳动能力时同样可以支取服务时间，达成储蓄与服务的良性循环模式，同时又减少了政府和社会提供雇佣老人的人力压力[47]，这是在借鉴国外模式而来的老年教育新型发展模式，可以达到一举多得的共赢局面。当然我们在模仿借鉴非本区域模式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调查本区域的实际，在做好深度调查和可行性分析之后，再在模式中汲取养料和效率，从而推进老年社会的问题解决，让老人体验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扭转消极的自我认同，在尊重的氛围中理性平和地面对衰老并更新学习，才能真正缓和极端执拗，深融生命多维尊重中体认自我。

体验创造中尽显夕阳文化。老年教育要实现对老年群体“负担”向“资源”的转变，让老人在共享和创造中发挥余热。尽管在非主流的今天，“老年无用论”经常会成为渣滓之言而漫谈无限，但是就国家、社会甚至人类自身的发展而言，老人身上充满张力的经验宝库是当今互联网信息技术所无法取缔的，程序化的经验如果没有了情感的铺垫和心血的凝结也仅仅是一堆代码而已，接触生命的经验只有老年人才能散放芳香。太原市杏花岭区虎啸诗社源于创办人对诗歌兴趣的追寻，并就此进入社区实现了零的突破，通过讲授传统诗词、现代诗词的教学内容，凝聚“空巢”老人，活跃社区文化，尽管大家水平层次各异，但是丝毫不会阻碍他们对传统诗词的热爱，他们教无定法，利用便捷的互联网技术创作诗词，跟上了时代的步伐，他们勤耕不辍的写诗活动在丰富自己精神世界的同时[48]，为社区的和谐暖通带来了巨大的推动力。太原市杏花岭区坝陵北街社区的学习圈更是效仿瑞典，充分利用居民居住点开设活动，由智者和热心居民担任小组负责人，开展帮扶活动，如时事点、烹饪点、互助点等，实现了睦邻点的畅通联结[49]，营造了你帮我助、共建和谐家园的良好氛围，老年教育要在适时引导老年人创造唯满、发展兴趣的同时，一定要做好顶层设计维护老年人就业、退休的合法权益，在劳动力市场中规避“信息化排斥”[50]，充分施展老年人价值和作用，挖掘老年特色活动和课程，使老年群体在乐中有为。

参与自助中增能伦理意志。老年教育要在实践中积极鼓励老年人的社会插身，在参与自助中实现生命价值。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问题是老年人自我成长的需求问题，更是关涉全人发展的终极问题，在联合国2002年的老龄化国际会议中，人们把“独立、参与、照顾、自我实现、尊严”确立为21世纪老龄问题行动规划的基本原则，老年人的社会介入即瞬成为积极老龄化的核心和精髓获得了全世界的关注[51]。当前老年人处于一种“非角色之角色”的状态，即一种老年人惟其如此履行无定见的社会职能的情境，他们被排斥在正常的社会参与活动之外[52]，为博关注，老年广场舞事件、碰瓷事件、倚老卖老的现象屡见不鲜，部分老年群体成为社会不和谐因素的始作俑者，尽管这种被边缘化的变态表达让人心生愤懑[53]，但是这也正是老年人想要融入社会、让老年生命重新拥有尊严的呐喊，是权利和正常吁求的主观求索。生命有了岁月，就应该让岁月充满生命的意义，参与社会活动中助人利己[54]。比如太原市富力城社区则依托社区老年大学打造富力学堂，在这里，居民学习知识、健康养生、愉悦身心，实现了自我参与自我提高，让社区充满温暖与活力[55]。享堂社区作为村改居社区，挖掘“晋剧票友会”这一民间组织资源潜力，为社区养老院老人慰问演出，参加省市电视台的晋剧大舞台，唱念做打、字正腔圆，为山西特色打响战鼓；大北门东社区则发挥驻地单位中心医院的资源优势，搭建“百姓健康桥”，为老年人建立健康档案，开展健康教育等，提升居民健康意识和身体素质[56]。综上，我们能够看到太原市在老年教育中充分发挥驻地单位的资源链优势，联合老年正规与非正规教育，双打双击，共同发力，为提升老年人自主参与意志，正确引导道德风尚与观念，实现学中有为，值得效仿。

三、拨开老年人生命阴霾——重温生命高贵

老年教育要适度舍离人性而站在更加理性成熟的场域发出声音，只有这样以生命价值的追寻为点，以生命信仰为线，以生命的超越为整个生命进程的面，才能真正由内而外地让老年人发出自信与乐生，体味出幸福与意义。老者仁心，灵信价值。老年生活的幸福程度折射着社会的文明程度，如果说一开始老年教育把焦点放在社会、家庭、政府的责任行为的话，那么在今天这样一个重生命个性的时代，更应该聚焦于老年人自身看问题。

行星上具有理解力的生命从其领悟自身留存时起，这一生命才算成熟[57]。老年群体本应助益更多年轻生命极尽成熟生命之能事而兴味无穷，而今天的他们痛苦焦虑，愤怒恐惧，本质上都是老年期的障碍性心理表现。首先是焦虑性障碍，他们因高标准的落空、子女成家立业之事等陷入恐慌和无谓担忧中，所以表现地固执己见、强加干涉；二是抑郁性障碍，是焦虑基础上的无助封闭，他们悲观厌世，严重时甚至偏于自残自杀，据统计老年群体的自杀率是所有人群中最高的。三是疑病性障碍，老年人的标志性心理障碍，他们时常担心自己有病，同时又忧心昂贵的医疗费用，不良心境持续积累加持阴霾于老年生命。但禁忌“死亡”不是因为对生命终结的担忧，而是缘于对生命质量下降所导致的心态急转和弥散性害怕的死亡教育的调试缺失[58]，当前老年群体或是迷于长生，或是对邪教中的佯谬之词笃信不疑，都是因为过往经历的变故所致，老年生命的体认不应该仅仅只是生理“长命”而是“宽命”的智慧；不应该只是熬空至死而是优死怡悦的恬淡，是价值的创造和满足，是灵魂的充溢和信仰的纯洁无瑕，超越世俗后的重温生命高贵。

价值追寻中摒除生命功利。老年教育要突破唯物功利，引导老人在力所能及的志愿奉献中实现精神生命的价值追寻。生命的价值性是人存在的根本特性，老年阶段的特殊生命价值体现在其一生丰富的“成为人”的过程中[59]，自然生命的有限和生理机能的衰缞无法抵挡老人创造物质财富和成果的热情，然而当前功利主义的盛行让他们拘囿于物质主义的怪圈而不肯舍离，死亡的回望也仅仅是身外之物的丰腴而非精神和灵性的成长。老年教育要引导老年群体扩开生命价值的张力，追寻除物质之外的个体自我精神生命的开化和灵性生命的增长。比如宋珮珮做的关于美国高龄白叟的生活与健康，亦即老年价值的社会认定问题，突破了传统的老年群体弱势界定，对老年人的居住方式、家庭婚姻关系、社会交往程度、社区服务、健康与生活自理状态及个人心理体验等方面调查显示[60]，85岁以上的高龄老人主动参与摆脱孤独无助，以志愿者的身份帮助那些患病、丧偶的家庭，继续为社会服务贡献余热，他们从生命的整体性出发，乐观豁达而不物质。在我国太原市锦绣苑社区建起居家养老服务室，组建老年志愿服务队，同时开展编织、烹饪等制作学习活动，养教结合提升老年“幸福指数”，在这些简单平凡的生活经历中体验幸福与价值，利用“笑脸墙”、“锦绣文明一条路”宣传传统文化，实现了老年生命价值再现[61]。因此老年教育就是要在有限生命价值的生成、发展、更新和传承中完成生命价值的永恒与超越，真正实现老年教育的价值清界。

信仰体认中拨开生命迷离。老年教育要在信仰的光环中乐生，在仿古的游学和未来退休生活的准备中剥除迷离。信奉情感是基于生命本能或天性所形成的一种心理倾向[62]，没有信仰的生命就像没有能量的躯壳，信仰对于消解老年抑郁空虚，祛魅生命回降更有原力觉醒的强大动力，从而达到自我心理认同并依乎生命自觉。我国上海老年大学的系科安设里，游学系的设立让老年学员兴奋不已，他们在和大自然亲近接触和缜密探寻的游学过程中，真正感悟信仰和精神的力量，学校根据老年学员的需求设置摄影、英语、日语等班级，希望学员走出国门开阔眼界[63]，每一次出行旅游，对老年人本身而言，得到了精神信仰的落地和灵魂的放空，对社会和国家而言，展现了中国老年精神风貌和文明素养的催化剂，一举多得。再如美国的退休准备教育制度，20世纪40年代美国的大企业和公司就为那些邻近退休的人员进行个人指导培训，为提升其对于角色转换和心理调适的能力，最后实现由工作到退休的顺利过渡，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举办“退休准备”研讨会，这类活动在退休前的2-3年内举行，在退休前的一年半进行退休生活的设计，让老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退休后会遇到什么问题以及如何应对解决[64]，消除角色冲突和心理逆反。老年教育要尝试一些新的模式和前瞻性的规划，提前对未知的老年退休生活进行预判和延时性习得，让老年人在心理上顺畅地接受并充实老年生活。

灵魂超越中超脱死亡恐惧。老年教育要站好有限生理生命的终岗，在死亡课程与临终关怀中引导老人延续灵魂生命。归根复命是宇宙万物的根本[65]，人的生命不应该像树叶一样在寒霜杀死他们之前就枯萎[66]，海德格尔认为“人是向死的存在”，只有畏死才能畏生，死亡是人类生命历程中不得缺失的局部，对于极尽成熟之能事的老年人，从本质上并非害怕死亡，真正害怕的是见证死亡，害怕被分开和隔离于没有人情味的医院高墙的孤独[67]。美国的死亡教育课程多是安排在校园内的，多以青少年为主要对象，而针对老年人的死亡教育，全世界范围内多以临终关怀为起点，让老人乐而赴死，其实效仿美国校园死亡教育课程的设计，针对老年人敏感脆弱、身心下行的实际特点，为避免一次次令人心痛的悲剧事件的发生，在老年群体中大力普及死亡教育应该成为大势所趋，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不能操之过急，因人而异进行折中死亡教育和课程授受，结合临终教育，让老年人对死亡形成一个积极的心态，珍惜并敬畏有限的生理生命，倾听与陪伴老人，作出同理心回应，用音乐疗法、经典诵读等方式表达情意和未来期待等[68]，让老人跳出小我，找寻真实存在的大我，让他们在临终生命里创造无限的可能性，并印留于世。

老年教育的生命价值是一个人性、人道问题，更是一个哲学问题。它关乎自然生命的悲悯、理解与爱，关乎精神生命的意志、创造与尊重，更关乎灵性生命的超越、信仰与价值。老年期作为社会化程度最高的人生阶段，经验的丰富无需争辩，创造的价值也毋庸置疑，在有限生命来临之际，老年群体普遍地对于生命亵慢地放纵、对于生命偏执的违拗、对于生命阴霾的无知，都让本该智慧的生命阶段黯淡、边缘而甚显病态。老年教育站在生命的场域中论述价值的问题，事实上期冀能给老年群体一个博大的格局和态度，正视现存的各种顺应性、发展性、阻滞性心理问题，充分利用内在的自我教化力量和外在老年教育影响力，原力觉醒，调适心态，归正生命亵慢，匡纠生命偏执、拨开生命阴霾，找寻老年生命尊严，引燃夕阳生命激情，重温生命高贵，以生命意识的完满冲击小我的自然生死格局，以生命超越的勇气化归人类生命大我的智慧旅途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