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 建
(中共山东省委党校《理论学刊》编辑部,山东 济南250103)
党要管党问题,既是政党理论研究的热点,也是政党实践中的焦点问题。马克思主义政党是工人阶级和最广大人民群众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的领导力量,只有党本身是坚强的、有力量的,才能真正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真正成为“始终走在时代前列、人民衷心拥护、勇于自我革命、经得起各种风浪考验、朝气蓬勃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①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因此,深入探讨新时代长期执政条件下党要管党问题,不仅具有重要理论价值,更具重大实践意义。
“党要管党”是刘少奇、邓小平于1962年底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和监察工作会议上提出来的重要论断,后来成为党的建设的一项基本要求,是中国共产党自身建设过程中始终坚持的一条基本原则和经验。党要管党问题解决的好坏直接关系党的领导能否顺利实现及党的自身建设能否取得成功。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根据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发展的要求,根据反对不正之风和反腐败斗争的要求,党中央多次提出党要管党、从严治党的问题。党的十八大以后,习近平总书记继续坚持党要管党,提出全面从严治党,推进党的建设取得卓著成效。党的十九大报告在新时代党的建设总要求中指出,要“坚持党要管党、全面从严治党”。党建实践中的持续重视,引发和带动了“党要管党”理论研究的热潮。
“党要管党”这个概念自提出以后广泛使用,可用耳熟能详来形容。绝大部分人觉得并无艰难晦涩之意,较为通俗易懂,“党要管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党要管理好自己。但细细深究,并不那么简单。“党要管党”中两个“党”的内涵有无区别,其具体涵义是什么?“管”的内涵和范围是什么?谁来“管”?“管”谁?“管”什么?怎么“管”?只有把这些基本问题梳理清楚,才能准确把握“党要管党”的确切内涵,才能真正“管”好。
通过概念和历史梳理分析,第一个“党”,作为“管党”的主体,可认定为指的是中国共产党自身。这是由中国共产党在我们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决定的。其他社会各类团体,包括各民主党派,都既无法理依据也无现实能力对中国共产党进行管理,真正有条件管理党的,有资格管理党的,或者说管理的主体,只能是党自身。这既符合内因是事物变化发展的根据,外因是事物变化发展的条件,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的哲学原理,也符合我们党“坚强领导核心”和“主心骨”的定位和作用。但“党自身”是一个宏观而笼统的概念,党是由党员、党的干部、党的组织按照一定的组织原则组织起来的有纪律有组织的政治团体。也就是说,党包括党员、干部、组织这些组成要素。“党自身”到底指的是哪个要素?如果不能明确这个“自身”的代表者,就无法找到“管党”的主体。从实践和可操作性来看,从党章等党内法规制度来看,从我们党的根本组织原则——民主集中制所要求的“四个服从”来看,第一个“党”应界定为“党的中央、地方和基层组织”。这个界定也符合各级党组织要担负起各自分管领域和范围内管党治党主体责任的要求。由于党的中央、地方和基层组织层级不同、工作重点不同、任务不同,因此践行“党要管党”在大的方向和目标一致的前提下,“管”的范围、方式和路径也会有所不同。党中央负责管理全党,党的地方和基层组织在党中央的统一领导下负责管理本区域和范围内党的事务。按照语义学、组织学来分析,“管”具有以下含义:管理;管教;管辖、控制;担任某项工作、负责;过问、干预等。“治”的含义为治理、管理、统治;办理、处理;经营;治疗;惩处、惩治;审理;整顿、训练;研究等。由此可知,“管”和“治”语义相近,只有细微含义区别,并无实质差别。笔者以为,“管”更侧重于“防病于未然”,强调预防性、直接性、强制性、可检验性等特点。“治”更侧重于“治病于已然”,强调惩治性、规范性、科学性等特点。第二个“党”是管理的客体,即“管”谁和“管”什么。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具有不同的含义,管理的重点自然也不同。从党的组成要素来看,这个“党”指的是党员、干部和党的各级组织。“管”就是管党员、干部和党的各级组织。1962年11月,邓小平同志就曾指出:“党要管党,一管党员,二管干部。对执政党来说,党要管党,最关键的是干部问题,因为许多党员都在当大大小小的干部”①邓 小平:《邓小平文选》,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28页。。习近平总书记继承发展了这一思想,明确提出“党要管党,首先是管好干部;从严治党,关键是从严治吏”②习近平:《建设一支宏大高素质干部队伍确保党始终成为坚强领导核心》,《人民日报》,2013年6月30日。。从党的建设内容来看,这个“党”指的是“六大建设”和“一个斗争”,即:政治建设、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纪律建设、制度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管”就是对党的建设内容的全管理。从动态和静态的视角来看,这个“党”指的是党的整体思想状态、习惯倾向和党的整体或党员个体的外在行为表现。“管”就是管思想、管行为、管党内文化。
综上分析,“党要管党”的内涵,一是突出和强调了党的中央、地方和基层组织的管党主体责任,是对党的全体组织的提醒和告诫,要求各级组织必须忠诚担当、履职尽责。这就要把握和分析各级组织管党的内在动力和外在压力。二是突出和强调了预防性,“管”是为了防止或避免偏差和谬误,既要管住,又要管好。这就涉及到党要管党的目标及有效性问题。三是突出和强调了管理内容的着重点和广泛性,“管”的着重点在于管住管好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主要是管住管好领导干部手中的权力;“管”的广泛性是指管全党、管全面、管过程。这就需要确立管党的路径和方式。
组织目标是组织的必备要素,是组织个体组成整体的黏结剂,也是组织成为超越个体自主性存在的关键因素。任何组织都必须明确目标,离开了目标,组织行为就失去了方向。政党组织更需有明确的目标,会因目标实现获得组织成员的认同。把握厘清政治组织的目标与任务是分析管理政治组织的前提,这也是组织管理学分析的起点与源头。政治组织目标与组织管理力联系紧密,二者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组织目标既影响现实的组织管理力,也要求与之相匹配的管理力;组织管理力则直接影响组织目标的实现。党要管党要管住管好,必须明确党要管党的目标。
要明确管党目标,必须首先明确党的目标。政党目标是政党组织在发展方向、职能活动、行为导向、价值实现等方面预期的指向及现实实现程度的综合概括。政党目标应统筹政党内外要求。对内,政党目标要整合政党成员的需要和追求,制定被大多数政党成员所认同和遵守的组织程序和规则,体现作为整体组织的追求和价值。对外,政党目标要依据时代和环境要求、遵循社会发展规律要求,制定体现政党最终追求和最高价值的行动纲领。整合了内外要求的政党目标,就成了体现政党主体性和组织追求的标志。政党目标可分为最终目标和阶段性目标。中国共产党的最终目标就是《中国共产党党章》所规定的:党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因每一历史阶段党面临的任务不同,阶段性目标也随之不同。进入新时代,党当前的阶段性目标就是“为实现推进现代化建设、完成祖国统一、维护世界和平与促进共同发展这三大历史任务,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①《中国共产党章程》,《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9日。
根据党的目标,党要管党的直接目标可界定为使党更加坚强有力,更好地实现和坚持党的领导,根本目标是为了能使党更好地完成所担负的历史任务。新时代,党要管党的现实目标就是要实现新时代党的建设总目标,即“不断提高党的建设质量,把党建设成为始终走在时代前列、人民衷心拥护、勇于自我革命、经得起各种风浪考验、朝气蓬勃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②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根据这一目标要求,可以判断管党的重点和方向所在。“不断提高党的建设质量”,表明管党主要是管党的质量。在“马克思主义执政党”之前所加的定语,表达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应该具有时代性、人民性、革命性、坚韧性、持久性,以及昂扬精神风貌和一往无前的奋斗状态,管党就要围绕这个方向来努力,用这个标准来检验。这个总目标“构成了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集中体现了党的性质、宗旨和纲领,体现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的价值取向、政治定力和使命担当。”③全国党的建设研究会:《深刻认识和全面落实新时代党的建设总要求》,《求是》,2017年第24期。
动力问题十分重要,没有动力的支撑,党要管党就难以持续。动力包括直接动力和间接动力、内部动力和外在压力、思想动力和物质动力等。动力和压力决定管党的主动性、积极性。只有在理论上厘清了管党动力方面存在的问题及动力来源等,才能在实践中提出调动各级组织管党积极性的具体举措。
一是存在动力不足问题。为什么我们现在突出强调党要管党问题,一方面说明管党问题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在管党方面存在问题的严重性。管党就是要扶正祛邪、纠偏补弊,在一定意义上,这是一场自我革命。革命难、自我革命更难。这种“自我革命”,对某些存在问题的党组织和党员领导干部来说,就意味着手中的特殊权力受到了限制和削弱,个人和小团体的利益空间受到了挤压和剥夺。这些组织和干部自然对管党要求采取无视、消极抵抗甚至会有意识、有组织地进行抵制和反对。党内这种现象愈多愈严重,党要管党内在动力愈不足。任其发展下去,终会亡党亡国。苏联共产党就是前车之鉴。苏共由于管党不严,党内形成了既得利益集团。为保护其既得利益,既得利益集团抵制和抗拒任何有损于自身利益的改革,最终导致苏共下台、苏联解体的惨痛后果。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在长期执政过程中也会产生部分既得利益者,其产生是历史和现实等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所以,在实践中就有一些党组织和领导干部在面对“党要管党、全面从严治党”要求时,会“选择性执行”,不愿也不敢动真碰硬。这与维护其自身既得利益有直接的关系。我们党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要“坚决防止党内形成利益集团”,就是为了避免重蹈苏共覆辙。
二是长期执政带来的管党精神懈怠问题。管党动力既来自于自身对危机和困难的清醒认知,也离不开外在环境的影响。执政前,如果管党不力,党就无法带领人民夺取革命的胜利,党组织、党员、领导干部就会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彼时的生死存亡危险为“个体性危险”“即时性危险”,在这种危险下,各级党组织、党员领导干部自然是“没有一人不用心、没有一事不卖力”。而今天,党成立近百年、执政近70年、领导改革开放40年,带领人民创造了举世公认的辉煌业绩。我们此时虽然依然强调,如果管党不力、治党不严,我们党会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但由于党处于执政地位,“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①②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这种情况下,一些党组织或党的领导机关即使出现失误和错误,一些领导干部即使存在腐败问题或管党治党不力,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危及党的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也就是说,今天强调的生死存亡危险已从彼时的“个体性危险”“即时性危险”演化而为“集体性危险”“滞后性危险”,既然是集体性、滞后性的危险,部分组织和党员领导干部自然就不会有管党的强大动力和紧迫压力了。我们必须克服由于长期执政而产生管党精神懈怠危险。
三是管党责任不明确带来的问题。长期以来,我们党存在管党治党“宽松软”问题。究其原因,就在于管党责任不明、落实不力、追责不严。动力来自于责任,压力来自于问责。党的十八大以前,一些党的领导机关、党组织、党员领导干部认为管党治党是纪委的事情,是纪检干部的事情,而忽视或忘记了自身的管党治党主体责任。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管党治党,强化各级党组织和领导干部的主体责任,明确党委的主体责任“主要是加强领导,选好用好干部,防止出现选人用人上的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坚决纠正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强化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从源头上防治腐败;领导和支持执纪执法机关查处违纪违法问题;党委主要负责同志要管好班子,带好队伍,管好自己,当好廉洁从政的表率”。明确责任之后,党中央特别强调要强化责任追究。由责任不明带来的管党动力不足得到了有效缓解。
第一,巩固党的执政地位是推动管党的根本动力。当前,党面临的执政考验、改革开放考验、市场经济考验、外部环境考验长期而复杂,党面临的精神懈怠危险、能力不足危险、脱离群众危险、消极腐败危险尖锐和严峻。在这些风险和考验面前,多少人落水,多少人腐化,多少人堕落,触目惊心的事实令人感慨、震惊,更发人深省、警惕。出现这些情况既是党员干部自身的问题,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管党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巩固党的执政地位,提高党的执政水平,是管党的根本动力。这是中国共产党的组织性质、基本宗旨和历史使命决定的,是中国共产党本质属性决定的。党内怀有强烈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同志,都会深刻感受到长期保持党的执政地位、有效提高党的领导水平和执政水平的现实执政压力,感受到管党治党的紧迫性和必要性。这一点党的中央组织、党的高级领导干部感受就更为深刻,压力就更为沉重。习近平总书记也反复强调把抓好党建作为最大的政绩,指出“如果我们党弱了、散了、垮了,其他政绩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解决党自身问题是推动管党的现实动力。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定不移推进全面从严治党,着力解决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根本改变了管党治党宽松软现象,取得了卓著成效。但我们决不能因此沾沾自喜、盲目乐观。现实警示我们,管党治党一刻也不能松懈。当前,党的建设方面还存在不少薄弱环节,“党内存在的思想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等突出问题尚未得到根本解决”②。既然还存在着“不纯”,就意味着在管党方面还存在不少问题,而且由于党员队伍数量、党组织数量增长太快,党员队伍规模过大,也容易产生党要管党的管理缺位、空位、失位、错位等多种问题,这都亟需提高管党质量和水平。
第三,党员主体意识的觉醒和党员的积极参与是管党的基本动力。党员是党的主人,是党内生活的主体。只有有了党员主体意识的觉醒,才会给管党带来持续不断的动力和源泉。所谓党员主体意识,就是党员对党的事业的自觉认同、参与乃至为之贡献一切的自我意识,是党员以党的事业为己任的自觉意识。市场经济使人的独立性大大增强,使参与型政治文化得以加速形成,从而极大促进了党员主体意识的觉醒和发展。一旦党员真正确立了主体意识,就会高度认同党的组织和奋斗目标,就会有强烈的责任感积极主动参与管党治党,成为推动管党的强大动力。
第四,有危机感和责任感的政治精英是推动管党的重要因素。在现实政治实践中,党组织管党治党水平和质量往往取决于这一地方、部门和领域党的主要领导干部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程度、政治修养和能力水平。也就是存在强人推动型现象。这是中国共产党管党治党一个独具特色的动力来源。部分有危机感和责任感的政治精英在追求政绩的过程中,面对解决党内存在突出问题的压力,积极回应参与意识与能力逐渐增强的民众对执政党管党治党的政治诉求,推动管党治党。但这种强人推动型不能成为日常的管党生态,因为管党治党毕竟要依赖于组织、制度和纪律,而不能单纯依赖强人;否则的话,强人推动型改革不仅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党内权力集中的体制,相反只会强化“一把手”体制,从而带来新的问题和弊端。
政党作为政治组织,其自身管理必须与时俱进,设想寻求一劳永逸的解决之道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政党的问题随政党成长而不断出现和变化,因而在其成长的各个阶段党要管党面临的问题也会各有侧重。如何评价管党的有效性,要从以下三个方面来检验:
一是能否促进实现政党战略目标。目标决定了政党的未来发展方向,而目标的实现要靠组织的有效运转才能完成。党要管党属于组织管理范畴。组织管理就是率众达标,即整合在一起的人围绕着既定目标前进。如何提高组织效率,以更好实现组织目标是组织理论的研究主题。中国共产党的目标前文已有述及。目标确定以后,提升管党有效性的第一层含义,就是将清晰明确且达成共识的政党任务目标,依据各级组织和领导干部的职责权限对任务目标进行分解和一一对应,然后对各级组织和干部承担的任务目标进行绩效考核管理,并严格按相应的激励问责机制加以落实。第二层含义就是当党的战略方向和任务目标进行调整时,党必须将各级组织和党员领导干部的职责、权限、绩效和激励等同时对应调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管党的有效性。
二是能否提升党的合力、活力和效率。作为政治组织的政党必须要同时关注组织合力、组织活力和组织效率。组织合力是组织存续的基础,组织活力是避免组织僵化停滞的法宝,组织效率是组织完成任务的保证。
组织合力是组织存续的基础。组织存在基于个体的合作,个体为实现自己无法单独达成的目标而结成组织。这种合作必须要有效形成组织合力。如何形成和提升组织合力,就要解决“合力何以生成”和“合力要达到什么程度”这两个关键性的问题。组织合力生成首先源于共识,党的各级组织、领导干部和广大党员都要对政党目标任务、指导思想、实施路径、责权利能、管理机制等事项形成共识,党才会有合力。其次,还必须关注组织体系中横向组织及纵向组织之间、有竞争关系的领导干部之间的关系协调,避免出现牵制、扯皮甚至恶性竞争。关于“合力要达到什么程度”这个问题,从理论上来讲,自然是整个党越“思想一致、行动一致”越好。这是我们追求的目标和方向。但在实践中,笔者认为,应把着重点放在党的中央组织和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能否形成合力上。强调中央组织合力至关重要,这是党的根本组织原则和党的权力结构决定的。邓小平曾指出:“中国问题的关键在于共产党要有一个坚强的政治局,特别是好的政治局常委会。只要这个环节不出问题,中国就稳如泰山”①《 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65页。。他又说:“说到底,关键是我们共产党内部要搞好,不出事”。这就要求各级党委都应有一个坚强的领导班子,但最关键的是党中央要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强调领导干部合力的重要性,是领导干部在组织内外的作用决定的。因为组织的核心关键在于人,管党的核心是管好各级领导干部。
组织活力是避免组织僵化停滞的法宝。我们党作为近百年历史的老党、拥有8900多万名党员的大党、取得重大历史性成就的执政党,如果没有一定的组织活力,很容易出现思想僵化、骄傲自满、不求进取、停滞不前等问题。因为一个政党历史愈久、力量愈强、成就愈大、运转愈规范,在面对问题和困难时,一般会“向后看”,从已有的经验和方法中寻求解决之道,大都有“路径依赖”的倾向,出现组织惰性现象,组织创新和变革的动力、活力不足,久而久之,党就会僵化停滞。提升组织活力,一是注意避免管得过多过死,要在国家法律、党内法规限定的边界之内给下级组织和领导干部以一定的自由裁量权,有效激发他们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二是要在党内形成良性竞争与充分合作共存的政治生态,以保证组织内部具有适度张力和弹性,具备自我变革和主动适应变化的能力。
组织效率是组织完成任务的保证。之所以要结成组织,是因为结成组织的一方总比没有结成组织的一方更有力量。但根据组织规模负效率的观点,当组织规模扩大,等级链条延长,信息分布会随之分散,信息不对称状况趋于恶化,组织管理不对称性日益加大,利益协调等交易成本逐渐上升,组织管理效率会随之下降。而且这种下降趋势会因为政党权力过于集中、政党成员上下流动有限和向上负责制等一系列组织制度特点而进一步放大和加剧。所以,党要管党面临一个重要挑战,就是由于管理规模的扩大及由此产生的复杂性和沉重管理负荷,会不可避免带来管理效率下降问题。如果组织没有效率,就无法完成担负的职责和使命,那组织也就无存在必要了。为解决党要管党的管理效率问题,应借鉴分权管理结构模式。“即中央组织承担起来自全国范围的压力和问题,指导和帮助地方各级组织解决有关涉及全局稳定的压力和问题,地方各级组织承担各自特定领域中的责任和压力。因此,巨量的管理事务和责任被分解到不同层次、不同领域的机构和领导人员之中,其管理规模和压力也相应分解,管理有效性也会随之提升”②谭建:《论新时代党的建设总要求》,《理论学刊》,2018年第2期。。同时,还应注意使组织之间、组织成员之间以及组织与成员之间增强沟通与协同。
三是能否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和本领。管党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培养和提升与党的执政目标相匹配的执政能力和本领。政党组织结构是组织的结合方式和外在形式,而政党能力才是政党力量的坚实支撑。随着时代变化、任务变化,对政党能力要求的内涵也会随之发生变化。通过管党,提高党的能力和本领,首要的是提出正确的能力要求。这个问题在党的历史上曾经走过弯路,今天已基本解决。无论是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中提出的“五种能力”,即驾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能力、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能力、建设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能力、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能力、应对国际局势和处理国际事务的能力,还是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八种本领”,即增强学习本领、政治领导本领、改革创新本领、科学发展本领、依法执政本领、群众工作本领、狠抓落实本领、驾驭风险本领,都准确反映了新形势、新任务对党的执政能力和本领的新要求。提出正确的能力要求这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工作是真正促进党组织和党员领导干部能力和本领的提高。这就要求在管党的重心、方式、措施、考核标准等方面要围绕这些能力的提升来展开、来实施。
分析把握党要管党的内涵、目标、动力及有效性,其目的在于找到党要管党科学有效路径。既然党要管党的内涵随观察视角的不同而不同,因此提高管党水平的路径既可从整体入手来把握,又可从党的建设构成内容入手来把握,还可从动态和静态的视角来把握。笔者拟采用思想、行为、制度、文化动态和静态结合的视角来探讨党要管党的实现路径。
一是管思想。思想是行动的先导。管好思想是管党的前提和基础。管好思想,就是要做到在思想方面既有充沛活力,不封闭僵化,又坚持原则,不越规逾矩。当前,管思想,首要的是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教育和武装全体党员,统一全党的思想。只有全党全国思想统一,才能最大限度凝聚力量,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兴旺发达,推动党的历史使命完成。其次,要在解放思想中统一思想,坚持解放思想与统一思想相统一。管思想绝不是为了禁锢党员的思想,而是为了使党员思想统一于正确的方向,党员行动统一到推动伟大事业前进的征程中。只有不断解放思想,才能使认识不断符合发展了的实践。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实际相符合、使主观和客观相符合,就是实事求是。统一思想,则是为实现某种目标、为统一众人行动而达成的思想一致。二者主题一致、精髓一致、目的一致。只有解放思想才能真正统一思想,同时,统一思想为解放思想提供规范和边界。
二是管行为。除了思想上的统一,管党还体现在指导、控制、约束组织成员的行为上,组织成员的行为要按照组织规范和相应的实现方式来进行。管行为最主要最关键的就是管住管好领导干部手中的权力。管行为还要用严格的党内法规管好党员和领导干部两个群体,真正做到遵守纪律没有特权,执行纪律没有例外。
三是管制度。从形式上讲,组织意味着秩序。但管好一个组织,不但要求组织具有形式上的秩序,还必须制定一套体现全体成员共同利益,并在一定程度上被普遍接受的规则、准则。规则和准则就是制度。制度是实践经验的凝结与升华,反映了人们对客观规律的认识和把握。制度能够约束、整合组织和个人行为,使组织成为完成既定目标的结构功能体。也就是说,制度是管党的可靠保障。党的历史证明,党对制度建设的自觉程度、党内制度的完备程度与党的成熟程度、管党水平成正比。因此,要管好党,就必须以高质量的党建制度为保障。具体来说,就要“从微观视角看,要提高每一项党的法规制度的质量;从中观视角看,要构建系统完备、科学有效、运行规范的党的法规制度体系;从宏观视角看,实现党的法规制度体系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的有机衔接”①王学俭,王锐:《论国家治理现代化视野下党的建设制度改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5年第2期。。
四是管文化。文化是制度的价值反映与导向,制度是文化的价值载体与保障。正如组织管理一样,政党管理也可分为“硬”管理和“软”管理。所谓“硬”管理是指党要管党中的“硬”因素和“硬”技术,如党要管党的战略、党要管党的结构、党要管党的制度、党要管党所需的科技等;所谓“软”管理是指党要管党中所要求的作风、价值观、政党形象、政党精神等“软”因素。这些“软”因素,更多的是从文化层面来管理。管文化就是要抓好党风、党的形象建设,着力塑造符合时代和人民要求的政党价值观、政党精神,注重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做到以文塑党,以文化党。这样一套文化系统建立起来后,政党价值观会得以广泛传播,政党活动和制度规范具备了更多的价值色彩和价值追求,党的正当性、合理性、合目的性就大大增强。此时,党组织不仅仅是一种职能性、目的性存在,更能从精神层面感召和动员广大群众,从而更有利于党的执政目标和使命的实现。管党就成为了党组织和各级领导干部的内心信念和行为模式,管党具备了稳定的价值和文化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