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殊墨
(浙江大学 语言与认知研究中心、汉语史研究中心,浙江杭州310028)
陆俭明曾提出数量结构中间能否插入形容词,能插入怎样的形容词,除了要受到数词和量词制约外,“还要受到数量词所修饰名词成分的制约”[1]。陆文指出同一个数量结构中间能否插入形容词,会受到其所修饰名词的影响,如(1)(2)所示;而同一个数量结构中间能插入怎样的形容词,也会受到其所修饰的名词的影响,如(3)(4)所示。
(1)一大/小张地图(陆俭明《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情况考察》)
(2)?一大/小张票子(陆俭明《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情况考察》)
(3)一大/小堆西红柿(陆俭明《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情况考察》)
(4)一大堆意见/?一小堆意见(陆俭明《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情况考察》)
但由于篇幅限制,陆文并没有对上述问题进行深入的讨论和分析,仅列举了以上两类现象。之后也有部分学者在讨论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中间这个格式时,涉及到上述问题的讨论①参见罗旋《“数+形+量”结构的构造》,桂林:广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年,第39-41页;周希全《“数+形+量”格式研究》,上海: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年,第46-47页;金晶《从语义-语用界面看汉语[数-形-量-名]格式》,《语言研究》,2016年第1期,第94页。,但这些学者在讨论名词成分对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可能造成的影响时,都较为笼统和简单,讨论仅停留在现象上,这就为进一步系统讨论名词对形容词插入数量名结构可能造成的影响及制约留下了空间。本文将在前贤的基础上,从句法、语义层面对插入数量名结构的形容词及该结构中的量词、名词的相互选择规律进行讨论,并全面地考察与分析名词对形容词成分插入数量名结构的影响因素。
众所周知,名词与量词在相互选择时,存在着制约与反制约的关系。邵敬敏就曾从语义分析的角度,指出名词、量词“各自的语义特征有无吻合之处”[2],是名词与量词形成相互选择关系的关键。姚双云、樊中元后来从空间语义的角度对量词进行了考察,统计出有“56%以上的量词具有空间义”[3],从而进一步指出空间义的有无、强弱会影响到量词和名词相互选择;而在探讨空间义量词与名词的相互选择问题时,其指出名词物体本身的空间特点对于选取哪一类量词作为搭配对象具有决定性作用。也就是说,具有明显空间三维特征的量、名进行相互选择时,在一般情况下外形特点为直线型的名词物体,会与空间表现为一维线类的量词形成选择关系,如(5)中表直线一维的“棍子”便会与同表空间一维的量词“根”形成选择关系;以此类推表平面形状的名词物体会与表平面二维的空间量词形成选择关系,如(6)所示例子;而表立体形状的名词物体会搭配空间表现为三维立体类的量词,如(7)(8)所示例子。
(5)一根棍子
(6)一幅画
(7)一堆煤炭
(8)一座山
上述讨论是从空间维度的角度解释了量词及其修饰的名词相互选择的规律,这是一个语言事实,当然在具体的名词与量词的相互选择中,还需要建立在具体语义特征上相吻合的基础上。但通过观察我们还可以发现,能够插入形容词的数量名结构中的量词成分,正是这一部分带有明显空间维度特征的量词。
(9)一长根棍子
(10)一大幅画
(11)一小堆煤炭
但并不是所有形容词都能随意进入数量名结构中间。
(12)*一红个苹果
(13)*一清杯水
只有有限的几个形容词可以插入数量结构的中间,如“大、小、厚、薄、长”①陆俭明《数量词中间插入形容词情况考察》中提出,应将“一方盒糖”中的“方盒”看做借用量词,不应将其看作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语言教学与研究》,1987年第4期,第72页。本文同意这种观点,并将相关的“圆盒”“扁桶”等类似情况都处理为借用量词,不纳入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的范畴。等。观察这些可以插入数量结构的形容词,也带有明显的空间量特征。武莹曾经对现代汉语中“空间维度形容词的语义特征”进行具体归纳[4],根据其所描述的事物,这些形容词在空间中能凸显一维、二维、三维的空间维度特征;而能插入数量结构中间的形容词恰巧包含于武文所分析的能凸显空间维度的形容词中。进一步通过语料观察,可以发现,能够插入数量名结构中间的形容词、与该结构中的量词及名词,三者凸显的空间维度特征,往往是保持一致的。如(9)中,数量结构中间就插入了同表空间一维延伸状态的形容词“长”;(10)(11)中插入了无空间维度限制的形容词“大”和“小”,(10)中形容词“大”凸显了空间平面的二维特征,而(11)中形容词“小”凸显了空间立体的三维特征。以下述例句进行具体说明。
(14)方墩太太眼睛上的黑圈已退,可是腮上又加上了花彩,一大条伤痕被汗淹得并不上口。(老舍《离婚》)
(15)眼前唯一的建筑物是一小排黄砖房子,坐落在这片荒原的边缘。(菲茨杰拉德(F.Scott Fitzgerald)著,巫宁坤译《了不起的盖茨比》)
(16)刘少奇主席等步出车站后,在一长列摩托车队的引导下,乘车前往住地。(《刘少奇主席回到莫斯科》《福建日报》1960-12-07)
在上述三个例句中,数量结构“一条”中的个体量词“条”“一排”“一列”中的集合量词“排”“列”都是空间一维线形特征突出的量词;无论是跟在个体量词“条”后的名词——“伤痕”的本身状态,还是跟在集合量词“排”“列”后的名词——“黄砖房子”“摩托车队”的排列状态,都呈现出一维线形的状态;而插入这些数量结构中间的形容词“大”“小”“长”所凸显的空间维度也是可以在一维空间上延伸的。因此,(14)(15)(16)的下划线部分中的形容词、量词和名词所凸显的空间维度特征都是一致的,都为一维线形。
此外,在前贤的研究中,已经指出度量衡量词所组成的数量结构中间不能插入形容词,如(17)(18)。
(17)*一大斤柿子
(18)*一长米丝带
根据上述的观察,(17)(18)不成立的原因,也符合本文所提出的插入数量结构的形容词、该数量结构中的量词及其修饰的名词几个部分之间的互选规律。这是因为(17)(18)中的量词为表标准度量衡的量词,表量较为抽象,没有附加义,在认知中并不会给人留下强烈空间维度特征的印象,所以这也会阻碍表空间维度的形容词插入由其组成的数量结构的中间。
因此,只有当数量结构中的量词具有较强的空间维度特征时,由其构成的数量结构中间较易插入能够凸显同一空间维度特征的形容词;而该数量结构所修饰的名词,所表现出的空间维度特征,也与数量结构中的量词及插入其中间的形容词保持一致。
但我们仍然能够观察到,并不是在每一个依据空间维度特征形成相互选择关系的数量名组合中间,都能插入凸显同一维度特征的形容词。
(19)一(?长)条领带
(20)一(*厚)片树叶
在上述例子中,插入数量结构中间的形容词,与该结构中量词所表的空间维度是一致的,但(19)(20)接受度却很低。这也就是说,如果在没有特殊语境的情况下,如同(19)(20)这样的数量名组合中间一般不会插入形容词。可见,影响形容词能否插入上述数量结构中间的因素,便是该数量结构所修饰的名词,也就是说,形容词能否插入数量结构中间,还需得到该数量结构所修饰的名词的允准。接下来将就名词允准形容词插入该数量名结构中间的条件进行论述。
李旭平提到的“客观量是主观量的基础,主观量的大小往往能反映客观量的大小”[5];而罗旋、周希全也曾经提出,如果事物有“大小之别”[6]、“多种尺寸”[7],形容词便比较容易插入数量结构。
(21)一长条铁链
(22)一(?长)条领带
(23)一大个苹果
(24)一(?大)个乒乓球
以上是具有空间维度特征的形容词插入凸显同一维度的数量结构中间的例子,其中(21)(22)中的形容词“长”与量词“条”所凸显的维度都是空间一维线形的;(23)(24)中的形容词“大、小”与量词“个”所凸显的维度都是空间三维立体的。但观察这些例子,依然可以发现,虽然插入数量结构中间的形容词所展现的维度特征,与该数量结构中量词所表现的维度特征是一致的,但依旧会产生(22)(24)这样不符合日常使用规范的例子,这显然与数量结构修饰的名词有关。通过观察,(21)中的名词物体“铁链”会在空间一维这个维度上有长短的变化,而(23)中的名词物体“苹果”会在空间三维的维度上有大小的区别。这即是说“铁链”“苹果”发生尺寸变化的维度,刚好与插入修饰其的数量结构中间的形容词所表维度一致,因此名词对该形容词插入修饰其的数量结构中间并无阻碍;但在没有特殊语境的情况下,是不易出现(22)(24)这样的例子的,这是因为“领带”“乒乓球”都有约定俗成的标准规格,不会存在多个尺寸的差别,因此它们不会在形容词(插入修饰该名词的数量结构中间的)所规定的空间维度上产生尺寸变化,“领带”不会在一维空间中有长短的尺寸变化,而“乒乓球”不会在三维空间中有大小的尺寸变化,这是(22)(24)不易出现的原因。但我们同时可以注意到,这种尺寸变化并不是在任意维度上的都可以延伸的。
金晶曾讨论过形容词“厚/薄”,根据语境能够插入和不能插入量词“片”所组成的数量结构中间的情况。
(25)a.一厚/薄片柠檬(金晶《从语义-语用界面看汉语[数-形-量-名]格式》)
b.*一厚/薄片树叶(金晶《从语义-语用界面看汉语[数-形-量-名]格式》)
金文中对此的解释是“一片柠檬”在视觉认知中一般处理为三维事物,“一片树叶”一般被当作二维事物;这是因为“‘一片树叶’的‘片’在人们的直观感知中缺少厚度属性”[8],故(25)b不成立,(25)a成立。那么,这里存在一个疑问,同为量词“片”,可为什么“一片树叶”是二维事物,而“一片柠檬”就变成了三维事物?金文的解释有些过于笼统。
其实理解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对这些事物所表现的空间维度进行鉴定。语言学的空间维度其实是借用了几何学中的概念,但又不像几何学表述的那样精确、严格,在语言中其实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零维、一维、二维、三维。比如再薄的“树叶”其实也是有厚度的,有人将“树叶”定义为二维事物,仅是因为其在二维平面维度上的延伸大大超过了第三个维度的眼神,即是说它的二维平面特别凸显、而第三个维度基本接近于零。这个中间存在的一个关键点:如同“树叶”这样的事物,其第三个维度并不是不存在,只是不凸显,因此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一个特殊的立体三维事物。所以当名词个体第三个维度不凸显时,其表现就如同二维平面的物体,此时便不能在修饰其的量词“片”所组成的数量结构中间,插入表现第三个维度特征的形容词“厚”“薄”,这也是(25)b不能成立的原因;但当名词物体的第三个维度特征可以被凸显时,表现第三个维度特征的形容词“厚—薄”,便可以插入到修饰其的数量结构中间,所以(25)a可以成立。但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使(25)a中整个数量结构的第三个维度特征得到凸显的,便是跟在该结构后的名词个体在该维度上的尺寸变化,“柠檬”因为被切片后,可以在第三个维度上体现尺寸的大小,即厚薄的变化,第三个维度因而得以凸显;而(25)b中的“树叶”在第三个维度上的尺寸基本没有变化,且第三个维度并不凸显,因此它不能成立。但是“树叶”在二维平面内是可以产生尺寸变化的。
(26)一大/小片树叶
名词物体“树叶”所能表现的尺寸变化基本只能凸显于二维平面内,所以可以插入能够凸显空间二维平面的形容词“大”“小”,这正是(26)可以成立的原因。
综上所述,数量结构所修饰的名词成分是否具有尺寸变化,会对形容词能否插入数量结构造成影响;在名词物体所能产生尺寸变化的空间维度上,可以允准凸显同一空间维度的形容词插入修饰该名词的数量结构之间。所以处于结构中的形容词、量词和名词所凸显的空间维度特征仍然是一致的,符合我们提出的相互选择规律。
根据以上论述,我们可以知道,当形容词、量词和名词所凸显的空间维度特征表现一致时,可以产生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中间的格式;但是,在此基础之上,名词成分所含的语义特征也会成为影响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中间的因素之一。
1.有生名词的生命度特征对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的影响
董秀芳在讨论汉语个体量词语法化程度时,曾讨论过如同(27)(28)所示的情况。
(27)一条大鱼
(28)一大条鱼
董文认为在(27)、(28)这样的用例中,形容词“大”处于名词前和个体量词前的位置时,是存在区别的。只有当名词个体从有生变无生时,形容词才能插入修饰该名词的数量结构中间,也就是说,此时形容词才可以出现在修饰该名词的个体量词前的位置;而宗守云也曾提出过类似的观点,认为动物名词只有是“用于屠宰的或食用的”[10],才能用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的格式来修饰和说明。按照他们的理解,形成(28)这样的表达时,其中的“鱼”已经是无生物体;而有生物体一般要用(27)这样的表达。
在所收集到的语料中,也正好发现下述语料能够支持有生名词变为无生名词后,修饰该名词的个体量词前才可以出现形容词这一观点。
(29)a.在家自己做“新疆大盘鸡”,最后发现:一大只鸡完全不够家人吃……(《新文阁》2017-08-31)
?b.在家自己做“新疆大盘鸡”,最后发现:一只大鸡完全不够家人吃……
(29)a是一个食谱的标题,在制作“新疆大盘鸡”的过程中,失去生命度的“鸡”变得可以分割,因此可以被改刀成许多小块,这样正好可以符合“炒新疆大盘鸡”所带来的语义环境,因此(29)a成立。而我们将形容词“大”移至名词前时,(29)b就不太符合语感了,这是因为形容词”大“处于名词前,仅能起到给名词物体分类的作用,而处于这个格式中的量词“只”仅能起到给名词物体计数的作用;但(29)a中,“鸡”在变为食物时,形容词“大”后的个体量词不再是单纯地给名词物体分类或者给名词物体计数,而是表现此时被切分成小块后的“鸡”所含有的一只的份量。在这里量词“只”更像一个类似容器量词的承载体;而其前面出现的凸显三维立体特征的形容词“大”“小”,则表示在“只”这个容器中含有鸡肉的量多量少。董文对此也曾做过相类似的解释,她认为当“鱼”变为无生物体后,与其搭配的个体量词“条”也出现了计量的意义,所以此时可以说“半条鱼、大半条鱼”[9]。
而在语料收集和分析过程中,也很难发现诸如“?一大匹马”“?一大只袋鼠”这样的语料。因为这些名词个体一般不会成为人们的食物,这正好也能印证当数量结构所修饰的名词成分的语义特征只能表现为[+生命度]时,与名词、个体量词表相同维度的形容词不容易插入修饰该名词的数量结构的观点。
同样的条件限制,仅针对量词为个体量词的情况。当数量结构中的量词为集合量词时,通常不受此限制。
(30)戴文祥讲道,那时就连他自己也移居他乡。“庄稼一大片,牛羊一大群。庄稼做饲料,牛羊换钞票。”(《人民日报》2001年)
(31)马光义慢慢拖起网箱,一大群鱼在网中东游西窜。(《人民日报》1994年)
如同(30)(31)所示,集合量词所构成的数量结构中间插入形容词时,不受该数量结构修饰的名词成分所表“生命度”特征限制,这是因为集合量词与名词的关系不像个体量词与名词那样密切,且如同“群”这一类的集合量词,它的现实情态就决定了起所对应的名词物体就是有生物体。而“只”“个”“条”等修饰有生物体的个体量词,受语境影响的因素较大,也就是说诸如“只”“个”“条”这些个体量词所修饰的名词个体呈现[+生命度]还是[-生命度]的特征,这需要由语境决定。根据上述讨论,在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的格式中,便会对这些个体量词所修饰的名词个体的“生命度”特征进行自动的分化。也就是说,有生名词只有在[-生命度]的情况下,修饰其的个体量词所组成的数量结构中间,才可以插入表同样维度的形容词,构成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的格式。
2.抽象名词对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的影响当名词成分为抽象名词时,也会对形容词插入数量格式产生影响,且有较为特殊的表现。
金晶曾指出,当数量结构所修饰的名词成分表抽象概念时,“因其所指对象是非具体物件,无法产生视觉的直观感知”[8],因此修饰抽象名词的数量结构中间无法插入形容词,并给出以下例句用以证明:
(32)a.这使得他们下方新出现的一长条光带显得十分醒目。(金晶《从语义-语用界面看汉语[数-形-量-名]格式》)
b.这年10月,创刊不久的《经济观察报》披露一(*长)条新闻。(金晶《从语义-语用界面看汉语[数-形-量-名]格式》)
(33)a.但我还是后退了几步,从墙角里捡到一大块石头。(金晶《从语义-语用界面看汉语[数-形-量-名]格式》)
b.学习成绩问题一直是压在许多学生心头的一(*大)块心病。(金晶《从语义-语用界面看汉语[数-形-量-名]格式》)
与金文的观点不同,在语料收集过程中,能够发现诸如(33)b这样的例子是可以被接受,因此金文的说法还是有待商榷的。
(34)鸭梨的个头与价格又成了一大块心病。(《人民日报》1997年)
(35)看得出,范志毅这次是带着一大堆想法回来的。(《明天的饭碗在哪里?》《都市快讯》2003-07-01)
而且可以找到与(34)(35)更多类似的语料。这些量词在与抽象名词相搭配时,通过空间隐喻域的投射,可以使这些量词所固有的空间维度特征投射到这些抽象的东西上,让抽象的东西变得具象,使其增加了如同具体名词一样的表现力,因而修饰这些抽象名词的数量结构中间也可以插入表现同一空间维度特征的形容词。
而(32)b不能成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数量结构所修饰的中心语为抽象名词,而是因为(32)b中的量词“条”与(32)a中的量词“条”并不属于同一个义项,(32)b中的量词“条”本身并不具有空间三维特征。参看《现代汉语词典》的释义,“条”有三个义项:①“用于细长的东西”;②“用于以固定数量合成的某些长条形的东西”;③“用于分项”[11]。参看以上三个义项,符合形容词可以插入数量结构的情况只有①②两个义项,(32)a中的“条”显然属于①这个义项,而(32)b的“条”属于③这个义项,因此(32)b中的“条”不具有空间三维特征,因而不符合我们所提出的互选规律。
但当数量结构所修饰名词具有[+抽象]特征时,插入该数量结构形容词会有一些特殊的限制。
(36)一大/小堆梨
(37)一大/?小堆想法
(38)一大/?小堆信息
从(36)(37)(38)可以看出,当名词中心语为实体名词时,在修饰其的数量结构中间插入表相同维度的形容词“大”“小”时,无具体的限制,如(36);但是当名词中心语为抽象名词时,插入数量结构中间的形容词会产生限制,表同一维度特征的形容词“大”较易插入数量结构,而表同一维度特征的形容词“小”不易插入数量结构,如(37)(38)。且在收集到的语料中,也基本呈现出这一趋势。
当数量结构所修饰名词具有[+抽象]特征时,会产生形容词“大”较易插入该数量结构,而形容词“小”不易插入该数量结构的原因,大概是说话人以夸张的说法来表达自己惊讶、愤概、愕然等情绪,因而会较多地使用表主观大量的形容词。
本文主要就名词可能对形容词插入该数量名结构造成的影响,进一步展开了深入地讨论。在观察语言事实基础上,提出形容词能否插入数量结构之间,其实是数词、形容词、量词、名词组合的可能性。开篇先提出了数词、形容词、量词、名词在组合时的互选规律:即形容词在插入数量名结构时,需考虑形容词、量词及名词三者所凸显的空间维度特征往往需是一致的;但在这其中,名词物体所凸显的维度上的尺寸变化及名词成分所含语义特征,也是影响形容词插入数量结构的两个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