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红玲 [越南]阮文清
越南位于海上丝绸之路南线,中越两国关系源远流长。在越南,汉语被视为除英语之外的“第二大外语”。截至2013年,越南国内已经有40所高校开设了汉语言专业,平均每年招收汉语专业学生近4000名。[1]此外,越南各地还有很多培训中心开展汉语培训。近些年,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发展,中越双方在经济贸易合作方面越来越密切。但与此同时中越在教育合作方面仍显不足。目前中国国家汉办与越南仅共建一所孔子学院,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中越之间的经贸合作与越南国际汉语教育资源布局存在严重不平衡。顺应“一带一路”建设的需要,加强越南汉语国际教育既是难得的机遇,又是紧迫的挑战。
要加强汉语国际教育,教材仍然是基础性问题。本文拟对越南目前汉语教材的出版与使用情况做深入调查,结合“一带一路”建设的需要,找出其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探索越南国别化汉语教材编写与推广方面的好做法,以期对中越“一带一路”建设起到积极推动作用。
通过相关数据分析、市场调查以及问卷访谈等方式,笔者对目前越南现行的中国原版汉语教材以及越南版汉语教材的出版情况和使用情况进行了调查与分析。
笔者主要以中山大学国际汉语教材研发与培训基地的全球汉语教材库的相关数据作为分析依据,同时参考越南当前3个主要大型网上书店网站的汉语教材出售信息。经调查,目前在越南市场上流行的汉语教材大概有300种左右,其出版现状分析如下。
从教材出版发行的情况来看,目前越南国内出版的汉语教材种类较多,中国原版的教材种类较少。例如,中国原版的经典汉语教材《汉语口语》几乎在越南市场上找不到。中国版汉语教材一部分是通过来华学习教师购买回国使用,另一部分则来自中越合作学校的赠送得以在越南国内传播和使用。越南版的汉语教材大多是中国原版汉语教材的翻译版和改编版,但也有越南统编的汉语教材,如越南教育与培训部主持编写了普通教学用汉语系列教材,一套是小学汉语教材《华语》,另一套是初高中汉语教材《中国语》。不过,越南统编教材种类比较少。从教材种类来看,主要包括综合、口语、语法、听力、汉字等方面的教材。口语教材占较大比重,其他如听力、语法、写作、阅读等相对少一些。商务汉语、旅游汉语等专门用途教材种类较少。从出版时间来看,新出版的教材不多,2014年后出版的教材少之又少。从教材编写者情况来看,越南汉语教材编写队伍规模不大,比较有影响力的编写专家有陈氏清廉、张文界与黎克乔录、马青才,此外还有专门对中国原版教材进行编译的学者嘉陵、青霞以及阮氏明红等。
针对不同的学习对象和教学层次,越南汉语教材使用情况大致如下。越南高等院校大部分选择中国出版的汉语教材。如由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汉语教程》及其配套的分技能教材在越南高校很受欢迎。除此之外,高校使用的汉语教材主要还有《实用汉语中级教程》 《高级汉语口语》《桥梁》《外贸口语30课》《说汉语谈文化》《汉语语法教程》《对外汉语课》《博雅汉语》《对外汉语本科系列教材》《发展汉语》等。另外,有些汉语教师也会根据教学内容从不同的教材中选编或者自编校内使用的汉语教材,但用量不大。越南中小学多选用越南教育与培训部研发的汉语教材。例如,初中和高中一般选用的教材为《中国语》,小学一般选用的教材为《华语》。也有一些中小学使用越南同奈出版社出版的《儿童汉语》、我国云南大学出版社与越南教育与培训部合编的《小学汉语》及配套练习册等。越南外语培训中心多选用中国出版的汉语教材,如《博雅汉语》 《发展汉语》《汉语教程》《桥梁》《汉语会话301句》《外贸口语30巧》《商务汉语》《新丝路》系列的速成商务汉语教材、《汉越旅游会话》等。
在梳理了越南汉语教材出版与使用现状后,我们发现目前越南汉语教材在编写与推广中存在着以下问题。
第一,政府对汉语教材研发重视不够。目前,越南已成为中国“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重要的进出口贸易伙伴。然而,两国在教育资源的交流与分配上还没有体现出这种新形势发展的需求。2016年越南来华留学生人数为10639人,位居2016年度我国来华留学生生源国的第10名。[2]此外,到目前为止,中国国家汉办与越南只合作建设了一所孔子学院,即2014年由中方合作高校广西师范大学与越南河内大学共建的孔子学院。相对于中越经贸合作和越南来华留学的热潮,汉语教育资源的分配还没有适应这种变化。
第二,越南有关部门对汉语教材研发的政策还不够健全。越南教育与培训部还没有对各级学校使用汉语教科书作统一规定。正是这种政策指导的缺位导致了教材出版的无序化。教材编写方对本土汉语教材编写重视不足,缺乏有经验的教材编写队伍。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教材使用方的各级学校不得不根据自身的专业设置、师资队伍、学生情况等来挑选自己的教材,所选教材质量良莠不齐,无法满足越南学习者汉语学习的实际需求。
第三,越南汉语教材研发缺乏针对性。越南所用汉语教材由中方编写的多,越方编写的少,中越合编的少之又少。这样虽然能够节约研发成本,但越南本土化元素严重缺失。部分教材还以英语作为汉语和越南语的媒介语,用英语给教材作注释,这种方法不仅使得教材语言更加混乱,而且也增加了学生的学习负担,从而降低了学习者的学习效率与兴趣。[3]总之,单纯使用中国学者编写的普及性教材不能很好地适应越南学习者的学习特点与思维方式。
第四,基于“一带一路”建设需求的专门用途的汉语教材种类比较少。“一带一路”建设需要大批懂语言、了解文化又熟悉商贸经济的复合型人才。中国与越南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合作发展潜力巨大。在“一带一路”合作建设的需求下,两国之间在区域合作、文化交流等方面将会更加紧密和广泛,睦邻友好、共同发展的理念将更加深入民心。这一切都离不开语言这座沟通的桥梁,离不开中越双方在汉越语言教育、大纲制定、教材编写等方面的有力支持。就教材编写而言,目前越南市场上能满足中越“一带一路”建设需求专门用途的汉语教材少之又少,还没有反映和跟上新时期的形势变化。
可以看出,目前越南汉语教材的研发水平与“一带一路”建设对越南语言人才需求还有一定的差距。为了适应新形势下中越“一带一路”建设需求的全面推进,越南汉语教材的编写与推广应从具有针对性的国别化教材编写理念出发。
汉语“国别化”教材编写理念的提出起因是由于我国编写的对外汉语教材长期以来忽视了使用者所在国家的国情、民情、地情以及语言等因素,忽视了教材使用者的实际需求,所编教材不适应国外需要,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无法获得预期效果。在此背景下,不少学者陆续提出了汉语教材国别化的编写理念。郑通涛等(2010)首次对汉语国别化教材的编写理论与实践进行了系统介绍,强调了教材编写的目的是培养学习者跨文化交际能力,教材编写必须重视国别化的文化表征、学生的学习难点与需求等。[4]马杜娟(2011)认为,国别化汉语教材中的练习设计与编写需要考虑到以下5个关系:知识与技能、教师与学生、目的语国家文化与中华文化、汉语特征与二语习得规律、课堂与课外。[5]吴应辉(2013)认为本土化汉语教材容量要与该国教育体制与教育政策相适应,教材应该用学习者母语标注词义,可以通过汉外对比来加深学生对两种语言异同的理解,还可以适当编入一些学生熟悉的本土化话题。[6]总之,国别化语言教材强调针对特定国家的国情、民情,是以满足该国汉语学习者学习需要为目标,从该国家汉语学习者的学习习惯和学习特点出发编写的汉语教学教材。
越南国别化汉语教材的编写理念要遵循以下3个“体现”:第一,重点体现“一带一路”建设中中国与越南之间经贸人文等关系,大力加强越南专门用途汉语教材建设。第二,微观体现汉越两种语言的语音、词汇、汉字、语法等方面的语言特征,通过对比分析对中越语言文化异同进行比较。第三,宏观体现越南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教育制度、学生学习特征等情况,积极融入越南的语言环境。
为了配合中越“一带一路”建设的顺利进行,本着国际汉语教材研发的国别化理念的教材编写策略,我们认为越南国别化汉语教材的编写与推广必须要兼顾以下几个方面。
政府是语言战略的顶层设计者,也是语言战略的推动实施者,在教材研发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越南国别化汉语教材的研发必须依靠政府的强大支持。中国政府相关部门要加强与越南政府相关部门的沟通协调,做好顶层设计,加强政策指导,推动有关部门组建国别化汉语教材编写团队,加强国别化汉语教材研究,制定国别化汉语教材编写计划,及时了解国别化汉语教材编写进度,提高教材编写质量,使教材真正符合越南国情、反映汉语语言特征和中华优秀文化,是“水土相服”的越南汉语学习者喜欢用的好教材。
汉越两种语言存在许多差异,汉语的标点符号系统、语音系统、语法系统、交际场合以及社会文化等方面和越南语有着诸多的不同。例如,越南汉语学习者常常分辨不清声调的第一声和第四声;辨别不清“c”和“ch”、“z”和“zh”等,这些越南汉语学习者学习的难点在现有教材中重视不够。因此,越南国际汉语教材的编写必须融入国别化的理念,要考虑到越南的自然环境、社会文化环境、民族特点等本土化问题。此外,还应考虑汉语教材在越南的适应性和越南汉语学习者的实际需求。要借鉴越南汉语学习者的汉语习得研究成果,加强中越两国语言和文化比较。这样教材才能具有针对性和适用性,也才能有效提高汉语教学的效果。
越南国别化汉语教材要选择中越合编方式,才能确保教材编写语言准确得体,也才能使中越文化兼容并蓄。国别化汉语教材需要使用越南语进行准确的注释,这项工作不是只会说汉语或越南语的人可以做到的,需要中越学者共同完成。中越合作研发还可以发挥各自优势、取长补短,正确处理中越语言对比和文化内容,既介绍中国文化,也导入适量越南本土文化,引入现代话题和人物,体现时代气息。要支持越南河内大学孔子学院编写国别化教材,推进孔子学院中方教师和本土教师的合作。可以邀请名校名家编写教材,积极调动越南名校多年从事中国语言文化研究和汉语教学工作专家的积极性,如邀请河内大学、胡志明市国家大学和顺化大学等名校的知名学者和中方教师一起研发越南国别化汉语教材,提高教材编写质量。还要加强中越出版社之间的合作,共同推进汉语教材的市场销售与推广。
脱离学习者需求编写出来的教材很难得到认可。在编写教材之前,要深入考察和全面评估重大需求,优先编写学习者最需要的教材。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发展,中国和越南在经贸领域的合作日趋密切,需要大批熟悉商务汉语、经贸汉语,了解中越文化的语言人才。要根据“一带一路”建设对人才的需求,开发专门用途的汉语教材,既注重语言学习又凸显商务内容,使语言知识体系更好地服务于人们的现实生活和生产实践。
国别化汉语教材的编写也必须重视教材的更新与修订。郑通涛等认为大数据具有复杂和动态的特点,可以多角度随时随地从数据库中抽取需要的数据,对上一版教材进行修订。[7]教材修订的最佳时刻,可以在学生出现问题时,可以在教师进行教学小结时,可以在教学阶段回顾时,也可以在每季度、年度的教学总结时等。在开展教材修订之前,要做好调查研究,持续追踪学生使用教材的各种反馈,分析教材对学习者学习效果的影响,深刻把握教材存在的问题,利用好大数据,适时针对性地修订教材。教材的即时修订与更新可以使得教材更具时代性与鲜活性,可以更好地体现出教材的精准性。
在网络技术迅猛发展的今天,汉语教材仅出版纸质版是很难满足学习者和市场要求的。要重视国别化汉语教材的网络辅助资源建设,充分利用互联网现代科技,并将之应用到教材编写中,推出电子教材、网络学习教材、多媒体教材等,把在线和现场的汉语教材资源与学习资源相融合,无缝对接,从而更好地满足越南汉语学习者多元化的汉语学习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