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思佳
“主题出版一词源于原新闻出版总署2003年开始实施的主题出版工程。主题出版是指出版机构围绕党和国家的工作大局,就一些重大会议、重大活动、重大节庆日、重大事件和重大理论问题等主题而进行的选题策划和出版活动。”[1]今天我们谈起主题出版,首先想起的大约就是宏大的主题题材与磅礴的气势架构,但这还远远不能说明主题出版的特点与意义。主题出版不应当仅仅是追求主题与题材的宏大,还应当肩负起更为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在宣导与强化时代的主旋律、提振与激发大众的豪情同时还要因应时代的关切,解答时代的课题。这也就是著名出版人、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于殿利所说的“不能狭隘地理解主题出版,不要一说主题出版就是解读政府工作报告、领导讲话,应该从国家发展、时代变迁、社会和文明的演进多角度挖掘选题资源”。[2]因为任何出版物的目的终归是要走向读者、走向大众、深入人心,这样才能达到出版的目的。
我国出版业自提出主题出版的理念并付诸实践以来,在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节点上出版了一系列的既叫好又叫座的精品好书,比如2003年与2013年分别为纪念毛泽东诞辰110周年与120周年而出版的《毛泽东传》《毛泽东书信选集》(修订再版)《毛泽东大战略》《毛泽东年谱(1949-1976)》《实录毛泽东》《毛泽东对新中国的历史贡献》等;2004年与2014年分别为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与110周年而推出的《邓小平画传》《邓小平军事文集》《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的邓小平》《邓小平时代》等;2005年与2015年分别为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与70周年推出的《中国共产党与抗日战争》 《八路军史》《抗日战争》等;2006年与2016年为纪念长征胜利70周年与80周年推出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全史》(5卷)《长征行》《长征》《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军事史料丛书》《长征长征》等;2011年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而推出的《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二卷)》《青少年学习中共党史丛书》《历史的轨迹: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共产党90年主要成就与经验》《遵义!遵义!》等;2007年与2017年分别为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0周年与90周年推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野战军战史系列》(4 册)、《星火燎原未刊稿丛书》(10 卷)、《“红色战争经典”长篇小说系列丛书》(8本)、《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嘹亮军歌——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优秀歌曲集》,等等。此外,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探索、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弘扬、 “一带一路”“供给侧改革”、法治建设等主题也出版了许多优秀图书。这些出版物不仅主题鲜明、内涵丰富,而且还以其丰富的史料钩沉与回忆记录填补了对某一历史人物与事件研究的空白,以其独特的视角解答和探寻了某一时代性的重大理论课题,因此在我国出版界、学术界以及阅读传播市场引发了一次次的学习与购买热潮。这可能是我国出版业独有而特殊的现象,以政府的力量投入并发起号召,众多的出版社参与。它能够更有力地引发市场的关注,提高读者的认同,本身就是坚守舆论阵地的体现,是对“四个自信”的坚定支持与维护。
主题出版已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但还需要认真处理和对待这样几个关系,以进一步提高和改进主题出版的质量与影响。
主题出版的出版物不应当给人以片面的追随政治热点、解读政府文件的印象,也不应当给人以政府买单、不讲市场的感觉。事实上我们的许多主题出版物在市场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比如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的著名军事文学作家王树增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系列及《长征》,三联书店出版的《邓小平时代》等。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党组成员、副总裁潘凯雄认为,“主题出版‘叫好不叫座’是伪命题,只要是优秀的出版物,起码在专业范围内是‘叫座’的。”[3]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于殿利认为,“主题出版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市场,反映的是国家之需、民族之需和时代之需。这是最大的市场,也是最持久的市场。要让普通老百姓都成为主题出版的读者,就要按一般读者需求开发产品,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政治读物。接地气,才能争取到更重要的市场。”[4]如何破解一些主题出版物在市场上反响不如预期的问题,还需要出版社多在内容的创新与形式的变革上下功夫。比如对于一些史料的整理,除了广泛的搜求、严谨的考订与缜密的推理之外,还可以在可读性与趣味性上做一些文章。装帧形式上,一方面可更加多元化,另一方面在封面设计上可提炼和突出书本的亮点,这也为下一步的营销打下良好的基础。
主题出版是否一定要“高大上”的选题和架构,这完全由现实的需要以及市场需求决定。如果是为了填补学术的空白,构建某一段历史的史料大厦,探索一个严肃重大的理论课题,那么巨大的投入与一定的规模体量是需要的,但一些小命题、微架构的图书同样能够契合市场而深入读者的内心。比如2017年的重点主题出版物《习近平讲故事》《良训传家》《理论热点面对面》(系列丛书)等图书,虽然反映的不一定是大课题、大事件,但内容朴实实用,文风清新隽永,受到读者的喜爱。此外还有一些历久弥新、人们记忆深刻的旧版书,如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和80周年而再版的 《西行漫记》(即《红星照耀中国》)再次受到读者热捧。
政府出资支持主题出版物的出版是为牢牢守住意识形态主阵地、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题中应有之义。按照当前出版社出版课题项目申报的规则,一般重点出版物项目的审批是需要出版社配套资金的。出版社积极申请主题出版物的项目,正体现了出版社自觉的导向意识与责任感。但主题出版物的出版绝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如果将精力与追求的目标集中在政府的资金与主题出版物能够带来的政治影响上则不能说是真正理解了主题出版的要义与真谛。对于主题出版,首先出版社要有方向明确的策划,对于选题的意义,特别是对希望实现和达到的社会效益的目标有清晰的把握。如果确定能够在学术上、思想上、理论上有较大的突破,并且能够较好地做到双效一致,则可说是具备了申请和着手主题出版的条件。
在现在出版多媒体融合、传播渠道多元化的条件下,主题出版物肯定不会只局限于纸介质。事实上,除了将伟人形象、经典作品搬上银幕荧屏,很多出版社也在探索和实践着出版物的出版介质、传播途径与盈利模式的综合化、立体化。比如人民出版社利用自身资源,整合同类资源,创办了大型互联网平台“中国共产党思想理论资源数据库”。依托这一数据库,还打造了“党员学习小书包”移动互联网客户端,创新搭建数字化在线党员学习平台等。电子书、有声读物、专题的画册出版与图片展也都是对主题出版的有力补充。主题出版物的传播与营销还可借助社会各界对于“正能量”的渴求以及组织上的便利进行专题的书展与宣传。在一些校园还开展了“小手拉大手”的阅读推广活动,即通过对校园学生的阅读推广,吸引家长们的读书热情。
虽然我国主题出版规划的实施取得了显著成绩,也推出了许多既叫好又叫座的精品好书,但我们仍然要清醒地认识到,在当前这样一个发生剧烈变革、有许多重大的现实问题需要我们的作家、学者以及出版人去积极反映、提出自己的思考与见解时,主题出版如何进一步在复杂多变的现实社会中发挥其主流导向与旗帜引领作用,笔者以为仍需在以下两个方面努力。
主题出版物之所以成为政府大力支持和倡导、出版社积极申请和投入、作者辛勤创作和编撰、全社会关注和期待的热点、焦点,绝非因为其纯粹的政治意义与宣传导向,而是要因应社会的重大关切、解答时代的重大课题,从而进一步统一人们的思想。回答时代提出的重大课题,首先需要自身有一种强烈的关注现实的现实主义精神与关注民生的人文情怀,而不是唯商业利益至上。理论界、思想界要能为我们的时代、我们的社会所存在的种种复杂矛盾与思想困惑作出解答或解读,文化界、创作界人士要能够用自己的笔、用自己的色彩、镜头与声音忠实地记录和反映基层的现实、普通人的存在,从而实现更高的艺术的真实。比如为什么说我国的改革进入了“深水区”,文化创新与理念变革在政治体制改革与经济体制改革的进程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我国能否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区域发展的不平衡状态在民生中的体现是什么,劳动力自由迁徙能否缩小我国的城乡差距,我国的城市化率是否与我国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一致,我国的自然生态系统究竟处于一种什么状态,我国国民的道德体系与文化信仰出现了什么样的危机,教育改革的方向与突破口是什么,等等。笔者认为这是主题出版物更应当关注的方向与策划的重点。人文学者,特别是经济学家、社会学家以及作家们负有更为艰巨的使命。
“有人说主题出版物不好读,我觉得没有不好读的主题,只有做得没意思的书。”中南传媒董事长龚曙光在谈到主题出版时曾表示,对于出版社来说是不是把握到、挖掘到、领悟到主题的精神,并且完整地表达了主题的意义,才是关键所在。[5]这对于我们如何理解和把握主题出版物的策划思路与创作方式很有启发。比如我们已经有一批力图解答诸如历史为什么选择了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为什么选择了毛泽东、中国为什么要走社会主义道路等重大课题的图书,但一方面还不够丰富,还没有形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学术氛围;另一方面就是教条的理论陈述与呆板的资料累积多,问题鲜明、逻辑缜密、深入浅出、个性张扬的叙述风格较少。能否用百姓听得到、听得懂的大白话、家常话说清楚复杂的道理,这是对作者与编辑的考验。我们出版业对于思想界、理论界、创作界成果与作品的汰选标准对创作精品、涌现畅销的佳作,从而树立正确舆论导向、强化“四个自信”有着强大的引导与斧正作用。这也应当成为我们对出版业的使命与功能的一个重要的认识。
注释:
[1]胡艳红.回应时代课题,创新主题出版[J].出版广角,2016(13)
[2][4]施晨露.主题出版要不断回应时代课题[N].解放日报,2015-08-21
[3]王婷.主题出版“一强一弱”如何破解[N].中国出版传媒商报,2016-11-15
[5]吴娜,李苑.主题出版为书博会添彩[N].光明日报,2017-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