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背景下的“十大关系”——重读毛泽东《论十大关系》

章林

（上海中医药大学，上海 200234）

1956年4月25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发表了“论十大关系”的讲话，后经整理予以发表的《论十大关系》，是毛泽东建国以后的重要著作之一。毛泽东针对刚刚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的中国存在的一些事关全局的重要矛盾和问题，即十大关系：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的关系，沿海工业和内地工业的关系，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的关系，国家、生产单位和生产者个人的关系，中央和地方的关系，汉族和少数民族的关系，党和非党的关系，革命和反革命的关系，是非关系，中国和外国的关系等，提出了自己的一系列意见，其出发点是以苏联的经验为借鉴，总结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实践，努力“把国内外一切积极因素调动起来，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1]

这一著作在当时以及后来很长时期内曾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产生过重要的指导作用。按照毛泽东的理解，这“十大关系”如能处理得好，就可以达到当时所追求的“和谐社会”。

如今，毛泽东当年强调的十大关系或十大矛盾，有的已不存在或已经解决；有的内涵发生了新的变化；有的则仍未解决或未完全解决，需要继续重视和努力解决。本文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以新的理念引领发展、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背景，依据《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以及《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联系当前我国社会的实际情况，解读毛泽东的 《论十大关系》。

一、已经不太契合当今时代主题和社会实际的关系

（一）关于“党和非党的关系”

毛泽东所说“党和非党的关系”，准确的说，是共产党和非共产党的关系，即中国的政党关系。毛泽东一方面认为：“究竟是一个党好，还是几个党好？现在看来，恐怕是几个党好。不但过去如此，而且将来也可以如此，就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我们有意识地留下民主党派，让他们有发表意见的机会，对他们采取又团结又斗争的方针。一切善意向我们提意见的民主人士，我们都要团结”。[2]另一方面又认为：“中国现在既然还有阶级和阶级斗争，就不会没有各种形式的反对派。所有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虽然都表示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实际上就是不同程度的反对派”。强调“无产阶级政党和无产阶级专政，现在非有不可，而且非继续加强不可。否则，不能镇压反革命，不能抵抗帝国主义，不能建设社会主义”。[3]

今天，中国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不再是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反对派和反对党，而是拥护者和参加者。我们应该真正做到与各民主党派“民主协商、共商大计”。不仅要“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还要“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共产党要努力通过各种渠道，向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以及全社会开放各种必要的政治资源，吸收他们的聪明才智。总之，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不能单靠共产党一个党的力量，而要善于争取、团结各党派、各团体和全社会的力量。十九大报告提出，中华儿女勠力同心，共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也要动员各方面的力量。这些原则、态度与《论十大关系》中的观点是一致的。

（二）关于“革命和反革命的关系”

虽然毛泽东认为“说现在还有很多反革命，也是不对的”。但他的基本逻辑是：革命虽然成功了，但是“镇压反革命”的运动是正确的；“镇压反革命还要作艰苦的工作”；“今后，除社会上的反革命还要继续镇压以外，必须把混在机关、学校、部队中的一切反革命分子继续清查出来”。[4]毛泽东的这一观点同样已不适合我们今天的环境和要求。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当然需要打击社会上一切违法犯罪活动；但根据1997年修改以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今天我们国家已经不存在“反革命分子”了。虽然少数极端、恶劣危害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的犯罪还存在，但不能随意以“反革命”罪名替代“非反革命”罪，更不能再用“镇压反革命”的群众运动方式来惩罚犯罪。我们今天倡导民主、文明、和谐；倡导依法治国、以德治国；倡导教育与惩戒相结合，以减少违法犯罪行为。

二、应重新认识、赋予新内涵的关系

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提到的“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沿海工业和内地工业”和“国家、生产单位和生产者个人”等四个方面的关系，虽没有失去它应有的意义，但由于时代、环境的变化，应该重新认识，赋予新的内涵。兹分述如下：

（一）关于“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的关系”

对这一对矛盾，毛泽东的分析是基本正确的：为了加强国防，必须首先“多搞经济建设”；“只有经济建设发展得更快了，国防建设才能够有更大的进步”。“我们一定要加强国防，因此，一定要首先加强经济建设”。[5]但毛泽东的国防观方面，最为关注的是原子弹等武器装备的研制和提高。在信息社会的今天，单纯的国防、经济的数量增长已经不合时宜。我们应进行包含经济、政治、文化、科技、外交、环境、资源、信息等多方面内容的“大国防”建设。而且，只有本国国防力量的增长，没有世界的和平与稳定，中国的安宁与和谐社会的实现都无法获得稳定的保障。因此，我们在做好本国经济和国防工作的同时，一方面要关注世界的和平与安宁，争取我国和整个世界的稳定；以世界的和平、安全、稳定为基础，才能构建我国真正的和平与安全环境。

（二）关于“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的关系”

毛泽东强调：在优先发展重工业的同时，应增加一点农业、轻工业的投资比例。因为“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其他生活必需品，首先就不能养活工人，还谈什么发展重工业？”[6]尽管后来在“大跃进”运动中，重工业曾有过脱离轻工业和农业的超常发展；但毛泽东的上述原则基本上是正确的。今天我们要建设现代化，对各部类的生产仍然需要统筹兼顾，均衡发展。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今天我们除了处理好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投资比例之外，还应大力发展毛泽东当年没有提到的第三产业，形成国民经济新的增长点，提高人民的生活质量。另外，建国近70年来，我国对重工业的投资偏多，而对农业的投资偏少；今天必须继续加大对农业、农村、农民的投资和各种帮助，才能建成全面小康社会。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农业问题高度重视。在2013年12月召开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总书记明确提出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我们的饭碗里应该主要装中国粮。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

（三）关于“沿海工业和内地工业的关系”

解放以前，中国的工业主要在沿海地区。新中国成立后，因顾虑沿海的战争与安全，新的工业投资主要集中于内地。毛泽东在该文中提出在重视内地建设、均衡布局的同时，不应放弃对沿海老工业基地的建设。[7]这一原则在当时无疑是正确的。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中国的沿海和内地工业都有了很大的发展。改革开放以来，出于对世界局势的新分析，不再顾虑战争问题，沿海因地理优势和中央的政策倾斜，发展得更快，内地与沿海的差距加大。今天要建设整体现代化，应重视地区之间的均衡发展。所以，国家在制定经济发展计划时，应充分注意内地的特殊情况，加大对内地的投资，缩小内地与沿海地区的差距，促进区域协调发展。

（四）关于“国家、生产单位和生产者个人的关系”

毛泽东提出“必须兼顾国家、集体和个人三个方面”的基本原则，强调对“国家和工厂，国家和工人，工厂和工人，国家和合作社，国家和农民，合作社和农民，都必须兼顾，不能只顾一头”。[8]这些原则在当年是正确的。在改革开放的今天，随着农村家庭联产承包制和城市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上述关系有些已经解决了；但同时出现了新的社会阶层和新的利益关系等更为复杂的情况。我们应进一步探索兼顾各方面利益的新途径和新办法，努力使各种利益关系和谐化、法治化，丰富毛泽东当年的这一相关理论。

三、应继续保持和发扬的关系

（一）关于“是非关系”

毛泽东提出：“党内党外都要分清是非”。同时要正确对待犯了错误的人，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团结全党、包括犯过错误的人。[9]在当今社会，这一点仍很重要。因为今天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的人少了，愿意讲原则、认真分清是非的人少了；物欲横流，金钱拜物教盛行。所以更应该提倡讲原则、讲正气、讲是非。“是非关系”的正确观念，应成为广大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的良好作风与处事原则。结合时代与国情，今天我们具体的“是非观”应包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国梦”的实现需要我们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正确的“是非观”和“荣辱观”，保持与发扬明辨是非的作风意义重大。

（二）关于“汉族和少数民族的关系”

毛泽东根据我国汉族“人口众多”、少数民族“地大物博”的国情，认为应“着重反对大汉族主义。地方民族主义也要反对，但那一般地不是重点”。希望通过“诚心诚意地积极帮助少数民族发展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搞好汉族和少数民族的关系，巩固各民族的团结，来共同努力于建设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10]这一原则不论当年还是今天都是完全正确的。经过多年的发展，我国各民族之间的交流更加频繁，民族之间更加融合。从地域上来看，少数民族主要集中于边远地区。因此，今天在建设现代化强国的目标引导下，应更加着重于帮助少数民族发展经济，保护他们的民族文化和生态环境，更好地实现民族和谐。

（三）关于“中央和地方的关系”

毛泽东对这对矛盾的基本观点是正确的。他在尊重和维护中央权威的前提下，也强调发挥地方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他指出：“目前需要注意的是，应当在巩固中央统一领导的前提下，扩大一点地方的权力，给地方更多的独立性，让地方办更多的事情”。[11]这是符合当时和现在中国国情的。但从1956年以来的实践中，多次陷入“一放就乱、一收就死”的怪圈，逼得中央采取“似放非放”的策略，收放政策既不科学，也不稳定、不连贯。今天地方的自主性、独立性比当年大大提高了。针对21世纪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要求，笔者认为：中央除了在政治上继续保持最高权威以外，还应进一步使地方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当然，地方政府要坚决维护中央的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并尽量依靠自身的力量来发展地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承担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要完成这样一个历史使命，没有党中央的权威是不可想象的。十九大报告强调“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必须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核心意识、看齐意识，坚决维护习近平同志党中央的核心、全党的核心地位，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

（四）关于“中国和外国的关系”

对此问题，毛泽东的观点十分正确，他提出“向国外学习”的口号。阐明“我们的方针是，一切民族、一切国家的长处都要学，政治、经济、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的一切真正好的东西都要学。但是，必须有分析有批判地学，不能盲目地学，不能一切照抄，机械搬运”。[12]

因为中国是发展中国家，所以向发达国家学习优秀成果是长期的任务，今天建设全面小康社会仍是如此。可以略作补充的是，今天我们不仅应继续虚心向其他先进国家学习，也应及时主动向其他国家传播中华文化的优秀成果，使中国与世界相互交流，共同发展。

四、结语

综上所述，结合本世纪中叶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主题，重读毛泽东的《论十大关系》，并不是要以当代的要求来降低《论十大关系》的地位，而是要结合变化、发展了的实际情况，对毛泽东当年的论述加以扬弃。放弃已不存在或已经解决的部分；补充内涵发生了变化的部分；继续解决仍未解决或未完全解决的部分。还要重视今天社会上存在的新矛盾和新问题，汇聚全党全国人民的智慧加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