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口号”的历史价值与现实意义研究

冯 荣

（中共石家庄市委党校 党史党建教研部，河北 石家庄 050051）

70年前中共中央发出“五一口号”，得到当时中国各民主党派、无党派民主人士的热烈响应，揭开了中国革命和中国民主制度向前推进的序幕，孕育出独具中国特色的政党制度。这是我国统一战线和多党合作发展史上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事件。今年3月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看望参加政协会议的民盟、致公党、无党派人士、侨联界委员时，明确要求认真组织“五一口号”系列纪念活动，重温多党合作历史，弘扬优良传统，加强思想政治引领。本文拟从“五一口号”提出的时代背景、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三个方面来论述这一问题，以作为对这一历史事件的纪念。

一、“五一口号”提出的时代背景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了 “五一口号”，这是基于中国革命国情特性、革命进程发展程度以及国内各派政治力量相互消长和政治倾向不断演变所作出的战略性政治行为。

（一）“五一口号”发布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不断发展的必然结果

回顾我们党的历史可知，在28年的革命历程中，我党曾长期处于敌强我弱的艰苦环境中，为了救亡图存，完成民族解放、国家独立和人民当家作主的历史任务，力量弱小的中国共产党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在各个革命阶段，组成相应的统一战线，共同对敌，方有可能最终取得革命胜利。从我党过去的光辉历史看，统一战线不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是我党克敌制胜的法宝，而且也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党长期执政所遵循的一贯原则。

国民大革命时期，国共第一次合作，中国共产党联合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组成革命统一战线，取得北伐战争伟大胜利。抗日战争时期，面对不可一世、穷凶极恶的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必须扩大统一战线的范围，深化统一战线内涵，提高统一战线效能。为此，中国共产党捐弃前嫌，与国民党进行第二次合作，组成了涵盖全民族的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中国共产党放弃局部利益，从民族大局出发，主动倡导第二次国共合作，并且身体力行，在中国共产党治下，各抗日根据地一律采取了具有统一战线性质的“三三制”政权组织模式，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赢得抗战胜利。到了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又提出了建立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方针，反对美蒋反动势力。因此，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正是推进统一战线的历史惯性使然。

（二）“五一口号”发布是中国革命进程向前推进的客观现实需要

解放战争从1946年6月开始，经过一年多的内线作战，人民解放军共歼敌112万余人，部队装备大为改善，官兵规模和素质大为增强。从1947年6月底开始，人民解放军进行全国性大反攻，由内线作战转入外线作战，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以中原地区为突破口，把战略进攻的重点指向鄂豫皖三省交界处的大别山区。到了1948年夏初，战争胜利的天平开始朝着有利于共产党的方向倾斜，这时中国共产党基本具备了与国民党进行战略决战的政治和军事实力。基于以上形势判断，呼吁和召集具有进步倾向的中国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集合到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筹备并建立一个具有广泛民主性的、新的中央人民政府便提上了议事日程。因此，“五一口号”提出顺应了中国革命历史进程向前发展的进步趋势。

（三）“五一口号”发布是国内各派政治力量相互消长和政治倾向不断互动演变的现实结果

长期以来，中国各民主党派代表了中国民族资产阶级、一部分带有民主倾向爱国知识分子、部分海外爱国华侨、部分失意的原国民党军政人员的利益，他们曾以“中间政派”的身份，活跃于抗战后期以及抗战结束后一段时期里中国政治舞台。然而，“中间政派”的政治主张与国民党一党专制、独享政权的固有治国方针不相容。随着解放战争的进行，国民党军事形势的恶化，国民党也加大了对“中间势力”的打击力度。以1947年10月国民党当局明令取缔民盟为标志，结束了中国民主党派的战后政治黄金期。这说明，中间政派的主张不符合当时中国国情，他们的活动也不被当权的国民党所容。虽然当时国民党在国内政治格局中仍具有暂时政治优势，但它的力量正在日益萎缩，同时它在政治上也彻底抛弃了各民主党派。而当时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政治军事力量仅次于国民党，且崛起势头十分迅猛，同时中共对各进步民主党派，无党派民主人士采取团结合作的积极政策。“五一口号”发布正是当时国内各派政治力量相互消长和政治倾向互动演变的现实反映。

二、“五一口号”的历史价值

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已过去70周年，回顾70年来的光荣历史，铭记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合作共事的伟大历史功勋，展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多党合作的美好愿景，的确是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一）“五一口号”抓住了时代主题，扩大了革命阵线，推进了革命进程

根据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统一战线工作的特点，1948年1月周恩来为中共中央起草关于民主党派问题的指示，指出要善于运用我党“发展进步，争取中间。孤立右翼”的统一战线原则，尽可能地争取多数，使其改变立场，拥护我党纲领[1]344。继而随着国共两党军事政治斗争形势所发生的巨大变化，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表“庆祝五一节口号”，共包括23条内容，公开提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1]443。这个口号抓住了时代主题，凝聚了民心士气，扩大了统一战线。

为了在未来中国政治格局中占据一席之地，捍卫自己政治经济权益，各民主党派积极响应中国共产党的“五一口号”，1949年1月，李济深、沈钧儒、马叙伦、郭沫若、谭平山联名发表《对时局的意见》，公开表示“愿在中共领导下，献其绵薄，共策进行，以期中国人民民主革命之迅速成功，独立、自由、和平、幸福的新中国之早日实现”[2]。这意味着各民主党派及无党派民主人士公开承认了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国家中的领导地位，并接受中共在新的多党合作政治体制中的领导地位。此后，许多散居在国统区、港澳地区及海外的民主党派重要人物及爱国人士纷纷辗转北上，踊跃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建国伟业。毫无疑问，“五一口号”抓住了时代主题，扩大了统一战线，孤立了美蒋反动集团，推进了中国革命胜利进程。事实也确实如此，解放战争后期，长沙和平起义、广州起义，北平和平解放、绥远起义等都与中国民主党派的参与分不开。

（二）“五一口号”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理论

统一战线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大法宝，但中国共产党在各个历史阶段所处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各不相同。国民大革命时期的统一战线，中国共产党事实上是以国民党“小兄弟”身份加入统一战线的，中国共产党对统一战线仅是个参与者，而非国民党平等的政治盟友，更非领导者。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有了军队和地盘，以国民党政治盟友身份参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能够保持自己相对的政治独立性，但国共两党的政治地位并不完全平等，国民党事实上仍居于统一战线的领导地位。到了解放战争中后期，中国共产党不仅广有地盘和军队，而且气势如虹，实力猛长，居于中国政局的主导地位，各民主党派的头面人物虽然有些社会声望，但他们都没有军队和地盘，其政治力量与中国共产党完全无法匹敌。这使得中国共产党必然在统一战线和未来国家政治生态中处于领导和执政地位，各民主党派必须处于被领导和参与者的地位，这是历史和人民的选择，也是实力决定的结果。事实上，“五一口号”的发布及各民主党派的积极回应已经表明民主党派自觉自愿接受我党领导。这就为我党与各民主党派长期合作、共商国是提供了共同的政治基础。在这个政治前提下，统一战线有了全新的内涵和意义，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共同协商建国、共同协商治国，共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三）“五一口号”确立了新中国政党制度的基本框架和多党合作基本原则

中国各民主党派及其他无党派人士的存在和发展，是当时中国社会现实的反映，也是近代以来中国各阶级、各阶层纵横捭阖、合作斗争的结果。虽然他们的硬实力不强，但他们的社会软实力不容小觑。更何况，在中国共产党28年革命历程中，一些民主党派及代表人物有过与中国共产党合作的历史，也不同程度地帮助过困难时期的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要想很好的长期执政，增强新生政权的政治合法性和广泛民主性，就必须主动地将这些民主党派纳入新政府的革命阵营中，给他们代表人物以相应政治地位和职权，国家大事要与民主党派商量着办。“五一口号”的提出，对于形成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有着奠基性作用。在这个制度框架内，中国共产党是当然的执政党，但不能包办一切，搞一党独裁，民主党派是参政党，不是政治点缀和“政治花瓶”，要有位有权，但必须自愿自觉地服从中国共产党的政治领导，国家大事在各党派平等协商的基础上做出决策并付诸实施。1949年9月召开新政协时，周恩来当时就说：“凡是重大的议案提出来总是事先有协商的，协商这两个字非常好，就包括这个新民主的精神。”[3]比如，新中国国旗、国歌、国都的设计和最终确定都是大家平等协商的产物。

（四）“五一口号”丰富和发展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指明了中国社会发展的光明前景

“五一口号”的发布使各民主党派成为中国共产党团结合作的对象，壮大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同盟军，扩大并巩固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根基。一些科技精英和高级知识分子倾向共产党，逐渐成为一支建设新中国的重要力量。“五一口号”的发布使中国民族经济和小私有经济获得一时保护，有利于建国初期国民经济恢复和社会主义改造顺利进行。“五一口号”的发布使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文化中注入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多姿多彩的外来文化。所以，“五一口号”从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丰富和发展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

“五一口号”的发布及其实践表明，只有尊重历史和现实，才是我们做好一切工作的前提；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是我们取得事业成功的法宝；只有本着协商民主精神认真办事，才是实现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有效途径。一句话，“五一口号”指明了中国社会发展的光明前景。

三、“五一口号”的现实意义

“五一口号”的发布不仅建功于当时，而且遗泽于后世。在70年的风雨历程中，各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真诚合作，共襄建国盛举，并且为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事业也做出了应有贡献。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继续践行和发扬“五一口号”精神无疑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

（一）践行和发扬“五一口号”精神，有利于坚持和维护中国共产党政治领导地位

中国是个大国，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必须要有一个全民认可和拥戴的政治领导核心。民国初期，中国一度有大大小小300余个政党，却导致政出多门、军阀割据、国力衰弱的局面。冷战结束后，西方的多党民主制度一度移植到东欧和非洲诸国，多数也水土不服，这些国家很快陷入政治纷争、民不聊生的境地，乌克兰的现状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经过28年艰苦卓绝奋斗所取得的领导地位，是历史和人民选择的结果，其为国为民所作出的杰出贡献也是其长期执政的底气所在。“五一口号”的提出及其在当时和后世所产生的实际影响，正是中国各民主党派以拥护和接受中国共产党政治领导为实质内容和基本前提的。因此，总结各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长期合作的历史经验，归结到一点，就是自觉地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维护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和政治权威，这是“五一口号”带给我们最重要的现实启示。不论过去、现在和将来，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政治生活中的政治领导地位决不能动摇。

（二）“五一口号”发布及实践，确立了天下为公、以人民利益为中心的政治理念

我国新型政党制度为什么能够真实、广泛、持久代表和实现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具有巨大的利益包容性和兼顾性，有效避免旧式政党制度中各种不同政治力量为自己的利益而固执己见、排斥异己的弊端，根本原因在于构成这一政党制度主体的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都秉持了中华民族一贯倡导的“天下为公”的政治理念。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同志明确指出：“国事是国家的公事，不是一党一派的私事。因此，共产党员只有对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义务，而无排斥别人、垄断一切的权利。”[4]这种天下为公的情怀、立党为公的境界，也化为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长期团结合作的基本政治理念。这一制度设计有效地实现了从利益纷争向利益整合的深刻变革。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新型政党制度要最大限度地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统筹兼顾社会各阶层各方面不同利益诉求，就必须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政治理念。

（三）“五一口号”发布及实践，实现了从政党斗争向团结合作的深刻变革，树立了中国特色新型政党关系的典范

从“五一口号”中孕育出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具有典型的中国气派，体现了中国古代“和合”思想的精髓。这一新型政党制度的鲜明特点是：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各民主党派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你也不吞并我，我也不图谋取代你。双方在终极目标一致性的前提下真诚合作、平等协商、同舟共济。只有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巩固党的长期执政地位，才能避免多党轮流坐庄、相互竞争甚至相互倾轧的弊端。只有支持民主党派按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要求更好履行职能，做中国共产党的挚友和诤友，才能避免一党缺乏监督犯了错误也浑然不知的弊端。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坚持和完善我国新型政党制度需要进一步营造宽松民主的协商环境，完善政党协商的内容和形式，建立健全知情和反馈机制。民主党派也需担负起参与者、实践者、推动者的政治责任，提高政党协商能力，紧扣党和国家中心工作履职尽责。

（四）“五一口号”发布及实践，实现了从专制政治向人民民主的深刻变革，开启了中国特色人民民主制度不断完善的新模式

实现人民民主，需要有适合中国国情的民主形式，这就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民主根据地“三三制”政权建设中实行的协商民主。在此基础上，“五一口号”的发布及实践又恰恰开辟了中国共产党在民主政治发展中一条新路径：即从革命时期的协商建国走上建设时期的协商治国之路。在发布“五一口号”过程中，中国共产党自觉地运用了这种协商议事精神，十分注意听取和尊重民主党派的意见。在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的次日，毛泽东同志致函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主席李济深和中国民主同盟负责人沈钧儒,专门就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一事提出：必先邀集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召开政治协商会议。政治协商会议的决定，必须求得到各主要民主党派及各人民团体的共同一致，并尽可能求得全体一致[5]。正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的事先充分协商，才有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的成功召开，完成建国大业，同时也使得协商民主这一在中国有根有源有生命力的民主形式彰显出具有中国智慧的独特优势，推动实现了中国从几千年封建专制政治向人民民主的伟大飞跃。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多党合作要有新气象，人民民主要有新内容、新载体、新表现。我国新型政党制度及其组织载体人民政协，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制度安排，其显著优势就在于通过制度化、程序化、规范化，形成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的机制，广开言路，博采众谋，集思广益，增强合力。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那样：“新时代多党合作舞台极为广阔，要用好政党协商这个民主形式和制度渠道，有事多商量、有事好商量、有事会商量，通过协商凝聚共识、凝聚智慧、凝聚力量。完善政党协商制度绝不是搞花架子，要做到言之有据、言之有理、言之有度、言之有物，真诚协商、务实协商，道实情、建良言，参政参到要点上，议政议到关键处，努力在会协商、善议政上取得实效。”[6]

时至今日，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之际，我们纪念“五一口号”发布70周年，主要为了学习掌握“不忘合作初心”深刻内涵，坚持制度自信，加强团结，真诚合作，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砥砺前行；纪念“五一口号”发布70周年，是为了坚定不移地遵循“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十六字方针，发扬协商建国的民主精神，牢记“四个意识”，肝胆相照，群策群力，凝聚中华民族走向复兴的磅礴力量；纪念“五一口号”发布70周年，是为了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坚持“四个自信”，凝聚全民共识和智慧，传递民族伟力，为完成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而不懈努力。“积力之所举，则无不胜也；众智之所为，则无不成也”。只要我们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独特优势，不断提高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政治把握能力、参政议政能力、组织领导能力、合作共事能力，在本职岗位上做出应有的成绩，就是对70年前民主党派响应中共中央“五一口号”这一历史性事件最好的纪念。

[1]王荣丽，李海明，陈宗良主编.西柏坡纪事[M]（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2]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文史资料委员会.中国民主同盟历史文献(1941—1949)[M].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93：505.

[3]卢毅.“五一口号”与协商民主制度的确立[N].学习时报，2018-04-30.(5).

[4]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09.

[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书信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301-302.

[6]习近平总书记在看望参加政协会议的民盟、致公党、无党派人士、侨联界委员时发表的重要讲话[DB/OL].[2018-03-04].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8-03/05/c_112248594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