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西方的伦理学巨擘阿拉斯戴尔·麦金太尔(Alasdair MacIntyre)在早期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研究经历,而《道德荒原笔记》一文则是凝聚他当时这一思想的代表作品。①他在文中提出一套独特的“历史主义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得以在当时西方批判斯大林主义、探讨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过程中占据独特地位,更为他之后建构德性论和历史主义打下了基础。[1](P132)那么,麦金太尔究竟为何要写作《道德荒原笔记》?他在这篇文章中究竟表达了哪些重要思想?我们又应当如何看待这篇作品?围绕这些问题,本文将对《道德荒原笔记》进行深入分析解读,以期方家批评指正。
1957年,第一代新左派运动的核心人物汤普森(E.P.Thompson)在《新理性者》上发表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致非利士人书》一文,给当时裹足不前的英国马克思主义带来了久别的生机。经过一年多的思考,麦金太尔在同一杂志发表了《道德荒原笔记》,围绕社会主义人道主义进行了深入讨论,成为他参与新左派运动,同时也是正式开始建构亚里士多德主义的标志。[2](P1)那么,究竟是哪些深层次因素促使麦金太尔要选择社会主义人道主义,作为他加入新左派后讨论的第一个重大议题的呢?
第一,麦金太尔自从走上学术道路,就一直努力把伦理学和马克思主义结合在一起,这是他后来借助《道德荒原笔记》批判斯大林主义、建立新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重要前期准备。麦金太尔出生于一个基督教氛围十分浓厚的家庭,从小就受宗教伦理的熏陶,成为一名基督徒。之后,随着社会主义思潮不断涌入西方国家,英国的原有价值观念体系产生剧烈动摇[3],麦金太尔也由此加入英国共产党,正式接触马克思主义。[4](P3)他1958年之前公开发表或出版的作品中先后讨论伦理、宗教、马克思主义以及三者之间的联系,体现了深厚的理论积淀。例如,在第一部专著《马克思主义:一种解释》中,他将马克思主义视为一种类似于基督教的教义,并极力突出马克思主义中的人道主义成分。他认为,基督教的“宗教意义”可以在马克思主义中寻找到答案: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中的世俗主义和无神论都来源于宗教;另一方面,宗教和马克思主义都能反映人类社会,但马克思主义的观念更加世俗化。如此,基督教的道德力量可转嫁到科学的现实中去[5](P16-17),麦金太尔也得以将马克思主义与宗教的“爱”放在同一个语境中加以讨论[6],这是他在《道德荒原笔记》中将马克思主义和人道主义相结合的一次重要理论铺垫。
第二,麦金太尔在当时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状况有较为深刻的洞察,那就是过于拘泥苏联模式,缺乏本土化特征。[7]如果说《马克思主义:一种解释》是麦金太尔从理论上思考马克思主义,那么,对苏联社会主义的反思就成为他从现实中审视马克思主义的途径。他指出,首先,苏联的模式是片面解读马克思主义的结果:“列宁和普列汉诺夫的极端模式并不会令人感到欣喜。从部分意义上来说他们追求的是政治强制下的一致。”[8](P366)苏联对阶级斗争的过度关注,就是片面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直接表现。其次,当时一些学者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仍然局限于传统框架。比如,苏联学者仍用古希腊哲学中的一些概念分析人类的发展规律和阶级斗争,形成陈旧的理论模型,同时也把马克思主义还原为最原始的哲学形态。最后,麦金太尔认为,语言问题同样会造成马克思主义发展的障碍。[8](P368)他指出,马克思主义研究者们在从事相关研究时运用的话语体系十分僵硬,严重削弱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色彩,扼杀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活力。这也促使麦金太尔要去寻求一种新的话语体系代替现有的语言。
第三,当时发生的一系列重要政治事件以及由此催生出的英国新左派运动,成为推动麦金太尔进行相关研究的客观因素。在1956年的“苏伊士运河事件”中,英国工党支持当时的保守党政府入侵埃及,加上“苏联入侵匈牙利事件”以及苏共二十大“秘密报告”中赫鲁晓夫全面否定斯大林和斯大林主义,给社会主义及其政党造成极大冲击,马克思主义阵营内部产生严重动摇,许多人纷纷背离马克思主义,转投自由主义和其他资本主义阵营。而一些仍旧坚持马克思主义的英国学者在面对这些社会主义重大负面事件时力图反思苏联社会主义模式,通过另辟蹊径的方式维持马克思主义在当今的理论意义,英国的新左派运动就此兴起。他们的第一项现实任务,就是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前提下系统地批判斯大林主义[9](P80),同时将人道主义作为理论探究的一个重要的哲学倾向[10]。这样的理论氛围对本来就致力于伦理和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麦金太尔产生了强大吸引力,促使他当即决定投入到这一理论运动中去。
据此,我们有理由指出,《道德荒原笔记》并不是麦金太尔的随心之作。相反,正是因为他探索人道主义的初衷以及研究过程中不断涌现的感悟,加上外部社会和理论因素的助推,才使他在新左派运动形成并开始关注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讨论之后,就立刻加入这一在当时充满生机的英国马克思主义发展潮流中。
麦金太尔写作《道德荒原笔记》的主要意图,是要通过对斯大林主义进行人道主义批判,构建一种独特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思想。1958年,麦金太尔在《大学与左派评论》发表《一种不会产生误传的哲学》一文,第一次谈到斯大林主义,不过只是称后者为“冰冷的面具”而一笔带过。[11](P72)直到在同年发表的《道德荒原笔记中》中,他才真正对斯大林主义进行全面的批判。
需要注意的是,麦金太尔提出的“道德荒原”实质上包含两层含义:
第一层含义,斯大林主义与人道主义相背,其自身就是一片道德荒芜之地。在麦金太尔写作这篇文章之前,汤普森、哈里·汉森(Harry Hanson)、杰克·林德赛(Jack Lindsay)等重要的新左派思想家就已经围绕斯大林主义的道德缺陷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并取得一些理论成果。第一,斯大林主义在当时已经成为一种价值观,是真正意义上的信仰。汤普森认为,“‘斯大林主义’是一种意识形态,也就是说,是一种源于对现实之片面的、宗教性的认识的虚假意识形态,在一定程度上,他用马克思主义意义上的唯心主义思维方式建立了一种虚假的或部分虚假的观念体系”[12](P107),它是僵化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典型产物[13](P5)。第二,斯大林主义并不含有一般意义上的道德内容。因为斯大林主义不会考虑用道德去衡量一个人,而只是要用社会主义的信仰去驱动人。将信仰本身视为“美德”,这也成为斯大林主义与道德背道而驰的内在原因,因为这种“美德”会导致人缺乏理性,失去自我。第三,苏联体制无法真正避免官僚体制,也无法真正建立人性化的治理模式。它会始终以“永恒的系统”自居,建立冰冷、缺乏人性的治理体制,即使是托洛茨基主义主张建立的“工人委员会”模式也同样无济于事。
第二层含义,就批判斯大林主义的方法而言,是指理论者们在当时也无法在马克思主义语境下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法,甚至未能在彼此之间达成基础性共识,这也是令整个马克思主义陷入人道主义危机的理论根源。麦金太尔认为,这些斯大林主义的批判者们虽然纷纷质疑汤普森重建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努力,但他们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正确建立马克思主义道德体系的路径。汤普森在《新理性者》首刊中提出,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应当包括将人本身作为社会主义理论的核心,以及对共产主义前途和潜力的信念坚持两个部分。[12](P109)在此之后,虽然一些英国本土理论家陆续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探讨,可是,他们对于现实的批判往往是吹毛求疵的。麦金太尔质疑道:“我想问的是:我们对道德批判家的不满和对马克思主义的当代重读是否能够共同指明解决道德问题的新路径?”[14](P90)他指出,人们在反思斯大林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道德问题时往往会不自觉地陷入斯大林主义的话语中,成为“斯大林主义官僚制的传声筒”:“他们仅仅是用一种无意识的依赖替代了有意识的依赖。他们诉诸道德原则的形式很大程度上是斯大林主义和西方道德自由主义双重压力的结果,这些压力产生的效果惊人的一致。”[15]因此,那些道德批判家在批判马克思主义时,通常会引用一些既有的标准和原则就事论事,却无法从理论层次阐述马克思主义应当如何避免斯大林主义式的道德问题。
麦金太尔进一步强调,社会主义道德理论家们虽然口口声声以马克思主义理论者的身份对斯大林进行道德批判,但实际上却很容易带有浓厚的个人经验化和教条化色彩。比如,在对斯大林主义的历史评价中,他们认为:“斯大林在俄国所做的事情就是为社会主义的上层建筑的出现提供必要的基础。”[15](P97)据此他们认为,斯大林主义之所以出现道德危机,主因是其对历史的教条化理解。麦金太尔在这里指出,由于批判者们未能找到斯大林主义道德危机的真正原因,因而他们在这一过程中显得十分刻意,这本质上也犯了教条主义错误,不自觉地成为“道德个人主义”者。麦金太尔把他们形象地比喻为“道德领域中的堂吉诃德”[14](P93)。他认为,这些道德批判家只尊崇自己认定的价值,是彻彻底底的经验主义者:“经验主义者对斯大林主义的拒绝大多仅仅建立在这样的指控上,即斯大林主义的手段实际上并不能产生它所需的目的,而道德观的手段——目的模型却毫发无损地被保留了下来”[14](P79-80),会留下一种机械化的社会教条理论[14](P95)。
于是,为了走出斯大林主义的“道德荒原”,麦金太尔开始尝试探索一种共识性的理论存在。他重新发掘马克思主义中的人道主义因子,恢复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新的理论活力,帮助人们摆脱“理性枷锁”[16](P212-213)。他要在道德个人主义与背离道德的斯大林主义之间寻求一种“替代之物”,用历史化取代机械化,用共识性取代个人经验性。由此,一种“新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就应运而生了。
麦金太尔在《道德荒原笔记》中点明:“道德表达更为长久、长期的人类欲望。”[14](P86)把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和道德相结合,成为麦金太尔建立新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基本方法。另外,他在这篇文章中,还完成了将道德的历史性与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结合起来的理论突破,形成了独特的历史主义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观点。
第一,麦金太尔重新将历史主义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出发点回归到人自身上来。他指出,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核心,在于实现作为历史创造主体的人的本质。但人在生产和创造的过程中并不能够随心所欲,他们仍然受到历史性的客观环境的约束。[17]他指出,那些纯粹的道德批判家在批判斯大林主义时,忽视了“人”这一历史的真正创造者:“把道德从历史中分离出来,以及把道德从因为这样的发现——历史把共同的人的本质展现为一种形成中的东西——而发现的欲望中分离出来,会使道德成为无本之木。”[18](P97)一些自由主义者还认为,道德和历史无关,因为道德在各个时期形态都有不同,因而可以离开历史性来谈论。麦金太尔认为,产生这种理解同样是因为忽视了道德与人的本质之间的关系,或者说,这些自由主义者犯了将道德从人和社会独立开来的错误。社会的发展应当由历史的人来实现,共产主义及其道德的到来亦是如此。道德既应当存在于人类主体中,也应当存在于人类的历史实践。比如,共产党员的牺牲与奉献精神在诠释共产主义对人的解放作用的同时,也在不断诠释着马克思主义的解放使命,两者应当是有机统一的。
第二,通过重新定义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阐述历史主义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内涵。在斯大林主义那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公式被当作历史唯物主义预测未来的方法——这是麦金太尔在内的新左派思想家们批判斯大林主义的一个重要方面。他们认为,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不能被理解为是因果关系或对应关系,因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是刻意将社会活动进行分裂造成的结果,它们本身就应当是不存在的,从而历史的发展就谈不上是一个经济基础改变上层建筑的过程,两者只是“一种活动”[14](P98)。考察人类的历史,还是应当从人类自身去考虑,不能仅仅依照一个依靠主观制造的公式去推导未来。因此,共产主义及其道德绝对“不是未来主义”[18](P96-97)。麦金太尔把人的欲望作为实现人道主义的出发点,甚至认为这比阐释“人的本质”更加重要。原因在于,人的欲望指导着人的行为,即人们通常会去思考“我要什么”,而不是“需要做什么”和“我应该做什么”[18](P96)。在这个意义上,是人的欲望决定了历史的发展。总的来说,道德应当表现为在社会的发展过程中人的欲望不断得到满足,社会的发展过程就是人的需求得到满足的过程,直至共产主义能够完全实现人的需求。这是一种发展的过程,也是历史主义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实质内涵。
第三,将道德规则作为考察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发展程度的具体标准。麦金太尔认为,道德规则应当是一种“异在的、永恒、非实体但客观的——有约束力和限制力的——法则”[18](P90),是道德的评价标准。一旦忽略道德规则的客观性,就容易导致道德的偏离。那么,如何将人的欲望和道德规则联系起来呢?麦金太尔在文中给出了答案。他认为,人类的大部分欲望虽然都不能实现,并且大多数都被遗忘了,但是,人类在历史中形成的一系列规则流传了下来,仍然具有意义。[18](P90)道德的规则能够检验人的欲望,也能够检验道德本身。因此,在规则规定下的每一时期的道德是相对的,而规则是绝对的。只有在共产主义中,人的欲望才能够得到满足,道德才能真正得到实现,道德规则才不再重要。麦金太尔认为,虽然现在的社会会滋生无序且多元的个人欲望,但是人们仍然会通过分享欲望来维持自我和人性,道德规则的重要性仍然得到体现。[18](P95)我们可以总结为,道德就是欲望的一种衍生物,两者均脱离不了来自道德规则的束缚。就现实而言,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中,人产生欲望的机制是不同的:资本主义在为人们提供较高物质水平的同时,进一步激发人们迎接新的社会制度;社会主义则是希望人们在社会主义的既有制度下,激发起人们对社会的需求。麦金太尔认为,在面对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欲望机制时,需要借助道德规则这种“绝对事物”,作为人类在生产史中广泛进行自我约束和自我甄别的标准。因此,社会主义发展的最终目标,就是要实现人的欲望向道德规则的回归。
总的来说,在《道德荒原笔记》中,麦金太尔对人道主义的讨论运用的仍然是马克思主义的话语,只是他让道德的落脚点重新回归到人自身的欲求上来,指出道德的内涵是指人的欲求的满足,同时将社会的发展归结为人的欲望的满足,进而赋予道德本身以社会历史性特征,并衍生出道德规则范畴。另外,他还以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为基础,力争构建对社会历史的新论述。但是,他的这些努力本质上却是在用一种历史不可知论去取代旧理论。正如凯文·奈特(Kelvin Knight)形容的:“我们把个人行为和社会实践经验作为人类活动,以说明他们与人类愿望、需求和喜好之间的联系。但我们一旦做不到,就把不能认知的行为当作现象、存在物和超能力。”[2](P41)麦金太尔从一开始就避免使用汤普森等第一代英国新左派学者始终不愿放弃的经济学批判方法[19],却又始终在寻求一种过于主观化的理论路数。麦金太尔在《追寻德性》的序言中回顾说,在写作《道德荒原笔记》时,自由主义并不是他在思考马克思主义道德时的重点,但在他构想的由人的欲望、道德和历史组成的公式中,却充满了随意性——因为人的欲望本身就是自由化的。如果说汤普森认为他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探索是一种“高尚的创造性事业”,那么,麦金太尔的“历史主义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就是他力图走出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认知荒原的主观性尝试。当他最终发现马克思主义确实没有“道德论述”的时候,就彻底放弃了马克思主义话语[20](Pxvii-xviii),转而追求纯粹的德性理论建构,成为人们“熟知的麦金太尔”。
注释:
①《道德荒原笔记》篇幅很长,分上、下两个部分依次发表在《新理性者》1958至1959年冬季刊和1959年春季刊上。
[1]姚大志.麦金太尔的历史主义:三种不同的版本[J].社会科学,2012,(2).
[2]Kelvin Knight(ed.).The MacIntyre Reader.Notre Dame: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Press,1998.
[3]张亮.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传统的兴起[J].国外理论动态,2006,(7).
[4]Mark C.Murphy(ed.).Alasdair MacInty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3.
[5]Alasdair MacIntyre.Marxism:An Interpretation.London:SCM Press Ltd,1953.
[6]张晓.德性与科学的交轨——麦金太尔早期的基督教化马克思主义观评析[J].山东社会科学,2013,(6).
[7]张亮.在发展中坚持历史唯物主义:“英国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启示[J].理论探讨,2013,(5).
[8]Alasdair MacIntyre.Marxist Tracts.The Philosophical Quarterly,Vol.6,No.25(Oct.,1956).
[9]Alasdair MacIntyre.The Algebra of the Revolution.University&Left Review,No.5,Autumn 1958.
[10]乔瑞金.我们为什么需要研究英国的新马克思主义?[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1,(6).
[11]Alasdair MacIntyre.On Not Misrepresenting Philosophy.Universities&Left Review,No.4,Summer 1958.
[12]E.P.Thompson.Socialist Humanism:An Epistle to the Philistines.The New Reasoner,No.1,Summer 1957.
[13]张亮.伦理、文化与社会主义——英国新左派早期思想读本[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
[14]Alasdair MacIntyre.Notes from the Moral Wilderness—Ⅰ.The New Reasoner,No.7,Winter 1958-59.
[15]Alasdair MacIntyre.Marcuse,Marxism and the Monolith.The New Reasoner,No.9,Summer 1959.
[16]E.P.Thompson(ed.).Out of Apathy.London:Stevens and Sons,1960.
[1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8]Alasdair MacIntyre.Notes from the Moral Wilderness—Ⅱ.The New Reasoner,No.8,Spring 1959.
[19]张亮.英国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学说[J].哲学动态,2014,(9).
[20]Alasdair MacIntyre.After Virture.Notre Dame: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Press,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