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颜料工艺提炼自然的奥秘

唐聪

唐卡颜料制作并不为大众所熟知。而一幅唐卡所用到的颜色可能是一百五十八种，六种石头原色里可以提取出十二种颜色，对于唐卡画师而言，如果没有颜料制作匠人背后默默的研制，他们则陷入无米之炊之境。

扎西桑珠的工作坊

在八廓街古老的夏扎大院里，清晨的光线非常柔和地斜斜照进窗楣里，一楼的一排走廊式狭长的工作坊内，是一群来自日喀则、昌都等不同地方的藏族姑娘，她们愉快地哼着歌谣，用手反复捶研石盘内的颜料，这些五颜六色的颜料就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古老的夏扎大院如今已经是中国唐卡艺术中心，院子的一楼，除了唐卡展览馆以外，就是唐卡颜料的工作坊。工作坊的负责人叫扎西桑珠，是唐卡颜料制作工艺的传承人。

他的家乡是昌都贡觉县。在当地，扎西桑珠来自一个叫罗确的大家族。八岁那年，他拜次仁达杰为师，十三岁那年，他进入美术学校学习唐卡技艺，对源自康巴地区的唐卡画派以及绘制唐卡的这些迷人的矿物颜料色泽产生浓厚的兴趣，而学校的热琼坚才大师和喇嘛桑杰两位大师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十八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匠人，并继承了大师的矿物质颜料制作工艺，开始正式出师收徒。扎西桑珠毫无疑问是幸运的。比起唐卡的公众认知度而言，唐卡颜料的制作与提取并不为大众所熟知。然而，一幅唐卡所用到的颜色可能是一百五十八种，六种石头原色里可以提取出十二种颜色，对于被人们极力推崇的唐卡画师而言，如果没有颜料制作匠人背后默默的支持和研制，他们则陷入无米之炊之境。

扎西桑珠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因此，他对自己的研制手艺极为自信。“各种绘画颜料都是分别配制的，需要历经颜料采集、粉碎、提纯以及研磨和保存几道完整的工序。”扎西桑珠说，颜料使用时必须进行调和，将研好的粉末放入一个耐火的陶碗或玻璃碗内，倒入少许被稀释的胶水，再把碗放至火上加热，用棍子搅拌混合。许多步骤看似简单，却不易。不仅是颜色的区别，还要求提纯不透明的，稍透明的，以及含杂色的各种不一样的颜色应用于唐卡之中，因此对制作过程就有不同的讲究。

为什么唐卡需要用这些颜料来制作呢？因为唐卡需要具备颜料纯正饱和的色泽，同时化学性质稳定不容易被氧化变色，也不容易发生光化学反应而褪色。从先辈们画唐卡开始，所选取的颜料无一例外都具有这种特性：或者是从矿物质中提取，或者是从植物之中提炼，这些都是西藏祖辈积累至今的智慧。

唐卡颜料色彩的奥秘

“大部分矿物质与植物颜料都是就地取材的。”扎西桑珠把记者带入颜料展厅，通体亮闪闪的矿石就安静地躺在玻璃上，被灯光照耀成钻石一样明媚的光芒。“比如唐卡用得最多的藏青色，是从尼木县和甲绒地区提取的矿石，经过加工分离后产生的两种颜色。”扎西桑珠介绍，需要先将矿石砸碎，磨成粉后放入陶罐，滴幾滴植物油，加入适当的水熬煎之后，浮起来的是石绿色，沉下去的是藏青色。将两种颜色分开之后，分别放入石槽内，湿磨五六天自然沉淀后，最上面的一层是淡青，最底层为头青，这一层层不一样的绿，就像春天的森林一样，有深浅不一的色彩。

而黑色也是使用率最高的颜色之一。其原料是需要采集活青油松的皮，先在火炉上垒封五六个无底的陶罐，然后在炉内燃烧青油松皮。将陶罐内的烟尘刮落，放入铁罐内加清胶水，放在火上加温后适力细磨，发出喳喳声时即大功告成。黑色主要用于绘画唐卡之中的岩石，佛像的头发等，是使用频率很高的颜色。

记者在颜料厅内发现，除了矿石之外，还有一些树皮放置其中。一种是黄色树皮，还有一种是紫红色树脂。这些是做什么颜色用的呢？扎西桑珠解释说，黄色的树皮产自察隅，将树皮砸碎与许康草一起，用纱布包裹之后，在罐中加水煎熬，把脂色熬出来，之后再把胭脂水慢慢倒入瓷碗内，用微火烹，使水分蒸发，成为黏糊状的时候，捏成小丸子来保存，这就是胭脂色的形成了。而另一种紫红色的树脂是一种球状昆虫所制造而成的，把树脂采集而来捏碎成麦粒大小之后，需要和桑葚树叶放在一起煮沸，就可以提取出紫红色。然而，关键在于对光的控制程度，如若光照太强，就出不了颜色，光照太弱，颜色会发生改变，更奇妙的是，如果没有桑葚树，这紫红色的树脂煮出来就如同清水一般透明。

和佛像的雕塑相似，唐卡之中，绘制佛像也喜欢用金色。而这金色，确实是用部分黄金来提炼。把薄如纸翼的金片切成金丝，而后把碾好的石粉、玻璃粉与金丝混合，用圆石来研磨，屡屡加水，直到其混合成稠液为止。之后再用水冲刷出杂物，剩下的自然就是金粉溶液。

金色，是所有唐卡颜色之中，最具备表现力和张力的颜色。金粉的应用已成为唐卡的绝技，不仅可以用来描出各种丰富的线条与图案，还可以磨出多种层次感。即使在年代久远的唐卡壁画之中，也可以看到画面模糊后，金粉绘制的部分依然保留闪亮的光泽。此外，金粉的用量还是决定一幅唐卡贵重与否的关键因素。因此，金粉的制作，通常都是由扎西桑珠亲自动手。

技艺的坚守

在唐卡画院里，记者看到这些颜料制作完成后，被放置在一个个小盘子里，几位年轻的唐卡画师们正在用粗细不一的画笔绘制唐卡。他们换色的时候并不洗笔，而是用干布擦掉笔上残留的色彩，而后去蘸另一种颜料。同一种颜色由深到浅，他们就把笔头放嘴里舔一下，再用干布挤擦。这颜色的各种味道，他们是极为熟悉的。

扎西桑珠偶尔也会和唐卡画师一起绘制唐卡，但更多的时候，他则专注于更多颜色的研发和制作。“现在唐卡颜料色系已经很丰富了，但我希望可以调制出更多美丽的颜色。”

随着人们对唐卡的逐步喜爱，绘制唐卡的人也越来越多遍布各地，他今年已经接到了许多国内的订单，但还没有开放网络销售。“等我的实力足够，我想让全世界都看到唐卡颜料的美丽多姿。”扎西桑珠说。

矿植物颜料作为唐卡最基本的颜料，其永不褪色的色彩与矿物材质是密不可分的。矿物颜料具有色彩鲜艳、洁净，可以保持千年不褪色的特点。由于这些矿物颜料是在一定地质环境下形成的，并具有较稳定的物理、化学性质。因此用这些矿物颜料所绘制的唐卡，其颜色能保持经久不变，就像画师与作品中的神佛有着永恒的约定一样，每一笔都永恒持久价值连城。植物颜料主要从罕见的花、草、树叶、树皮中提取，而这些植物颜料耐光耐热，具有极佳的色彩寿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