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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东理工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淄博 255000; 2.山东省淄博市张店区凯瑞小学, 山东 淄博 255000)
自南宋朱熹作《四书章句集注》开始,“四书学”即逐渐形成,并在历史上产生了越来越广泛的影响。国立编译馆《新集四书注解群书提要附古今四书总目》共收清代《四书》著作591种,与此庞大的数字相比,山东地区四书学著作数量上并不算多。主要有清初莘县孙肇兴《四书删补约说》、泰安赵国麟《大学困知录》、曲阜孔贞瑄《大学正文约注》(实为《四书正文约注》之一)、滋阳牛运震《论语随笔》、益都张云会《四书图考集要》、蓬莱杨廷芝《四书尊朱会通》、福山萧榕年《四书引左汇解》、平度王宗岳《乡党句解》、安丘王筠《四书说略》、淄川王培荀《学庸集说》、莒州庄咏《学庸困知录》、福山王馀英《四书求是》、文登李允升《四书证疑》、高密李诒经《四书蠹简》、高密单为鏓《四书述义》、济阳艾紫东《批点四书朱子本义汇考》《学庸易解》等,时间跨度上自明末清初到同宣年间,作者中虽不乏大儒(如莘县孙肇兴)先贤(如泰安赵国麟)或享誉一代的文字学家(如安丘王筠),多数学者却远非学术史上的精英知识分子,且多出身于普通的仕宦家族。因此,在清代四书学史上呈现出独特的风采。
清代山东四书学著作集中体现为以朱熹《集注》为宗的特色,究其原因,最为明显的一点是朱注乃是功名的根本[1]15, 萧榕年《四书引左汇解》前有王采珍序言曰:“夫四子书,何人不读,亦何人能读?文章取士数百年,无论心法,渺不可追,而不学贻讥以艰深,文其因陋者何可胜道?”[2]132作为明清科考最为重要的教材和标准,朱注理应受到重视。在现存的清代四书学著作中多呈现出遵从朱注重在义理,专注汉注比较少的特点。有的四书学著作甚至直接以崇朱命名,如蓬莱杨廷芝《四书尊朱会通》;或者直接对朱注进行圈点解读,如济阳艾紫东《批点四书朱子本义汇考》,其续妻徐桂馨另有《四书集注圈点旁训衬解》等;或是表面虽与朱子兼有异同,实为宗朱子之作,道光年间高密李诒经的《四书蠹简》即是此类。李诒经的门生单伟志在序言中对那些表面尊朱实则主观臆断蔓延附会朱子之学之人进行了批评,并说明李诒经“尊朱子也至矣”,至于其中“间与相背”者,实是“反复乎朱子之著作,寻绎乎朱子之意旨,以朱子他处之论说折衷夫此处之语言,而有以知其当然也”。
乾隆年间益都张云会有《四书图考集要》五卷,分别是:大学卷之一;中庸卷之二;上论卷之三;论语上下卷之四;孟子上下卷之五。是书虽然是以考学庸论孟四书中的名物制度为主,但作者特意在凡例中说明“或在朱注之中,或类而及之,或因数见于载籍,亦必录之”。正文中的“六艺图并考”中首先列出朱子章句序云“人生八岁……”后说明为何有图有考,“然则六艺亦綦重矣。故图之于左而详其考于后”,后分列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等一一考证。
道光年间蓬莱杨廷芝《四书尊朱会通》序言云“芝惟经是遵,即惟朱是遵,故亦欲本朱子之例引而申之,触类而长之”,是书在“重出”中举例“主忠信节”对朱注:“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重出而逸其半”解释,认为“无友,与毋友意亦有别。学者最易亲不如己者。必疏而远之,故曰无友成德,犹恐其悦不如己者。当严以戒之。故曰毋友。毋友者,绝不与之为友也,此就本人存心说。无友者,不可与之为友也,此就教者训诫说。”
成书于康熙乙卯(1675)的曲阜孔贞瑄的《大学正文约注》(一卷)是作者自云南回归乡里后所著,这部著作受到来自西安的已失去姓名的十君子和同里的严光敏所启发。从文前的《四书正文约注序言》来看,作者本想订正四书错简之处,但因为力不能继梓,只能放弃。在观点上主要沿用蔡清《四书蒙引》一书,而蔡书恰恰是“解朱注而加详者也,固以紫阳为宗矣。”所以今此书用朱注者十之七,参己意者十之三,经传原文不敢损益半字。
其他再如咸丰年间淄川王培荀的《大学集说》前自序,云:“……朱子犹特用心,分其章句而为之注,为后学津梁,即为先圣功臣。”济阳艾紫东《学庸易解》亦在朱注“大学,大人之学也”后进一步解释说“曾子述圣经意说:古以七岁而入小学,所学止于洒扫应对进退之节,所以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至于十五而入大学,……”。
清代山东四书学多呈现出重在义理不重训诂的特点。自明末清初的理学大师莘县孙肇兴的《四书删补约说》到晚清济阳艾紫东的《大学集注易解》无不如此。孙肇兴被顺治帝御笔钦赐“理学名臣”匾,其《大学删补约说》曰:“通篇只明明德三字尽之。修齐治平皆明明德事。格致诚正,政所以明明德者。内知止尤关键处。总以明明德为天下,新民止至善俱尽知矣”,重在义理发明。艾紫东《学庸易解》一书后的张鼎象序言曰“人者,道之子,道者,人之母,人不知母,谓之不孝,人不识道,谓之至愚。大学者,入道之门,中庸者,藏道之窟也。观其所注,简而该,约而详,丝丝入扣,滴滴归源。诚足发挥义理,羽翼经传”。艾紫东也在《学庸易解》提到如何读四书才能得到其中的义理,“初学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观其微妙”。
其他再如莒洲庄咏的《学庸困知录》(四卷)一书亦是如此。书前有时任山东学使李少峰的序言,提及庄咏为“山左名宿,由进士出宰洊陟州牧,有循声,人知其精于治谱矣,而不知尤邃与经术”。此书自庚戌(乾隆五十五年)至甲寅(乾隆五十九年),凡五阅岁,手稿三易而竣焉。庄咏作此书的原因在于时人只是徒事剽窃,并不能明白其微言与奥旨。至于为何不作《论》《孟》的困知录,原因在于《学》《庸》二书较论孟尤深细,且《论语》注释已经多所发明,《孟子》一书又无艰深难晓之语,惟有学庸则“有纲目、有次序,前后脉络隐然可寻,而秩然不可紊”。至于庄咏此书的影响力,李少峰认为是初学四书之人的“暗室之漆灯,而迷津之宝筏”。高密李诒经《四书蠹简》一书亦被学生单伟志评价为“酌之义理而皆合,质之朋友而尽同,传之天下后世必为有识者所推尊也”。
即使是以名物典章制度为主的著作也最终归于义理。如乾隆年间益都张云会的《四书图考集要》一书的李中简序言也提到虽然六经与孔孟之书重在义理,但如果“名物不明”的话,“义理终隔,不能贯穿传注”,所以作此书的最终目的还是指向明义理和传注。福山萧榕年《四书引左汇解》一书中王采珍序言亦云“读古人书,因人见事,因事见理,因理见心,而由糟粕以得精华,由文章可悟性道。”
即使以考据为主的著作,也表现出融合汉宋之说、补充朱注的特色。嘉庆年间福山王馀英《四书求是》一书即是典型的代表。是书共十六卷,其中《论语求是》六卷,《大学求是》一卷,《中庸求是》二卷,《孟子求是》七卷。因王氏工制科之文,于考据尤长,故是书采孙氏奇逢之《四书近指》,顾氏亭林之《日知录》,陆清献公之《松阳讲义》,阎氏百诗之《四书释地》《潜邱札记》,李文贞之《四书札记语录》,全氏谢山之《经史答问》,江氏慎修之《乡党图考》《群经补遗》,惠氏定宇之《九经古义禘说》《明堂大道录》,张氏惕菴之《四书翼注论文》,赵氏鹿泉之《四书温故录》,周氏立衷之《四书典故辨正》诸说,而折中于一是,“其学以紫阳为宗,以汉注为祖,而于顾、毛、诸儒之说审择之”,目的当然也是为了“广集注所不备”。该书凡例中特意说明:“朱子四书集注学者奉为金科玉律,然事无实证则虚理易差,朱子之所以训人也。……至说之异乎朱注者亦间存一二,正朱子所云有所见不容不立论之意也。岂敢与朱子为难乎?”在卷十六的“羊枣”一节中,王氏加按语云:“羊枣虽同一枣名,实非枣类,盖柿类也,其形与味皆近之。北方多有此树。本不足异,自《尔雅》以遵羊枣列于枣类,郭注引《孟子》曾皙嗜羊枣为证,赵氏注《孟子》复以枣名释羊枣。南人未见其形,为《孟子》疏者遂以羊枣为大枣甘者,其类则樲枣之属,其误愈甚。陈禹谟道邹峄而识其状,何义门客临沂而辨其名,皆得之目睹而始知者矣。”[3]576王馀英认为《孟子》中曾皙所吃的羊枣实际上就是朱注所说的 “实小黑而圆,又谓之羊矢枣”的东西,如今在山东方言里称为“卵枣”,的确是“黑而圆”,但是既不是大枣,也不是樲枣(酸枣),形状和味道接近柿子,该例大大补充了朱注的不足。
清代山东四书学著作多数为家塾读本,这就使得其具有简明易读、重在循序渐进以及注重人格教育的特色。如晚清艾紫东之续妻徐桂馨在读《四书集注》时随手所记的《四书集注圈点旁训衬解》一书,虽笺条不多,但管窥其训释亦重在人格教育,其批注《大学》篇云:“先自治而后治人,行以知为先”,批注《论语·公冶长》篇亦云:“真知此理之可以治已,即真知此理之可以治人,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不仅提出治己治人之说,而且引申开来,用东汉耿弇的有志竟成和武侯诸葛亮的隆中对,来作为后代学习的榜样。
清代山东四书学著作延续了朱注注释简明的特点,多为易于读诵理解的举业注本。现已整理传世的读本中除淄川司天开《四书汇解》卷帙浩繁(四十卷)外,多数卷数在十卷之内,如孙肇兴《四书删补约说》六卷,孔贞瑄《大学正文约注》一卷,张云会《四书图考集要》五卷,李诒经《四书蠹简》六卷。出于举业制艺的需要,这些书多简明易读。孔贞瑄的《大学正文约注》的“约注”之“约”即是“简约”之意。翻检清代山东的四书学著作,触目即是“抄撮旧书用资举业而已,”“兹集其切要,简捷易读,且籍小价廉,或为吾辈寒士之所便也”(《四书图考集要》序),“是集专为幼学起见”“原为子侄易于记诵”(萧榕年《四书引左汇解》自序),都说明作书目的是为了科举。
出于举业制艺的需要,这些著作往往既重视经义的解释,也注重分析文章结构,以备学写时文,如高密李诒经《四书蠹简》“学而篇”分析文章结构、风格非常细致,而且语言明白如话:“‘学而时习之’是一章之纲领,即是全部《论语》之纲领,《中庸》之道即是所学之道,《大学》之道即是学之之法……”,“《论语》文极简括,《大学》笔气便较放纵些,《中庸》比《大学》又较放纵些,至于《孟子》,则纵横极矣”[4]583。至于具体篇章的解释,更是接近口语白话,如“学而时习之”解释为“学就是好古敏求,时习就是学而不厌,说乐就是乐以忘忧,朋友就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如高密单为鏓《四书述义》重在义理,有释句,有释总意,有释章,且注重对文章文法的解释,如释《孟子》“不违农时”,“此是就其现有之田不违其时,下节勿夺其时是授田后勿夺其时”;释“寡人愿安承教章”为“此章以率兽而食人句为主,是断案杀人以梃与刃二节。是比较其罪兽相食二节。一是以兽之相食衬出率兽食人之罪;一是以象人而用衬出率兽食人之罪。前后全不用一直笔。又按此章全承上章来,杀人承刺人而杀,梃刃承上章吾之政字,暗承狗彘四句,两异字承上异字……”[5]37总之,不重在字音字义的详细解释,反重在经义的综合理解和贯通,非常适合举业制艺需要。
如诸城王赓言《四书释文》序言曰:“童者授而读之,凡一章之主脑一节之关键,一句之虚实,照白文小注细细体认,不至滑口读过,而作文之层次犁然分明,可尽举诸讲义,置之高阁,余久欲刊行,苦力不逮,今始捐俸为之,藏之家塾,以训子孙云尔。”[6]736从字、句、层次结构、如何写作的顺序循序渐进地对四书加以释文。为了孩童读书方便,特意在《四书字辨》中指出不要读别字,不要写别字,如“靜”注明“从静非”;“善”从“(上)羊(下)古非”;“‘脩’‘修’通用”,这些易写错的字中既包含简单的字,如“邦”左边不要写成“手”;也包含笔画复杂的难字,如“蠡”字上半部分不要写成“录”;“夔”字中间部分不要写成“北”。《四书句辨》分别出轻重虚实,用□、△、○、◎、丨等不同符号加以区分,既注四书原文,也注明朱注之轻重虚实,同时将段落分层,有助于孩童学习。艾紫东《大学集注易解》也在书上加注不同的符号,便于幼童学习。如在征引了朱子所说的“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加“”表“实”;在“大学之道”四字上加“◎”表“虚”,在“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明德”“亲民”“至善”旁加“△”表“关键”。并加文字说明曰:“首句是冒,下三句实之。”王馀英《四书求是》虽征引诸家自成一说,凡例亦云:“兹书于疑难处必详为考证,苦为思维,务使晓然通畅而后已。非敢于诸家争胜也,亦思利于幼学耳。”[3]264
蒙学即启蒙之学,《周易·蒙卦·彖辞》日:“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樨也。”蒙学教育的内容主要有道德伦理教育、博物教育和语言及诗文教育”[7]1。
清代山东四书学著者多为当时著名学者、文学家,不仅仅精于经术,而且博学能文。如庄咏除《学庸困知录》《春秋集解》外,另有《杜律浅说》《慎守堂家训》《慎守堂文稿》《菊香亭诗草》《南窗琐言》等;萧榕年除《四书引左汇解》外,另有诗歌传世;王培荀除《大学集说》《中庸集说》《四书集义》(未刊行)外,另作有《听雨楼随笔》《乡园忆旧录》《秋海棠唱和诗》等煌煌数百万字。由于清代山东四书学著作多为家塾本,便于幼儿记诵、学习,从而达到芝兰玉树生于庭中的家族荣耀,因此往往始于博物,终于立德。注重博物的著作多数出现于清中期,如张云会《四书图考集要》、萧榕年《四书引左汇解》、王馀英《四书求是》等。既是乾嘉时期汉学考据训诂的大环境的影响,也是清代中期四书学著作出现了注重历史研究的大风气的影响。益都张云会的《四书图考》写作的原因是“用资举业”,但碍于学习者于名物制度不能寓目了然,于是将自己教授生徒三十余年、口讲指画的授课内容刊印,因此这本书实是很好的蒙学刻本。书中“常见之图如牛羊犬马之类,不需图而自明,故概不悉载”,“一切隐僻之词,概不敢载”,因此“籍中所载之说,皆经书中冠冕正大之论”[8]7。 福山萧榕年《四书引左汇解》中解释事物的条目既有 “八佾”“告朔”“韶舞”等典章制度,也有 “鼋”“龙”“熊掌”等名物,在正文中既有对“北陆”(道也,谓夏十二月)“西陆”(谓夏三月)“火出”(谓三月、四月中)等天文知识的普及,也解释了“司寒”(北方神);还借对“昭穆”的解释加强对儿童的伦理教育。该书还直接选择四书中品德高尚的人物作为模范,以供自家子侄学习模仿,如卷七之“蘧伯玉传”引襄公十四年和二十六年事“从近关出”后加尾注 “两段见蘧伯玉全身避害”[2]209,正是借此人此事对家族子弟进行品德教育与引导。福山王馀英《四书求是》既教育幼童知晓“羊枣”为何物等的博物知识,也注重对其伦理品德的教育,如卷十六“养心莫善章”一节,“李云寡欲是就见成说,其所以寡欲则自克己持敬中来养心。是养其仁义之心,非徒养其虚灵之心也。”杨廷芝《四书尊朱会通》“主忠信节”也有“此成德入道之要,与前章有君子不重二句专为初学言者异也。须向细说不得过浅,若学者自修之功自说不到深处”。这些均显示注重对儿童交友的品德教育。
清代山东的四书学者多有在早年考取进士后去外地做知县的经历,有的则在书院讲课甚至担任山长(如牛运震),对当地的教育文化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四书章句集注》中的教育理念在于“化民易俗”,而书院传播儒家思想,从而有利于化民易俗的儒家教育理念的实现[9]27;同时他们在做地方官时会将自己的四书学著作作为讲本,培养地方人才。有的学者虽无功名,但却对乡邦文化与人才培养做出突出贡献,成为传诵一时的乡先生(如张云会)。
清代山东的四书学者在担任地方官时多数曾经编辑过地方志,如牛运震有《秦安县志》、王培荀有《荣县志》、王馀英有《宁乡县志》,而“方志编纂活动记载了风俗历迹并教化了社会群体行为”[10]4,关注当地人文景观,树立文化认同和文化自信。萧榕年在广东连州任上重修燕喜亭,并作《重建燕喜亭白衣庵记》,有云“顾余观旧志,称自唐大中而后,文人渐著,推文公为倡始,则兹亭之建尚翼州人士游咏其中,景仰前贤,以兴起人文,是余之望也……”。作为地方官员,促进了为官地域教育事业的发展。王馀英在中嘉庆乙巳进士后出任湖南宁乡知县,“下车即以教化为己任。首请旌表黄氏节妇,以文章饰吏治,所著有《四书求是》,日聚诸生讲习其中,寒暑无间,有鸣琴之风焉”[11]303。牛运震来到偏僻的秦安后,发现此地科举衰驰,“秦安称年例举人,每二十年一名”,于是“捐俸设陇川书院,于署东偏置便门,朝夕讲贯,常至夜分”,从而改变了自康熙五十二年以来全县无一人中举的局面,“甲子(乾隆九年),乡魁二人:吴墱,路植亭,继之者,张辉谱”[12]364,并且吴墱在乾隆十六年考中了进士,于是乎秦安之地“掇科名,骎骎乎人文之盛,称‘陇右邹鲁’”[13]217。
清代山东的四书学者在致仕后往往作为乡贤成为当地文化的楷模,著书授徒,繁荣了乡邦教育;而且以君子要求自己,其突出的人格魅力,为后人树立典范,激励族中子弟向学读书。
据嘉庆十三年刻本《东昌府志》卷三十五《列传》记载,清初大儒孙肇兴有《四书约说》传世,本书是由他的学生姚思孝、张采、赵士春共同编订的,是明末影响很大的四书读本。他的理学思想很好地适应了清初的政治需求,在当时得到朝廷的极高褒奖。在顺治七年为学生傅以渐的《贞固斋书义》所写的叙中,孙肇兴明确提出了四书的统治地位,“《四书》文字,不特与杂艺不同,并策论不得而同之。身心姓名,确有达于圣学与夫当今治天下之故”。在以老乞归后,卒祀乡贤,成为楷模。
还有学者则主讲于书院,如单为鏓曾著有《四书述义》一书,对当时山东的经学颇多贡献。另有《四书述义续》一书,似是单氏一书的续书,前有时任山东巡抚阎敬铭的序言,据此序言,我们了解到单氏曾经任过栖霞教谕,后被邀来济南的济南书院讲学,繁荣了当地文化。
山东四书学著者不仅倾心授学,助学生科举,而且注重培养自家子弟。据《民国福山县志·人物志》记载,萧榕年叔父萧劼本为雍正乙未进士,甲辰选甘肃高台县知县,解组归里后,“惟以诗书自娱,课子侄一遵礼法,常以朱文公家训马援之戒子为劝勉”[11]288,其家族共出了五位进士。以八股文称雄一时的李允升,接引后学,谆谆不倦。其子李淳琳,乾隆十八年(1813)拔贡,任临朐教谕;其孙李厚恺,咸丰二年(1852)举人,任莒州学正。王馀英所在的福山王氏家族在清代更是出了二十七位进士,三十七位举人;单为骢所在的高密单氏家族,清代也出了二十六位进士,四十六位举人[14]53。
当今的四书学研究既有着国际化的大趋势,如广东省西樵山在2011年举办了“两岸三地高校《四书》教学研讨会”,2012年国务院举办了“国际四书学学术研讨会”;同时也是地域文化研究的热点,如王志民主编了“山东文化世家研究书系”,虽然研究重点多集中于文化家族,但对四书学的地域研究有启发意义;另外,四书学与乡贤文化关系密切,能否在当代社会重新发挥它的重要意义也是四书学研究的重要课题。清代山东四书学的研究还有很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