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没有“专家”,真正精通“四书”的人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可能是任何职业的从业者,但他能和谐地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从这一点来说,“四书”的作用更像是一种信仰,指引人们如何获取正确的心态来面对生活。
在儒家典籍中,“四书”是一例特殊的存在
在中国的学术体系中,儒学具有“常道”性质。“常道”主要有两层意义:一是恒常不变,这是纵贯地讲它的不变性;二是普遍到每一个人都能够适应,这是横向讲它的普遍性,即说明这个道理是普遍于全人类的。
儒家的“常道”价值内容集中体现于“十三经”之中,自南宋时期的大儒朱熹编撰《四书章句集注》之后,“四书”在儒家“常道”展开的恒常性与普遍性方面更具代表意义。从地域的普遍性方面而言,“四书”不但是中国知识圈共同尊奉的经典,同时也是东亚儒家文化圈(包括今天的日本、越南、韩国等)的学术根基所在。
在儒家典籍中,“四书”也是一例特殊的存在,既集合了历代大儒学术思想之精粹,又因科举八股之利诱而蒙受士子之诟病,且一度成为新文化运动干将集矢之所在,以至于《四书衬》作为隐喻性的著作出现在鲁迅的《祝福》中。“五四”已经过去百年,可是对于“四书”浅庸化误读依旧存在。当下弘扬传统文化的呼声渐高、热情渐长,对于“四书”之价值渐有所省,只是关于如何研读“四书”,依旧莫衷一是。
研读“四书”的正确态度
“四书”相对于“五经”是较晚出现的。这个晚不是文本创作得晚,晚的是“四书”一称。朱熹将《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集合到一起,与千年前就有了的“五经”双峰并峙,共同成为中国人精神生活的基础柱石。
“四书”不是为博学而设的科目,“五经”还有经学家,“四书”却没有四书学。换句话说,“四书”没有“专家”,真正精通“四书”的人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可能是任何职业的从业者,但他能和谐地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从这一点来说,“四书”的作用更像是一种信仰,指引人们如何获取正确的心态来面对生活。
所以,一些学者将“四书”视为承载儒家之道的重要典籍,认为“四书”传递的是中国人的“日用常行之道”,这种界定是儒家精神的传承。
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刘强指出,当下研读“四书”的目的是弘道,而非贵术。这不仅是一个学术态度的差异,也是一个价值立场的笃定,“如果我们看到了术的机心、贪婪和丑恶,尽可以批驳、揭露和摒弃,但切莫因此怀疑道的真实无妄。以此择善固执的信仰信念通讲‘四书’,才是研读‘四书’的正确态度”。
如何读懂“四书”
有了正确的态度,该用什么方法来读懂“四书”呢?
“四书”是由文言文写成的,今天人们用的却是白话文,传播起来多了一道障碍。当然,消除文言文的障碍不是最终目的,却是一个不得不做的步骤,而且,这个障碍不仅现代人有,古代人也有。所以,朱熹做了一套完整的注解,就是《四书章句集注》。朱熹的这套注解简单、明确又不失准确,即便今天读来基本也能扫清文字障碍。同时,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注解在整体上富于启发性,这和后来不少学者把《论语》《孟子》当作研究训诂学的素材而作注、作笺的旨趣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想尝试接受儒家思想,从“四书”入手就对了;如果想从“四书”开始接受儒家思想,从朱熹入手就对了。
现代人文言文的底子终究偏弱,沿着朱熹的路走,实际上并不轻松。再作进一步的努力通常有两种方式:一是抛开朱熹的注另作合乎时宜的阐说,犹如僧院中的讲经;二是沿着朱熹的注作更深入浅出的讲解。前一种方式对说者和听者都有一定的要求,说者功力不到就容易流于瞎掰的野狐禅(错解的佛法,泛指歪门邪道),美其名曰个性化阐释。听者基础不扎实,则容易专挑有兴趣的话题而忽视正题。后一种方式则要么太过艰深,要么流于琐碎,很难让人保持一定的阅读兴趣。
若将两种方式的长处结合起来,便能得到效果更好的第三种方式,那就是跟着前人读“四书”,即参考前人诗文中运用相关词句的地方。所谓运用,抽取词汇是运用,化作典故是运用,辩驳诘难是运用,插科打诨也是运用。千百古人的只言片语组合起来,既保留了第一种方式的长处,又尽量避免了其不足。而各种诗文中搜罗所得,其源头本有各自的话题和语境,不过是正好都和“四书”中的某一词句有着密切的关联。这就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诠釋的多样性,从而回避了第二种方式的不足。
(《书屋》2021年第10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