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的困惑

2018-01-30 06:06陈涛
湖北教育·教育教学 2018年1期
关键词:杨修教者笔者

陈涛

前不久,全县优质课展示活动在我校举行。其中有一位优秀教师借用笔者所带班级的学生讲授《杨修之死》。由于活动开展较晚,在此之前笔者已完成了对本课的教学,这一点授课教师也明白。于是,学生在回答“杨修之死的原因”时,按照笔者的讲授,回答出了“曹操的忌贤妒能、杨修的恃才放旷以及杨修巻入曹丕与曹植的接班斗争之中”这样三条原因。学生的回答,笔者还比较满意,殊不料得到的竟是授课教师的直言批驳,认为这样的理解过于浅显,没有深入到课本内涵。当时,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回望了坐在后面听课的笔者,让笔者的脸上火辣辣的。于是,笔者静下心来虚心接受授课教师的批评,但却听到了让人更为心悸的分析。

其实对于杨修的死因,除了以上三种观点外,教参上也明确指出,“曹操杀杨修在他自汉中退兵,又过了三四个月之后,即建安二十四年秋季,而此时距他本人的死期也仅‘百余日——这跟《武帝纪》说他死于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完全相合。由此大致可以推断杀杨修的决定是在他病重期间作出的,目的是剪除曹植的羽翼,以巩固他的接班人曹丕的统治,所以给了杨修一个‘交关诸侯的罪名。”这样的观点,对于熟读《三国演义》的人而言,是可以理解的,但学生能从这短短的节选中读出此番深意吗?更为可怕的是,授课教师不仅指出了这一点,更从杨修的身份与曹操的渊源,指出了杨修之死还是因为他是袁术的外甥,从而得出了杨修之死的真正原因在于曹操与士大夫之间的矛盾。观点当然深刻,但学生却感到无所适从。

无独有偶,在同时举行的高中展示课中,授课教师选择的是刘亮程的《今生今世的证据》。对于这样一篇意蕴丰美的文章,高中生的理解不可能完美,但他们还是读出了作者对于家乡的依恋。殊不知,授课教师对此极为不满,他认为学生的理解是肤浅的,没有触及作品深刻的内涵。于是在教者滔滔不绝的分析与讲解中,《今生今世的证据》就变成了表达对传统农业文明日趋衰亡的失落与感伤之作。在此期间,教者还不忘长篇累牍地分析所谓传统农业文明,讲到“物质家园的荒废使人精神游离”这样深刻的哲学命题。毫无疑问,教师的分析精彩而深刻,但学生普遍感到了迷惑与不解。

活动结束后,这两节课被广为称颂,评课者也称其为近几年难得的好课。在一片赞美声中,笔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毫无疑问,两位授课教师的分析是精彩与准确的。这样深刻且新颖的观点让听课教师折服,他们精深的素养与深刻的分析是语文教师所必备的能力。可以这样说,他们用自己的学识为我们这些一线的教师上了一堂非常精彩的分析课,但问题是,他们的课是讲给我们这些教师听的吗?那些听着这样深奥的分析却一头雾水的学生,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杨修之死》这篇课文中找到如此深刻的分析,他们也无法听懂教师关于农业文明的失落与衰亡这样的讲解。笔者为这些坐在教室里的学生而悲哀。在他们看来,一篇本不难懂的课文却有如此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深刻含义,他们又将以一种怎样的心态面对语文学习?本来应是课堂主人的他们,在这一刻,却成了看客。在教者的深刻与精彩之中,笔者看到的是学生的迷惘与无助。

面对如此深刻的分析,我更想知道语文究竟深到何处才是尽头?从《杨修之死》到《三国演义》再到《三国志》,这其中谁才是真正的主角?当“了解插叙部分对于展示中心的作用”成为本课的教学目标时,分析杨修的身世又有何意义?从《今生今世的证据》到刘亮程的身世再到《一个人的村庄》,谁才是教学的主体?我们常说应深刻分析文章的内涵,但这种分析本身就应该基于文本。超越文本的深度,应是教师自我的追思,但这种思考,不能成为课堂的主导。教师更不能用自己独特的思考代替对于文本的研读,否則,这样的教学过程往往是对文本的误读。

无怪有一位教师发出这样的感慨:有一些所谓的评优课本就不是讲给学生听的,是讲给坐在前排的评委和后排的教师听的。这句话听起来刺耳,但却发人深省。在那个时候,笔者痛惜那些眼中满是迷惘的孩子,在那一刻,他们成了道具与玩偶。笔者认为,教师对文本的个性化解读不能超越文本、超越学生的理解能力;深度阅读不是无止尽的扩展,而应以教材为基础、以学生为根本。

(作者单位:荆州市江陵县实验中学)

责任编辑 孙爱蓉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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