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宣伟
基础性课程和拓展性课程这两个概念系2015年《浙江省关于深化义务教育课程改革指导意见》中提出的。基础性课程指国家和地方课程标准规定的统一学习内容;拓展性课程指学校提供给学生自主选择的学习内容。拓展性课程可分为知识拓展、体艺特长、实践活动三类。每学年拓展性课程课时占总课时的比例:一至六年级15%左右,七至九年级20%左右。近几年,拓展性课程建设成为各区域、各学校课改的“主战场”,而开设“社团课程”已成为拓展性课程“常态”,在某种意义上成为拓展性课程的代名词。而实际上这是一种“事实性错误”的存在,我们有必要回头看,为进一步深化课改提供更为可行的路径和思考。
由于基础性课程和拓展性课程是从课程功能角度来说的,而实际的教学中很多课程是兼具“基础”和“拓展”功能,由此陷入两难之中。其中主要焦点:一是原来“特色课程”的问题;二是学校德育专题活动、校园文化活动在学校课程体系中的地位和实施方式,也是存在诸多异议之处;三是现在的“社团”课程利用的是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课时,而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显然又是基础性课程。“拓展性课程”是以压缩“基础性课程”的课时为前提条件的,这实际上成为很多学校的困惑点。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争论和学校课程建设的混乱局面,需要对“基础性课程”“拓展性课程”进行区本化、校本化的重建。以杭州市江干区为例。我们把现有“学科教学类”,以班级为主要实施教学组织形式的认定为基础性课程,这是“惯有”的“做法”,遵循原有教学秩序。另外,我们重新定义拓展性课程:“四型六类”。
“四型”指的是“生本型”“校本型”“师本型”“根本型”。“六类”指A.知识文化类B.体艺特长类C.生活实践类D.学校特色类E.学科项目学习类F.德育课程类。
A、B、C三类指以“社团”形式开展的课程。如科学实验、科学探究即可归为C类。D类指立足于学校特色发展的课程,主要特点是体现学校特色、全校或指定年级修习并与其他课程整合实施的课程。如某校立足于“足球”特色发展,把“足球”课程纳入全校学生修习,通过优化、重组体育课的教学,挤出一定课时用于“足球”课程的学习,不占用其他课时,此为D类。该校“足球”课程,进行了分层分类,部分内容通过选课、混龄走班的形式,供部分学生修习,并占用其他课时,如以“社团”形式开展的,即为B类。E类指立足于学科教学方式转变的“项目学习”课程。如某校在低年级开设“数学实验”课程,是结合教学实际进行适度拓展,课内外相结合,立足于学生学习方式的转变。如某校某个语文教师结合自己的教学实际,在自己教学班中开设“古桥探寻”项目学习,运用提出问题、小组合作、资料查询、实地探寻、调查访问、形成报告等多种方式,即为E类。F类指学校德育课程。
显然A、B、C为现在普遍认为的“拓展性课程”。而D、E、F实际上是“整合式”课程,既是对基础性课程的一种补充,同时又具有拓展特性。在实施上也往往交融在一起,某种程度又成为了“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校本化落实的一种路径。对“部分学生”也要重新审视,如某一个班级学习某个课程,这对于整个年级来说也是“部分学生”。再如特色课程和德育课程在实施上都有全校的学习内容、年级的学习内容、班级的学习内容、跨班级或跨年级的小组学习内容,都兼具基础性和拓展性的功能,是整合式课程。
学校开设的“社团课程”,尽管选择有限、条件有限,班额并没有达到学生期待的需求,教师评价的手段也比较单一,但这些课程依然得到了学生的深度认可,从另一侧面说明开设拓展性课程具有极大的必要性。以杭州市江干区为例。2018年,对江干区四万多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统计结果显示:学生喜爱程度达91%;其中“因为自己喜欢而选择的”占80%,“是家长推荐或者指定选课的,后来发现还是喜欢这门课的”占2%,“起先不知道,后经过同学推荐参加的,并且喜欢这门课的”占9%。目前的课程门类以语、数、英、科等知识拓展类为主,占43.6%。体育运动类30.8%,美术类24.7%,音乐类20.6%,科技制作(劳动与技术)类17.0%,生活实践类16.9%,科学实验类12.7%,文化体验类12.5%,信息技术类5.0%。统计数据一方面表明学生对课程的渴求,同时,也反映出目前“社团课程”在学生选择权、班额以及课程门类等方面需要改进。
“社团”仅是教学的一种组织形式,把所有的“社团”纳入教学统一管理,进入课表,这是成为课程的首要条件。所以“社团课程”中的“课程”则相当于语文、数学这样的一个科目概念,每一个社团中的具体科目,如足球、排球、演讲则相当于语文、数学这一学科中的章节了。所以把某一具体的社团课程等同于语文、数学这一层级显然是不恰当的。每一个具体的社团内容应该向着课程方向发展,这是学校课程建设的目标,也是有一个过程的。对社团课程规范管理,要从课程名称、设计课时、学习形式、选课对象、选课人数、教材资源、授课地点、授课教师、课程目标、主要内容、实施方式、组织评价、教学进度安排、课程审议等角度进行设定。
如果没有对学习情况进行评定,这显然不是一门“课程”应有的状态,或者称不上是一门真正意义上的课程。虽然评价形式可以多种多样,但是根据浙江省关于《初中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表》《浙江省初中学生课程修习记录表》的相关要求,是需要进行“记载”并用“等级”形式进行评价的,小学当然也是可以参照的。
《浙江省关于深化义务教育课程改革的指导意见》中提到,强化师资建设时,要“发挥本校教师的专业特长和兴趣爱好”,“鼓励聘任高校、中学以及社会各界的专业人士担任拓展性课程教师”。从现有调查数据看,本校教师是主体力量,社会资源也正进入学校的课程建设中。这符合发展趋势,也是值得鼓励和倡导的。学生学习的场景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教学资源从校内向校外拓展,尤其是社会资源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这和浙江省教育厅文件中“统筹图书馆、实验室、专用教室、活动场地等校内场地设施,充分利用家长、社区和社会机构等校外教育资源,借助青少年活动中心、劳技实践基地、综合实践活动基地、博物馆、展览馆、俱乐部等校外教育场所,开发开设拓展性课程”的要求是一致的。
互联网技术给教育带来了变革,“智慧教育”是政府力推的项目,诸多互联网技术公司与学校建立了“教学关系”,大力倡导互联网技术在中小学课堂中的实践运用。各种各样的“教学产品”进入了学校的课程形态,弥补了教育资源不足的问题。但是面对“视频”的学习依然是“知识传授”,学习“软件”运用“制作”产品,依然是单向度的虚拟学习,这和学生对真实世界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早在2000年就有研究证实,运用阅读软件等进行的教学,实际上学生的阅读能力是降低的,面对机器的学习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古怪。尤其是面对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理应尽可能避免“网络学习”,不要过度夸大“技术”对学生成长的作用,而更应该理性审视技术对学生成长带来的认知伤害、交往伤害等。据我们了解与判断,一些“新课程”还不足以支撑整个学校的课程大厦,也不及我国“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指导纲要”,甚至存在“产品化倾向”,这是背离课程本质的,其课程意义是值得怀疑的。一个课程是否有价值,应从以下角度予以评判。
一是学习方式。以实践体验为首要属性,是对单纯纸笔学习的补充。
二是学习内容。以综合内容为主要载体,是对单纯学科知识学习的补充。
三是学习时空。以课内外学习所涉及的自然、历史、场馆、人物、工具等为主要对象,是对单纯课堂与学校学习的补充。
四是学习组织。以小组合作学习为主要组织形式,完成自己提出的问题,是对单纯个体学习的补充,是对过多被动学习的补充。
五是学习评价。以档案、展览、表达、作品、演示为主要形式,是对单纯分数的补充,基于学生成长历程,是有温度的评价。
我们不能忽视这样一个基本事实:现有10门基础性课程的课时是以饱和状态设置的,只有进行优化、重组、筛选、整合等,才能为“拓展”挤出点时空。我们还不能忽视一种现象:各种“新理念”“新课程”层出不穷,学校“生怕掉队”,什么课程新,什么课程热,就引进什么。这对“有限的课时”来说是危险的。更令人担忧的是,学校始终处于各种“新事物”的接纳状态中,很难静下心来做出“自己”。所谓“介入式渗透”,指的是把新理念融入原有的教学实际中,既是对原有教学实际的改进,又是实现一种新的发展。如景华小学在语文教学中融入“儿童哲学”,虽然它还是语文教学,但是其着眼点又有基于儿童思维、思辨、批判等要素的渗透,显然具有更深刻的育人观。春芽实验学校以“儿童哲学”视角,对原来“绘本阅读”这一碎片化的形态进行了重建,构建了绘本阅读的“质的结构”,并对阅读方式进行了实践探索。又如“国际理解”属“泛在学习”概念,南肖埠小学将“国际理解”的有关理念融入各个学科教学,渗透在艺术节、体育节、感恩节等校园文化活动与德育专题活动中。茅以升实验学校的“桥梁制作与体验”课程,经过十多年的发展,从原来的劳技课,逐步吸纳德育专题教育、地方课程、综合实践活动课程,融入创客、STEM、项目学习等理念,与各学科教学紧密结合,现已发展为多领域渗透整合的综合性课程。由此可见,真正的课程应与学校发展同呼吸共命运,是不能“用钱购买”的,在课程建设的过程中,学生、教师、学校是共同成长的,是具有文化意义的构建。
关于“实践育人”的课程导向,在《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中有明确表述。针对“重智轻德,单纯追求分数和升学率,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较为薄弱”的问题,提出“强化教学的实践育人功能,确保实践活动占有一定课时或学分”,“中小学要探索把课堂教学与社区服务、研究性学习与社会实践相结合的途径和方法”,“要在发挥各学科独特育人功能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学科间综合育人功能,开展跨学科主题教育教学活动,将相关学科的教育内容有机整合,提高学生综合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能力”的要求。江干区经过实践探索,形成了一批比较好的“主题实践类”课程。小学有采荷三小《走读杭州》《走读名人故居》《田园生活体验周》,茅以升实验学校《桥梁制作与体验》,南肖埠小学《国际文化周》,东城二小《爬山虎》,天杭实验学校《古诗韵德》,景华小学《石之语》,澎博小学《少年地铁行》,东城小学《走读东城》等;初中有东城中学《水与生命》,景华中学《湖畔诗人》,笕桥实验中学《子曰雄辩》,四季青中学《四季德育》,丁兰实验中学《自然生活》,采荷中学《新劳动教育》等。
当然,区域层面应该为学校实践课程提供政策和机制保障。“每学期期中和期末各用一周时间开展主题实践活动,拓展学生学习的空间”,省厅文件中对“社会实践”有明确的要求,国家六部委也出台了关于“研学旅行”的有关意见,但是具体落实还存在诸多瓶颈。浙江省教研室张丰副主任用“风景象征学习内容”,“道路象征学生的学习方式”比喻“课程”,要突出“课程”中的“程”,即动态的学习进行的规划,是学生的学习方式。他认为“如果我们把漂亮的西湖照片移到教室播放给学生看,这是‘课程’吗?我们把一些资料选编成读本发给学生,一篇篇讲给学生听,是不是‘课程’?未必。只有学生亲历那个旅行的过程,那个‘道路’与‘风景’的结合,那才是我们期待的课程”。主题实践类课程大都是跨学科的,需要用不同学科知识背景对问题进行整体性研究,着力培养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这要经历过程和团队共同的努力,对培育学生敢于担当的社会责任感、合作能力与实践能力都是非常重要的。在实施方式上,要把现有学科中的实践模块和综合实践活动、地方课程、德育课程进行整合,利用各类资源开展教学活动,设计结构化的学习,让学生经历真实的学习旅程。
现在每周半天的时间用于开设拓展性课程已成为常态,还有一些学校在期中或者期末挤出一周时间用于社会实践活动,特别是结合学校文化节日活动、春秋游活动、德育专题活动等开展主题实践活动,以这样的方式改进课程形态,取得了很好的教学成效。这既是对原有学校活动向课程形态改进的实践,也是为让课程建设在“路上”,在不断的实践中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