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凤岐
《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成书于秦汉之际,是一本综合性的医书,养生是其中颇为重要的一部分内容,对当今社会人们身体健康的保持仍有着一定的指导意义。
《内经》的养生观主要表现在其“不治已病治未病”的思想上,《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说:“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灵枢·逆顺》也说:“上工刺其未生者也……故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处的“治未病”即指养生防病。
《素问》第一篇《上古天真论》论述养生最为经典,其中包含了养生的具体方法,“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惔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法于阴阳”即是顺应四时阴阳的规律性变化,“和于术数”是指懂得通过运动锻炼诸如武术导引等来养生,“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则是要饮食有节制、起居有规律,不能过度劳作。“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指在气候异常的情况下要懂得避邪防病,“恬惔虚无,精神内守”意为思想安闲清净而无杂念,内守于心。如此便可做到“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即达到应有的寿限。
另外,该篇还讲了“半百而衰”的一个原因就是“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体现了《内经》对于节制欲望、保养人体之精的重视程度。这些显然是受到道家养生思想的深刻影响。虽然《内经》关于养生的论述颇多,但《素问·上古天真论》的描述已然概括了整个养生的内容,其中包括情志养生、运动养生、顺时养生、避害养生、饮食养生、起居养生、节欲养生等等,足以彰其精、示其要,故其他篇章的内容于此处不再赘言。
《内经》对治未病观念还有所发挥,《素问·刺热论》说:“肝热病者,左颊先赤;心热病者,颜先赤;脾热病者,鼻先赤;肺热病者,右颊先赤;肾热病者,颐先赤。病虽未发,见赤色者刺之,名曰治未病。”此处可见,疾病已经是在欲发之时,虽然还没有发病,但是机体内部的生理功能已然失调,故要及时进行治疗,以防疾病的进一步发作。《素问·八正神明论》也指出:“上工救其萌芽,必先见三部九候之气,尽调不败而救之,故曰上工。”“救其萌芽”,即是在疾病将发未发而有先兆之时进行救治。具体而言,对于外感疾病,《素问·汤液醪醴论》说:“夫病之始生,极微极精,必先入结于皮肤。”即外感疾病首先侵袭的是人体的最外一道屏障——皮肤,由此而提出了“善治者治皮毛”(《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的防治原则。
《内经》养生“治未病”的思想是古人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提出的积极进取的想法,充分体现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使人们在与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不再处于被动的地位,而是能够积极地去预防疾病。
《内经》养生观受到先秦文化的影响颇深,同时对其又有所发展。
首先,《内经》养生“治未病”观念的提出,是先秦文化中忧患意识的集中体现。先秦著作中有关忧患意识的记载颇多,《周易·系辞传》说:“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孟子·告子下》亦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论述。结合至自身的健康和疾病问题,诸子著作同样有所记载,《周易·既济》说:“君子以思患而豫(预)防之。”提示君子要居安思危。《老子·七十一章》也说:“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这些思想深深扎根于人们的观念之中,由此《内经》亦提出“不治已病治未病”的观点。
其次,《内经》养生“治未病”的具体内容吸取了诸子各家关于养生观念的精华。先秦诸子对于养生的论述颇多,其中都蕴含着“贵生”的思想,正因为觉得生命珍贵,所以才会进行养生。
具体来说,道家的养生思想在对《内经》的影响中占了主要地位,《内经》的很多养生观点都可以在道家学派的著作中找到渊薮。诸如顺天应时的养生思想受到其效法自然思想的影响颇深,恬憺虚无、以静为主的观点则与老子的尚静思想一致,而“虚邪贼风,避之有时”的做法虽是效法于《吕氏春秋》“知本去害”的观点,也同样与以杨朱为代表的早期道家保全生命、避免损害生命的哲学有关。
至于儒家,虽然不及道家对《内经》的影响深刻,但是其养生思想对《内经》也有所渗透。例如,孔子以德养生的思想对《内经》中的情志养生有所影响,其对饮食的观点也影响了《内经》“食饮有节”的态度。而《内经》中节欲养生的思想则最早来自于荀子在对待人性欲望时提出的“以礼节欲”。
最后,《内经》对养生“治未病”观念有所发挥,认为在疾病欲发未发之时,虽然没有发病,但体内的生理功能却已失调,此时若进行积极治疗,可以防止疾病进一步发作。由于诸子们不是医学家,其著作也非医学著作,所以也就不会对疾病认识的如此深刻,而这一点只能由《内经》来完成,这也是对治未病观念的重要发展,对临床诊治疾病有着很大的促进作用,可以使得疾病在初起时就能够得到及时有效地治疗,如此于患者、于医生都有莫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