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安
在新媒体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新闻传播教育的难度日渐增加。对于大多数教育者来说,既要考虑新闻业的叙事传统,又要考虑新媒体技术增加的技术维度。如何教出一个优秀的新闻业者,成为大多数新闻教育工作者的困扰。
典型的问题有两种:一种基于今天新媒体的用户日渐广泛,人人都能做记者的时代,为什么要继续秉承新闻传播的教育;另一种源自今天技术的快速发展,机器人都能写新闻的时代,为什么还要秉承新闻传播的教育。这两个问题的根源,都在于到底什么是新闻传播教育的核心问题,以及新媒体时代新闻教育有哪些要变,哪些不变?在这两个问题面前,许多新闻传播教育者成为怀疑论的拥趸。
本文以国际新闻教育为例,探讨新媒体时代教育工作者的迷失和救赎。其中最重要的问题是,面对新媒体技术的快速变化,教育工作者需要明确新闻教育的本质是什么,这些本质是否会因为技术的发展而产生变化。
新媒体技术的发展对教育理念产生的冲击是直接而深刻的。其中最为核心的冲击,就是源自对技术理性的过度崇拜,导致对人文主义的质疑。从文艺复兴时代开始,人文精神和科学精神,一直在主导人类文明的走向。它们不仅让人们从中世纪的神圣崇拜中走出来,而且开始建构通向现代化的知识体系。在这个过程中,新闻业的出现和发展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新闻教育的诞生之初,是一种人文主义的教育而非科学主义的教育。它的根本问题,是如何叙述,而不是如何再现;是如何讲故事,而不是证明故事的逻辑性。因此,学术界用新闻价值来证明新闻业的人文主义传统,如时效性、新奇性、接近性、显著性、趣味性。这些价值都是基于对人的个性的关怀,注重强调维护人的尊严以及人获知世界的能力。
从广泛的意义上说,除了经典的新闻业态之外,我们看到的影视生产,乃至新媒体的内容生产,都更加接近于人文主义的教育传统。但是20世纪50年代在美国兴起的当代传播教育,相比传统的新闻教育,更加接近于科学主义。姑且不论芝加哥学派所秉承的经验主义乃至后来的实证主义研究路径,单论传播教育中的大量命题,就更加接近于科学理性的规制。在这种情况下,科学主义也在逐渐地影响传统的新闻业态,进而影响到新闻教育中的人文主义传统,尤其是在新媒体发展之后,受众分析、效果研究、算法推送等技术的成熟,为传播教育的科学主义路径提供了必要的解释工具。
在这种情况下,新闻教育者要回答的问题是,传统的人文主义教育,也就是讲故事的教育方式是否还继续有效?毕竟人文主义教育建立在一个细读、沉浸和差异化的环境中,其知识生产过程更多的是体验式的。科学主义则更强调验证和复制,知识生产的结构变成线性。二者之间,不存在孰优孰劣的问题,但是存在一个以什么为方法论,找到新闻传播教育的核心的真正问题。
因此,对于新闻教育而言,教育者必须面对的共识是,放弃技术规训可能带来的去职业化,给媒体技术不断更新和迭代的新闻传播环境提供一种核心竞争力。在这个过程中,教育者所要避免的,是将新闻教育这种基于世界观和认识论的教育,简单化为技术的规训和话语的约束,从而失去了人文主义的基本素养,也失去了学科本身的独特性。
国际新闻教育者同样存在这样的情况,而且更为典型。我们生活在一个被异化的时代——这句话已经很久不提了。但是就国际新闻报道来说,被异化的时代不但来临,而且越走越近,其中被异化得最严重的,是当年国际新闻报道最有优势的部分——现场。
所谓现场,其实是国际新闻的独特价值之一。它消解了因为距离造成的知识空缺,也解决了信息无法聚焦的问题。客观地说,真实现场优势的丧失也有好处,比如这使得读者和观众的认知鸿沟被填补,他们的身份更加全球化;但是同时,现场被异化之后,国际新闻的价值体系在瓦解,现场构建的信息优势和距离产生的职业价值也在发生变化。其最终结果,就是建立在新闻专业主义共识基础上的国际新闻,让位于基于碎片的客体想象,或者基于猜想的主观批判。所以,在这种碎片化想象之上的算法或者连接,往往就产生了所谓的“后真相”国际新闻,人们更容易找到自己更愿意相信的内容。
因此,国际新闻教育,仍然首先是一个以现场为本质的叙事教育,是一种讲故事的能力教育。国际新闻的现场,具有强大的差异性。这其中既包括文化上的差异,政治经济制度上的差异,也包括生活状态和方式上的差异,甚至是对世界的认识上的差异。新闻的现场教育,就是通过叙事强化这种差异,从而构建带有强大的包容性的价值体系。
在国际传播历史的萌芽阶段,人们对于异域的认知,多通过游记和传说来形成。这个过程中,由于信息来源的单一,往往片面印象会被增强。因此,随着以狄德罗为代表的百科全书学派的出现,第一次对于人们无法抵达现场的知识进行了还原。国际新闻的形成,更是一种职业化的还原。因此,从通讯社,到报纸、电视,国际新闻的优势地位,都来源于对现场的再现。
但是这种再现本身,是带有专业性特征的。新闻教育在现场叙事的过程中,逐渐积累起了新闻要素、新闻采编形态,甚至是新闻伦理和职业规范。在新媒体技术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增强现实技术、人工智能,都有可能改写人们对于异域的体验,也能够为人们重构现场。但是关键问题还在于,AR(Augmented Reality,增强现实技术)和VR(Virtual Reality,虚拟现实技术)等新技术,都将现场的建构,更多地留给了对环境的构建。人们所认识的现场,是否能够更加全面地叙述内在的逻辑,构建认识世界的伦理体系,这是当前国际新闻报道的能力所在。正如学者陈昌凤所说:“从新闻实践中演进而来的新闻专业性,一直是与时俱进的,既包括具有标识性的独特性、业务知识和技能,也包括机制、伦理观念等不同层面的内涵。可以说,与其他专业一样,专业性是新闻业标识、存在的合法性,是其维护尊严的基础。”(陈昌凤,2017)如何将既有的要素、规范与伦理,进一步运用于新闻教育本身,这也是当前新闻教育所面对的新问题。美国记者Christine Mungai(2018)就在2018年冬季号的尼曼新闻评论中认为:新闻学应当做的事情是寻找连接,综合事实,提供原始的视角,而不仅仅只是记录发生的事件,提供不同的直接引语,然后扔在一旁。她认为当今社会已经信息泛滥,人们沉浸于读、看、听和按键,但是人们仍然饥渴于视角和意义。
如何建立连接、赋予意义,是现场叙事的教育核心所在。它取决于认知,更取决于另外两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分别是地图和细节。我们通常认为,地图是宏观的现场,而细节则是微观的现场。人文主义对于地图和细节,常常给予了高度的重视。狄德罗作为百科全书学派的代表人物,在他的观念中,细节是对抗单一神性,走出对神权依附的手段之一。薄伽丘《十日谈》更是以细节叙事成为人文主义的代表作品。从新闻的角度上来看,细节也是确认每一个故事的独立性,每一个采访对象个体尊严的手段。
从根本上说,国际新闻报道既有独立性,又有依附性。独立之处是新闻专业主义对于采集、加工和解读的专业流程;依附之处是它与国际政治、国际经济和区域文化密不可分。而后几者的存在,仍然建立在“二战”后的国际版图上,是一种与地缘政治、全球化和区域研究都相关的知识体系。这些知识体系的基础,是当前的政治板块。如果我们把国际新闻看作异域知识和想象的一种传播方式,地图便是知识和想象定位的最重要工具之一。它不仅确定了他者和我之间的关系,也确定了他者和他者之间的关系。甚至今天国际传播中的东方主义,也是基于地图形成的一种知识批判。因此,地图解决的是教育过程中勾画的知识定位问题,细节则解决的是教育过程中的知识内容问题。
在新闻传播的教育中,往往有一个困境,就是数据的充分运用之后,大数据取代了故事,成为解释世界的新办法。而在大数据系统中,世界不是由图像和语言构成的,而是由数字,甚至是0和1构成的。这种数据环境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的新闻教育对于报道对象的描述方式,但是从来没有改变的是报道对象本身。
正如新闻摄影突破了传统文字所带来的模糊性,变得更加精确;数据突破的也是新闻摄影的局限性,使新闻变得更加全面。数据突破了传统意义上新闻教育的时空观念,让瞬间的叙事,有了更加纵深的意义。在这种情况下,国际新闻教育中的叙事教育,就有了新的技术支持。但是,我们也应当注意到,这种技术支持本身不是从新闻职业生长起来的,而是基于多种专业的融合。
数据教育在新闻传播的学科中,并不是一个独立的领域。方洁博士总结了当前全球数据新闻教育的四种模型,其中有三种模型都基于开放式的新闻传播教育:高职教育机构、新闻机构与新闻行业组织教育、其他市民个体或组织。这几种教育或是强化职业适用性,或是将推广数据新闻视为推动社会民主进程的重要举措(方洁、胡文嘉,2017)。这也同时说明,这一工具的跨学科和跨职业特点。在这种情况下,数据教育更应当被视为社会科学的一种教育手段,而依赖于这种技术的数字企业、数字媒体,其主要的服务内容产出也不是数据,而是数据背后的意义。因此,国际新闻教育在数据的使用中,就存在着数据的运用和数据意义的开发两种教育的思维。
另一方面,数据教育在面对职业需求时,更多的变化是升级转型,而不是对传统业态的颠覆。曾有专文(搜狐,2017)介绍当今美国10个新兴新闻岗位,包括《今日美国》新闻网设的受众分析员(Audience Analyst)、应用技术创新引领员(Creative Lead of Applied Technologies)、CNN等设的参与编辑(Engagement Editor)、社会发现总监(Director of Social Discovery)。此外《华尔街日报》设有移动项目经理(Mobile Project Manager)、《华盛顿邮报》设有直播编辑(Live Editor)、ABC设有创新实验室主任(Head of Innovation Labs)、《赫芬顿邮报》设有虚拟现实编辑和拼接员(VR Editor and Stitcher)等岗位。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10个岗位中,至少有一半的岗位是数据在新闻中的运用岗位;还有一些所谓的新兴岗位,更多的是传统技术岗位的升级版,或者是传统媒体为了拓展媒介形态而进行的变化调整。
在数据环境下,精确新闻学的教育拓展了传统新闻传播教育中的工具理性教育,尤其是推动了科学因素进一步丰富人文主义的作用。精确新闻学,是让新闻摆脱主观,更是对数据意义的开发。在精确新闻学的教学过程中,最重要的内容除了如何采集有效的数据之外,如何使用有新闻价值的数据,仍然是教育的核心。Philip Meyer正是通过这样的精确新闻学,对如何寻找问题,如何开发有意义的数据,如何对数据的新闻价值进行挖掘等内容做出了重新阐释。因此,基于精确新闻学的理念,在国际新闻教育中,对于技术工具的进一步教授,能够帮助更多的学生掌握新的手段,从而在国际新闻的现场,能够找到与传统的现场叙事大为不同的内容。这种内容,更重视的是连接和聚合,而不是简单的现场展现。
尽管在新媒体时代,更多的学者关注的是新闻教育能否适应媒体变化的需求,但是我们也应当认识到,新媒体的技术变动速度之快,使得新闻教育不能简单地以行业为导向进行盲目适应,而更需要建立基于社会贡献的价值体系。欧洲的博洛尼亚进程,正是在这样的考量之下出台的。尽管其目标之一是规划欧盟体系下的新闻教育理念,但是欧盟不同地区的新闻传播教育,都在重视职业适用的同时开始重视学术建设和理念教育,出现了丹尼尔·贝尔在对后工业化社会的研究中描述的现象(王积龙,2012)。在这个过程中,价值体系的重建首当其冲。
所有的教育都有价值观问题,国际新闻教育更是如此。传统上,我们常常会告诉学生,新闻无国界,记者有祖国。这句话曾经足以涵盖国际新闻教育的价值观。但是在全球化时代,全球价值体系的重建,实际上是国际新闻价值的核心问题。比如面对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孤立主义政策和美国优先策略,世界各国的驻美记者都遇到了叙事的价值观问题。新闻人是否有足够的篇幅,来完整地叙述世界体系正在发生的变革?正如Kyle Pepe 2018年在《哥伦比亚新闻评论》中的一篇文章中(搜狐,2018)所说的那样,经历了2017年一年的美国政治报道,新闻记者需要从特朗普手中收回报道的权力,不让特朗普以及他的团队继续控制媒体。她还认为,近期的新闻报道让媒体“置身于一个叙事框架已经建好的新闻环境中,关于特朗普的报道在很大程度上似乎是加强(对左翼来说)或者削弱(对右翼来说)了这种叙事框架”。对于今天的美国新闻人来说,是如何制衡单边主义和孤立主义的问题,对于国际新闻教育者来说,是如何传递全球化的价值观的问题。否则,国际新闻的报道,就是在日复一日地强化政治对抗和极端主义的情绪。尽管这种情绪未必会转化为实际的行动,但毕竟会削弱国际新闻的客观,也会进一步形成“后真相”时代的思想土壤。
在新媒体时代,价值体系的构建,对于新闻教育者来说越发重要。传统的新闻传播教育,其价值体系是进一步巩固和推动社会核心价值体系的构建。但是在新媒体时代,新闻传播教育的核心价值,需要进一步对冲当前社会中出现的“后真相”情绪。尽管安东尼·吉登斯坚持认为,分化和碎片,也是现代性的一种特征,但是现代性出现的这种特征,在新媒体技术的加持下,再加上金融危机导致的信心缺失,会被逐渐放大。政治上的孤立主义和民粹主义,又进一步迎合了这种情绪,造成国际社会价值体系的失衡。传统意义上的全球化,也遭到了进一步的影响。
国际新闻教育应当对冲这种“后真相”世界,而非迎合或者放大。新闻教育在人文主义的历史中,选择的是更好地解释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讲,新闻教育尤其是国际新闻教育,正是要跳出技术桎梏,回归到逻辑和叙事本身。一方面,国际新闻教育要确立世界主义的原则和立场,以参与式的诠释,而非旁观者的角度去叙述新闻,建立体系化的国际观念;另一方面,国际新闻教育也要研究不同国家受众群体在接受国际新闻时的立场和文化视角,重视地区和国别的传播差异。强化解释性的教育模块,才能逐步确立国际新闻教育的整体架构。
无论是现场、精确新闻学的教育还是新闻价值的再阐释,都只是从技术层面上,更进一步解决如何适应技术变革和受众需求的问题。现场、数据和解释,都是通向构建世界认知的手段。基于这些观点,许多学者都认为,新闻教育更加接近于医学教育。正如密苏里大学等学校在教学改革中所提出的“教学医院模式”(Teaching Hospital Model),亦即奈特基金会前主席顾问埃里克·牛顿所认为的那样(范东升,2017)。教学医院模式强化临床教学的经验传递,是一种在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之间寻找更好的学科平衡的方式。而从医学院的模式来看,科学主义奠定了新闻教育的知识基础,人文主义则更进一步强化了新闻教育的经验主义传统。打个比方来说,科学主义和媒体技术手段,更像是检查;而人文主义和叙事教育,更像是治疗。
对于国际新闻教育来说更是如此,其核心理念、方式方法和体系改革都需要进一步适应和完善。国际新闻教育的核心理念是教授如何构建公众的认知,学生需要通过学习国际新闻的各种采写编辑手段,重构国际新闻的现场,从而还原公众对于真实本源的认知,并以这样的认知帮助各个国家的民众建立世界观。尽管在全球化的体系中,世界观的构建变得更加容易,但往往也变得更加随意。但是国际新闻教育,首先要建立全球化的价值体系。因此,在国际新闻教育的过程中,如何将世界观教育与新闻观教育有机结合,是当前的一个新命题。近年来,我国高校多有较为丰富的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经验,但是在形成对世界体系和全球化的认识过程中往往缺乏相应的课程配备。
在此基础上,应当理解技术类课程对于核心叙事的意义。技术类课程的目的,能够帮助叙事教育更加完整和全面。应当从开发技术课程的叙事能力出发,去进行技术课程的调整和重组。在数据挖掘、图像处理、无人机机器人采录和人工智能领域的技术体系开发,已经成为不少世界一流大学的新闻传播学院潜在的学科发展与研究方向。在这个领域,哥伦比亚大学和密苏里大学都有相应的技术类课程课组,数据挖掘、传感器新闻和可视化呈现都成为这一模块的必修课。甚至在2018年的两会上,新华社还基于生物传感机器人,描绘出观众的“情绪曲线”,生成了国内首条生理传感新闻(SGC),实现了人机交互在新闻报道中的运用,又给技术类课程的开发和完善提供了新的证据(新浪,2018)。
但从知识生产的谱系来看,新闻教育所需要回答的问题,仍然是人文传统中的经验主义的问题。我们应当把如何理解现场,仍然作为国际新闻教育的核心理念;而将数据教育和阐释教育,作为国际新闻教育的附加值和增量。新闻教育的核心课程,继续应当以现场叙事教育为主,而为了实现核心课程所提供的通识教育,应当强化数据分析能力和多学科解释能力。学者蔡雯、邝西曦(2016)在总结当前新闻教育改革的项目特色时认为,当前新闻教育转型中,出现了跨学科合作、跨国合作、“部校”共建这三种新的模式,并出现了如案例库、工作坊、“创业新闻”教育这三种特色项目。
在这个意义上的国际新闻教育核心课程,主要涵盖的是在传统采写编评摄编播基础上,借助新技术完成的叙事能力以及叙事伦理。作为对核心课程的考察体系,最后的考核仍然应当以叙事的检验为主。叙事教育,主要是指教授学生在新闻业务中,能够在全流程的任何领域进行有逻辑的叙述和展示。通常需要学生在核心课程中,将课堂练习直接转变为现场联系,增强“临床型”的叙事教学。
以清华大学的国际新闻传播硕士项目为例,课程体系设计了三个模块,分别是新闻业务教育模块、专业知识模块和实践教学模块。业务教学在国际新闻传播中,解决的是叙事的核心问题。如何叙事,不仅需要从采写编评的角度来解决,更需要参与与新媒体技术融合的采写编评课程。专业知识模块,强化的是理解的手段。学生在这个模块,掌握的是国情、世情和跨专业的门槛。学生根据兴趣,需要对财经、国际政治或者当代中国的国情有所理解,并能够运用传播学研究方法、社会学研究方法等训练实地解决相关的问题。
国际新闻传播硕士项目和全球财经新闻项目相互融合,在业务教学模块和专业知识模块,不但引入数据挖掘、财经知识基础、公共外交理论与实践等课程,同时还开设多媒体采写、英语新闻特稿、国际新闻报道的课程。这种课程模块的融合,占到了硕士研究生总体教学学分数的三分之一。而实践教学模块,更重视的是“临床”实践的学习。目前我国高校,已经开始逐渐将实践教学环节更加落实,如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传媒大学等每年都将国际新闻的实践教学环节安排在我国贫困山村或革命老区,完成国情调研工作。上海外国语大学等高校的国际新闻课堂安排在美国大选时的华盛顿或者法国大选时的巴黎。尽管这种尝试才刚刚开始,但在推动学生理解国际新闻的现场叙事上会有更加明显的帮助。
普罗泰戈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这就是一种人文主义的视野,以此考察我们对于学科的认识。新媒体时代新闻传播的毕业生,应当首先是一个新媒体中最好的叙事者。尽管随着技术的不断更新,更加密集化和精细化的技术处理,往往会将教育陷入一种规制中,忘记了人作为学科的尺度。在新媒体环境下的国际新闻教育,仍然要回到人的尺度上来,衡量人在不同的文化、国度和背景中如何自处及相处,如何认识周边的世界。
英国学者彼得·伯克(2016)在《知识社会史》中讲了一个故事。他说塞缪尔·约翰逊是这么向友人评价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无论何时,只要他(孟德斯鸠)想要表达某个奇怪的观点,他都会引用诸如日本或其他僻远之邦的例子来说服你,但实际上他对这些国家的风土人情一无所知。”在新媒体时代的国际新闻教育中,教育者所需要避免的,正是这种假新媒体的僻远之邦故事,来推销自己观点的伎俩。
参考文献
彼得·伯克(2016):《知识社会史(上卷):从古登堡到狄德罗》,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
蔡雯、邝西曦(2016):新闻传播教育改革热点观察,《当代传播》,第3期,23-26页。
陈昌凤(2017):技术创新与专业坚守:新闻教育何去何从,《全球传媒学刊》,第4期,1-10页。
范东升(2017):新闻教育的“医学院模式”,《青年记者》,第28期,62页。
方洁、胡文嘉(2017):全球数据新闻教育:发展特征与未来趋势,《国际新闻界》,第9期,136-153页。
搜狐(2017年6月28日):融媒体时代美国十大新兴新闻岗位,获取自http://www.sohu.com/a/152753781_644338
搜狐(2018年1月30日):从总统手中夺回媒体——我们究竟该如何报道特朗普照,获取自http://www.sohu.com/a/219778420_257199
王积龙(2012):欧洲新闻教育的后工业社会理念转型,《现代传播》,第1期,116页。
新浪(2018年3月7日):“更懂你”是什么感觉,答案在这里,获取自http://news.sina.com.cn/o/2018-03-07/doc-ifyfmsct0874880.shtml
Mungai C. (February 8, 2018). The Science of Journalism. Retrieved from http://niemanreports.org/articles/the-science-of-journal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