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艳萍
语文教学长期以来都处于高耗低效的尴尬状态之中,很多教师反思后认为当下的课堂教学只涉及语文的表层,未能真正激发学生内在的思维动力,导致语文教学处于课程的浅表之中。于是,另一极端现象开始在教学中出现:文本肆意挖掘、目标高深莫测、手段层出不穷。但最终没有形成预期的效果,学生不是陷在思维的泥潭中无法自拔,就是如听天书般云里雾里。那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呢?其实,在阅读教学中进行深度学习并没有错,深度学习也可以以简约的形式显于其外。
教学目标是课堂教学的方向,更是研制教学内容、遴选教学策略的根本抓手。目标制订一旦有失偏颇,课堂教学的高效就成为一种奢望。但在深度学习理念的驱动下,不少教师在目标制订时,唯恐背上浅薄、单一的标签,大行深度教学之能事,一味地求深贪全,致使课堂教学满负荷运转,学生如同被赶着上架的鸭子,由一个环节转向另一个环节。事实上,语文学习的深度目标,无须一味求全,而要紧扣最为核心的价值点聚焦着力,形成“一厘米宽一公里深”的教学境界,而在难度上,更需要紧扣学生现有的认知能力和认知需要,才能让深度学习落在实处。
如《少年王冕》一文记叙了王冕从七岁到十七八岁的成长经历,主要涵盖了主人公辍学放牛、孝敬母亲以及学画荷花等事情。但作者吴敬梓是怎样将一位少年将近十年的经历浓缩在一篇不足800字的短文中的呢?这体现了作者选择素材的精准和谋篇布局的独特。在第一课时的教学中,教师除了完成常规性的教学目标之外,还将“整体把握文本,梳理作者思路,体会作者合理选择、安排素材的方法”作为教学的核心目标。教学中,教师引导学生以王冕的年龄为主线,将不同年龄段的内容分为了详写、略写、不写三种层次,并引导学生对应思考:为什么这些年龄段的内容值得详写?其他内容略写,甚至不写呢?这让学生意识到:小说创作的根本任务是刻画人物形象,体现人物精神品质的事件与素材就应该大张旗鼓地详写,相反则可以略写或直接不写。
这一案例的教学,不可谓不深入,不仅提炼出文本表达的主线,概括了文本的内容,还洞察了作者行文思路的精妙,了解了小说在选材、整合中的智慧,但这里的深度就集中体现在一个简约而鲜明的目标中,可谓见微知著。
在践行深度学习的课堂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种状况:教师的讲解透彻深入,设计也精彩独到,但学生却难以回应,课堂成了教师展现个人素养的舞台。有人认为教师的设计过于深刻,逾越了学生现有认知能力能够接受的底限。这固然是一个方面,但这一局面还存在着另一种重要原因:教师所采取的设计存在故弄玄虚的嫌疑,显得错综复杂。因此,深度学习需要以简约而清晰的设计作为支撑,将学生的思维向课堂的纵深处引进。
如《少年王勃》是一篇人物传记,描写了“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在少年时即兴创作《滕王阁序》的故事,展现了王勃过人的才华。作为一篇典型的写人类文本,教师在教学中以都督评价王勃的“奇才!真是奇才!”作为统领全文的抓手,设计了这样的教学板块:补充生平材料,了解奇才;紧扣人物细节,感知奇才;整合人物对比,衬托奇才;鉴赏经典名句,敬仰奇才。
在这一案例中,教师设计的板块既有紧扣文本核心内容的语言品析,又有资料拓展的整合运用;既有基于文本素材下的人物形象感知,又有作者蕴藏其中的写作策略感知。整个教学设计以“奇才”为主线,学生的思维紧扣文本,依照既定的主线顺势而下,一脉相承,没有旁逸斜出的臃肿内容,学生学得轻松而深入。
教师为了追求所谓的“深度学习”,体现课程的综合性,将与课文相关的所有资源都整合起来,各种技术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各种电教、表演游戏、吹拉弹唱等手段,可谓是十八般武艺逐一上台亮相。但这种手段的大杂烩,真的如教师所想能够促进学生的深度学习吗?语文课程有着自己的本质属性,需要以理解语言、品味语言、积累语言、运用语言为己任,深度学习必须要在简约手段的运用中指向语言实践,才能真正促进学生核心能力的提升。
如《火星——地球的“孪生兄弟”》是一篇内容浅显,但语言却极具风格的说明文。教学这篇课文,教师除了引导学生理解课文内容,体悟作者所采用的说明方法之外,在课文教学的最后环节,还设置了“答中外记者”的语言实践活动,即邀请几位学生作为研究火星的科学家,以课文内容和搜集来的资料作为蓝本,接受其他学生扮演的中外记者的提问,向世人公布对火星研究的成果。
这一简约的手段形式新颖且便于操作,但其背后所裹挟的语文教学价值却是非常蕴含的,需要这些“科学家”对教材文本以及搜集来的资料有深入而通透的了解,才能做到应答自如。同时,在回答问题的表达过程中,需要沿用课文“深奥知识生动表达”的风格,是学生对文本语言风格再次体悟与运用的过程。如此深刻的语言训练,只运用一个简约手段就成功实现,不可谓不高效。
问题是促进学生深入思考的重要手段,也是引导学生向文本深处漫溯的基本途径。很多教师唯恐学生的思维停滞,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轰向”学生,使得学生根本没有任何自主思考的时间,难以激发学生内在的思维共鸣,结果往往蜻蜓点水,适得其反。深度学习对问题的设置就应该将众多零碎的问题进行整合归一,留出更多的时间精力交还给学生,让学生得以在核心问题中自主徜徉、思考,并在交流中进行自我反思、批判吸收,开掘阅读教学的深度。
如在教学《牛郎织女》一课时,学生通过理解故事内容,感受到牛郎织女的善良勤劳,更对王母娘娘的毒辣与无情痛心疾首。正当学生义愤填膺之际,教师则顺势设计了这样的问题:天庭原本就有仙女不得与普通人成婚的制度,织女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而王母娘娘只不过是依法办事,应该是一个秉公执法、大义灭亲的正面形象才对啊,你们对此是怎么看的?这一问题如同一盆冷水浇得学生没有了主意,停止了议论。但不一会儿,他们又开始了窃窃私语。在后来的成果分享中,有的学生认为恋爱婚姻是自由的,不应该有尊贵之分;有的认为天庭制度本身就不合理,毫无人性,不需要遵守;也有的认为王母娘娘这么做,其目的根本不是维护所谓的法制,而是突出自己的权力……在思维运转之后的分享中,学生彼此沟通、相互悦纳,通过批判性的吸收丰富了自己的认知,深化了认知的程度,一举两得。
在学生形成一致性意见时,也许正是语文教学最可怕、最失败的地方。在这一案例中,学生并不费力地感知到了这篇民间故事双方代表人物的形象特点,但教师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抛出了一个视角独特的观点,对学生的认知形成了巨大的冲击。问题虽然简约,但对学生内在心灵的触动却不可小觑。从学生最后的思维成果来看,有的关注了社会的伦理道德,有的揭示了天庭制度的腐败,有的则窥探了王母行为背后的心理动机,思维的深度可见一斑。
深度学习的价值在促进学生积极调动自身的认知思维,增强阅读教学的整体效益。但我们不能肆意妄为,打着深度学习的幌子随心所欲,以深度开掘为能事,往往结果会得不偿失。看似深度学习的内核还需以简约的外衣作为包装,才能更好地契合课程的本质属性,顺应学生的思维与认知,这样才能真正植根于阅读教学的土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