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万兴
(西藏民族大学 文学院,陕西 咸阳 712000)
一
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需要巨人而又产生了无数巨人的时代。这一时代,诸子蜂起,百家争鸣。他们或者整理与弘扬古代的文化遗产,创造发挥,使古老的文化焕发出新的精神与新的光辉;或者针对现实的混乱,著书立说,针砭时弊,提出各自的救世良方,并力行实践,奔走于天下。由于他们的人生际遇不同、生存体验不同,所以他们对于宇宙之根源、社会之治乱、人生之真谛,对于天人之际、古今之变、生命之源等人生与社会问题都提出了最具有原创性的真知灼见。他们大多数是行动的实践家,面对纷繁的世变,紧握自由的言论权柄,磨砺出各具特色的百家之说,成为此后中国文化思想繁荣的基因。他们的实践品性和铮铮铁骨也成为后世知识分子仿效的人格典范。
这一时代产生了诸如管仲、子产、孔子、老子、墨子、孙武、关尹、邓析、范蠡、公孙尼子、庄子、孟子、李悝、吴起、彭蒙、田骈、慎到、尸佼、孙膑、申不害、惠施、商鞅、公孙龙、鲁仲连、屈原、尹文、鬼谷子、鹖冠子、邹忌、许行、环渊、荀子、韩非子、李斯、吕不韦以及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楚庄王、秦穆公、秦始皇、苏秦、张仪等无数杰出的人物。可以说,这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时代,是一个辉煌灿烂的时代,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中国历史上最具有原创性的思想文化以及风起云涌的波澜壮阔的改革都产生于这一时期。因此,这一时代也被称之为中国历史上思想大解放的时代、文化大繁荣的时代,是所谓的文化“轴心时代”。
那么,这一时代为何能产生如此众多的各种各样的人才与各种各样的文化和思想成果呢?这是和春秋战国的特殊时代环境密切相关的。
二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所谓五霸迭兴、七雄逐鹿、纷争鼎立之际。随着周王室的衰微,诸侯坐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诗集传·小雅·北山》)的西周宗法制度逐渐解体。随着牛耕和铁制农具的使用,农业生产水平进一步提高,井田制被破坏,土地国有形态的“公田”逐渐变为私田。周天子的权威被削弱了,代之而起的是利益的争夺与实力的较量。于是西周以来的礼乐制度与礼乐文明被彻底破坏——旧的制度被彻底打破了。天下秩序由原来的“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一变而为“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甚至出现了春秋末期“礼乐征伐自大夫出”“陪臣执国命”的现象。但值得注意的是,春秋时代虽然周天子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辉煌,周天子的权威一再受到挑战,但此时“礼”依然具有一定的维系作用。列国在一定程度上还具有“尊礼”的特点。所以齐桓公尽管称王称霸,尽管四处征讨,但依然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依然将周天子作为自己行动的幌子。到战国时代则完全不同,彼时列国已经无需“礼”的幌子,诸侯彻底撕掉这块遮羞布,列国关系转而成为赤裸裸的利害冲突和因此导致的相互兼并。
随着社会大变革、大动荡时代的到来,列国之间、贵族之间为资源、财产和权力的再分配争夺不休,夺取城池、土地、农民的战争愈演愈烈。土地私有化以及土地买卖的出现,打破了贵族世袭土地的旧例,集体生产的农耕方式逐渐向以家庭为单位的个体生产形式过渡。此外,由于周天子政治权力中心旁落于强势诸侯国,各诸侯国内纷纷出现旧秩序崩坏、旧价值瓦解的“失序”状态。这样,旧时“学在官府”的状态轰然瓦解,导致了文化学术的下移与四散。众所周知,西周时代,原来学术与文化教育只可能以国家公有的性质出现,这就是所谓的“学在官府”、“官守学业”、政教一体、官师一体。原来的典籍、图书文物与礼乐器具都收藏在官府之中,担任礼乐之职、掌管学术文化教育的人,既是师又是官,是一些世代相传的职业文化人。但由于周天子权威与地位的下降,这些掌管文化学术与教育的职业文化人逐渐流动到诸侯国、甚至民间。这样文化必然会出现下移现象。此外,在政治上、经济上逐渐强盛起来的新兴地主阶级也迫切要求打破“学在官府”的垄断地位,需要文化典籍的开放,掌握文化知识,接受教育,培养人才,而且他们也有能力供养象征礼乐文明的器物及其人才载体。所有这些都为文化学术与知识的下移创造了必要条件。
随着文化知识的下移,越来越多的庶人有了接受教育的机会,于是“士”阶层崛起。他们或能文或能武,同时十分有能量,并且频繁交通。各诸侯国的执政者出于巩固政治权力和提高声望的目的,也争先招贤纳士,重视人才,于是到战国时期便出现了“养士之风”。最早养士的当属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他的霸业便与他养“游士”和招纳“匹夫之善”的士人有关。到了春秋末期,不仅国君,甚至权门豪贵也争相养士。如齐国的陈成子、鲁国的季昭子等都以养士的方式集中智谋、发展自己,扩张自己的势力。战国养士之风达到高潮,国君如秦穆公、魏文侯、齐威王、齐宣王、梁惠王、燕昭王等都曾大规模养士。尤其是齐威王、齐宣王设立了高门大屋的稷下学宫,成为当时自由知识分子集聚讲学、争鸣论辩的学术中心。除君主之外,有权有势的大臣们也争相养士,如著名的战国四公子养士都各达千人以上。当时的社会舆论已经用士的聚散来衡量一个国家政治的兴衰。形成了所谓“得士者存,失士者亡”的舆论导向。这说明到了战国时代士已经成为纵横天下的一股现实的社会力量。
三
随着士的崛起出现了私家聚徒讲学和著书的社会风气。诸子百家便应运而生,并由此出现了人才辈出的一个光辉灿烂的所谓“轴心时代”。管仲便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第一个登上政治舞台与历史舞台的杰出人物。
如果说孔子、孟子、老子和庄子是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是文化的创造者与传播者,那么管仲则是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家,是历史的伟大实践者。在春秋时代管仲最早登上政治和历史的舞台,建立了“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赫赫功业,成为春秋时期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和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贤相的代表。和孔子、孟子不同,作为政治家,管仲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具有多领域的建树。他不仅在思想文化方面具有独特的造诣,而且在政治改革、经济、军事、外交、教育、农业、工商业发展等各个方面都有卓越的功绩。这些功绩奠定了他在中国历史上的突出地位,对后世产生了深远而巨大的影响。正如王志民先生所说:“在中国春秋时期,有两个影响很大的人物,一个是孔子,一个是管仲。孔子是殷周思想文化之集大成者,管仲为殷周政治制度文化之集大成者。两峰并峙,各有千秋!战国时期百家蜂起、学说林立局面的发轫,可以追溯到这两个人思想学说的创立和传布。而培育出这两个伟大文化人物的文化土壤——博大精深而又各具特色的鲁文化与齐文化,在经过战国时代和秦汉期间相互的交流、融合及其对地域文化的容纳、吸收、改造、发展后,以董仲舒‘独尊儒术’为契机,实现了齐鲁文化从地域文化到主流文化的转变与升华。这表明,管仲、孔子之思想、学说,对中华民族整个早期文化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所以说,管子与孔子一样,也是中国文化史上的巨人。”①王志民:《管仲评传·序》,见战化军《管仲评传》,齐鲁书社2001年版,第2页。管仲以其政治实践家的多方面功业奠定了他在中国历史上的杰出地位,因而受到历代的推崇。鲍叔牙既是管仲的朋友,也是他的知己,可以说没有人比鲍叔牙更了解管仲的了。所以管仲曾经感慨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史记·管晏列传》)鲍叔牙对齐桓公推荐管仲时说:“得管仲与召忽则社稷定矣。”(《管子·大匡》,以下凡引此书只注篇名)可见在鲍叔心目中管仲具有定社稷的能力与才华。当齐桓公想让鲍叔牙做宰相时,鲍叔牙推辞说:“臣之所不如管夷吾者五:宽惠爱民,臣不如也;治国不失秉,臣不如也;忠信可结于诸侯,臣不如也;制礼义可法于四方,臣不如也;介胄执枹,立于军门,使百姓皆加勇,臣不如也。夫管仲,民之父母也;将欲治其子,不可弃其父母”,“夷吾事君无二心”(《小匡》)。春秋时期鲁国的施伯是当时重要的谋臣,也是一位很有智慧的人物。他曾经对鲁庄公说:“管仲者,天下之贤人也,大器也。在楚则楚得意于天下,在晋则晋得意于天下,在狄则狄得意于天下。”(同上)又说:“夫管仲,天下之大圣也,今彼反齐,天下皆向之……”(同上)孔子说:“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论语·宪问》)孔子不仅肯定了管仲在桓公称霸诸侯中所起到的决定性作用,而且高度评价了管仲保卫华夏文明、造福后世文化的杰出贡献。字里行间充满了孔子对管仲的无限敬仰与向往之情。孟子尽管从仁义的角度出发不屑于提及齐桓晋文之事,但他不得不说“五霸,桓公为盛”(《孟子·告子下》),并对葵丘之会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记述,表现了孟子对管仲的仰慕与赞美之情,也充分肯定了管仲在历史上的巨大功绩。荀子也曾经说过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为五伯长,是也无他故焉,知一政于管仲也。”(《荀子·王霸》)韩非子也曾不无感慨地说:“管仲毋变齐,郭偃毋变晋,则桓文不霸。”(《韩非子·南面》)又说:“(齐桓公)得管仲,为五伯长;失管仲,得竖刁,而身死,虫流出,尸不葬。”“(管仲)夫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美之大者也。”(《韩非子·难二》)司马迁在《管晏列传》中最具权威性的概括道:“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明代赵用贤《管子书序》说:“古今递迁,道随时降,王霸迭兴,政由俗革。吾以为周公经制之大略,盖所以成王道之终。管子能变其常而通其穷,亦所以基伯道之始。”管仲的历史功绩在当时和后世都受到很高的评价,对后世产生了深远而巨大的影响。而管仲的历史功绩同时也说明了杰出人才在历史上所起的巨大作用。没有管仲就没有齐桓公的霸业;这正如没有孔子就没有影响中国数千年的儒家文化和仁义礼乐文明一样。所以朱熹曾感慨道:“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朱子语类·孔孟周程张子》)由此可见杰出人才的巨大历史作用。
四
《管子》是管仲思想的记录与发挥,是对管仲政治思想、经济思想、军事思想、文化思想、哲学思想、商业思想等的继承与发挥。它不同于《论语》《孟子》《老子》《庄子》。这些诸子著作往往是学术思想的阐释,而《管子》则是管仲治国安邦经验的全面总结与历史经验教训的反思。赵逵夫先生曾经指出:“管仲不仅是思想家,也是政治家,是治国的能人。他不可能如后世的儒家只讲仁义礼智,更不会如同儒家的支持、维护宗法制;也不可能如道家的倡导‘无为而治’,更不会否定国家机构的功能和完全否定礼仪制度;也不可能如后期法家的严刑酷法、刻薄寡恩。他不主一家。他不是一个纯粹的学者,不是言而论道,他是一位对历史上的治乱成败有深入思考,又视野开阔、无所拘束的人。从他辅佐齐桓公强齐称霸上所用种种手段即可以看出这一点。齐稷下学者正是从这一点上,根据自己的学术特长与基础,从各个方面探索社会发展的规律,提出有关理论,设计有关方案,以用于强齐富国和统一天下,但都以‘管子学说’‘管子学派’名义出之。所以《管子》一书实际上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带有综合性的诸子著作。”①赵逵夫:《先秦文化和管子研究·序》,见池万兴《先秦文化和管子研究》,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2页。
《管子》是齐文化的代表作,也是齐国治国经验的总结。透过《管子》我们可以看到,齐国之所以能够昌盛八百年,关键是人才起了巨大的作用。齐国历任开明贤能的君主,都非常重视招徕与培养人才,都非常重视人才的巨大作用。齐国的始祖姜太公就是一个典型人物。
众所周知,周武王灭商后分封功臣谋士,姜太公因为杰出功绩被分封到齐地,建立齐国。据《战国策》《吕氏春秋》等典籍记载,姜太公本人就是齐地人。他辅佐周文王、周武王兴周灭商,建立了不世之功,显示出非凡的政治、军事才华。当时,天下初定,东夷未服,周武王分封姜太公建立齐国,显然就是因人而封,看重姜太公的雄才大略,有以夷制夷的用意,具有明显的战略意义。姜太公作为一个齐人,长期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对齐地的风土人情有深入的了解,由这样的杰出人才去治理齐地,不仅能够很好地起到藩屏周室的作用,而且可以起到以夷制夷,开拓疆土的战略作用。姜太公到齐之后,打退了前来争夺营丘的莱夷,建立了齐国。
面对商王朝的灭亡与岐周的崛起,历史的大逆转使人们不得不思考商何以亡,周何以兴?殷纣王晚年荒淫无度,欺压百姓,重用奸佞,残害忠良,致使天怒民怨,贤士流失,最终导致了亡国亡族的可耻下场。周文王以弹丸之地,励精图治,宽惠爱民,礼贤下士,广揽贤才,人民多归焉。姜太公作为兴周灭商的主要功臣和谋士,作为这一历史阶段的见证人和参与者,对这一阶段的历史与现实情况有着清醒的认识。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他清醒地认识到民心向背与人才的得失决定着国家的前途命运,影响天下的治乱安危。他从商周的历史大逆转中深切体会到人才在治国安邦中所起的巨大作用,所以他到齐国之后采取了一套不同于鲁国的文化政策与用人路线。
首先,姜太公建立齐国之后执行了一条适合本地民情的政治路线。据《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太公至国,修政,因其俗,简其礼,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而人民多归齐,齐为大国。”姜太公在民族政策与文化政策上,采取了“因其俗,简其礼”的怀柔政策,尊重东夷当地的风俗习惯,使社会尽快安定下来,百姓消除了对于新兴国家的恐慌心理,所以不但社会很快安定,而且百业得以兴旺。《史记·鲁周公世家》说:“鲁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鲁,三年而后报政周公。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后除之,故迟。’太公亦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及后闻伯禽报政迟,乃叹曰:‘呜呼,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夫政不简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姜太公采取因俗简礼的政策,有利于和东夷人取得心理上的共通融合,所以能迅速稳定社会秩序。
其次,姜太公在用人方面采取了“尊贤尚功”的用人路线。姜太公早年经历坎坷,生活困顿,经历过各种磨难。他做过屠户,当过佣人,卖过饭,因为受到周文王的赏识起重才得以有施展抱负和大展宏图的机会。因此他能认识到人才在政治和社会治理中的巨大作用。所以才能采取不同于殷商和周鲁“尊尊亲亲”的用人路线。《汉书·地理志》说:“昔太公始封,周公问:‘何以治齐?’太公曰:‘举贤尚功。’”《说苑·尊贤》《吕氏春秋·仲冬纪》《淮南子·齐俗》都记载了齐鲁用人政策的差异。周公问太公治齐之道,太公回答说尊贤尚功。太公问周公治鲁之道,周公说尊尊亲亲。由此可见,齐鲁确实采取了不同的用人方针。
齐国“尊贤尚功”的用人政策,在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法制度下,显然更为开明,更具有开放性,更有利于从更大范围内吸引、选拔人才,更有利于调动各方面人才的积极性。所以当时齐国吸引了各地人才的汇聚。用人路线的开明反映到文化思想上就是人们的思维更加活跃,更具有创造性和奋发昂扬的精神状态。在齐国用人政策的鼓励下,加上太公实行了“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的经济政策,所以“齐既富饶,能冠带天下,丰厚被于他邦,故海岱之间敛衽而朝齐,言趋利者也”(《史记·货殖列传索隐》)。由此可见,姜太公在“尊贤尚功”的用人路线指导下,治理齐国取得了迅速而巨大的成功,为齐桓公成就霸业和后世齐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政策与用人路线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五
《管子》是齐国治国经验的总结,而齐国治国经验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尊贤尚功”的用人方略。所以《管子》中的人才思想是先秦诸子中最为丰富和完善的。《管子》说:“争天下者必先争人”(《霸言》)就是明证。而齐国之所以能够重视人才、发挥人才治国安邦的重要作用,关键就在于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人才强国的制度化、法制化的思想体系。《管子》全面深入地论述了人才的战略意义,因此对于《管子》人才强国战略思想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为当代人才强国、人才兴国战略思想服务,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有益的借鉴。
第一,《管子》内容丰富,博大精深。大凡哲学、政治、经济、军事、法律、伦理、管理以及自然科学思想无所不包,堪称我国古代文化宝库中仅见的瑰宝。《管子》是管仲学派代代积累的论文总集,其中既有管仲思想的记录与发挥,又有它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和运用,是一部经邦治国的百科全书。因此对《管子》进行全方位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与传承意义。
第二,《管子》是齐文化的代表作,而齐国向来具有尊重人才、重视人才作用的优良传统。从太公建国,到春秋五霸之首,再到战国七雄,在齐国长达八百年的历史发展中,究其强大的原因,人才无疑是起了重要作用的因素。从姜太公首创“尊贤上功”的基本国策,开人才强国之先河,齐国的历代统治者皆遵循这一国策,始终将人才作为治国的根本要务。
春秋时代,齐桓公尊重与重视人才更成为后世的楷模。他不仅重用仇人管仲,而且尊之为“仲父”,对其言听计从。在管仲的辅佐下,齐桓公求贤若渴,设庭燎之礼以招贤人。其次,齐桓公时尊贤与用能开始制度化。他不仅设立了宰相制度,打破了贵族对权力的世袭与垄断,为普通士人进身管理层开辟了道路;而且实行了人才选举制度,实行“三选法”,使大量的下层人士参与政治管理。因此,在桓公时代形成了人才济济的繁荣局面,从而建立了“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五霸之首的赫赫功业。
战国时代,齐国面对列强的剧烈兼并,在天下最先设立了“稷下学宫”,使稷下学士“不治而议论”,广泛招纳天下的贤士进入齐国。终威、宣之世,稷下学士多达三千人,形成了彬彬之盛的人才辈出局面,建立了齐为战国七雄之翘楚的泱泱大国的辉煌业绩。研究《管子》中的有关内容,纵观齐国八百年的历史兴衰,我们明显地可以看到,人才兴国、人才强国战略的重要意义。没有人才强国战略,就不会有齐国的昌盛久荣,就不会有齐国的霸业和称雄,更不会有齐国长达八百年的历史文化。管仲正是总结了姜太公建国与用人的传统,充分意识到人才强国的战略意义,才提出了“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权修》)和“夫争天下者,必先争人”(《霸言》)的著名论断。桓管之后,齐国的人才政策一直被充分发扬、继承与广大,直至形成了人才兴国、人才强国的优良传统,而且代代相因、步步完善,从而营造出了一种重视人才、尊贤用能的良好环境与风气。《管子》系统地总结与论述了齐国尊贤尚功、重视人才的优良传统,因此,研究《管子》的人才思想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第三,“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新唐书·魏征传》)。中国古代典籍文化研究的意义,一方面是它本来的学术价值与意义,是薪火相传的文化积淀;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就是古为今用,充分发挥传统文化的现实意义,为现实政治与文化建设提供借鉴。研究《管子》人才强国的战略思想,至少可以给我们提供以下借鉴:一,重视人才是国家兴盛之本。凡齐国的强盛时期,都能够重视人才的作用,广泛搜求人才、尊重人才。二,统治阶级,尤其是最高统治者,应该是德才兼备的。凡是齐国贤能开明的君主,大都能够重用人才,尤其是注意发挥宰相的作用。贤相在位,国家即富强;奸相在位,国家即衰亡。由此可见人才,尤其是关键人才的巨大作用。三,透过《管子》我们可以看到,在任用恰当的情况下,人人都可以是贤才。反之,如果任用不当,人才也可以转化为蠢材、甚至罪魁祸首。桓公时代的易牙、竖刁、堂巫、卫公子开方就是典型。他们在管仲在世时都是能臣;然而管仲去世后失去约束,就都变为弑君的帮凶和佞臣。这给我们以很好的启示:一是用人必须得当;二是人才是可以转化的、是动态的;三是对人才要有约束与考核。如何任用各种各样的人才,则需要全社会认真思考。
第四,研究《管子》的人才强国战略思想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因为人才问题是关系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关键问题,是强国战略的一项重大而紧迫的任务。加快建设人才强国,是推动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奋斗目标的重要保证,是确立我国人才竞争比较优势、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的战略选择,是坚持以人为本、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途径,是提高党的执政能力、保持和发展党的先进性的重要支撑。可见人才问题、人才强国问题是整个中华民族关注的焦点。研究《管子》的人才思想,可以为我国人才强国的战略思想提供有益的借鉴,从而实现社会科学研究为现实社会服务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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