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依 鲁 海 张春红
(1.天津中医药大学,天津 300193;2.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天津 300193)
“脑卒中”是一种以急性起病,局灶性神经功能缺损为特征的脑血管病变[1],相关调查显示,全球范围内脑卒中发病率逐年增高,而我国的脑卒中负担为全球的2倍多[2]。脑卒中损伤多不可逆,故恢复期往往伴发多种后遗症。卒中后肩痛(PSSP)是后遗症之一,常发生于卒中后2~3个月[3]。现代医学以服用激素或神经阻滞手术为主要治疗方法,但存在副反应多、耐受差等缺点[4]。中西医结合康复疗法在本病的治疗中起到重要作用[5],而中医特色针刺疗法各具特点、操作简便,与康复等疗法结合可较大程度提高疗效。现介绍如下。
微针理论认为特定局部与躯体全身有着必然的联系,该理论由中医整体理论及现代全息理论发展而来[6],包括头针、腹针、腕踝针等疗法,以其取穴精简,疗效明确,在卒中后肩痛的治疗中起到重要作用。
1.1 头针 头部乃全身经气汇聚之所,针刺头部穴位可起到调节全身经脉的作用[7]。研究显示,针刺病变部位相近的头穴可有效改善脑供血,从而缓解卒中后遗症[8]。唐强等将40例PSSP患者随机分为头针结合高电位组(观察组)和药物对照组,根据患者症状体征及肌力观察对比两组疗效,结果观察组的治愈率达75%,总有效率达95%,远高于对照组的40%和75%[9],说明头针结合高电位刺激能有效治疗PSSP,且疗效优于单纯药物治疗。
1.2 腹针 胃肠道亦被称为人类的第2大脑[10],相关研究表明肠道菌群失调可能与脑血管疾病的发生关系密切[11],腹针疗法取穴精简,无痛操作,能有效增强疗效,缩短疗程。陈红霞等将60例PSSP患者随机分为腹针结合康复训练组与单纯康复训练组。用VAS、FMA对患者评分。组内、组间的VAS、FMA评分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12],说明腹针配合康复在改善PSSP疼痛方面,较单用康复技术治疗效果更佳。
1.3 腕踝针 腕踝针起源于中医的经络、皮部理论,又与现代全息理论紧密相关[13-14],临床取穴精简,能显著提高疗效,维持时间长,操作手法得当,患者可无痛苦。石敦康等将90例患者随机分为腕踝针结合康复疗法组(观察组)和康复疗法组(对照组)。治疗后,观察组VAS、FMA、ADL评分优于对照组;治疗结束后1月时,观察组各项评分与治疗结束时相近,而对照组相关评分有向基线值靠拢趋势[15]。吴加勇等将80例患者随机分为腕踝针结合运动疗法组和单独运动疗法组(对照组),采用VAS、FMA评分,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达90.0%,远高于对照组的75.0%,组内、组间比较,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16],表明腕踝针配合运动疗法是治疗PSSP的有效方法,即时镇痛效果和疗效维持时间均优于单一疗法。
早在《内经》时期,医家已将针刺经筋作为经筋病的主要治法[17],该法经现代研究发展,定位更精准,针刺病灶取穴较少,疗效明确。临床常见的筋经病灶点:阴经为腋上(腋横纹上约1 cm处)、胸大肌肌腱、举肩次、曲泽次、极泉次、中府次;阳经为神堂次、魄户次、肩髎次、天宗次、肩髃次、秉风次、曲垣次[18]。
2.1 经筋透刺 聂文彬等将80名PSSP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各40例,观察组采用透刺筋经刺法、温针结合康复治疗,对照组采用手足十二针结合康复疗法。采用VAS评分、肩关节外展度、改良Ashworth评级、Barthel指数评分,结果两组治疗后的各项评分均优于治疗前,且观察组的评分指标均优于对照组[19],说明经筋透刺联合疗法治疗PSSP的疗效优于常规手足十二针。
2.2 经筋刺骨 袁海光等将106例患者随机分为筋经刺骨针刺法结合康复疗法组(观察组)和普通针刺结合康复疗法组(对照组),治疗前后采用VAS、上肢FMA、MBI评分量表进行评定,结果示组间、组内比较,各量表评分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观察组愈显率为69.8%,对照组47.2%,说明经筋触骨针法能有效改善PSSP患者的肩痛程度、患肢运动功能,提高日常生活能力,疗效优于普通针刺[20]。
针刺新型疗法兴起于近现代,多有现代理论支持,临床疗效客观突出,如浮针,平衡针等在卒中后肩痛的治疗中效如桴鼓。
3.1 浮针 浮针疗法针刺疼痛较小,更容易得到临床患者的接受和认可,提高治疗有效率,降低患者并发症的发生率和复发率,但因针刺镇痛有一定的时效性,当坚持巩固治疗,并配合相应的康复疗法。贺青涛等将78例PSSP患者随机分为浮针结合康复疗法组(观察组)和单纯康复疗法组(对照组),结果观察组的有效率达89.74%,明显优于对照组的53.85%,且观察组的并发症发生率和复发率更低,患者的满意度更高,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21]。汪军等选取120例患者,观察浮针治疗PSSP镇痛作用的时效性变化,对患者在治疗前、治疗结束即刻、治疗结束后30 min、治疗结束后1 h、治疗结束后24 h进行VAS评分,结果结束即刻评分最低,后逐渐升高,4个时间点的评分差异显著[22]。傅芳芳等将60例PSSP患者随机分为浮针肌内贴组和浮针肩托组,对患者组治疗前、取针后即刻、30 min、1 h、24 h进行VAS评分,结果示在取针后即刻两组VAS评分达到最小,下降幅度的差异性无统计学意义,后均逐渐上升,但观察组上升的幅度较对照组小[23],说明浮针能有效缓解PSSP患者肩痛,即时镇痛效果明确,但随着时间的增加,镇痛效应逐渐减弱。
3.2 平衡针 平衡针的提出基于神经的交叉支配原则[24],操作方便简单,取穴精简,疗效客观,优于普通针刺[25]。柏强将60例PSSP患者随机平衡针治疗组和普通针刺组,采用VAS评分,结果平衡针法针1次后VAS评分即有统计学意义,且两组间比较差异亦有统计学意义,治疗10次后两组组内VAS评分比较有统计学意义,而两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26],说明平衡针刺法刺激肩痛穴能有效缓解肩痛,且效果佳,并能达到与常规针刺多穴相同效果。
双效指除了具有针刺的功用外,还因加之其他理化刺激,能起到双重刺激,从而具有双重功效,如电针、水针、温针。
4.1 电针 电针能调节炎性细胞因子,修复变性的神经细胞、延长刺激时间,故高频率的电针刺激能有效起到镇痛作用[27-28],且刺激肢体远端穴位还能有效缓解患肢水肿等症状。李宁等将300名患者随机分为电针结合推拿组和经皮神经电刺激结合康复组,选用AFS、FMA、M-Rankin修订量表进行评定,结果示观察组各项评分均优于对照组[29],说明电针结合推拿能有效治疗PSSP,且可降低临床发生率,疗效优于经皮电刺激结合康复疗法。
4.2 穴位注射 一方面穴位注射可发挥药物的药效作用,另一方面能起到刺激穴位的作用,双管齐下,疗效显著。结合康复、拔罐等疗法能进一步增强疗效,缩短病程。刘红英等将90位患者随机分为穴位注射组、拔罐组和联合治疗组(2种操作交替进行)。选用VAS评分进行评定,治疗后患者肩痛均有明显改善,且联合组疗效明显优于单一疗法[30]。焦素琴等将60位PSSP患者随机分成穴位注射组(观察组)和常规针刺组(对照组)。选用肩关节活动度、上肢FAM、VAS进行评分,结果示治疗后,两组肩关节活动度及上肢FAM评分明显高于治疗前,且观察组高于对照组;治疗后两组VAS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降低,且观察组更低于对照组[31],说明穴位注射及其联合疗法能有效减轻PSSP,改善肩关节活动,且疗效优于普通针刺或单一疗法组。
4.3 温针 针刺加上温热刺激,能有效疏通局部经络气血,缓解疼痛,但临床当整体辨证,若病情属实属热当慎用。姜云飞等将50例患者随机分为温针结合悬吊运动组(观察组)和常规针刺组(对照组)。采用肩关节疼痛积分法、简化上肢Fugl-Meyer量表、Barthel指数评分,结果示治疗后,观察组各项评分均优于对照组[32]。刘铭等将60名PSSP患者随机为温针联合中药熏洗及康复训练组和康复训练组,采用VAS、Fugl-Meyer上肢运动评分和Barthel指数评分。治疗后,观察组各项评分均优于对照组[33],说明温针相关结合疗法可有效减轻脑卒中患者肩部疼痛症状,改善肩关节活动度,提高患者运动功能,改善患者日常生活能力,且疗效优于普通针刺或单一康复疗法。
PSSP的发生从中医来说责之于邪中经络,壅阻气血,气血逆乱,日久致经脉不通,不通则痛。现代医学则认为由于患肢肩关节缺乏主动运动,导致淋巴及血液等循环受阻,发生水肿、黏连等引发疼痛[34];再者,偏瘫侧肢体肌力下降,肌肉迟软瘫痪,可导致肩关节半脱位引起疼痛[35];另外肌张力异常导致肌肉间的牵拉拮抗[36]、患者可能存在不正确姿势体位及锻炼方式[37]等均可能导致PSSP的发生。临床研究及经验表明该症十分顽固,临床治疗难度较大,普通针刺或单一康复治疗都难以达到较好疗效。所以针刺与康复疗法需结合使用,且当尽早介入治疗[38],而特色针刺疗法有优于普通针刺的特点。如患者耐受较差、痛阈值较低,可选用平衡针、腕踝针、浮针、腹针等减轻治疗痛苦;如患者有明确的痛点,可选用浮针、经筋刺法直捣病灶;如患者肩痛伴上肢水肿,可选用电针疗法镇痛消肿;如患者疗程较长,肢端发冷,辨证属虚属寒,可选用温针疗法、穴位注射以温经散寒,鼓舞正气。医者临证当不拘一格,善于灵活运用不同的治疗方法,以减轻患者痛苦,缩短病程,提高生存质量,树立康复信心。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特色针刺法疗法优势如下:一是遵循了中医学因人因时因病施治的原则,根据不同针刺方法的疗效特点、患者所处的病情阶段、患者耐受程度和不同体质选取适合的针刺方法;二是相较于普通针刺,一般取穴较少,可减轻针刺痛苦,且疗效明确;三是为临床工作者提供了更多治疗思路和疗法选择。但根据检索结果,特色针刺治疗PSSP的研究存在以下不足:第一针对性强的文献虽然较多,但可纳入的高质量文献较少,当提高文献质量;第二文献样本量普遍较少,故今后可进行多中心大样本的随机对照试验;第三另有诸如埋线疗法、放血疗法、透刺疗法等对肩手综合征的改善效果已经获得肯定[39-41],但对PSSP的疗效是否具有针对性值得进一步研究探讨。
[1]Sacco RL,Kasner SE,Broderick JP,et al.An updated definition of stroke for the 21st century:a statement for healthcare professionals from the 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American Stroke Association [J].Stroke,2013,44(7):2064-2089.
[2]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 2013(GBD 2013) Results by Location,Cause,and Risk Factor.Seattle,United States:Institute for Health Metrics and Evaluation(IHME),2016.
[3]Poduri KR,Gibson CJ.Heterotopic ossification as acomplication of toxic epidermal necrolysis[J].Arch PhysMed Rehabil,1997,78(7):774-776.
[4]张晓凌,毛忠南.脑卒中后肩手综合征中西医治疗现状[J].西部中医药杂志,2015,28(8):180-182.
[5]徐道明.脑卒中后肩痛的康复治疗研究进展[J].中国康复,2013,28(5):385-387.
[6]王朝阳,刘清国,雎明河,等.微针系统原理探讨[J].上海针灸杂志,2007,26(7):36-37.
[7]任亚东.浅谈头针治疗中风的中医论治机理[J].四川中医,2008,26(3):115-116.
[8]牛文民,李忠仁.CT定位电头针治疗缺血性中风机理研究[J].上海针灸杂志,2006,25(7):3-4.
[9]唐强,陈慧杰,李雪静.头针结合高电位治疗脑卒中后肩痛的临床观察[J].针灸临床杂志,2009,25(1):19-20.
[10]Gershon MD.The second Brain[M].New York:Harper Collins,1999.
[11]高利,许长敏,赵芳芳,等.国人脑血管病与胃肠道疾病相关性探讨[J].中西医结合心脑血管病杂志,2012,10(7):814-816.
[12]陈红霞,何铭锋,谢仁明.腹针结合康复训练治疗卒中后肩痛的临床观察[J].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11,27(4):333-335.
[13]王琼,周庆辉.腕踝针疗法的理论根源和临床应用探析[J].中国针灸,2017,37(5):509-511.
[14]惠六宁,马东华,吉千.中医整体观与全息生物学[J].中国医药报,2000,10(6):24.
[15]石敦康,唐小山.腕踝针配合康复疗法治疗脑卒中后肩痛的临床研究[J].成都中医药大学学报,2011,34(1):33-35.
[16]吴家勇,叶宝叶,薛偕华.腕踝针配合运动疗法治疗卒中后肩痛疗效观察[J].上海针灸杂志,2015,34(5):409-411.
[17]吴飞.经筋针刺疗法研究[J].西部中医药,2014,7(1):139-142.
[18]薛立功.经筋理论与临床疼痛诊疗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2:12-14.
[19]聂文彬,庞春花,汉春杰,等.经筋综合刺灸法治疗脑卒中后肩痛的临床研究[J].中医药导报,2016,22(16):58-62.
[20]袁海光,刘智斌,冯卫星.经筋触骨针法治疗脑卒中后肩痛疗效观察[J].中国针灸,2017,37(10):1035-1039.
[21]贺青涛,曾科学.浮针疗法结合康复训练治疗脑卒中后肩痛 39 例[J].云南中医中药杂志,2014,35(9):56-57.
[22]WANG Jun,CUI Xiao,PEI Jian,et al.Timeliness of the analgesic effect of superficial needing on shoulder-hand syndrome after stroke[J].World Journal of Acupuncture-Moxibustion,2015,25(4):5-10.
[23]傅芳芳,陈可爱,翁劲松,等.浮刺结合肌内效贴治疗脑卒中后肩痛的时效性观察[J].中国卫生标准管理,2016,7(15):135-136.
[24]王颖,袁红,黄大鹏,等.平衡针一种新式现代针灸疗法的介绍[C].2011中国针灸学会年会论文集,2011:507-516.
[25]金秀兰,王文远,李瑞.平衡针治疗对肩关节周围炎活动度的影响[J].上海针灸杂志,2013,32(5):325-327.
[26]柏强.平衡针治疗脑卒中后肩痛临床观察 [J].中国针灸,2010,30(11):921-923.
[27]孙玉娇,王俊卿.电针治疗脑卒中的机理研究进展[J].中国中医急症,2012,21(2):263-264.
[28]阎丽娟,付宏伟,赵悦,等.基于电针频率的针刺镇痛机理研究进展[J].上海针灸杂志,2016,35(1):121-124.
[29]李宁,田丰玮,王成伟,等.电针配合推拿治疗脑卒中后肩痛:双中心随机对照试验[J].中国针灸,2012,32(2):101-105.
[30]刘红英,范振林,王哲.穴位注射联合拔罐治疗脑卒中后肩痛疗效[J].吉林中医药,2016,36(10):1056-1058.
[31]焦素琴,吴川碧.穴位注射治疗脑卒中偏瘫患者肩痛的疗效观察[J].中国康复,2013,28(6):458-459.
[32]姜云飞,朱路文,叶涛,等.温针结合悬吊疗法治疗脑卒中后肩痛的疗效观察[J].针灸临床杂志,2016,32(9):4-7.
[33]刘铭,马晖,富晓旭,等.温针联合中药熏洗及康复训练治疗脑卒中后肩痛临床观察[J].上海针灸杂志,2015,34(12):1174-1177.
[34]Lo SF,Chen SY,Lin HC,et al.Arthrographic and clinical findings in patients with hemiplegic shoulderpain[J].Arch Phys Med Rehabil,2003,84(12):1786-1791.
[35]罗金发,荚磊,倪朝民.脑卒中后肩痛病因和发病机制的研究进展[J].安徽医学,2015,36(8):1037-1039.
[36]曾云华,黄梅,阮传亮,等.关节松动术治疗脑卒中后肩痛的临床研究[J].中国康复理论与实践,2009,15(8):775.
[37]朱明跃,徐俊峰,杨丽华.脑卒中偏瘫后肩痛发病机制分析和治疗进展[J].中国疼痛医学杂志,2014,20(10):745-747.
[38]陈大春,高建芸,陈璐,等.卒中后肩痛不同时期针刺刺法的多因素优选方案分析[J].中国针灸,2015,35(12):1225-1230.
[39]林妙君,关浩峰,何桥景,等.扶阳埋线法治疗脑卒中后肩手综合征临床观察[J].上海针灸杂志,2016,35(10):1162-1165.
[40]詹桂玉,赵明华,于海龙.放血疗法结合温针治疗卒中后肩手综合征的效果分析[J].中国临床研究,2016,8(11):36-37.
[41]黄春水,樊文朝,余安胜,等.八邪透刺配合康复训练治疗脑卒中后肩手综合征手肿胀疗效观察[J].中国针灸,2017,37(2):12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