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陈实功《外科正宗》皮肤病药物特色外治方法

2018-01-19 08:47新疆医科大学乌鲁木齐830000
中医文献杂志 2018年5期
关键词:蟾酥外治烟熏

新疆医科大学(乌鲁木齐,830000)

刘淑珍 武亦阁 王 纯 王 强 罗小军1△

《外科正宗》为明代医家陈实功于明万历年间(1617年)所著。该书细载病名,各附治法,条理清晰,内容充实,自唐到明的外科治法,大多收录在内[1],可谓“列证最详,论治最精”[2]。全书共157论,共论述了52种皮肤病,其药物外治方法特色鲜明,现分述如下。

涂擦法

此法是将药物涂擦于病变部位不加覆盖的一种外治法,是陈实功运用最多的方法之一,全书论述52种皮肤病共有37种用了此法。常用药物为蛇床子散、珍珠散、雄硫散、蜜陀僧散等,治疗脓窠疮、下疳、大麻风、紫白癜风等病,本法经腠理直达病所,可促药力吸收。如①《外科正宗·卷四·脓窠疮第七十七》载:治脓窠疮,“外以蛇床子散(由蛇床子、大枫子、松香、枯矾各一两,黄丹、大黄各五钱,轻粉三钱组成)擦之亦效”。②《外科正宗·卷三·下疳论第三十一》载:“凡下疳初起,擦之即愈。”③《外科正宗·卷四·大麻风第四十八》载:“治大麻风眉毛、须、发脱落作痒者,宜此药(雄硫散)擦之。又擦麻风病面生紫块疙瘩。”④《外科正宗·卷四·紫白癜风第五十四》载:“紫白癜风乃一体二种。紫因血滞,白因气滞,总由热体风湿所侵,凝滞毛孔,气血不行所致,此皆从外来矣。初起毛窍闭而体强者,宜万灵丹以汗散之,次以胡麻丸常服,外用蜜陀僧散搽擦,亦可得愈。”现代该法的运用是选取适当的器具如棉签蘸取药液、软膏均匀涂搽于患部,急慢性皮肤病均可选用。

点药法

将药物研成细末,点在患处。此法可使药物与皮损直接接触,精确治疗范围,扩大治疗效果。如黑子用灰米膏点之。雄黄、生矾溶化后点涂于毒蛇咬伤处。①《外科正宗·卷四·黑子第一百一》载:“有痣浮浅不能拔者,用针挑损痣上,搽冰蛳散少许,糊纸盖之,三日自脱,或灰米膏点之亦可,落后珍珠散干掺生皮而愈。”②《外科正宗·卷四·恶虫叮咬第一百二十七》载:“七寸蛇,青色扁形,尖尾短足。红口者毒轻,青口者毒重,以舌螫人,其毒最恶。初螫时用雄黄末一钱,生矾二钱杓内溶化,将箸头点药伤处,冷则易之,连点七次遂愈。”现代主要应用于皮损面积范围较小较为孤立的皮肤病,如液氮法点在患处使疣体坏死脱落。应当谨慎使用,点到即止,若触碰到正常皮肤,则会剥脱正常表皮。

磨涂法

将丹、锭等药物蘸液体赋剂研磨状涂在患处,以便药物吸收的给药方法。小儿遗毒治法中有外用解毒紫金丹磨涂患上。诸疔疮痈疖皆可用太乙紫金丹磨涂患处。①《外科正宗·卷四·小儿遗毒烂斑第一百七》载:“外用解毒紫金丹磨涂患上,效者可保十中三四。”②《外科正宗·卷二·疔疮论第十七》载:“痈疽、发背、对口、疔疮、天蛇、无名肿毒、蛀节、红丝等疔,及杨梅疮,诸风瘾疹,新久痔疮,并用无灰淡酒磨服;外用水磨涂搽疮上,日夜数次,觉痒而消。”此处指太乙紫金丹。我国最早的外科专著《刘涓子鬼遗方》中记载用松黄丸摩擦治疗瘙痒疥疮[3]。现代研究中将药物在患处来回摩擦使患处明显充血,使局部毛细血管扩张,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加强新陈代谢,增加局部血流灌注,甚至可使局部红肿渗出直至使慢性皮肤病激惹成急性,因而有利于药物的渗透吸收[4]。

药面美容法

将中药磨成细粉,然后调成糊状覆盖于面部的一种中医外治方法。具有清热消疮,收敛生肌,滋养肌肤等功效。如雀斑、白屑风以玉肌散洗面,黧黑斑以玉容丸洗面。①《外科正宗·卷四·雀斑第八十二》载:“玉肌散,一切风湿、雀斑、酒刺、白屑风、皮肤作痒者并效。”“白屑风多生于头、面、耳、项发中,初起微痒,久则渐生白屑,叠叠飞起,脱之又生,此皆起于热体当风,风热所化,治当消风散,面以玉肌散擦洗,次以当归膏润之。发中作痒有脂水者,宜翠云散搽之自愈。”②《外科正宗·卷四·女人面生黧黑斑第九十五》载:“朝服肾气丸以滋化源,早晚以玉容丸洗面斑上,日久渐退。”

烟熏法

烟熏法又名药拈子熏、神灯照法,即按证用药,将药研为细末,以棉纸滚药粗捻、油浸,用时点燃烟熏患处,是借助药力和热力作用,促使腠理疏通,气血流畅,达到消肿、止痒、祛风的目的。如陈氏用二矾汤熏洗治疗鹅掌风,以神灯照法治疗血风疮,用童便浸粗纸蘸麻油点火烟熏治疗咬伤牙毒,用麻油焰熏治疗恶虫叮咬。①《外科正宗·卷四·鹅掌风第七十一》载:“鹅掌风由于阳明胃经火热血燥,外受寒凉所致,致皮枯槁……二矾汤熏洗即愈。” “先用桐油搽抹患上,以桐油蘸纸捻点着,以烟焰向患上熏之。”②《外科正宗·卷四·血风疮第七十五》载:用神灯照法,“治年久紫黑血风顽疮,流水作痒不绝。先用葱汤洗净患上,点火以灯焰熏之,每熏二拈为度”。③《外科正宗·卷四·咬伤第九十三》载:“亦与童便浸洗,挹干用粗纸捻蘸麻油点火,用烟焰熏肿痛上,良久方住,以解牙毒。”④《外科正宗·卷四·恶虫叮咬第一百二十七》载:“迟延毒走肿痛者,麻油焰熏之亦瘥。”陈氏将熏洗法和烟熏法两者有机结合起来,相得益彰。烟熏法在现代应用较少,有研究表明艾烟熏灸治疗皮肤外伤性感染及寻常疣等皮肤疾病有一定疗效。运用艾烟治疗皮肤外伤性感染,使其中的挥发油 (苦艾素为主)布散疮面,进而形成一层黄色油状薄膜,从而达到抑菌、杀菌作用,并能免受再污染,故艾烟熏灸疗法具有明显的抗菌消炎作用,对于皮肤化脓、感染有疗效[5]。将点燃的艾条对准每个疣体进行烟熏,要求局部温度在 45℃左右,每日熏 20min。烟熏时局部要有热感,轻度发红,不能烫伤皮肤,一般出现皮损局部潮红,有痒或轻度疼痛感,7~8 天疣体完全脱落痊愈。结果证明该法有显著疗效,治愈病人未留任何痕迹。该方法简便易行,患者无痛苦,小儿易接受,能避免常规治疗的弊端[6]。

熏洗法

指将药物煎汤,用绢帛蘸汁趁热熏洗熏蒸患部的治法。该法具有疏通经络、活血化瘀、祛风散寒、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濡养皮肤等作用。陈氏用蛇床子汤熏洗治疗肾囊风,海艾汤熏洗治疗油风,茄根同葱汤浸洗治疗冻风,二矾汤治疗鹅掌风。①《外科正宗·卷四·肾囊风》载:“肾囊风乃肝经风湿而成……宜蛇床子汤熏洗二次即愈。”②《外科正宗·卷四·油风第八十三》载:“治油风血虚风热所致,皮肤光亮,眉发脱落者。用水五六碗,同药煎数滚,连渣共入敞口钵内,先将热气熏面,候汤温蘸洗之,留药照前再洗。”③《外科正宗·卷四·冻风第七十八》载:“治冻风冻跟、冻耳,每逢冬寒则发。”“又每常冻风用茄根同葱汤浸洗,再不重发。”④《外科正宗·卷四·鹅掌风第七十一》载:二矾汤(白矾、皂矾各四两,孩儿茶五钱,柏叶半斤)治鹅掌风。治法:用水将上药四味煎数滚候用,“片时方将前汤乘滚贮净桶内,手架上用布盖,以汤气熏之,勿令泄气,待微热倾入盆内,蘸良久,一次可愈”。现治疗手足癣的外洗方也多是在二矾汤基础上发展而来,陈林峰[7]用二矾汤加减合达克宁霜治疗手足癣,其治愈率比单用达克宁霜有显著提高,其疗程也有缩短。

洗浴法

以药煎汤沐浴全身的治疗方法,用以治疗全身性的疾病。具有清热燥湿、凉血解毒、杀虫止痒等功效。如用五香散洗浴治疗体气等。《外科正宗·卷四·体气第一百三》载:“凡次腋下多有棕纹数孔,出此气味,常以五香散擦之。”

漱口法

用汤药含在口中以洗口腔,洗毕将药物吐出的治疗方法。本法藉药汁与口腔、咽喉黏膜的直接接触,而发挥清热解毒、清疮去秽、清洁口腔等作用。陈氏用漱药方治疗大麻风齿缝有血,如《外科正宗·卷四·大麻风第四十八》载:“齿缝有血,宜漱后药(漱药方:贯众、黄连、冰片)。”现代治疗口腔扁平苔癣,口服中药内调时,嘱患者多含漱,使药物在口腔皮损处多停留,经黏膜吸收直达病所。此法适用于累及口周及口腔黏膜破坏的皮肤病,如白塞病、口周皮炎、手足口病、盘状红斑狼疮等。陈氏用玉簪花根切片煎汤漱之治疗诸骨哽喉,如《外科正宗·卷四·误吞针铁骨哽咽喉第一百二十九》载:“又方治诸骨哽喉,玉簪花根切片煎汤漱之,徐徐吐出,其骨自软,再用干饭咽之自下。”

膏贴法

此法是将药物研为细末,并与不同液体调制成糊状或膏剂,敷贴于患部。52种皮肤病中共有18种用了此法,应用次数位居第二。常用膏药为散瘀拈痛膏、清凉膏、罂粟膏、润肌膏等,具有活血软坚、解毒止痛等功效。主要应用于皮肉破损、汤泼火烧、白秃疮等病,如①《外科正宗·卷四·杖疮第六十》载:治杖后皮肉破损用散瘀拈痛膏;②《外科正宗·卷四·汤泼火烧第六十一》载:外皮损拦者,以清凉膏、罂粟膏涂之;③《外科正宗·卷四·白秃疮第一百四》载:如秃斑光润不痒,内血以潮,以姜蘸润肌膏常擦,其发渐生。林良才指出:清代吴师机所著的《理瀹骈文》更集前代外治经验,结合自己行医经验总结而成,特别在膏贴外治方面有其独到之处[8]。《金匮要略》中提到外邪“适中经络,未流传脏腑,即医治之;四肢才觉重滞,即导引、吐纳、针灸、膏摩,勿令九窍闭塞”,充分体现膏摩法治疗疾病的特点[9]。膏贴法在现代演变成为更方便的穴位贴敷疗法,穴位贴敷疗法是指将膏药或用各种液体调和药末而成的糊状制剂贴敷于一定的穴位或患部,通过药物、腧穴及经络的作用达到治疗目的。例如胡薇运用中药贴敷神阙穴治疗银屑病疗效显著[10]。

插药法

是将药物加米糊制成线条,插入疮内,有蚀疮作用。陈氏善用蟾酥条插药治疗天蛇毒、咬伤,三品一条枪插药治疗蟮拱头,能使诸管自然落下而病愈。①《外科正宗·卷四·天蛇毒第六十五》载:“破后肿仍不消者,以蟾酥条插入孔内,膏盖自效。”②《外科正宗·卷四·咬伤第九十三》载:“仍以蟾酥条插入孔内膏盖,候肿消时换玉红膏搽之,长肉完口。”主治方中介绍蟾酥条:蟾酥二钱(酒化),轻粉五分,枯矾、寒水石(煅)、铜绿、乳香、没药、胆矾、麝香各一钱,雄黄二钱,蜗牛二十一个,朱砂三钱。以上各为末,称准,于端午日午时,在净室中先将蜗牛研烂,再同蟾酥和研调粘,方入各药共捣极匀,丸如绿豆大。蟾酥条即前蟾酥丸作条捏饼用之。③《外科正宗·卷四·蟮拱头第一百六》载:“肿甚脓熟者,用针刺破,以三品一条枪插入孔内,化尽内膜自愈。”主治方中:插药即三品一条枪,由明矾二两,白砒一两五钱,雄黄二钱四分,乳香一钱二分组成,诸药共研极细末,厚糊调稠,搓成如线条阴干。现多用于各种慢性潜行窦道、瘘管久不收敛者。干祖望曾评价陈实功:他始终主张“通畅引流”,常用腐蚀剂来扩大创口,这是外科最重要的治疗原则[11]。此法沿用至今,外科手术术后常放置引流条排除渗液防止感染。

总之,以上各种药物外治方法并不是单一应用在临床上,其中有部分外治法相叠加治疗同一种皮肤病,也有同一种外治法治疗多种皮肤病,充分体现了中医的“同病异治,异病同治”的治疗原则,更进一步说明了药物特色外治方法在辨证论治中的应用。

陈氏的《外科正宗》所提出的有关于皮肤病的药物特色外治方法,大多数在临床应用至今,少数已被现有新方法改进、更新或替代。针对陈氏提出的外治法,我们现代中医人应研读古籍,取其精华,勤求古训,博采众长,以临床疗效为本,在医疗实践中,不断深入研究发掘,提出新理论,发展新方法,总结新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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