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美元是如何诞生的

■ 冯煦明

石油美元是如何诞生的

■ 冯煦明

1974年7月，新上任的美国财政部部长William Simon及其副手Gerry Parsky从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开启了为期两周的中东之旅。从官方角度，Simon为期两周的行程被宣传为对欧洲和中东地区的经济外交，然而，其真正使命却对外界严格保密。事实上，此行的重点是在沙特沿海城市吉达的为期四天的停留。

上世纪70年代金本位制终结之后，石油危机令美国遭受严重冲击。通货膨胀率飙升，美元贬值，股市崩盘，美国经济更是急转直下。Simon之行的目标，正是寻找途径说服沙特利用其石油美元财富，缩小美国的贸易逆差。据Parsky称，“这不是能否完成的问题”，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已清楚指示，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失败不仅会危及美国的财政状况，还会为前苏联进一步进入阿拉伯世界打开大门。

正如尼克松指示的那样，美国与全球最大的产油国沙特达成了一项“不可动摇”的协议，美国同意向沙特提供军火和设备，条件是将美元作为石油交易的唯一定价货币。作为回报，沙特将数十亿石油美元收入用于购买美国国债，支持美国财政。由于沙特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中最大的产油国，其他成员国也很快采用美元进行石油交易。自此，美元与石油紧密挂钩，二者之间被画上了无形的等号，任何想进行石油交易的国家必须拥有足够的美元储备。石油美元体系由此确立。

此次谈判的主要负责人Simon，比任何人都了解美国国债，以及如何向沙特兜售美国是存放石油美元最安全的地方。因此，他牵头孵化出了这一在未来40多年中，对美沙关系方方面面产生影响的、前所未有的经济计划。Parsky表示，计划在一开始是艰难的，经历了多次后续会议，才解决了交易的所有细节。

然而，经历了数月的谈判之后，仍有一个不大却至关重要的问题。据彭博社从国家电报档案数据库获得的外交电报，沙特国王Faisal bin Abdulaziz Al Saud当时要求，该国购买的美国国债必须“严格保密”。

直到2017年5月16日，美国首次披露沙特持有美债情况时，这一保密40多年的数字才得以公之于众。

截至3月底，沙特持有美国国债总额高达1168亿美元，是美债最大的持有国之一，尽管远远少于中国和日本。美国财政部发言人WhitneySmih表示，此次披露沙特所持美债数量，旨在增加外国投资流入数据披露的透明度。

不过，美国财政部这一行动，不仅令美沙过往如胶似漆的关系受到影响，在70年代许下的承诺逐渐磨损，石油美元也将受到冲击。去年，奥巴马不顾利雅得反对，与伊朗签署伊核协议，解除对伊经济制裁，令沙特方面极为不满。此外，沙特4月曾警告美国政府，若美国国会通过新法案，为911恐怖袭击受害人及其亲属起诉沙特政府开绿灯，沙特将抛售所持的数以千亿的美元资产。沙特在911事件中的角色，美国政要一直讳莫如深。美国参议员提出的新法案，建议取消那些涉及在美国本土实施恐怖主义活动国家的司法豁免权，也令美沙关系渐行渐远。

有媒体评论称，美沙关系的倒退与奥巴马实施的中东再平衡战略有关。一方面，美国从一边倒地偏向以色列和沙特，转向对伊朗、沙特、以色列进行等距离外交，操纵和利用三国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美国石油已能够自给自足，沙特在奥巴马心中的战略地位已经大大下降。

从沙特方面来看，过去两年间，布伦特原油价格从2014年的每桶115美元暴跌至2017年年初的30美元左右，如今又反弹至50美元，原油生产商和产油国都经历了巨大冲击。全球最大的产油国沙特也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战略侧重。

为摆脱对石油收入的过度依赖，实现本国经济多样化，沙特在4月底推出了一项庞大且野心勃勃的经济改革计划——“沙特2030愿景”，该计划将包括沙特阿美公司的部分私有化，所得收益将投资于一项2万亿美元的主权财富基金，主要用于对非石油资产进行战略投资。

此外，沙特对美国也并非无牌可打，手中持有的美国国债依然是一颗金融核弹，一旦沙特在短时间内集中抛售，必将对美国金融市场产生严重打击。若美沙反目成仇，利雅得决定改换门庭，采取其他货币结算石油，石油美元恐怕就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