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天使”请到家里来
——北京市西城区失能老人居家照料服务纪实

2018-01-05 03:37徐颢
中国社会保障 2017年10期
关键词:刘大爷西城区入户

■文·图/本刊记者 徐颢

把“天使”请到家里来
——北京市西城区失能老人居家照料服务纪实

■文·图/本刊记者 徐颢

“小席来了”

8月30日上午9点半,席梅英如约走进北京市西城区月坛街道汽北社区11号楼的于大妈家,做入户助浴服务。于大妈今年69岁,因患先天软骨症,双下肢无力,左胳膊习惯性脱臼,属于完全失能老人。老伴刘大荣大她一岁,是小儿麻痹症患者。

47岁的席梅英被老两口唤作“小席”。于大妈全身无法挪动,只能在床上擦浴,就是“先擦拭全身,再打上肥皂擦一遍,最后用清水浑身擦拭3遍,这样一周至少能彻底干净一次”。擦浴完毕,席梅英从工具包里拿出梳子、剪刀,给于大妈剪发。洗干净的于大妈浑身舒服,美滋滋地享受着理发,乐得咧开了嘴。刘大爷在“第三条腿”——拐杖的支撑下能自己进入浴室,让小席助浴。之后,小席再端上一盆热水,刘大爷边泡脚边享受足底按摩,“老人久坐血液循环不好,足底按摩能放松放松”。老两口对小席的服务很满意。席梅英性格开朗,爱说话,上门服务的同时陪着唠唠,老两口心里也舒畅得很。“足疗”完毕,席梅英还拿出润肤霜给刘大爷涂上,整个流程才算结束。

平日里刘大爷只身照顾完全失能的老伴,起居做饭还能勉强应付,最困难的就是移动老伴。刘大爷身体只有一侧能使上劲,每次帮助老伴上床或者坐轮椅都是“生拉硬拽”,费尽全身力气还得小心翼翼,生怕给摔了,刘大爷说这是项“技术活”。一次,在给老伴擦大便的时候,刘大爷用头顶住老伴的后脊梁,想让老伴挪一下屁股,好腾出手来去擦拭,结果没有配合好,老伴往前栽了下去,骨折了。谈起这一幕,席梅英红了眼眶,“老人需要我,有钱没钱我都来!”入户服务快一年的席梅英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了家中的一份子,助浴之外,还帮老人理发剪指甲、测血压血糖、护理手足、助便,直至家里的卫生打扫、床单窗帘清洗,全齐活。临了还将垃圾带走,动作连贯自然,跟自家一样。每次服务差不多3个小时。

小席每周一次的服务对于大妈家来说是“解决了大问题”。这得益于去年西城区民政局发布的《西城区中、重度失能老年人居家照护服务补贴暂行办法》,《办法》规定,自2016年11月1日起,西城区年满60岁,具有西城区户籍且实际居住在本区内,依托居家养老的中重度失能老人,可获得每月最高400元的居家补贴,用于购买生活照料、生活护理、送餐费补贴以及家庭医生等6类服务。同时规定,补贴实行月结月清,每月最后一个自然日24时,当月居家照护服务补贴自动归零,下月补贴额度同时到账。这让失能老人按月购买上门服务变得“大方”了,而在此之前,于大妈老两口每人每月只能享受50元残联券的免费服务。

照护工作,“我要干到干不动”

中午12点半,席梅英回到汽北社区3号楼的月坛街道无围墙养老院汽北社区服务站,这里是照护人员的集中休息地。每天上午干完活,护理人员会陆续回到这里休息,有的等待临时派单。席梅英下午1点半要继续入户服务今天的第三家。比起之前做居家保姆24小时备战的紧张状态,如今8小时工作制,每天入户服务约6人次的照护工作,在席梅英看来“氛围好,待遇好”,心无旁骛一干就干了12年。

对于“待遇好”,记者从社区服务站主任鲍昌月口中得到了印证:“有专业技术的,比如会足底按摩,除去三险一金外,工资底薪每月6000元,其他的清洁照料每月底薪5500元,如果服务好得到家属表扬会有额外奖励。上个月席梅英因为收到了奖状,拿到手的工资是6500元。”因为全职护理人员属于鹤童公益养老集团,工资来源除了西城区民政部门的失能老人居家护理项目,其余由鹤童补足。鲍昌月自信地点评说:“不能亏待护理员,要鸡生蛋,就得护好鸡,只有她们的待遇上去了,服务才能有保证。”

像席梅英这样全职的入户人员,服务站共有8名,1男7女,除了新进的足底专业技工王宝英外,其他大多属于从业10年以上的老员工。今年55岁的魏慧玲年龄最大,35岁进入养老护理行业,退休又返聘,2008年开始做居家生活护理。魏慧玲家中的婆婆已经91岁了,由她爱人照顾。问她打算干到什么时候,她笑了:“干到我干不动呗。”

负责接听预约服务电话的于雪,是刚从北京吉利大学老年照护管理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她告诉记者,因为老人们都有“攒”的习惯,生怕补贴很快花完,所以每月22日以后预约服务增多,除了助浴为主要需求外,有的老人还会打电话来找人陪上街、上超市、上医院,最简单的上下楼移动有时也会打电话来求助。

在一本《西城区中、重度失能老年人照护服务指南》的册子上,记者看到每项服务都明确标有价格:床上擦浴每次70元,中度失能老人助浴每次120元,重度失能老人助浴每次180元,床铺周边卫生清洗每次60元,上门洗发每次20元,足底按摩45分钟80元,上门理发每次40元,烧菜做饭每次80元,陪同外出每小时80元,褥疮清理每小时100元……每月最高额度400元着实也覆盖不了几个项目,老人们常会不好意思地说,“卡上钱不够了还让你跑一趟”“不然等下个月再来吧”,于是,很多服务项目被入户人员一条龙地塞进主项目里,比如席梅英在她的上门助浴服务中将其他诸多服务也“顺带免费提供”了。这在照护人员心中已然是条“潜规则”,理由很简单,因为“老人们需要我们,有时我们就是她们的救命稻草”。

入户服务,“老人不能等”

负责管理服务站工作的鲍昌月今年45岁,从业18年,是站里从事护理工作工龄最久的老员工。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入户家访,收集服务反馈意见和满意度,考察入户人员的工作状态,顺带与老人聊聊天,对家属做一些陪护指导以及用药用餐指导,有时甚至还会教家属如何迎合老人聊天。

鲍昌月要求护理员上门入户必须着统一的照护工服——一套纯白色的上衣裤子,类似护士服,领口镶边,随身携带红色工具包,包里的“玩意”一应俱全:剃须刀、修脚套装、一次性手套、理发用的梳剪、棉签、酒精、搓脚石、护肤油、剃须泡沫、电推子、爽身粉等。入户服务一般辐射周边骑车15分钟以内的区域,服务站为每名照护人员配备了一辆自行车。每天早上8点20分,一大溜身穿白色工服,斜挎红色工具包的自行车队伍从服务站鱼贯而出,成为一道风景。

鲍昌月还反复向大家强调“老人不能等”,因为这曾让鲍昌月生生地感受到心疼:“一次,我们入户晚了半小时,我跟着过去的时候,看到老人扔掉拐杖,双手死死扒着窗棂,浑身直哆嗦。老人耳朵不好,听不见电话,就这样巴巴望了我们30分钟。”这让鲍昌月下定决心:“所有约好的上门护理,都必须如约到达,绝不让老人等待。”

也许正是在这种意识的驱使下,临近下午1点半,来不及吃午饭的刘宝英决定马上赶赴今天的第三户人家,为家住三里河3区的低保老人胡学璋做清理压疮服务。胡学璋从小患脊髓脊柱炎,下肢瘫痪,脊柱90度弯曲,且双目失明,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父母相继去世后,74岁的姐姐胡亦芬舍弃了自己的家人,搬过来与弟弟相依为命。胡学璋大小便失禁,坐股处常年有压疮,后背脊柱术后钢钉外露,伤口处脓血不止。以前,隔日清理压疮换药的责任都落在年老体弱的姐姐身上。自从去年11月之后,刘宝英便定期上门为老人治疗压疮,严重的时候需每天上门一次。这不仅是项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刘宝英先倾身支撑老人调整卧姿,找个双方都方便的体位,再拿棉签蘸酒精和碘伏一点点清理压疮、撒药,同时陪姐弟俩聊聊天,指导姐姐如何换药和后续护理,这间不足9平方米的小卧室里也开始有了笑声。

“谁都逃不过一个‘老’字,不论你年轻时多么叱咤风云,多么权高富贵,当你老了都会很无助,需要照护。”鲍昌月感叹道。将护理工作当作终生事业的鲍昌月,清晰记得太多“心酸的例子”——“我去探望一对失能的离退休人员,老两口的饭就是两张又硬又黑的饼,吭哧吭哧咬得直流眼泪。家里也请了钟点工,钟点工图省事,一次烙10张饼放在冰箱里,每顿就取两张在锅里反复烙。见到我们的一刹那,老人激动得哭了。都说老有所养老有所乐,最起码的,老了得把饭吃到嘴里!”在鲍昌月眼里,18年的学有所用并非强迫性作秀,她还养成了一个习惯:路上看到行动不便的老人拎着东西慢悠悠地走,会主动上前,作自我介绍,帮老人拎东西,带老人过马路,甚至送老人回家。“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很多时候我们是出于本能,因为谁都有个老,人人都会老。”

今年7月份的统计数据表明,汽北社区服务站当月入户服务达971人次,已为附近306户老人提供服务。“现在很多学校都开设了养老护理专业,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专业人员能够加入我们,为更多失能老人送去温暖。”鲍昌月由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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