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实证的财务报告盈余持续性研究

■/程亚琼

基于实证的财务报告盈余持续性研究

■/程亚琼

新企业会计准则实施后，公允价值计量属性越来越多的应用于会计业务实践，使财务报告成为集财务信息、价值评估信息和风险披露信息合一体的综合报表，导致作为核心的财务会计信息受到辅助信息（价值评估和风险信息等）的边缘化冲击，造成财务报告的质量下降，可靠度降低。本文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笔者的理论推测：新企业会计准则实施后财务报告数据整体对于未来的盈余预测能力降低。

财务报告 公允价值 盈余持续性

一、导言

当前会计理论界的主流观点认为：随着企业实体经济业务的日趋复杂，财务报告的公允价值计量已经成会计计量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可能代表了财务会计未来的主要发展方向。但随着公允价值计量的采用亦将财务报告置于融财务信息、价值信息和风险信息于一体的尴尬定位，最终导致公允价值的采用并不能如愿更直接更好地满足利益相关者的需求，反而由于边缘信息对核心信息的冲击而导致财务报告的可靠性降低，信息质量下降。财务报告在现实经济实体中的作用并非提升，而是下降，很多情况下甚至只是为了资本市场披露需求、税收需求和其他监管需求而出具财务报告，而非企业自身需要。本文期望通过实证方法的检验，来验证笔者的现实观察与理论推断。

二、文献回顾

谢成博、张海燕、何平（2012）的研究发现2007年新准则实施后公允价值计量模式的推行虽然有助于中小规模上市公司特质信息的传递并提高市场有效性，但是会加剧大型上市公司股价的同质化波动，弱化资本市场的信息传递功能，对于资本市场整体的资源配置角色有负面影响。张鸣、李增泉等（2010）学者的研究发现：上市公司利用公允价值计量进行盈余管理的现象完全背离了准则提高会计信息相关性的初衷。通过对《企业会计准则第3号——投资性房地产》的应用研究发现：部分房地产公司根据新企业会计准则的规定将公允价值的变动计入当期损益，提升了所有者权益、增加净利润和基本每股收益，成功地进行了定向增发、减少亏损等一系列资本运作，达到了免于退市、ST和摘帽、融资等目的，从而使得公允价值成为上市公司进行盈余管理的新工具、新手段。《企业会计准则第22号——金融工具确认和计量》规定：交易性金融资产和可供出售金融资产的会计处理不同，各自对利润表和资产负债表的影响不同，同样使得可供出售金融资产成为上市公司的“利润蓄水池”。

胡奕明、刘奕均（2012）通过实证研究得到如下结论：（1）公允价值会计信息具有价值相关性，即对股票价格有显著解释力，但这一解释力在不同市场中存在差异。在处于波动期的市场，公允价值会计信息对股价变动的解释力要高于处于平稳期的市场；（2）波动率与公允价值会计信息之间存在一定的相关关系，且在市场波动期比在平稳期更加显著。在波动期，波动率与公允价值会计信息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而在平稳期却不一定；（3）波动率与公允价值会计信息的正相关性主要出现在长周期上。总之，公允价值会计信息与波动率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且这一关系在市场波动期比平稳期更加明显。

理论界对公允价值在准则中的采用效果并未形成一致结论，为了便于研究，本文以2007年我国企业会计准则的实施为界限，以实施前后的效果差异来衡量这种计量方式带来的后果。2007年之前，我国的会计制度是不允许采用公允价值计量的，2007年的新企业会计准则的实施才大规模启用了公允价值计量属性。拟通过此次会计制度的强制性变迁为界限，来分析公允价值实施前后的财务报告信息质量变化。

三、假设提出

衡量财务报告信息质量的指标有盈余质量、及时性、可比性、价值相关性和透明度等，本文的研究立意在于解决财务报告质量的可靠性危机，因此着重于可靠性衡量，采用盈余质量指标来进行实证分析。根据schipper和Vincent（2003）的归纳，可以从盈余的时间序列特性考察盈余质量，持续性（persistence）、可预测性（predictability）和变动性（variability）都是反映盈余的时间序列特性的重要指标（魏明海，2005）。具体地说，高质量的盈余是可持续的，可持续的盈余主要是指核心盈余。Aloke Ghosh与Premc.Jain(2005）指出应该从盈余的持续性角度来评价盈余质量。Lev和Thiagarajan(1993）认为，盈利的质量与其持久性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经验研究常用股票回报与盈余变动（或水平）之间的相关系数或盈余的自相关系数反映盈余的质量。可预测性完全是从投资决策有用性角度看盈余质量的，它主要是指用过去盈余预测未来盈余的能力。变动性是指不同期间的盈余是否起伏不定，在一个平稳的经营和报告环境下，盈余的平稳性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盈余的质量。

考虑到采用企业会计准则的时期恰逢美国次贷危机和中国股票指数巨变，所以在选择衡量财务报告质量的指标时，避免选择受宏观影响较大的市价指标，而是选择通过财务报告盈余持续性和预测性来评价财务报告质量，期望宏观因素影响和内生性影响降低到最低程度。持续性与可预测性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个角度。站在第t年来看t-1年与t的盈利持续性，从现在看历史，就是持续性；如果根据第t年的盈利来预测t+1的盈利，就是可预测性，是从现在看未来。

为了满足利益相关者的价值评估、风险披露等需求，企业会计准则中开始采用非历史成本的逐市价值、现值等多种计量属性，财务报告成为多种计量属性的综合体，是历史、评估、预测的混合，严重影响了报告质量。这种充满了评估、预测、判断的财务报告，颠覆了以往根据财务报告的历史数据预测未来的原则，而是“以未来预测未来”的悖论。因而，本文认为新企业会计准则的实施影响了财务报告数据的持续性和可预测能力。报告盈利的持续性降低，即意味着可靠性降低。

假设1：采用新的企业会计准则后，财务报告的盈余质量的持续性和可预测性都会降低。

Solan(1996）对盈余进行了自回归分析以评价盈余的持续性，并把盈余的组成部分分为现金流和应计项，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应计项的持续性低于现金流的可持续性，而市场未能识别该特性，即存在所谓“应计异象”。国内很多研究对中国证券市场相关年份上市公司年报盈余中的现金流和应计项的持续性进行了检验，结论基本是一致的，即盈余中应计项的持续性低于现金流量，投资者会高估会计盈余高而经营现金流量低的股票（刘云中，2003，2004；王庆文，2005；林翔、陈汉文，2005；姜国华等，2006；李远鹏和牛建军，2007）。据此，新企业会计准则的实施对现金流和应计项的持续性影响也是降低的。

假设2：采用新的企业会计准则后，财务报告中的应计项和现金流的可持续性都会降低。

四、研究设计与样本选择

对盈余持续性最直接、最基本的度量就是对盈余的时间序列的分析，将盈余的自回归系数作为盈余质量的衡量。为了检验本文的研究假说，本文拟采用Solan(1996）盈余自回归模型的方法，以当期盈余对上期盈余的回归系数度量盈余持续性，从这个视角衡量准则实施前后的财务报告持续性质量变化，见公式（1）。

其中，Earnings代表经营利润，t表示会计期间，Earningst+1和Earningst分别表示企业在t+1年和t年的经营利润。

本文以全体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以企业会计准则的实施为界限分为两个阶段：2002年—2006年新会计准则实施之前；2007年—2015年会计准则实施之后。从政策层面分析，我国企业会计准则的投入使用是一个明显的强制性变迁，恰好以此为契机，考察企业会计准则应用前后的盈余持续性变化。为了体现不同的时间段，加入交叉项变量Earningst*NEG_Newrule，其中NEG_Newrule是虚拟变量，当t为准则实施后的时间取值为1；当t为准则实施前的时间则取值为0。通过对系数∝2的考察来检验准则实施的影响。∝2是交叉项系数，代表了新会计准则的实施带给盈余持续性的影响。如果∝2小于0，表明准则实施后的财务报告的持续性降低；如果∝2大于0，表明准则实施后的财务报告的持续性提高。根据理论分析，预测∝2的系数为负。

为了验证准则实施分别对现金流和应计项的持续性影响，构建了两个交叉变量Casht*NEG_Newrule和Accrualt*NEG_Newrule，考察其系数∝3和∝4的符号。如果系数为负，表明准则实施后，对应项目的持续性降低；如果系数为正，表明准则的实施强化了该项目的盈余持续性。基于理论分析，预测∝3和∝4的符号均为负。

其中，Casht是经营活动现金流量，Accrualt是经营利润与经营活动现金流量的差额。在样本选取中，剔除了金融业和数据不完整的样本，最终确定了12316个观察值。为了消除变量异常值的影响，本文对变量采取了上下2.5%的Winsorize处理。研究样本取自于CSMAR数据库，所用统计软件为Stata 11。当t=2006时，回归涉及到前后两个时间段的数据，其变化效果分辨不清，所以回归中并未采用t=2006年的数据。

五、实证检验结果与分析

表1列示了研究假说1的回归结果，Earningst的系数为0.7266，Earningst*NEG_Newrule的系数为-0.0672，交叉项系数小于0且显著，表明新会计准则实施后的财务盈余的可持续性和预测性水平降低且显著。从可持续性视角判断，财务报告的质量在准则实施后是降低的。

表1 准则实施对财务报告可持续性影响的实证检验结果

表2列示了研究假说2的回归结果，Casht的系数为0.7224，Accrualt的系数为0.6570，Casht*NEG_Newrule的系数为-0.0323，Accrualt*NEG_Newrule的系数为-0.0706，两个交叉项的系数都小于0且显著，表明新会计准则实施后的现金流和应计项对未来的预计水平都是显著下降的，财务盈余的可持续性和预测性水平降低。

表2 准则实施对应计项和现金流的可持续性影响检验结果

七、研究结论与分析

通过数据的实证分析验证了本文的假设：（1）新企业会计准则实施后，财务报告数据整体对于未来的盈余预测能力降低；（2）新企业会计准则实施后，财务报告数据中应计项和现金流对未来盈余的预测能力都显著下降。

这一结论至少有两个启示：（1）融入了价值信息和风险信息的财务报告质量在可持续和可预测维度的衡量是降低的，正如前文的分析所见，为了满足利益相关者的多维需求，财务报告不堪重负，财务报告的数据脱离历史，正从反映过去走向预测未来的道路，必定对财务报告的质量造成致命的影响。对此，笔者的建议是应对当前融于多种需求的财务报告进行科学分离，分层次、分类别的单独提供，并对相应的财务会计概念框架和企业会计准则进行修正，以期恢复财务报告的信息质量，恢复公众对财务报告的信任和资本市场对财务报告信息的依赖。（2）财务报告盈余质量的可持续性这一结论对于当前流行的实证研究的数据基础具有极大的挑战。实证研究的一大理论基础“从历史预测未来”，当历史的根基由历史计量变为估价，那么这个预测的基础是否还可靠，值得会计学者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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