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隐喻视角下的希拉里演讲语篇研究

陈梦蝶　林璐

摘要：以Lakoff和Johnson的概念隐喻为理论框架，对2016年美国总统人选期间希拉里的两篇演讲进行概念隐喻系统分析。研究发现，希拉里在演讲中交替运用了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本体隐喻三种形式。希拉里更经常使用战争隐喻、旅程隐喻、建筑隐喻这三种结构隐喻；方位隐喻中希拉里继续沿袭“多是向上”“高地位是向上”“好是向上，坏是向下”等概念隐喻形式。概念隐喻运用到演讲中加深了听众对內容的理解，便于希拉里向美国民众传递其政策措施主张，提高民众对其的信任度，有效作用于其竞选总统。

关键词：概念隐喻；演讲语篇；希拉里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580（2017）09-0163-06

政治演讲语篇因其语言使用的独特性而成为语言学领域的研究热点。而美国总统演讲是美国未来总统为宣传自己的执政理念，实现国家发展的总目标，从而达到其政治目的的最早文字形式，也是他国政界和民众洞察美国社会、经济、教育等诸多方面的最直接途径，其中不乏隐喻的广泛使用，故对总统演讲中的隐喻研究有助于窥探下届总统的政治主张，预测与展望国家发展前景。本文以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隐喻为理论基础，以希拉里2016年总统大选期间的两篇演讲中使用的隐喻为语料，对其归类与分析，重在揭示隐喻在总统演讲语篇中的取效作用，从而深入了解隐喻使用的工作机制。

一、美国总统演讲语篇的多视角研究

美国总统演讲的多视角研究中以语篇分析和批评性话语分析为主流，意在探究演讲中隐含的意识形态（任俊香2012；包光霞2012；陈群2015；杨红征2016）。以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为研究角度也十分常见，但选取的语料多为总统的就职演讲。其中周维超（2012）观察总结比尔，克林顿、乔治，布什和奥巴马三位前美国总统的就职演讲中使用的隐喻，得出隐喻有助于实现领导人的政治意图，同时起到语篇连贯功能。肖莉、袁繼红（2014）通过梳理美国总统就职演讲中的旅程隐喻进一步证实了该结论。叶飞（2012）还发现不同的隐喻架构会体现不同的价值观，因而是决定政治演讲公众接受度高低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由于历届美国总统均为男性，前人对隐喻的研究分析只能局限于男性视角下的总统演讲，而本文选取希拉里的演讲为语料就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不足。此外，前人鲜有从隐喻视角对希拉里演讲语篇进行分析研究，而隐喻的使用情况又会因使用者身份、目的等不同产生显著差异，故本研究在原隐喻研究的基础上补充了希拉里的隐喻使用情况，进一步丰富、完善了隐喻研究。

二、希拉里演讲中的概念隐喻归类与分析

本研究选取的两篇演讲词“Remarks on Build-ing an Economy Thin Works for Everyone”和“Re-marks in Greensboro，NC”分别发表于2016年6月的党内总统候选人竞选和9月的正式总统竞选阶段，均在北卡罗来纳州发生。两党候选人都十分重视在该州的演讲，因为北卡罗来纳州向来是总统大选的摇摆州，也是总统候选人通过演讲赢得一票的关键州。因演讲背景差异，希拉里采用的策略和意欲达到的目的各不相同：前篇演讲主要阐述发展美国经济的愿景和举措，而后篇是希拉里因身体原因调整一段时间后重回竞选台的首次演讲，意在重拾民心。

观察和归类两篇演讲之后发现概念隐喻104处，其中结构隐喻、方位隐喻、本体隐喻各48、31、25处。可见，希拉里惯于综合使用三类隐喻形式。其中结构隐喻的使用频率远远高于其他两种，因为结构隐喻皆在用简单概念来构建复杂概念，在谈及与民众日常生活有距离、抽象的话题，如竞选、经济、和政治举措时，希拉里意图通过结构隐喻让民众更易理解演讲内容，拉近与民众的距离，唤得民众共鸣。方位隐喻与本体隐喻便于人们通过方位词和实体物质的特定认知来体验复杂概念。

深入分析得出，每类概念隐喻框架下还包含种类、数目繁多的子类，因此笔者将三类隐喻出现的总次数（48、31、25）除以其包含的子类数（10、4、3），得到每个子类出现的平均数（4.8、7.8、8.3），然后找出三类隐喻中实际出现次数大于上述三个平均数的子类，视为希拉里的惯用隐喻并具体分析。

（一）结构隐喻

在希拉里的两篇演讲的48处结构隐喻中，使用频率最高的是战争隐喻、旅程隐喻和建筑隐喻，分别出现20次、11次和7次（见表1）。7种出现频率较低的结构隐喻分别是机器隐喻、金钱隐喻、工具隐喻、赌博隐喻、时尚隐喻、食物隐喻和植物隐喻。

战争隐喻起源于人类对战争的认知体验，无论是原始时代人与猛兽间的战争，或是文明时代各个国家内部的战争，甚至是世界大战，战争与人类的认知始终紧密相连。战争通常给人带来紧张、残酷等感受。面对敌人，人们要进行反抗斗争，之后或取得胜利或失败，还要承担战后的重大后果。希拉里把人们对战争体验有关的词语如“对抗”“战胜”“防御”等用于描述国家安全、总统选举和自己的政治生涯等主题，重在突出这些话题的严肃性和重要性，如例l。

例1.It also means leading the fight against cli-mate change so we can leave our kids a healty planet

此句中，希拉里将气候变化概念化成一场战争，暗指她对待气候问题的严肃态度。气候变暖与人类的生命安全惺惺相惜。只有大家同仇敌概，共同对抗，才会在气候变化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才会还人类以健康地球，给子孙后代以快乐生存的机会。此外，希拉里还将“全球经济”“总统大选”“政治舞台”等重大事件映射成战争这一概念，可见其对此类事件的重视程度。具体见例2至例4。

例2.We Can create millions of good-paying jobswhile preparing America to compete and win in theglobal economyendprint

例3，Do au the good you Can to all people youcan……And its why Im determined that we willwin this election

例4.IVe been involved in politics jn one wayor another……and Ive built up some defenses

除战争外，旅行是人类生活体验中最普遍、最深刻的活动，自然成为人类认知活动中较为熟悉的概念。演讲中，希拉里习惯把旅程范畴中表示“阻碍”“路线”的词汇映射到描述国家医疗保障、种族冲突、全民教育等与国民生活密切相关的内容上，使民众能深刻体会自己的生存现状，也会更加明了希拉里就此类话题给出的美国发展前景的预期，见例句5。

例5.Life events like these are catastrophic forsome families，but mere bumps in the road for others

当开始一段新旅程，不管提前做多充分的准备，行程中都不会一帆风顺，充满诸多未知数，会发生“小颠簸”“小意外”“小惊喜”，甚至会遭遇“大灾难”。在当前医疗保险费用过高的美国，人民可能会因为一场疾病或意外而彻底失业，使医治与生活皆无保障，导致工人家庭负担不起儿童保育费用，更多家庭没有足够的积蓄供孩子上大学。面对如此状况，希拉里把幸福生活的概念概念化为旅程，较为富裕的家庭在生活中的不幸只是小小的颠簸（bumps），但是对于一般家庭却是巨大的灾难。借此希拉里明示自己提出的可负担的医疗保险是每位美国公民都应该享有的态度，她会为此全力以赴，作美国公民坚实的后盾。更多旅程隐喻可见例6至例8。

例6.That means breaking down the barriers ofsystemic racism and discrimination that hold back——those barriers，they hold back African Americans，Latinos，Asian and Native Americans，and womenfrom fully participating jn our economy

例7.Education is still the pathway for greateropportunities for many Americans

例8，Were going to work hard jn this elec-tion……so that North Carolina can get back on thepath to the path to the future，get off this detour thatyouve been on

除旅程和战争外，建筑也是人们生存于地球之上收获的最典型的体验。希拉里多将建筑隐喻运用于经济领域，因为经济建设的发展过程与建筑工程过程极为相似，都要动用人力、物力、财力才能逐步构建完成，最终得到夯实的成果。希拉里借此隐喻提出对美国经济发展的主张，也暗示民众对美国经济要有信心，终有一天万丈高楼会矗立于世界经济舞台之中，见如下例句。

例9.……in Florida，to focus on building aneconomy that welcomes everyones contributions，in-cluding people with disabilities

高楼大厦的成功建成离不开设计师的周密规划，更离不开每位建筑工人们打下的牢固地基。希拉里演讲中经济建设亦是如此，这样才能保障后续发展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希拉里意喻自己为美国经济建设的总设计师，其对美国经济未来发展的规划是邀请美国国民，人人参与，甚至包括残疾人士贡献经济发展大业。其他经济领域的建筑隐喻如例10至例12。

例10.Our leaders worked together to invest in anew foundation for American power and prosperity，

例11.Were going to make this economy workfor everyone，and itS time we start building thisfrom the ground up

例12.To build an economy that works for every-one，not just those at the tops，I believe the federalgovernment should adopt five ambitious goals

（二）方位隱喻

基于文化和生活体验，人类对方位词有着固定的认知感受，将方位词赋予在抽象概念中构成方位隐喻能有效帮助人们理解抽象概念。希拉里的两篇演讲共使用方位隐喻31处，可分“多是向上”“高地位是向上”“好是向上，坏是向下”和“可预见的未来事件是向上”等隐喻4大类，各子类频率见表2。

“多是向上”隐喻的物理基础是当把越来越多的物质累加起来时，容器中的物质表面会不断升高。希拉里遵守这一传统的“向上为多”的方位体验，将其映射于较为抽象的经济领域。因为经济通常与货币密切相连，无论是国民收入还是财政赤字都可呈现增多的状态，而“多是向上”概念刚好与之契合，从例句13中可窥一斑。

例13.If we want higher growth，we have toraise incomes，So people have more disposable dol-lars to be able to spend，instead of holding back outof fear of what will happenendprint

希拉里将有关收入的量的概念与表向上的方位动词“raise”结合构成方位隐喻“多是向上”。收入向上即收入增加，该隐喻形象地构建出希拉里的国家经济发展政策：美国国民收入增加是国家经济增长的前提，鼓励民众不要做守财奴，而要积极参与消费以此刺激国家经济进一步发展。更多“多是向上”方位隐喻的体现见例14至例16。

例14.We need a president who knows thatAmericans deserve a raise to get a living wage

例15.Donald Trump offers no real solutions forthe economic challenges we face-he just continues tospout reckless ideas that will run up our debt andcause another economic crash

例16.Back jn the 90s，we were closing thatgap，incomes were going up for everybody

人们通常将地位与权力紧密相连，因为地位越高，权力越大，享有的特权和利益越多。于是人们自然地把社会地位高低概念与方位词相映设，“高地位”于是被赋予了向上的方位。“高地位是向上”这一方位隐喻多被希拉里用于经济领域，因为美国经济的走向在很大程度上受拥有较高社会地位的一类人的影响，如例17。

例17.We need to make sure our economy worksfor everyone，not just those at the top

在这句演讲词中，希拉里就将抽象概念“高地位”转化为简单概念向上方位“top”，并借此方位隐喻传递美国经济的发展需要每一位公民参与的理念，只由社会地位高的群体决定国家经济走向的现状急需改变。相似的“高地位是向上”隐喻还如例18和例19。

例18.Lets pass the so-called Buffett Rule sotop executives Cant pay a lower rate than their secre-taries

例19.So，lets do this together……Makingthose at the top pay their fair share

此外，抽象的概念“幸福”“健康”“生命”都可发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少到多的数量变化，故这类对个人福祉有益的概念与“上”的方位联系成为概念认知活动的必然，这即是“好是向上”方位隐喻的来源。希拉里遵从上述认知基础，把“好是向上”隐喻多应用于改善民生的语句中，如例20。

例20.The measure of our success will be howmuch incomes rise for hardworking families；howmany children are lifted out of poverty

贫困是决定儿童生活质量的主要因素之一，此句中希拉里把美好生活的概念化为向上的方位，即向上是脱离贫困，迎来更高的生活质量。她意在指出让尽可能多的儿童脱离贫困是国家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再如例21。

例21.Growth that reduces inequality，increasesupward mobility；that reaches into every comer of ourcountry

方位隐喻的双向性表明，“好是向上”必对应“坏是向下”。此类隐喻多被希拉里用于竞选对手特朗普身上，目的是煽动民众对特朗普形成反感心理，如例22。

例22.My opponent keeps running us down，say-ing were weak，a disaster，an embarrassment

特朗普在演講中反复提及如今的美国不如以前强大。对于这种说法，希拉里借用“坏是向下”隐喻给予了坚决的反击，她把“坏”“不好”的概念赋予给向下的方位词“down”，声称特朗普在诋毁、贬低美国。又如例23。

例23.We dont need someone who rushes out ahalf-baked plan just weeks before an election after de-cades of ignoring or putting down working moms

（三）本体隐喻

除结构隐喻、方位隐喻以外，希拉里演讲中还使用了将抽象概念看作实体物质或人体的本体隐喻。如表3所示在希拉里使用的25次本体隐喻中，出现最多的是容器隐喻，共14次。此外还有拟人隐喻7次，实体和物质隐喻4次。

人类靠肌肤与外界相连接，也靠肌肤的存在把自身与外界隔离，这就是容器隐喻的物理基础。希拉里在演讲中主要把竞选和公共服务等活动隐喻成容器，使民众即使听到不熟知的领域也能够迅速了解。如例24。

例24.My opponent in this race disagrees withme on every one of these fronts

在这句话中，希拉里表示自己与竞选对手对各个问题的看法均不一致，此处竞选（race）这一抽象概念被希拉里隐喻成有边界的容器，希拉里自身和特朗普则是容器内的实体，用介词in来修饰。其他容器隐喻如例25至例27。

例25.That is just one more reason，my friends，why the stakes in this election are as high as any inour lifetimesendprint

例26.Thats why I got into public service in thefirst place

例27.Ive set out a way to do this，and wellbe talking more about it as we go forward in this cam-paign.

本次总统大选中，与对手特朗普相比，希拉里的优势源自其丰富的从政经历，但希拉里也因邮件门事件、健康问题等而饱受争议。纵观其演讲可见，希拉里贴切地使用了诸多隐喻形式，除了帮助美国选民容易地听懂、读懂其在经济、民生、国家安全、总统选举等抽象领域的政治理念，拉近与选民的距离，获取更多的选票外，与其对手特朗普相反，希拉里隐喻使用所构建出的意义多传递积极、乐观、向上的正能量。其演讲主旨多暗示她对美国未来发展有态度、有保障、有希望，以此唤起民众对美国“下一届”政坛领导人的信心。综合上述，对希拉里概念隐喻使用的总结如下。

第一，传播经济、民生、国家安全等方面的政治理念和举措时，希拉里习惯使用结构隐喻中的“战争隐喻”“旅程隐喻”“建筑隐喻”，方位隐喻中的“多是向上”“高地位是向上”和“好是向上，坏是向下”隐喻。例如，希拉里用“战争隐喻”传递“维护国家安全需要对抗气候变化”的理念、用“旅程隐喻”提出要“打破种族歧视，实现全民参与经济”的举措、用“多是向上”隐喻传递“发展经济的前提是增长国民收入”的理念、用“建筑隐喻”和“高地位是向上”提出“要保障人人都参与经济，而不是让地位高的人决定国家经济”的举措、用“好是向上，坏是向下”隐喻传递“帮助儿童脱贫是国家成功的基础”的理念等。从上述例子中我们不难发现希拉里在经济、民生和国家安全方面提出的理念和举措常常包含与美国民众日常生活有一定距离的抽象概念，这可能造成听众理解演讲内容上的障碍，甚至对希拉里的本意产生误解，但是希拉里通过使用适当贴切的蕴涵简单概念的隐喻对这些抽象概念加以阐释不仅更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同时也更大程度上获得了听众的理解和支持。

第二，談论总统选举话题时，希拉里使用“战争隐喻”突出自身优势表达她“坚信自己能够在选举中胜出”的信念，然而她更不乏通过隐喻贬低对手特朗普。例如，她用方位隐喻中的“好是向上，坏是向下”隐喻指出“特朗普贬低美国”的言语，暗示其不能担当总统大任、用本体隐喻中的“容器隐喻”表达“特朗普的理念与自己相左”等。

第三，希拉里在其演讲中并未单一地使用某种隐喻，而是将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本体隐喻相互结合，综合运用。这说明不同种类隐喻间可以相互作用，渗透使用，有助于达到更好的演讲效果，同时也体现了希拉里在政治演讲中的丰富经验。然而希拉里女性视角下的演讲语篇中隐喻的使用情况与男性视角下的演讲语篇使用的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本体隐喻种类也大致相同，并无显著差别。

三、结语

多元的政治理念，前沿的政治举措和总统选举与美国民众日常生活中面对的衣食住行是有一定距离的，民众未必能够完全理解其中暗含的抽象概念。而隐喻的使用使这些抽象概念依托于民众熟知的简单概念，因此更容易被理解，同时也加深了民众对希拉里政治理念和政治举措的认同，培养了民众对希拉里执政的信心。本文以概念隐喻理论为研究基础，从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本体隐喻三个方面对2016年希拉里竞选总统期间的两篇演讲进行了系统的分析研究。结果表明，隐喻不仅有助于人们理解抽象概念，还帮助希拉里塑造形象，实现其政治理念和举措的传播。在结构隐喻和方位隐喻的作用下，民众能够用熟悉的“旅程”“战争”“方位”等简单概念更好地理解希拉里提出的经济、民生、国家安全方面的政治理念和发展国家经济的新举措。在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本体隐喻的共同作用下，希拉里向民众暗示特朗普不能胜任总统的消极信息，从而突显自己担任总统的优势，在对比之下取得民众的信任。三种隐喻的综合使用对于力求赢得民心的希拉里竞选总统起到了积极作用。

[责任编辑：周海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