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演绎”
—— 张云垚访谈

2017-12-14 09:08
画刊 2017年8期
关键词:演绎毛毡画刊

本 刊

身体“演绎”
—— 张云垚访谈

本 刊

《画刊》:“皮肤、手势、身体”的主题,有什么具体的含义?

张云垚:这三个词都是有所意指的。“皮肤”指向毛毡材料的肌理和表面,这种材质本身的特殊性激发我尝试绘画的一些新可能,我也希望观众可以注意到这种有别于传统媒介的材料特性。“手势”则指向我于毛毡之上绘画的创作状态和工作方式,它实际上强调了作品中媒介和视觉的复杂关联。 “身体”和我这次展览作品中的视觉内容相关,“身体”既是我感兴趣的绘画对象,也是我表现情绪的一个出发口,我试图用“身体”这个载体呈现我自己的技术和审美经验。

《两个运动中的身体》 张云垚 石墨、毛毡 260cm×265cm 2017年

《画刊》:毛毡是你近几年创作使用的主要媒介,如果说“皮肤”指向这种材料的表面,新作看起来倒比以往的作品弱化了对材质特性的表达,这种转变是什么原因?

张云垚:从偶然发现毛毡这种材料到逐渐掌握它的媒材特性,我其实做了大量的绘画实验。我画过一批突出毛毡直观材质属性的作品,比如绒布和衣服的系列。但我也明确意识到毛毡本身纯粹的表面质感差异,其实是一个很小的趣味。所以我这次展览的作品削弱了对毛毡媒材特质的强调,更多地考虑如何把自己的情感注入绘画中。同时,我也需要解释一下毛毡这种材质对我绘画的另一层价值,在毛毡上行笔敷色远比在亚麻布和纸面上困难,创作过程中体验的阻力和不顺畅,对激发我绘画的潜能有很重要的意义。我虽然削弱了对毛毡表面视觉肌理的强调,但毛毡这层“皮肤”本身的不易“驯服”所带来的绘画难度,依旧对我的创作具有不可忽略的意义。

1.《头部习作》 张云垚 石墨、毛毡 143cm×119cm 2007年2.《头部习作》 张云垚 石墨、毛毡 143cm×119cm 2007年

《画刊》:和你的油画作品相比,以炭笔和色粉在毛毡上的表达显得更加严谨和精确。你做这批作品的时候,通常的工作方式是怎么样的?

张云垚:一般是先画速写性质的草图,把头脑中的想法和形象固定下来,经常会为了一张作品画很多草图,选出

最满意的一张后再不断修改完善。因为在毛毡上绘画基本没法修改,绘制过程几乎是不可逆的,所以我需要对所

有具体的效果都做很精确的设计。比如画面上看到的刮擦、割划效果的痕迹,其实都是预先留好位置的。

《画刊》:对你来说,绘画最难的部分是什么?

张云垚:我画画是从一个局部开始,然后慢慢扩张。这也是因为刚才提到的毛毡画错了没法修改的特性决定的。

所以协调每天独立完成的绘画面积之间的关系、衔接和统一画面就变成过程中很难的部分。在这种制作流程的限

制下,要慢慢从质感这个趣味点抽离出来,更多地去表达情绪就变得更加困难。往往我们的情绪或者感知都是短

暂即逝的,把它们通过我冷静的描绘方式不断地稳固在每一刻的画面中,这需要技术、审美、直觉的微妙协调,

但这也是我绘画的乐趣所在。很多人看我的这批作品,想不到是这么理性地画出来的,这种创作和观看的落差,我觉得也很有意思。

3.《出离》 张云垚 石墨、毛毡 61cm×65cm 2017年

4.《肖像》 张云垚 石墨、毛毡 380cm×265cm 2017年

画刊:我注意到你这批作品,构图方式和局部的视觉效果,有摄影的影响。这恰好和观看与表现的问题有关。

张云垚:照相机摄取对象和艺术家描绘的差异,是我一直感兴趣的东西。镜头是模仿人眼的观看方式,但它制造的图像毕竟是由机械之眼定格的,带有自身物理结构的特性。比如摄影图像中的虚实关系,是镜头光圈大小和对焦点位置不同造成的,尤其是摄影“焦外”那种虚化和模糊的效果最为典型。我将这种照相机的成像效果,纳入到我的绘画中。一方面是出于视觉语言丰富性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想表达出我自己理解和观看对象的方式。

画刊:你画的这些“身体”主题,形象都取材自西方古代雕塑中神话人物而非现实生活中人体肉身,作品又多以“习作”命名。谈谈你的想法?

张云垚:我大学期间接受的是古典绘画的训练,对西方艺术的兴趣从那时延续下来。选择雕塑作为创作对象,和我在欧洲观看原作的经验有关。在佛罗伦萨、罗马、那不勒斯,雕塑是第一眼抓住我的东西,那并不是说绘画不好,而是那些真实空间中的巨大体量带来的冲击感和震撼让我印象更加深刻,这种刺激一直伴随着我回到工作室。与画真人相比,雕塑让我可以和对象之间保持一种冷静的距离感。我不是那种喜欢现场即兴和对象互动的艺术家,所以画雕塑让我更加自如,而且请模特太贵啦!

《肖像》 张云垚 石墨、毛毡 42cm×53cm 2017年

以“习作”命名这批作品,是因为我不希望故意去强化文字和绘画的关联,但我也不想说是“无题”,绘画中“身体”本身的视觉力量还是我看中的。我画的这些“身体”都是西方古典雕塑的经典,都是几百年以前的东西。但我选择画这些,并不是要回到以前的趣味,我不是一个复古者。我的创作是对“演绎”的“演绎”,我在意的是我如何画出我对这些形象的理解。我很多构图要么是截取了一个形象的局部,要么是对不同的雕塑做拆解和拼接。这个形象的原始素材是我绘画的图像基础,它如何表达出我一个当代人的观看和阅读方式,才是我真正感兴趣的事情。

张云垚:确实是这样。我是有意识地在这两个方向上有所区别。我希望在展厅里有更丰富的视觉呈现。与古代雕塑的主题相比,像《遁入》和这次展览上尺幅最大的这张《肖像》,我在造型和氛围上都处理得更虚、更柔和。在画了非常多的形象和充满画面的内容之后,我需要创作一些相对有联想空间的东西,这些画对具有强烈视觉冲击的作品形成了反差,这类的毛毡作品也一直出现在我的创作中。

画刊: 从你2011年的首次个展“悖论盒子”开始,你的创作方式和作品类型一直有变化。但总体来说,体现为一种手段和方式的内收,一种对绘画的回归。你自己怎么思考这个问题?

张云垚:这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2011年做“悖论盒子”这个展览的时候,我试图把自己私下画画时的状态与开放的商业画廊空间做一个置换,想通过这样的概念来回答我对绘画介入到其他当代艺术的表现形式时所产生的可能性。同时我也得出一个结论:画画是要通过手、通过图像去表现,而当代艺术本身它有非常多的观念的植入,不单单是一个视觉的东西;它有非常多的理论体系甚至是哲学作为其背后的支持,另外也受到很多艺术之外跨学科的影响。所以在做完那个展览之后,我自己就开始在不断地反省:绘画在当下的社会活动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我要作出一个什么样的选择?其实当时做完那个展览以后,自己是非常狐疑的,与当代艺术各种新的表达方式相比,我还是更愿意通过绘画这种古老的方式去表达,这里有我对绘画重新思考之后的一种态度。当然绘画本身还有很多可能和空间。如果说我对当代艺术的很多层面有所怀疑的话,我对绘画的态度是一直坚定无疑的。

注:

展览名称:张云垚:皮肤 手势 身体

展览时间:2017年7月29日—9月10日

展览地点:上海东画廊

编者按:毛毡这种特殊的材质给张云垚的艺术创作带来了新可能,也设下了陷阱。在他称为“皮肤”的毛毡表面,每一次创作都是与肌理和质感的博弈,材料为表达服务,也限制表达。从绒布、窗帘、衣物到此次绘制经典雕塑的“身体”主题,张云垚试图越过毛毡材质的趣味局限,发掘更多绘画与表达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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