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玮+++吕伊雯+++潘金晶
摘 要:英联邦学习共同体(Commonwealth of Learning,COL)是由英联邦政府首脑于1987年创建的政府间组织、由52个国家组成的志愿者协会,旨在促进开放学习以及远程教育知识、资源和技术的开发与共享;同时,COL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专注于推动和发展远程教育和开放学习的政府间组织。COL的使命是通过合适的、开放的、远程的、技术性的方式帮助政府、机构、组织扩大学习规模,提升学习效率和质量。COL的首席执行官阿莎·坎瓦尔(Asha Kanwar)教授是目前全球可持续发展学习的主要倡导者之一,在教学、研究、管理方面有超过35年的经验。坎瓦尔教授编写并出版了十余本著作,也发表过许多文章,她的演讲可以登录COL官网(www.col.org)听取。坎瓦尔教授在亚洲开放大学远程教育领域作出了卓越的贡献,被国际远程教育理事会(International Council for Open and Distance Education,ICDE)授予优秀奖和杰出贡献奖。坎瓦尔教授获得了6个荣誉博士学位,分别来自瓦尔德曼·马哈维尔开放大学(The Vardhman Mahaveer Open University)、印度克里希纳·康塔·汉迪奎国立开放大学(Krishna Kanta Handiqui State Open University, India)、英国开放大学(The Open University, UK)、斯里兰卡公开大学(The Open University of Sri Lanka)、斯威士兰大学(University of Swaziland)和马来西亚瓦瓦南开放大学(Wawasan Open University,Malaysia)。在2017年于青岛举行的国际教育信息化大会期间,阿莎·坎瓦尔教授接受了本刊的采访,分享了COL的经验。坎瓦尔教授强调了成为终身学习者和加强合作的重要性,指出当今学习的关键特征是技术,这对教师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访问的尾声,坎瓦尔教授指出,我们要依据不同文化和国家的多样性来构建学习环境,从而高效地促进世界各地教育的发展。
关键词:英联邦学习共同体;教育技术;学习共同体;国际合作;文化多样性
一、学习型共同体的关键特征:
使用技术和各种评估成为终身学习者
《世界教育信息》:城市、国家、教室或国际组织都可能成为学习共同体,那么您认为“学习型共同体”的关键特征是什么?
阿莎·坎瓦尔:一方面,“学习型共同體”改变的是传统的学习方式。因为教育技术的存在,教室已不再是人们学习的唯一场所。自个体诞生伊始,就处于一种不断学习的状态。因此,我们必须创造这样一种“学习型社会”——在该环境下,学习不受时空的限制,每个人在想学习的时候,就可以随时随地展开学习,学习变得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学习不必与考试挂钩,真正的学习开始于婴儿和母亲的第一次交流,直至死亡。因此我们的思维必须从正规教育转向终身学习,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事情。
另一方面,“学习型共同体”的构建需要我们改变心态。现在我们的观点依然停留在学习必须指向资格认证或纸质证明上,因为这些事物可以帮助我们获得工作。但事实上,当那些纸质材料不再具备这一功用时,我们要做什么呢?我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成为一个终身学习者,必须改变我们对学习的看法。学习是关乎整个生命过程的,它本身也是最重要的事情。技术可以帮助我们处理诸多现实中的事项(比如,随着机器翻译语言质量的提高,我们可以借其和来自于不同文化、使用不同语言的人进行交谈,语言已不再是问题)。而且,技术还在不断地完善。这是我们必须努力的方向,这也是我们将要为之共同努力的未来。
《世界教育信息》:那您认为终身学习需要像传统教育一样被评估吗?
阿莎·坎瓦尔:需要。因为人们依然想要传统的评估。如果你是雇主,当你希望知道某个应聘者是否具备相应的工作技能时,你该如何获知?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是一名终身学习者,他没有经过任何评估,那雇主又怎么知道这个人是终身学习者呢?
当前有许多方法能够推动新兴的评估技术的发展。其一,大学和机构必须重新认识自身的角色定位。大学不再是学习的唯一场所,大学需要能看到学生所具备的某项技能,并依此给予相应的资格认证。认可之前所学就意味着学生在进入大学之前独立学习的知识到大学后可以获得认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已经开始这样做了,这就是未来趋势。
其二,利用新兴技术拓宽评估途径。目前有一种称为“区块链”(Blockchain)的新技术。利用这种技术,学生可以持续地加载任何想学的东西,他们的教师也可以持续地认证他们的学习。区块链的好处之一是能够进行持续地记录,且该记录具有完整性,可以通过验证进行认证。也就是说,机构将持续证明学生的资格。我们还可以通过技术记录学生的成就,并为雇主提供证明。诸多可能性正在出现,这将彻底改变大学的角色和学习的作用,它也意味着我们正朝着“学习型社会”的方向不断发展。
二、教师的挑战:将重点从教转向学
《世界教育信息》:与传统教育中的教师角色相比,您如何看待教师在“学习型共同体”中扮演的新角色?
阿莎·坎瓦尔:你可以看到传统的教师是如何教学生进行学习的。过去,当人们还未掌握先进技术之时,学习者是从哪里进行学习从而成为优秀的人呢?答案是从教师那里。
但在“学习型共同体”中,教师将会持续发挥重要作用,但重点是完成从“教”到“学”的转变——即学习的重点将是学习者们正在学习的,而非教师正在教的。我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教师,但如果我的学生没有在学习,那就意味着我不是一个成功的教师,因此,学生的学习成果更重要。教师必须从如何显示自己的卓越转向显示学生的卓越,这就是教师角色需要做到的变化。需要注意的是,在作出这一转变的过程中,并不是教师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教师的角色依然重要,也就是说,教师仍然能够传授知识和价值观,但更为重要的是,教师们要能够明白学生内心所想;教师需要传授学生应当和平地生活在一个社会中,与他人进行互动和合作;教师需要有同理心,才能更好地教授他们的学生,这也正是教师的价值所在。endprint
《世界教育信息》:那么,您开展了哪些帮助教师进行专业发展的项目?
阿莎·坎瓦尔:许多教师对技术不是特别擅长,更多情况下,学习者对技术的掌握程度反而比教师更好。COL已经开发了一个名为“英联邦教师ICT融合证书”(The Commonwealth Certificate in ICT Integration for Teachers)的培训计划。该计划符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教师能力框架(Competency Framework for Teachers,CFT)。COL开发了相关资源以帮助教师发展这些能力。我们已经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共同执行该方案,在加勒比地区培训不同国家的教师。在非洲,我们与非洲虚拟大学(African Virtual University)提供了一门联合慕课,以提高教师们的ICT能力。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且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而言,都是需要的。
三、协作是促进可持续发展的方法
《世界教育信息》:请您介绍一下中国在COL的参与情况。
阿莎·坎瓦尔:虽然中国不是COL的成员,但我们仍然在不同层次上进行合作。重要的是,我发现中国对学习他人的经验有很强烈的意愿,这一点令我印象深刻。即使中国已经做得很好了,它依然不断地在向别人学习。这种开放的态度在21世纪显得尤为重要。COL在开放教育资源方面开发了非常先进的内容和资源,我们在中国的同事把它们翻译成中文,在中国的国家开放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学校进行试用,很多机构也翻译了COL开发的材料。因此,在这一层面上,中国和COL有合作关系。此外,我还经常被邀请至中国,在会议上发表各种演讲,这是另一个层面的合作。今年7月底和8月,来自北京师范大学的代表团来到位于温哥华的COL总部进行了交流。
《世界教育信息》:您在与中国合作方面有什么期望?
阿莎·坎瓦尔:我认为,我们可能与中国合作的领域是利用技术来缩小发达地区和落后地区之间的差距。中国有像北京、上海一样非常发达的城市,也有偏僻的农村地区。这与许多发展中的英联邦国家非常相似,我们有像新加坡、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那样非常先进的成员国,也有像瑙鲁这样的偏远岛屿国家,像塞拉利昂这样的非洲国家。因此,我们具有环境相似性。我认为中国正在努力做的是通过技术的应用,让教育惠及所有地区,我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上海有非常先进的实验室和三维学习理念,但在偏远地区,如何扩大教育规模?这就是中国正在努力解决的问题。COL也在努力解决如何使用技术以期不让任何一个国家落后,因此我认为这是我们合作的共同点。
例如,中国利用技术开发了“微信”这样的平台,人们可以通过这个平台进行联系和沟通。如果我们可以将“微信”作为一种学习工具,我们就可以做出很大的改变,这也意味着偏远地区的人们将不再处于劣势地位:人们可以一起使用他们负担得起的、可获得的技术进行学习。COL已经开发了Aptus,事实上它来自于中国。Aptus由三部分组成,一个是小型服务器,一个是各种无线路由器,一个是太阳能充电器。我们可以在小型服务器上加载600个来源于维基学院或可汗学院的视频作为开放教育资源。这些资源被提供给太平洋偏远岛屿上的国家,那里可能只有10名学生。每名学生只需150美元,就可以连接到Aptus,并在基里巴斯偏远岛屿或巴基斯坦遥远的山脉下载优质的学习内容。
21世纪,合作是进步的唯一途径。我们没有充裕的时间重新打造“历史的车轮”。如果有人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无论它们在哪,我们都应该能够良好有效地使用它。如果我们得到了发展,无论我们在哪,都应该分享它,这就是COL推广使用开放教育资源的原因。我们与来自109个国家的与会者共同参加了6次围绕OER主题展开的区域磋商活动。中国也出席了会议,并对我们准备的有关OER的两份报告作出了贡献。《2017年OER全球报告》(The OER Global Report 2017)和《OER:从承诺到行动》(The OER:From Commitment to Action)于2017年9月在斯洛维尼亚举行的第二届世界开放教育资源大会上被分享,中国的几位专家学者也出席了会议。实际上,有趣的是,开放教育资源运动发源于美国和欧洲,但目前被中国和印度所接受。中国和印度两国都是如此之大,对开放教育资源的需求也是巨大的,且政府也对此表示支持。
《世界教育信息》:您如何看待在线教育的认证?
阿莎·坎瓦尔:我认为在线教育所获得的文凭和证明可以被认可,但它必须有相关的规定,机构也需要确保对这些规定的遵循。当我们制定了相關规定之后,质量保证、资格认定和转换都变得相对容易起来。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全球性的在线学习规定,无论学生在哪里学习,都必须保证学习机构的教学质量。研究表明,如果在线教育供给得当,那么在线学习和面对面学习的结果并没有差异。因此,我认为,政府必须制定相关的规定,在线学习才能得以发展,因为人们在学习的同时也想要获得资格,如果资格不能被认可,他们可能就不会这样做。资格是人们必须拥有的东西,如果能力可以通过规定被衡量,那在线教育就解决了一大发展障碍。
《世界教育信息》:在您看来,我们开发远程教育面临什么挑战?
阿莎·坎瓦尔:改变心态很重要,我们必须让人们改变。大多数人仍然认为去大学校园接受教育是最好的,人们不能去远程学习机构接受教育,因为那是“二等课”。不仅在中国,许多发展中国家也面临同样的境况,巴基斯坦是这样,孟加拉国也是这样,因此我们需要时间让人们作出改变。
四、基于文化
和国家的多样性构建学习环境
《世界教育信息》:您曾在不同地区的不同机构任职。请您谈谈不同文化和国家的学习型共同体的多样性。
阿莎·坎瓦尔:我在许多国家工作过,每个国家的情况都有所不同,即使在一个国家内部也存在很多差异,因此很难进行一般化的概括。但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普遍性的结论,那就是环境非常重要,这也是芬兰教育如此优秀的原因。他们有一个核心的国家课程,该课程必须适应每所学校、每个地区的发展。这就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举例来说,如果你想在印度的一个部落地区教授读写课程,你要求他们学习ABC,他们会问为什么?因为他们并不需要进行书本的学习。他们想要学习的是如何生存,如何维持生计。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乌干达的例子。就像中国有大熊猫一样,乌干达有大猩猩,许多的游客去那里旅游。因为游客的到来,乌干达的森林建立了信号塔,以使游客获得手机信号。在森林里有一些只会说他们自己语言的部落,但他们拥有手机,这为他们进行远程学习提供了硬件资源。当地不少居民是用土制容器采集蜂蜜的蜂蜜收集者,一旦下雨,蜂蜜不容易保存。我们与马克雷雷大学合作,将马克雷雷的专家及学生与部落联系起来,专家们用部落语言教他们科学的养蜂方法,而学生们则为他们提供借款,帮助他们制作蜂箱收集蜂蜜。因此,现在他们有了更多的蜂蜜,他们将蜂蜜作为贷款的还款。三年来,这些人送孩子上学,一天吃两餐,生活也变得更加富裕。这是一种基于不同环境产生的不同类型的学习方式的案例。但问题是,当你基于特定环境进行活动时,你就无法大规模地扩展。因此,我们应该做的是,一旦我们创建了一个模式,就像我们在乌干达所做的一样,我们可以在几个地方将这种模式进行复制,来影响一部分人。这个模式有4个要素:大学提供专业知识、共同体决定要学什么、财务负责资金投入(如学生提供的借款),还需要电信提供商来实现手机通话。这个模式正在被11个国家复制,这就是它如何实现大规模改变的方式。
编辑 许方舟 校对 徐玲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