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面和花朵》：后现代主义乡土文学的一部佳作

陈志刚

摘要：刘震云是一位从乡土文化中走出来的作家。面对199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的转型。他将现实主义、现代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等多种叙事方式进行杂糅，创作了《故乡面和花朵》这部现代大寓言文本。以梦展现了后现代乡土历史虚无观、魑魅魍魉的后现代乡土文化以及对真情的真实呼唤。对乡土中国社会政治文化方面进行“窥探”。实现了对中国后现代乡土文化的反思。

关键词：故乡面和花朵；后现代主义；乡土文学

故乡，对于很多文学创作者而言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是他们进行文学创作的情感出发点和深入理解现实社会的支点。刘震云亦是如此。在创作过程中将乡土世界作为思维背景，借助自身对乡土文化的理解、对城市文明蔓延过程中造成的乡土文明的消逝进行了审视，让读者在阅读作品的过程中能够感受到乡土文化苦难的泥沼以及底层群体挣扎生存的巨大压力。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出刘震云乡土文学的个性化特征。

一、《故乡面和花朵》的创作背景

纵观我国经济建设发展史，在1992年之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设步伐进一步加快，社会整体价值尺度受到市场经济不良效应的影响而发生了急剧转化。前期启蒙主义的话语权逐渐被市场经济带来的商业化、物质化以及实利化等社会语境瓦解和重置。这为1980年代以来社会上滋生的个人本位、反启蒙、非主流、反中心主题叙事创造了生存和发展的条件，这些主题叙事思想也逐渐在社会上流行。同时，受此影响，表现都市欲望化生活现象的叙事逐渐成为文学创作领域的写作潮流，并得到了蓬勃发展。新生代、女性主义写作等在1990年代中期的社会上重新得到发展，对正统文学艺术的创作造成了严重冲击。在这样的时代氛围下。刘震云经过深思熟虑，花费6年时光创作了《故乡面和花朵》，并且在创作过程中作者有目的地对现实主义、现代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等多种叙事方式进行杂糅，真正将《故乡面和花朵》打造成为巨型的先锋作品。《故乡面和花朵》叙述了全球化和后殖民主义背景下乡土文化遭受的剧烈冲击，以及在后现代性影响下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发生的巨大变化。可以说《故乡面和花朵》是刘震云对后现代乡土中国未来发展前景的思考，其前瞻性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传统小说“先锋”叙事的模式，实现了对后现代乡土中国大型寓言小说的创新。

二、从后现代主义乡土文学角度解析《故乡面和花朵》

《故乡面和花朵》被一些学者称之为超级文本，这不仅是就篇幅和容量来说的，更是在文本建构方面而言的。对其进行深入的研究，能够将其作为一整套的表意方法论活动进行分析。在我国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创作过程中.一般从全知全能的叙述视角对小说的结构和时空进行合理控制，对历史的客观性加以反映。而在刘震云的创作中，作家借助对时空的任意处理，以看不见的隐形之手将完整的历史故事进行解构，并在时空错位的虚拟场景中对这些历史碎片进行有效地拼接。从不同角度重新完成对历史的建构。从这个层面对《故乡面和花朵》进行分析能够发现，作者在创作中强行将乡土中国融入到后现代世界中，真正将后现代与乡土中国文化有机联系在一起，实现了对后现代文学的大胆开创。对《故乡面和花朵》进行综合研究能够发现它是具有典型先锋文学特征的后现代乡土文学作品。小说运用天马行空的想象以狂欢式的语言进行创作，在戏谑嘲讽中展现出作者对文学创作的痴迷。同时，这部小说也是作者在后现代社会文化影响下，对心灵渺茫和痛苦文学形象的物化和塑造，他在庞杂的文学艺术形式以及丰富的思想内容中向读者展现出较为完整的后现代乡土中国的现代大寓言文体，折射出整个后现代社会历史文化方面的相关信息。由此可见，这部作品对于刘震云来说具有较为特殊的意义.对其进行更为深入地解读可以从以下角度入手。

（一）对后现代乡土中国社会政治文化方面的“窥探”

在小说中，作者在现代都市中强行穿插进传统落后的乡土人生，并且在具有一定前瞻性属性的后现代乡土美丽、梦幻的泡沫中，浸淫人性自私、虚荣、卑鄙的灵魂。换言之，在刘震云的笔下描写了一帮从故乡出来、在都市中挣扎生活的沾亲带故的乡亲们，如大官僚“俺孬舅”、新贵“小麻子”、以及其他一群依靠所谓权贵生存的乡亲——“六指”“小刘儿”“瞎鹿”等，在农村地区也有一些代表性的人物，如老曹和老袁、“沈姓小寡妇”等人，而所有这些人都在乡土和城市的夹缝中挣扎生存。但是，这些人所具有的善良和丑陋都在天空中“眼”的窥视下无所遁形，人性的丑陋在上帝视角中被清晰的展现出来。同时，作者的表述语言犀利、精辟，往往几个句子或者一个简单的片段就能够完成对丑陋现实的叙述。并且在丰富的想象和联想的辅助下，作者使用讽刺性语言能够直击要害。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意绪和意象密集繁难，在创作中作者还使用了一些看似疯疯癫癫、无逻辑的语句来形成与自身创作心态的契合，读者的语言阅读需求也由此得到了相应的满足。但是应该认识到，小说中荒诞奇特的文本是外在的，在文本荒诞语言的背后还隐含着作者忧愤深广的现代大寓言。这部作品实质上也是在使读者猜想一种现实中无法把握的真实性，即在描绘不真实的、人心荒凉的社会的同时，实现了对人存在本身所能够触及到的现实性技巧的完善。这实质上反映出刘震云的小说创作是关注人的本性和境遇的特殊载体，即作家用无可回避的窥视探索人的存在。

《故乡面和花朵》熔铸乡村和城市、东方和西方文化，不仅视野宏大，而且涉及到较多的人物。在最初两卷，作者虽然描写了看似荒诞且没有逻辑性的內容，但总体上仍然能看出其所想要阐述的是“同性关系回故乡”的特殊情节。在此处，同性关系实质上是作者对我国当今社会政治权力结构形式的反思和颠覆，同时“同性关系回故乡”象征着乡土文化在城市化进程中遭遇到后现代社会文化的趋同以及全球化思潮的剧烈冲击。也正是由此。刘震云向读者明确地展现出乡土文化在当前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等方面所发生的复杂变化。换言之，在作品中，乡土文化的代表——一个愚昧落后的农村被强行带人到都市世界中，并且都市生活对于农村群体来说是混乱无序、嘈杂喧闹的。同时也应该认识到，对于已经走向城市的农村群体来说，城市尚未接纳他们，但是故乡已经不再是故乡，正如“白石头”跪等几百年的代价希望老娘可以将其带离这个地方。此外，当同性关系进人到故乡中，故乡则成为他们同性关系的延续，“接着故乡像一部机器一样，又轰鸣着正常运转起来，众人和众生灵又开始在打麦场上群魔乱舞。从此，小刘儿和姥娘，在这个故乡就不存在了。小刘儿再在故乡的天边的缝隙中出现，就已经是又一个灵魂了。”这一现象正反映出刘震云在创作中对人性、对灵魂的呼唤，以及对童年失去精神家园——故乡的追寻。endprint

（二）以梦展现后现代乡土历史虚无观

在小说中对“梦”这一特殊的意象较为重视，并且进行了相对广泛的运用。如其在小说中提出，受到日常生活逻辑限定无法出现的现象在梦中却能够借助思维的跳跃、突进以及变换而出现，这一观点将梦的特性和艺术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实质上在后现代文学审美思想中，梦和现实存在着同一性，现实的存在反而表现出一种虚幻性和相对性。在《故乡面和花朵》中，作者使用大段的描写对本来存在的本质性玄思和人在生活中产生的思维片段进行捕捉，因此整个作品虽然以小说叙事为主，但却笼罩着朦胧深奥、曲折隐晦的梦之思想。如在小说中有一个片段对不为所动的独舞进行描写，在这场独舞活动中没有观众、也没有或欣喜、或恐惧之类的情感，这就是对当下世界性后现代文化在发展过程中开始逐渐走向落败最真实的写照，也是后现代文化发展黑洞的典型代表，可以明显地看出后现代社会文化的黑洞正在不断吞噬着乡土文明。作者将后现代社会解构当前的乡土文化比喻为绞肉机。以反抒情的残酷现实和后现代乡土文化中表现出的荒诞奇幻内容营造出乡土时空未来绝望冷酷的意境。在小说中前三卷的场景将梦的语言呈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在不经意地阅读过程中就能够感受到乡土文化氛围中生命的卑微和宿命的荒谬，进而促使小说进发出不同寻常的活力，展现出刘震云在小说创作过程中的解构性写作姿态。小说中，故乡的面实际上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面，它被揉进了多种不同的杂物。故乡的花朵也表现出一定的滑稽性和荒诞性，在幻象纷呈中深刻揭示出作者在此处彻底虚无的历史价值观念。

（三）魑魅魍魉的后现代乡土文化以及对真情的真实呼唤

作品体现出了乡土文化在遭遇现代性后出现的衰败过程，以及都市欲望在城市化进程中不断扩张的过程。在作者笔下，故乡的生活场景犹如“人间地狱”一样令人畏惧和绝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并未一味地对乡土文化中的丑陋面进行描写，在恐惧和绝望的情感中也隐约对一些童年温馨的场景和姥姥无私的抚养加以描绘，在绝望中蕴含着希望。作者借助现代、后现代文学的叙事方式为读者精心建构了一部现代社会故乡生活中呼唤真情、希望灵魂能够重新回归精神家园的寓言故事。可以說，在小说中，童年的故乡是主人公一生最为美好的回忆，刘震云也说，人的一生是无法走出故乡和童年记忆的。而在小说的第二卷，作者将后现代文化与中国当时落后的乡土文化进行杂糅，产生了乖逆倔拗等当下故乡生活场景以及对未来后现代故乡生活场景的企望。在第三卷中，作者穿插进姥姥最后告别的日子，并以荡气回肠的描写反映出当最亲近的人消逝后故乡其实已经变成缺失的故乡。但是，这是每一个背井离乡的人一生中必然面对的场景。对于作者来说，现实的故乡其实已经消失了，再想要获得故乡的感受就只有去历史中寻找。在第四卷中，作者提出已经重新找到了故乡，并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故乡。然而，故乡早已物是人非，甚至故乡的丑陋掩盖了美丽，除了作为作者真情唤醒点的姥姥，所有人都已经被社会所解构和颠覆，作者只能从姥姥身上寻求灵魂的归属。

结语

简言之，刘震云是一个背负着乡土情感的先知，他以后现代乡土文学的创作影射中国乡土社会的未来变化。极大地凸显了小说的文化艺术价值，从这个角度来说，《故乡面和花朵》确是后现代主义乡土文学的一部佳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