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温度

文_尹 健

江湖的温度

文_尹 健

“江湖”，似乎是个已做旧的词儿。但它仍会不安分地从脑髓里蹦出，让人恍惚它的存在，感知它的温度，也让自己存留些许江湖儿女的感觉。

一

前街的菜市场里有个卖酒的摊儿，自酿自销。彼时我酒瘾正大，尤喜觅找这些好喝不贵的纯粮酿造，攀谈间便和酒老板熟络起来。老板自湖南岳阳来，30余岁，骨骼清奇的那种瘦。他带我参观了酒坊白铁皮打制的全套酿酒器具，也顺便毫无保留地传授了全套酿酒流程，只是我专注于结果的兴趣远大于过程，那些难得的知识竟然在坊间浓浓的酒味中很快忘掉了。

某日将晚，酒老板电话唤我，说出了新酒想邀我试喝，喜极的我便毫不犹豫前往。于是，一张桌、一壶酒、一盆红枣炖鸡便就此摆开战场。简单，感觉却好。其间，老板不时起身拿来不同度数的新酒与陈酒让我来品尝，再在耳边佐以滔滔的酒文化，使我酣畅间有了竹林贤士的味道，可谓“无思无虑，其乐陶陶”。

杯虽同举，我却注意到老板之酒并无减少。问之，原是自小随父学酿酒并就此开启饮士之路，致成年不久身体即行下坡，只剩现时不得已的闻香尝味。也因此，萌生转行之意。

闻言，我也对号入座般担忧起自己。他则安慰适量无妨，予我写了泡酒的方子，称坚持饮用便可健体强身，并嘱咐我走时带些他泡的成品尝尝。那日坐了许久，新酒陈酿都喝了不少，但漫谈却更多于畅饮。即便身边就是喝不完的酒，我却始终未高，只是感觉身心比平时松弛了许多。

其后酒老板又打过试喝的相邀电话，我却因事未能前往。再隔一段时日去看，却已人去摊空。想起他的转行说，心情立时复杂许多。

后来我搬家，菜市场也翻建，前街便再难去。但那次的试饮却如同中了瘾虫，隔些时日便会有淡淡的酒香和甜甜的鸡肉浮现出来。此时，我会依旧向小桌对面的清瘦面庞问候一句：“老弟可好！”

二

无时间上街，网购便成为穿鞋戴帽的首选。兴致高时，快件便会穿梭而来，接电、签字、抱件、走人已成为习惯，以至于常常忘了打量旁边的快递小哥几眼。

那日又接快递电话，我却出差在外，告知原因后，快递员很理解地告诉我，下午下班时会再来一趟。时间到，我依然未归。向扑空的快递员致歉时，他安慰说：“不碍事。”问了我住址后告诉我，他住的小区和我相隔不远，他会把快件带回家，我回去后给他打电话就好。

晚上回去取快件时，看到快递员是位比我大上好几岁的老兄，沧桑而疲倦。感动中便邀他吃饭，他忙摆手谢绝并劝我早回家休息，还提醒我以后不方便取件便依照这样处理就好。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想，此人可交。

后来果又遇到不方便之时，包裹依然好取，只是邀饭也依然被拒。

一日骑车下班途中遇急雨，停车穿戴雨具时一辆快递三轮也在旁停下覆盖雨布，只是货好人却湿，湿身者正是那位沧桑却从容的老兄。我近前招呼，他说带的有雨具，只是还未顾上。边走边想，此兄职业精神可嘉。

过些日子又遇到老兄，却是脚踩单车。相问间，得知他的快递工作已因身体原因辞了。

没有快递的交际，此老兄便渐渐隐去。再来的快递员似乎也越来越年轻，我也继续客气地感谢他们的付出。

只是偶尔想起快递老兄那沧桑的面容来，便觉有些欠亏。想必，应该是那顿屡次被拒的邀饭吧。

尹健

现就职于国网安阳供电公司。安阳电力文学艺术协会秘书长，喜欢各种方式的旅行，发表过多篇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