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姣
在荒诞中寻求幸福
——关于《局外人》的一些思考
杨天姣
作为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加缪的哲学观强调的是世界的荒诞感,加缪认为,面对荒诞感,人有三种反应:一是自我毁灭;二是逃离出去寻找新的意义;三是把握当下创造意义。《局外人》充分阐释了加缪的哲学观点,本文试图通过分析《局外人》来探究“荒诞感”的产生与内涵。
加缪 《局外人》 存在主义 荒诞感
世界是荒诞的,这种荒诞感的产生源于一种理想与现实的对立,世界从不按照人对其的期许而存在,有时甚至截然相反,这时,荒诞感就产生了。加缪认为,人承认世界的荒诞和生活的痛苦,却并不会被其打败,人对于生活的无序性和无目的性、对于世界的荒诞性始终表现出一种轻蔑的态度,同时又以积极的、创造性的态度对待生活,从中创造意义和价值。
默尔索似乎是一个完全游离于社会之外的“局外人”,任何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亲情、爱情甚至生命他都冷漠对待。“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默尔索不关心母亲死亡的确切时间,不愿意瞻仰母亲最后一眼,从接到母亲死讯到葬礼结束,他没有痛哭流涕过,没有表示过丝毫悲伤的情绪,他心底里急切地期待着繁杂的葬礼快点结束。在母亲葬后的第二天他便会了女友玛丽,看了一场喜剧电影。对于玛丽期待与他结婚的事,他同样表现出无所谓,结或不结都可以,因为在他的内心中婚姻和爱都是毫无意义的。狱中的默尔索,靠回忆消磨时间,即使在审判庭上,默尔索依然冷眼旁观地观看着别人对自己的审判于辩护,直到被判处死刑,他才开始真正思考起生命来。
在传统伦理习俗看来,默尔索的这些行为无疑是“没有人性”的,是离经叛道的。然而对于默尔索来说,周围的一切都无关紧要,生活中的所有都毫无意义。小说以默尔索的第一人称进行叙述,默尔索是一切故事的参与者,但读者却同默尔索一样,感觉自己始终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发生。他眼中的世界荒芜一片,没有任何意义,人生而其中既无生路也无退路,人的欲望与这荒芜世界的对立造成了生活的无意义,也导致了默尔索与社会和生活的分离,默尔索自愿流放自己成为生活的局外人,也正是这种自我流放导致了荒诞感。
在《局外人》中法律就像一台吞噬人性,摧残人类精神世界的嗜血机器,加缪通过法庭对默尔索的审判深刻揭示了司法案件的不公正性,而这种不公正显示在《局外人》中就是对人精神与道德的迫害。事实上,默尔索的案件并不复杂,然而不论默尔索本人还是事件之外的读者都能感受到,调查从一开始就并不关注命案本身的事实过程,人们对罪犯本人的日常表现与人性本质更加感兴趣,但众所周知,默尔索是一个极不起眼的普通小职员,生活平庸到乏味,他时时处处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周围的一切,然而,恰恰就是他的冷漠淡然与冷眼旁观成为法庭评判的依据,送母亲进养老院是错,和女友看电影是错,就连交的朋友也是错,葬礼上吸的烟、喝的咖啡,通通成为不可饶恕的错误,也成为审判的重点,正是由于这些生活细节,默尔索的杀人行为被司法当局进行妖魔化,被妖魔化的个人生活小节又在法律上成为了“毫无人性”与“叛离社会”等判语的根据,最终,默尔索被当局而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判处死刑。直到被判处死刑,默尔索都无法参与到审判他的案件中,这个生活中的局外人被迫成为这个关于他的案件的局外人。
默尔索作为法庭上的局外人,只能眼睁睁地等待司法机关对他人性的歪曲与精神的迫害,毫无反抗之力,律师代他发言,法官主观臆断,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他的内心世界,听听他的真实想法。默尔索不止一次深切感受到法庭上、审讯中的庭长、检察长、辩护律师以及采访报导的记者都是一家人,而自己完全被“排除在外”,直到最后的审讯中,他心中始终疑惑不已,包括他这个“被告”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到底谁才是被告呢”,因为没有人允许他说话,他丝毫没有发言权,他只能在心底里感慨:“我甚至被取代了,‘司法当局’将我置于事外,一切进展我都不能过问,他们安排我的命运,却未征求我的意见。”加缪深切地痛恨着现代法律的虚伪,一个人一旦站在被告席上,他便彻底被排除在司法程序之外,也就是说,《局外人》中的默尔索正是法律制度之外的“局外人”的一个典型。
事实上,默尔索的死就是一场“荒诞”的闹剧,既是法律程序的荒诞,又是意识形态的荒诞。在审判默尔索杀人命案中,没有人把默尔索本人和案件本身作为中心重点,相反却始终将其排除在外。而在意识形态与世俗观念层面上,和默尔索一样,读者不难发现,没有人关心命案的细节因果,而将审判的重点放在默尔索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死刑的降临并不在于命案本身,而是取决于人们对他人性的判断,换言之,是因为大家从他的生活方式中认为他是一个冷漠的毫无人性的人,所以,他的杀人行为变得十恶不赦。在这里,加缪想表达的是法律领域中渗透的意识形态对司法人员判案态度与立场的决定作用。加缪的伟大在于他所揭示的荒诞感在现在的社会中仍然具有十分普遍的意义,我们不得不承认,默尔索的案件并非偶然,意识形态的荒诞导致了司法程序与法律的荒诞,而这种荒诞带来的则是生命的无意义,这种悲剧至今仍在上演。
《局外人》以其独特视角审视对现代法律的荒诞与虚伪,尽管托尔斯泰在《复活》中也出色地揭露过司法的黑暗腐败,但《局外人》在它面前丝毫不显得逊色,它简明突出、遒劲有力的笔触倒特别具有一种震撼力。
海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