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日霞
摘要:阿尔贝·加缪的代表作品《局外人》描写了一个看似冷漠而麻木的经典人物形象——默尔索。本文将从局外人这个关键词入手,剖析默尔索在生活与生命中处处格格不入的身份性格特点,探究作者要表达的“局外人”人物形象的意义。
关键词:《局外人》;加缪;人物形象;零度写作
《局外人》是阿尔贝·加缪的代表作,在这本书中加缪塑造了一个经典的荒诞人物——默尔索。默尔索对外界的事情,甚至是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问题都似乎呈现出一种无可无不可的状态,可以做也可以不做,这显得他“麻木不仁”,也使他与真实世界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始终是一个“局外人”的形象。
一、生活中的“局外人”
罗兰·巴尔特提出的“零度写作”理论将写作定义为类似一种新闻式的直陈性写作,即在作品中表现为作者隐身,在作品中作者及其意识隐藏,仅记录作品主人公输出态度和观点,而作者本人则在写作中保持“一种中性的和惰性的形式状态”。加缪的写作被罗兰·巴尔特将看作是零度写作的典范。
文章开篇第一句:“今天,妈妈死了。”这一富有冲击力又徒然陌生的句子迅速拉开了读者与文本的距离。接着作品虽以第一人称行文,并始终内聚焦于“我”的视角,但默尔索对事件与常人不同的反应又始终使读者无法与他感同身受,他不知道母亲死亡的具体时间,又为要去拿吊唁要用的丧服心烦;在见到母亲的棺材时,他并不打算见母亲的最后一面;在守灵时,他吃食、抽烟、打瞌睡。面对至亲的去世他全程没有任何悲痛的心理活动,只有对仪式的漠然与最后终于能离开上床睡上12个小时的喜悦。
这全过程流水账般的记事因默尔索始终游离的情绪而显得特别而怪异,读者在阅读葬礼时抱有的预期悲伤情绪始终没能在默尔索身上得到体现,零度写作营造的距离使作者及读者世界的伦理及道德意义无法在默尔索身上起到约束作用。随后的情节重复了相似的过程,声名狼藉的雷蒙问他是否可以做朋友,他认为“做不做都可以”;老板想派遣他去巴黎工作,他说“这可有可无”;女友问他是否愿意结婚,他的想法是“结不结婚都行,如果她要,我们就结”,默尔索在每一件与他有关的事件上的想法甚至不比实际“局外人”的读者多。这种不探究深层情绪而只是冷静地描绘人的感观的写法形式本身便使主人公缺乏令人理解的感情基础,而默尔索本身无所谓的性格更令这种格格不入凸显,与其说默尔索是生活的参与者,不如说他是生活中的“局外人”。
二、生命中的“局外人”
首先关于事件的起因,默尔索误杀了阿拉伯人。对于这件事,默尔索从不感到抱歉,也不感到愧疚,他只是感到某种厌烦,这样的态度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改变。他一贯地保持冷漠态度,并不打算为迎合法官与神甫改口忏悔,只是自顾自地说出自己内心所想。对于一直纠缠的问题“为什么等了一下又开第二枪”,法官因他向死者开枪而感到古怪,但默尔索认为这点根本不重要,这里再次表现出了在社会风俗意识的语境下默尔索令人不适的怪异。
再是庭审过程中,默尔索作为被告却全程无法参与到自己的审讯中。他坐在被告席上,听检察官与律师谈论他本人比谈论他的罪行还多,他想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律师告诉他别说话对他的案子更有利。甚至默尔索的律师为他辩护时也在谈到默尔索时自称为“我”,某种程度上,律师取代了默尔索,默尔索被驱逐出了审判过程。这种自身命运的“局外人”身份屡屡使默尔索感到不适,他想说:“归根到底,究竟谁才是被告?被告才是至关重要的。我本人有话要说!”但直到最终,被告的判决已经落下,庭长宣判将要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将其斩首后时默尔索才有资格对自己的命运发表看法。这时默尔索的生命已不再握在他自己手中,他对审讯再无话可说。
三 、“局外人”的内蕴
由此我们似乎会把默尔索看作是一个是麻木,对一切事物都无所谓的形象,但作者加缪却是怀着正面的情绪刻画默尔索的,他在文本之外处处为默尔索辩护。他解释默尔索这个人物从而揭示小说的主题意义:“小说的主人公被判决,因为他没有按规则玩游戏……他拒绝说谎。说谎,并不仅仅是说没有的事情,而且也是夸张地说已有的事情,即在有关人的心灵方面夸张所感觉到的东西。这正是我们所有的人每天听做的,目的是为了简化生活。默尔索则与他的表面相反,他不愿意简化生活。他讲的是他的真实面貌,他拒绝给自己的感情戴上面纱,于是社会感到受到了威胁。……如果把《局外人》理解成一个没有任何英雄主义态度,为了真实而接受死亡的人的故事是不会有多大错的。”
默尔索为真实而死,而为了理解默尔索的“真实”,最后一节默尔索的爆发是必须要探究的。默尔索认为,“注定只有一种命运”,“有朝一日,所有的其他人无一例外,都会判死刑,他自己也会被判死刑,幸免不了”。人注定难逃一死,死亡是人类永远的最后的归宿。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人的生活都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选择过巴黎的升迁和选择一如既往的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区别,与什么人结婚没有什么区别,爱情也说不上什么意义。在这样人与命运,人与世界的终极哲学话题里,正是因为默尔索看得清楚,他才如此清醒。他爱自己的母亲,也绝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死去,但人終有一死,这是没法避免的。他杀了人,成了罪犯,但因他知道人的生命终会结束,所以并不为阿拉伯人的死亡愧疚,这是实话,而他并不愿意说假话来迎合社会,掩饰自己的想法。
加缪在谈到《局外人》时说道:“在当今社会中,在自己母亲下葬时不落泪的人可能被判处死刑。”默尔索的不掩饰与天性的诚实冒犯了现代社会的道德规范,因此他受到了现代社会司法制度的审判。但即便如此默尔索仍然是不屈服的,他拒绝了神甫的说教,最终达成了他个人与世界的和解,在死亡之前,他回首以往,认为自己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是幸福的。被社会排斥的的默尔索在这一刻反过来抛弃了社会,他也许仍是社会的“局外人”,但他牢牢掌控着自己的真实,达到了人生生命的和谐融洽。
参考文献:
[1]王福和.被“玻璃板”阻隔的荒诞人生──默尔索形象新释[J].外国文学研究,2003(03):47-49+171.
[2]柳鸣九.《局外人》的社会现实内涵与人性内涵[J].当代外国文学,2002(01):90-97.
[3]尹振球.“死亡意识”与“局外人”默而索[J].山东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05):77-80.
[4]郭宏安.多余人?抑或理性的人?——谈谈加缪的《局外人》[J].读书,1986(10):70-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