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城散记

2017-11-17 19:15
西部散文选刊 2016年1期
关键词:雷州

雷城文化味

雷城,一座古老又年轻的城市。

著名文化人龙应台曾对“文化”做过通俗的阐述:“文化是基础国民教育,它奠定国民的品味教养。文化是生活,它决定我们眼睛所见、耳朵所听、手所触摸、心所思虑的整体环境的美丑。文化是经济,它的产业所值……早就是先进国家的经济项目大宗。”

雷城,就是这样一座充满文化气息的县城。

走过雷湖文化广场、三元塔公园,或者就是不起眼的一处开阔地,不时就传来姑娘歌的悠长腔调。雷州姑娘歌的神奇,在于开口就唱,朗朗成歌。我很诧异,有的歌手写不出歌来,却能临场连续放歌,是经验的积累,还是生活的积淀?我认识的一对年轻夫妇,常年在各地演出姑娘歌,台上一个“姑娘”,一个“相角”,台下琴瑟和鸣,现在买了一部面包车跑演出,也已经在县城买下了房子。

少了锣鼓声,哪来的热闹?在雷城及雷州各乡村,雷剧长盛不衰,薪火相传。各戏台遍布城乡,你方唱罢我登场。我家附近一个戏台,到了唱戏的日子,演出剧目、演出剧团早早就已张贴出来,观众每晚提前到场子里候着。一次我经过那儿,看到演雷剧的演员,正在戏台边就着大锅,围拢在井台边上一块吃饭,饭菜极简单。而个别演员,孩子出生后,很小就开始带在身边,跟着剧团奔波。演出时,大人在台上演,小孩就在台侧一角放着,时间长了,耳濡目染,慢慢长大的小孩不学而会,竟也可以上台了。

在特定的节日,雷城各大关的巡游队伍,浩浩荡荡,服饰鲜艳,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首尾不相连,道旁挤满伸长脖子的人们,场面蔚为壮观。

这番热闹,让整个雷城都动了起来。

而安静下来的雷城,徜徉于其间,古朴会迎面扑来。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踩过古贤人踏过的踪迹,迎面不时一处古居,让人恍如隔世。

街头小巷,邻里坐在一块,悠闲地聊天,小孩在一旁嬉戏。男人抓起大烟筒,熟练地吐出几圈烟雾。心灵手巧的老妪,在家门口铺了张小席子,肩上背负着熟睡的小孙子,蜷着身子,两手飞快地编织着,不一会儿,一个小巧的草兜便变戏法似的出现了。

在外地求学,每每听到雷州话口音,亲切感便油然而生。而发音清脆的雷话,在纷杂中显得特别响亮。操一口雷话,嗓门似乎高一拍,透射著爽朗、豪迈、大气。记得当年,快开饭时,在校园遇见外校过来的同学,只是似曾相识,就是因为听到一口熟悉的雷州话,一声“老乡来了”,便二话不说,抓起一大沓饭菜票,就往学校饭堂给他们打饭去。有时来的是好几个人,穷学生也不懂得心疼,照样打饭不误,吃完走了也叫不出名字来,就知道是老乡来过了。有时晚上觉得饿了,会到学校的小食店买炒粉,那个面容和蔼的炒粉师傅,听到我说的是雷州话,往我伸过去的饭盒里又狠狠多舀了一勺。

雷州人的好客、豪气写在脸上。淳朴的民风熏陶了一代又一代的雷州人,信用、道义、谦虚、真诚、礼让成为雷州人的精神特质。不少外地人来到雷州,深切感受到雷州人的热情好客,雷州人与生俱来的粗犷、耿直、豪放、爽快的天性,深深地感染了他们。这种热情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矫揉与造作。乡情,浓郁得化不开。朋友相聚,呼应着切三两斤白切狗,配上本土米酒,尽兴而散。即使初次相见,也倍感亲切友好。

有时出差在外,在外地呆了三两天,返回时,当车徐徐开进雷州境地,雷州市市标映入眼帘时,内心总会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激动:“总算回到了!”

雷城的文化味,藏在骨子里。温婉、包容,其内在的深度,无可复制。一个有内容的人,浑身散发着迷离的光茫,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她,却又不敢妄自尊大,只是带着敬意去靠近,欲久欲不舍。一座有内涵的城市,沐浴着迷人神采,笼罩着深沉情愫。沉迷其深邃厚实,流连其间,探索永无止境。她不断赋予新的内容,却又不会妄自尊大,只是静静地让丰盛绵绵延伸。

浓浓的文化味儿,让雷城充满魅力。

老影院印记

县城的老影院,土黄色的外墙,斑驳残破,正前方“人民电影院”几个大字却很是显眼。我每每经过那儿,都忍不住向它张望。

印象中凡是刻上“人民”、“解放”、“胜利”之类字眼的建筑,都是有一定岁月的。就像这老影院,忠实地守卫着这儿,透着沧桑,古朴厚重。

今天走过这条街,习惯性往侧边一看,心里不免“咯噔”一下:昔日的老影院已不见踪影,替代的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前面横亘着一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只有窗口挂着“售票处”的左角边上的小房子,和两旁狭窄的进出通道,在表明它原先的身份。

老影院确实早就老了,但一下子从视线里消失,正如一个很熟悉的朋友,突然间了无踪迹,就像这空荡荡之地,心里也立马显得空落落的。一棵瘦伶伶的木麻黄,一棵还算粗壮的大叶榕,忠实地守卫在前方,似乎无声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小时候,我家和影院同处一条街,这给我每天在它面前晃悠带来了很大的便利。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最迟也就是每个月的1、2号,影院的大橱窗总能及时更新一个月的电影放映日程。我够不着橱窗,就踮起脚尖,凑近了盯着看,橱窗里立马映出了脏兮兮的脑袋。总体情况基本把握,然后就是重点突破了。每个月更换上的大幅彩色海报很是耀眼,小小的我知道能上这海报的肯定是这个月最火的影片,得想方设法一睹为快。我注意到海报是用水彩颜料画上去的,每天新张贴的电影预告是用毛笔写的大字,都很赏心悦目。现在想想,当时的影院,必定是产生过美术家、书法家的。

天天去看不现实,但起码上了海报的重点片子不能错过。因为大人忙,更多的是自个儿单独行动。记得当时的票价分一毛、一毛五分两种,不敢告知大人伸手要钱,连一毛钱的次座票也是舍不得买,仗着个小、地利,进场时拉住陌生大人的衣角就被带进去了。我总能把握到刚好被检票员看到我是跟着大人一块来,而被我牵住的大人又没觉察到我牵着他的这个度。当时我颇为我的小聪明暗暗得意,但也许那时是大人根本不想与小孩子较真吧。大门口检票人员目光炯炯、灵巧的手飞快地翻看影票,然后放行。放映时,在黑暗中查票的工作人员,斜肩挎着大手电筒,“啪”的打开,随时查阅,不时有人被请出去。我看着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心想:多威呀,长大了要能干上这种工作多好啊!endprint

看一次电影,就是一次斗智斗勇的过程。在影院里和查票人员捉迷藏,手电筒的光一扫射过来,就赶紧撤到黑暗中。在最偏的地点找到空位,若无其事看完一部完整片子,是最完美的状态;查岗查得紧,就找两个面容慈善之人,坐到他们之间的扶手上;最无路可逃时,就藏到厕所里去......

记不清有多少部影片,就是在这种既兴奋又担心受怕中看过来。当年一部《少林寺》,从天刚蒙蒙亮的一大早,到繁星满天的深夜,连续几天连轴放映。影院外人山人海,排队买票的长龙延伸到当时的邮政局和县政府大院大门口,交通一度堵塞。之后,涌起了到河南少林寺学武的热浪,武打明星李连杰红遍大江南北。我只是有点遗憾,《少林寺》中的女主角,那么清秀可人,眼睛如两弯新月,笑起来非常甜美,当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其秀美的影像,后来却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一部《小花》,同样产生了轰动效应。刘晓庆、陈冲就是在那时喜欢上的。刚刚诞生的彩色挂历,几乎每本都有她们的大彩照,当时民间有“家家户户挂陈冲”的说法。我家也挂上了这样的挂历,顿时满堂生辉。影片中的刘晓庆笑容温暖,那么青春、健康,让我深深着迷。年轻真好,年轻的刘晓庆光芒四射。还有斯琴高娃,年轻时演《归心似箭》,美得逼人,是那种很大气的美,每次出场都让人眼前一亮。到上了年纪,演的都是老角,满脸皱纹,体态臃肿,却个个角色都份量十足。

懵懂中還看过一部只记得片名、内容早已忘了的影片,叫《姑娘今年二十八》。那时候觉得二十八是太遥远的事,现在看来,二十八,多么青春的年华!

电影看得多了,有空就跑到书店,将平日积攒的有限零花钱,悉数买了新出版的连环画。如果遇到刚刚看过电影的连环画,就一阵激动,一般是2毛6角钱一本,毫不犹豫买回细细翻看,相当于重复观看了一次影片。

不知从何开始,影院门口开始冷落。

适者生存。当昔日的热闹归于寂静,老影院也曾经有过一番困苦挣扎。好长一段时间,这儿曾有小型歌舞轮番上演,留守的工作人员,对前来观看的稀客极尽热诚。虽然只是稀稀落落几个看客,却也总比无人观看的电影强。

最后一次看到老影院,是在超强台风“威马逊”、“海鸥”肆虐之后。老影院整个顶棚全部被剥离,直接变成了露天影院。窗台被撕裂得七零八落,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木条,玻璃零碎洒满一地。老影院终究抵挡不住强势外力的摧残,在狂风暴雨中不堪一击,老朽的身躯在那一瞬拱手承认了自己的虚弱。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新的印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美。女人对服装的追求,从求新求变求美到只求舒服,那就表明她老了。我至今没去过3D影院,而在这缅怀老影院,颇惺惺相惜,应也是老了。

热闹也好,寂静也好,如今老影院结束使命,退出历史舞台。代替它的,将会是新生的力量。

舍得,有舍才有得。纵然怀念柴草煮饭的地道,也得舍弃砍柴劈柴烧火的烦琐。纵然老影院有太多挥之不尽的印记,也只能让芳香淳美留在记忆深处吧。

感觉鸭乸湖的声音

鸭乸湖,一个午后,我悄悄地来了。

揣着小秘密似的,怯怯地靠近她。鸭乸湖,第一次听到时,觉得好奇怪的名字,查了一下,“乸”是“母的、雌的”的意思,让人倍感亲切。于是多了个心眼,一定要找机会去看看她。但如果跟人家说专程搭一小时的车去看一摊湖水,恐怕被人笑痴。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午后,我单枪匹马,出现在她面前。

传说中的鸭乸湖真实地展现在我眼前,从小道上望过去,可以看出她的基本轮廓。在我的视线内,总体上基本呈圆形的湖水有两处平滑地弯了个小弧度,形成凹凸有致的身材,像只丰腴的母鸭。我沿着小道一路走过来,成片的草地、怒放的鲜花、刚栽种不久还没长高的绿树扑面而来,不经意间带来阵阵惊喜。周围一片寂静,我走得很慢,此时,美景是我一个人的,独处原来还可以有这种境界!

沿着平缓的斜坡往下走,脚下有细碎的石子,鸭乸湖近在咫尺,我听到了“啪啪,啪啪”的声音。

“啪啪,啪啪”,我用心去感觉,听到了从容、淡定的声音。很轻柔的拍打声。不懈地,执着地,却没有波澜。清风从湖面吹过,湖面柔柔地翻动着。此刻,鸭乸湖一副慵懒的样子,是在睡懒觉吗?这家伙在打鼾呢,有了这鼾声,周围更显寂静了,世界仿佛停了下来,惟有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肆无忌惮地享受在个人的天地中。为了来看你,我连午休都放弃了,你竟然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是,一个人你要是喜欢他,他的所作所为在你眼中都是优点。想去一个地方,很多时候不是因为那个地方的景色,而是因为那儿有你牵挂的人或东西。鸭乸湖,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才不会到湛江来呢。我心里嗔怪着,却又是满心的喜欢。早春的空气夹杂着温暖的气息,一段时间的雾霾笼罩后,今天难得放晴,虽是中午,却又晴得恰到好处。午间的阳光慷慨地照耀着大地,很明亮又不太烈,天显得更高更蓝,一切清晰明朗。

“啪啪,啪啪”,我用心去感觉,听到了豁达、洒脱的声音。虽然湖水不算太清澈,湖边的碎砖粗沙让人走起来有点摇摇晃晃,但这又有什么呢,这就是生活的原色。人呐,一个月有一两天是特别兴奋的,有一两天是情绪低落的,其余时间波澜不惊,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凡事不必急躁,匆匆忙忙下的定论往往有失公正,不妨换个角度,站到对方的立场看看。或者按捺下性子,过几分种、过几天再定夺,有时真的看法会大不一样。一个成熟的人,是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豁达的印记,那是一种人格的魅力,浑然天成,无须做作。正如脚边的鸭乸湖,敞开胸怀欢迎各方游人,将清凉阵阵送往两岸。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穿过小道,阳光洒了他一身,青春飞扬,脸上写满快乐和自信,肆意挥霍着充沛的精力,不知疲倦是何物。他肯定不知道,有一个中午,少年的他在阳光中骑车的身姿曾被满是羡慕的目光所欣赏。想起了网络上的一句话:小时候,快乐是很简单的事;长大了,简单是很快乐的事。此时,远离喧嚣,静静感觉鸭乸湖的声音,很简单,也很快乐吧。

“啪啪,啪啪”,我用心去感觉,听到了富足、幸福的声音。湖水轻柔漫溢,如母亲轻轻拍打臂弯中的婴儿。环绕着鸭乸湖,有美丽的滨湖公园,湖岸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石板凳上,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在悄悄细语。那个小天地留给他们吧,此时,对他们来说,连空气都是甜的。凝望着居住小区,我又看到了:节假日里,在宽敞的阳台上,半躺在舒适的藤椅里,读一本心仪好书,品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清风徐徐吹来,鸭乸湖尽收眼底。每天儿子上学,我会在他走出门口后,赶到窗台前,从窗口望出去,已经高出我半个头的儿子背着书包往学校赶,我的目光追随着他,一直到拐弯的地方。一放学,如果饭桌上已经摆了一两个做好的菜,儿子书包没放,就直奔餐桌,就着菜碟边沿,热气腾腾的一大块肉就入了口,嘴里还不忘“真好吃!真好吃!”地念叨着。感谢时代让我们过上富足的生活,春花秋月,人寿年丰。在这里,有晨的清新,午的明丽,夜的温馨。呵,生活,多美!endprint

小巷吆喝声

“收旧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电脑消毒柜喽——”一大早,悠长的声音就在窗口响起,伴随着隆隆的机器运转声,尚空无一物或已零散堆放三两件旧电器的小四轮,执著不懈地在小巷子里兜圈着。

从记事起,小巷的吆喝声就从未间断过。长长的小巷,弥漫着烟火味,小孩子在追逐嬉戏,狗儿蜷曲着身子在某家门口半眯着眼睛吐着气,聒噪、杂乱、热闹。

当年的大院住宅区,大家住的都是简陋的砖瓦房,一排一排的宿舍倒也井然,不管家中有人没人,几乎每家每户都房门大开。离宿舍区较远的巷角才有一个集体厕所,夜壶是当时很常见的日用品,放在床底、屋角,夜晚应急之用。宿舍不大,宿舍之间却很开阔,利用门前空地,搭个简易小棚,放上一口大瓷缸,就是天然的洗手间。天刚蒙蒙亮,家中最勤快的人总会将夜壶端出门,倒到院子小棚的大瓷缸里。一天到晚,“尿噢,尿噢”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尿客挑着一副大尿桶穿梭在小巷中。这也是一项技术活,满满一担尿,挑得四平八稳、波澜不驚。尿客多是壮汉,串街走巷轻松自如,往往在桶里洒上几根干稻草,尿液便很听话地没有往外溢。价格是按桶计算的,多少可以换回一点零钱,为了尽快储满一桶,有人再急也强忍着回家才解决,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今,“尿噢,尿噢”的吆喝声已销声匿迹。我想,那时的蔬菜味道这么鲜美,应该与这种比较原始的采购方式有关。

收废品是最有韧性的收购行业,一直以来没有间断过。收废品,当然收的是有用的可回收的废品。“铜锅废铁健力宝罐拿来卖喽——”配上刺耳的小锣钹敲打声,让我想起“酒干倘卖无”高亢的歌声。

在我还住在厂区大院时,我们一大群小孩常在一起玩耍打闹,“糖糕客”的到来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我们把收废品的称为“糖糕客”,因为他的车把上永远都挂有甜甜的糖果。一个高个子的瘦老头,听说一直独身,每次推着那辆破旧却很坚实的自行车来到厂区时,总要在大院阴凉的一角坐下来歇息。小孩子终究抵不过糖果的诱惑,看到他来了,正在疯玩的我们就会停下来,团团围住他。有几个快步跑回家,取来平日积攒的鸡毛鹅毛牙膏壳之类,围拢上来。老头将这些物品随手丢进自行车后架的篓子里,似乎从不清点。然后伸出长长的手臂,露出很夸张的右手食指上的很长一大截指甲,往车把的袋子里掏出一大把乳白色的有着几面棱角的糖果,也不管哪个小孩手中有物无物,分散给我们。我们兴奋地争抢着,抢到了也顾不上脏,一个劲往嘴里塞,反正觉得这种甜是一种很难得的美味。老头趁我们没留意,挥舞着标志性长指甲,一下子刮到最靠近他的小孩的鼻梁,弄得这个小孩哇哇大叫,其他孩子惊吓得一哄而散。老头弓着背飞奔着瘦长硬朗的身子,敏捷地追赶着一群四处逃窜的尖叫着的孩子,咯咯的笑声在厂区的上空很是清脆。

多年以后,那幅画面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中。也许,这个孤寡老头,这得意的一刻,是他回收废品生涯中的最大乐趣。

“加气喽,加气喽”的吆喝声响起,是使用液化石油气后衍生的产物。收瓶加气者有用自行车驮着气瓶的,更多的用三轮脚踏车、小型货车运载。我很佩服他们,那么笨重的气瓶,能很轻松地拎起,那是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体力。有一个住在巷子尽头的中年妇女,常到我们大院收取气瓶,中等个子,身板结实,肤色晒得健康黝黑。从住户手中接过气瓶,她半弯下身子,粗壮的满是厚茧的双手分别抓住气瓶两头,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利落地将瓶子稳稳放到一边肩膀上,快步如飞放到她的三轮车上。每次她都能在很短的时间收齐一车的战利品。最近我经过她的家门口,发现原来的旧房子拆了,正在热火朝天地盖着新房。

有人上门收瓶,省去了往返气站的劳顿和扛取笨重气瓶的艰辛,大大方便了没有壮劳力的人家,特别是住在高楼层又不设电梯的住户,只要付出不断上升的搬运费。不少人还是为了节省搬运费,宁愿自己咬牙切齿去鼓捣。所以一个住宅大院,常年也就是几户常客,吆喝者也都熟悉了,计算着日期上门收瓶,往往没有落空。

天然气管道开通后,人工收瓶加气的行当也会很快消失的。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电视机等家用电器普及,用旧了用坏了之后,丢掉可惜,放在家里又占地方,这时收购旧电器便应运而生。现在,往往刚睡醒,就听到小巷传来收购旧电器的喇叭声了。我家一台老电视机,看了二十年,最近才退居二线。新买了一台价格便宜看起来还不错的新电视机,才用了半年就哑雀无声,让我怀疑自己买到的是旧电视机改头换面而来的次品。

如今,收购旧衣服、旧手机等新的吆喝声层出不穷。吆喝声不断,证明这行业是有市场的,不管利润大小。

小巷的吆喝声还在上空盘旋。低矮的瓦房吆喝成林立的高楼,沉重的步伐吆喝成汽车的马达,单纯的期盼吆喝成隐隐的担忧,清澈的瞳孔吆喝成迷茫的眼眸,天真烂漫的孩童吆喝成写满心事的容颜。吆喝声是一曲多重变奏曲,从小物件到大家伙,从人工吼声到扩音喇叭,无论吆喝什么,无论怎样吆喝,都是一种谋生手段,都要付出辛劳,才能获取回报。

时代在前进,社会在进步。愿小巷吆喝声更加和谐美妙,愿诚实劳作的人们都得到应有的馈赠。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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