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视角下《龙纹身的女孩》的镜头语言

2017-11-16 02:41陈倬豪重庆工商职业学院重庆400052
电影文学 2017年17期
关键词:维斯特兰德芬奇

陈倬豪(重庆工商职业学院,重庆 400052)

电影艺术是一门视觉艺术,创造之初的记录真实之余,也制造了强大的视觉“幻觉”,制造了视觉本身之外的“言外之意”。导演不仅可以将自己希望表现的事物收入镜头当中,更是可以通过镜头的运动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态度。大卫·芬奇是一名有着强烈个人风格的电影导演,他将个人风格完美地融入了电影镜头语言当中,用个性鲜明的镜头语言为他的作品打上了个人标签。大卫·芬奇在电影《龙纹身的女孩》中,用镜头语言制造了小说中的悬疑感和紧张感,快速的剪辑、画面的构图、画面色调色彩等都极具黑色风格和艺术美感,因而针对电影《龙纹身的女孩》的研究更是需要从镜头语言入手才能做到更为全面的解读。

一、镜头对叙事节奏的调度功能

大卫·芬奇的电影以风格化的镜头语言、快节奏的叙事著称,他的电影拒绝落入俗套,尽可能地规避常规的电影语言。而非常规的叙事方式和艺术风格也注定了大卫·芬奇的电影内容的独特,他始终在关注人性和社会的黑暗面,尽可能地让他的电影充满悬疑和未知,牵引着观众走进他的电影当中,并试图从黑暗中寻找破碎或恐怖的艺术美感,令观众深刻地感受到这份恐怖之美。因此,大卫·芬奇的电影风格与瑞典小说家斯蒂格·拉赫松的“千禧年三部曲”小说风格不谋而合。

斯蒂格·拉赫松的小说《龙纹身的女孩》是其“千禧年三部曲”的首部曲,讲述了一个充满悬疑气氛的犯罪故事,斯蒂格·拉赫松在其中表现了人性最深处的黑暗,以及风格独特的“以暴制暴”的暴力美学。小说《龙纹身的女孩》中的诸多文学特质都与大卫·芬奇的电影不谋而合,大卫·芬奇在对其进行电影改编的过程中,几乎遵照了小说原著的故事框架和故事内容,仅仅在适当的故事情节上做出了改动,使其节奏更加紧凑,满足电影语言的叙事需求。

电影《龙纹身的女孩》的镜头语言依旧是大卫·芬奇的一贯风格,他用快速剪辑的方式加快叙事节奏,让整部电影都在一个快速叙事的方式下进行,快节奏叙事的同时依旧不忘记不断铺设的悬念,时刻吸引着观众一步步走入故事当中,不自觉地深深吸引进去。如果非必需,大卫·芬奇并不会在电影中使用长镜头,为了控制收入镜头当中的故事信息,尽可能地丰富故事内容。例如,影片在介绍莉丝贝丝·沙兰德这个人物形象时,用镜头快速切换的方式,将她的容貌、衣着、随身携带的个人物品以及她的动作呈现在镜头当中。快速地将莉丝贝丝·沙兰德的叛逆、边缘的少女形象塑造出来,甚至以剪辑的方式带动了人物的动作速度,表现出莉丝贝丝·沙兰德强势、干脆的性格特征。镜头剪辑拉动的快节奏叙事让观众不用思考就能获得相关的信息,在需要的地方停顿,在非必要的地方用快速剪辑的方式跳过,让观众始终绷紧神经,没有一丝松懈。甚至当镜头对准沙兰德时,叙事节奏都会变快,而在镜头表现布隆维斯特时就会变得缓慢和迟疑。观众逐渐开始被镜头切换制造的叙事节奏带入其中,对人物的感受或是对故事情节的感受都会产生一个固定的感受,对沙兰德的强势和古怪、对布隆维斯特的懦弱和平庸,都会产生先入为主的既定印象,因此也会直接影响到观众对故事情节的推测和把握。

由于赫拉松的小说原著内容庞杂,即便是悬念迭起,能够深深地吸引读者阅读,但是对于电影观众来说,快速的叙事节奏更具有娱乐性。于是,在大部分的时候,导演大卫·芬奇都尽可能地让叙事节奏符合观众的心理预期和审美心理,张弛有度地调节叙事速度。

二、镜头景别的暗示与指向作用

景别通常分为远景、全景、中景、近景等,进行界定的标准是人物出现在镜头画面当中的比例。景别的控制对于一部电影十分重要,尤其与画面构图相一致,对于镜头语言的话语性和导演意图的指向性有着十分重要的功能。大卫·芬奇在过去的电影中就十分重视镜头语言,不仅是对于光线的独特运用上,将画面构图和景别指向也融入电影叙事的全过程。

对于赫拉松的小说语言来说,需要在叙事的过程中设置相应的疑点,作为叙事的推动力推动整个故事的发展。在大卫·芬奇改编的过程中,将文学语言转化为电影语言的过程是一个从抽象到具象的转化过程,不仅需要满足小说语言带给人们的叙事体验,更要满足观众对于电影叙事过程中的视觉体验。赫拉松在小说中用文学语言创设的语境,这些都需要在电影改编的过程中用镜头语言去实现,于是镜头的指向性取代了小说语言中的叙事语言推动力,将观众带入电影的叙事语境和视觉空间,跟随摄影机共同完成叙事过程,最终实现从文学语言到镜头语言的转化。

首先,大卫·芬奇利用远景镜头呈现冷清的大环境,营造肃杀的悬疑氛围,即便是远景镜头中有人物出现,也会尽量将镜头拉远,让人物和环境构成一个比例失调的状态,从视觉到心理上营造环境对人物的压迫甚至是吞噬的状态。远景镜头对冷色调的冬季景色的表现,与影片故事内容的主基调是相一致的,影片的故事内容主要是基于一个深入骨髓的黑色故事,是关于人是如何被黑暗吞噬的故事,因此远景对于环境的表现,对于故事氛围和情绪的营造至关重要。

其次,电影《龙纹身的女孩》中存在大量的反打镜头,这种存在主观情绪和偷窥意识的镜头语言并不是主流的电影语言,需要导演和摄影有强大的控制力和表现力。影片中的反打镜头将人物置于镜头画面的绝对中心,却没有给人物正面展示,镜头从人物背后反打过去,凸显了人物身份的神秘性。例如,在莉丝贝丝·沙兰德出场的镜头设计上,导演大卫·芬奇用一个快速闪过的远景镜头将沙兰德置于画面的边缘,并迅速将画面切换到电梯中,用一个反打镜头从沙兰德的背后拍摄,使其颈部的纹身和怪异、硕大的耳环置于画面的中心,让观众的视线聚焦在上面,引发观众对沙兰德正面形象的好奇心,并对其身份开始猜测。从人物背后反打的镜头处理方式,不仅在沙兰德身上使用,亨利克·范耶尔在影片开始的出场方式也用镜头反打的方式表现,意图也是突出其身份的神秘性和未知性,设置观众对人物形象的好奇,变相设置悬念。

最后,相对传统的人物特写和近景也在影片中以崭新的方式呈现。莉丝贝丝·沙兰德是电影《龙纹身的女孩》的中心人物,导演大卫·芬奇对其进行电影语言的塑造时尤其注重镜头的景别设计,时时刻刻对于她出现的镜头都精心设计,镜头意图和指向性明确。为了突出塑造莉丝贝丝·沙兰德如同男性一样的强悍性格,在影片开始处的沙兰德第一次出现在镜头当中时,就使用了仰拍的取景方式,不仅将她刚毅的、没有表情的容貌收入其中,更是用镜头语言确立了她在电影中的主体地位。

影片在叙事的过程中利用镜头引领观众代入故事,将自己的情绪浸淫在电影当中。在沙兰德被政府人员诱骗到自己的住处时,镜头始终是处于中景的景别,沙兰德位于镜头画面的中心,她一步步跟随着镜头向前走,周围是绿色的昏暗光线,不仅预示了即将发生的危险,更是凸显了沙兰德无所畏惧的“硬汉”形象。

三、镜头语言中的光线设置及隐喻

电影艺术本身就是光影的艺术,灯光对于电影叙事、电影美术的功能性毋庸置疑。灯光不仅对电影的叙事氛围的营造有着重要作用,甚至在电影艺术的发展过程中,逐渐被人们发掘出了更加丰富的功能和内涵。光线对于环境的营造、情绪的控制和人物形象的塑造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功能。

大卫·芬奇擅长利用光线营造电影的情绪氛围,尤其是在非自然光线(如白炽灯、路灯等)人造辅助光源中打造电影场景,利用非自然光线营造电影的视觉空间已经成为大卫·分芬奇的重要个人标签。人造光源的使用与大卫·芬奇的电影中主要以夜晚为时间背景有关,除此之外也与大卫·芬奇拍摄的黑色故事片类型有关,从《七宗罪》(1995)、《搏击俱乐部》(1999)、《十二宫》(2007)到《消失的爱人》(2014)等影片都属于悬疑犯罪电影,大卫·芬奇利用电影镜头呈现了隐藏在城市角落里的黑暗,更是对人性中的黑暗面进行深刻挖掘,其中人造光源对电影视觉空间的设计和营造都可圈可点。

电影《龙纹身的女孩》依旧是充满了黑暗色彩的犯罪悬疑电影,影片的绝大部分场景都取景夜晚,用大量的人造光源打造了影片的视觉空间。类似于《搏击俱乐部》和《十二宫》,夜晚的黑暗空间和昏黄、幽暗的人造光源相呼应,指向着灯光未能照到的地方存在着神秘的未知和无尽的黑暗。瑞典作家斯蒂格·拉赫松以犀利的文学语言构建了一个充满着道德沦丧的黑暗世界,大卫·芬奇为了还原小说中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故事,尽可能地压缩影片中人造暖光源出现的频率,使影片场景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处于自然光线之下,冷冷的环境、大面积的阴影、界限不明的事物,都与赫拉松的小说故事空间相一致。

影片中暖光的出现屈指可数,即便是出现的时候也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画面中的暖光光源并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点光源往往是反衬出更大面积的彻骨的黑暗环境。例如,布隆维斯特一家在和朋友们庆祝圣诞节时,大面积的房间中只有几处暖黄色的台灯打开,点光源并不能够照亮整个空间,人们的脸上有大量的阴影,完全让人感受不到圣诞节应有的欢乐气氛,反而将布隆维斯特即将面临官司缠身、事业停滞、生活破碎的悲惨境遇反衬得淋漓尽致,布隆维斯特举步维艰。在布隆维斯特调查40年前的海莉命案过程中,影片主要表现两个场景,一个是小木屋大雪纷飞的黑白色调的室外环境;另一个就是小木屋的室内环境,只有在室内环境中才会出现暖光源,并不强烈的光线大部分时间只能照亮布隆维斯特的半张脸,从人物形象的塑造反衬出故事的神秘性和悬疑性。

此外,影片中的镜头光线对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也极具隐喻性和指向性。大卫·芬奇用大量的逆光光线塑造人物形象,即便是沙兰德的女性形象塑造也同男性一样,在光线的运用上也是极力凸显她超越男性的刚强,用光线打出她脸上的阴影,显示出她完整的轮廓,突出她面部表情的刚毅。沙兰德以极其古怪的、反性别的形式出场,不仅迎合了当今已然发展到巅峰的女权主义运动的文化语境,更是从个人的角度折射出当今社会的诸多怪象、乱象。大卫·芬奇更是将人造光源投射的暖光挖掘出了不同层面的负面含义,例如,在沙兰德即将向布隆维斯特表白时,路灯投射的暖光线照射着她孤单的身影,而她目睹了布隆维斯特又重新回到了艾瑞卡的身边,继续婚外恋。沙兰德刚刚燃起的爱情欲望瞬间被熄灭,画面中唯一的暖光源却没有带给人温暖的感觉,反而令人感受到更彻骨的黑暗和阴郁。

四、结 语

电影《龙纹身的女孩》是大卫·芬奇的黑色电影代表作之一,将斯蒂格·拉赫松的小说完美地转化为电影,既做到了尊重小说原著,又实现了大卫·芬奇个人艺术的风格化创作目的。尤其是影片在镜头语言的运用上令人印象深刻,景别的精心运用和剪辑处理方式都将小说中的叙事节奏完整地带到电影当中,深刻地塑造了沙兰德这个外表诡异、内心孤寂、强于男性的女性形象。同时在不断设置悬念的过程中,通过镜头与观众不断地保持情感联系,完美地完成了影片故事的建构和推进。此外,影片中的镜头光线的隐喻性和表现性都做到了创新和突破,时时刻刻提醒着观众影片故事的黑色属性,甚至用迷离的光线提示着观众人性深处不知名的黑暗,这些镜头语言都赋予了影片卓越的艺术感染力和表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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