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珊珊,朱玉彬
(安徽大学 外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凤鸽儿》中省译现象研究
臧珊珊,朱玉彬
(安徽大学 外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通过中国知网检索,发现中国儿童文学的英译研究少于外国儿童文学的汉译研究。文章定量收集和整理了英译本《凤鸽儿》中的省译内容,并定性对其进行分类和分析。结果表明,该作中的省译类型有两种,即语言性省译和非语言性省译;省译原因有两个,即语言特色和非语言因素,而后者又包括作者,译者和读者。此研究可深化省译研究,对儿童文学翻译也有一定的启发。
中国儿童文学;省译现象;省译原因
儿童文学是全人类的文化瑰宝,而儿童文学翻译是其广泛传播的有效手段。总体来说,外国儿童文学作品的汉译起点早,汉译本量大,关注度高,如《绿野仙踪》;而中国儿童文学作品的英译起点晚,英译本量和关注度也相对逊色,如《根鸟》。此外,外国儿童文学汉译中的翻译思想和翻译策略备受关注。例如,文军和王晨爽[1]10-19曾探究抗战期间外国儿童文学的翻译及影响,而李静和朱献珑[2]136-141以赵元任译的《爱丽丝漫游奇镜记》为例,去探析译者多元身份对翻译的积极影响。然而,中国儿童文学英译中的翻译现象,如错译和省译等,却鲜受关注。
2016年4月5日,中国作家曹文轩荣获2016年国际安徒生写作奖。近些年,曹文轩的优秀作品陆续被译为英语,如《草房子》,但鲜有研究关注其作品的英译本。《凤鸽儿》(AVery Special Pigeon)[3]是新近出版的《曹文轩中英双语作品集》的组成部分。它以“凤”这只了不起的鸽子为主线,讲述了两个小主人公“秋虎”和“夏望”平凡而感人的成长历程,最终传达了“纯真”“友爱”和“成长”的主题。该作品中存在不少省译内容,值得关注。因此,该研究以《凤鸽儿》为研究文本,重点整理其中的省译实例和分析其中的省译现象,以期补充中国儿童文学英译中的省译研究。
省译(Omission)也叫减译,是与增译相对的一种翻译技巧。先前,学者们对省译的定义、分类和原因等进行多方研究,如国外的罗迪卡·迪米特留[4]163-175和库马尔·沙玛[5]6-10,以及国内的田艳[6]30和熊兵[7]86等,但仍不够完善。该文中的省译是指在不改变原文大意的基础上,译者在译文中省略重复的、多余的文字,或者是在译文中用简洁、明了的语言代替原文中繁琐、累赘的语言。此外,该文借鉴前人以语言为基点的省译分类,把省译分为语言性省译和非语言性省译。
该研究以《凤鸽儿》中的省译现象为研究对象,先收集和整理其中的省译实例,后对其进行分类和分析,以期解释《凤鸽儿》中省译现象背后的原因。
基于研究对象和研究目的,该研究旨在回答以下两个问题。
1)《凤鸽儿》中的省译类型有哪些?
2)《凤鸽儿》中省译现象的背后原因有哪些?
《凤鸽儿》中的省译实例是研究语料。借助解构主义中“指意方式”的概念,该文首先确定和收集该作中的省译实例,然后对其进行整理和归类。为了方便统计,该文对《凤鸽儿》中依次出现的省译实例按从小到大的罗马数字顺序进行编号,而每个编号都被视为一个省译条目。经统计,《凤鸽儿》中共有625处省译实例,即625条省译条目。
1.省译比例
为了更好地分析省译现象,文章对上述研究语料进行了更详细的量化整理。根据形符类符[8]97-99的知识,计算出《凤鸽儿》中的省译比例,具体信息如表1所示。
表1 《凤鸽儿》中英平行文本中省译状况
除去标点符号,《凤鸽儿》原文仅有14 457个汉字,即14 457个原文形符。经进一步统计,625个省译条目的省译字数共为1748,即1748个省译形符。那么,根据总原文形符除以总省译形符的公式,《凤鸽儿》中的省译比例约为12.09%,相对较高。
2.省译层级
基于收集的省译实例,文章发现《凤鸽儿》中的省译现象不仅体现在省译条目上,而且体现在省译层级上。在历史悠久的人类活动,翻译常被视为一种交流和转换的方式。翻译理论家Catford将翻译转换一分为二,即层次转换和范畴转换。在范畴转换中,他又细化出四小类范畴转换,其中就有级阶转换[9]60-61。其实,省译刚好与级阶转换有关,值得深究。文章结合《凤鸽儿》中的具体省译情况和相关翻译知识,从语法角度对这六百多条省译实例进行层级划分,具体信息如表2所示。
表2 《凤鸽儿》中英平行文本中省译实例层级
如表2所示,《凤鸽儿》中的省译实例主要分布在词语、短语和小句这三个层级。很明显,该作品中的省译层级以词语层级的省译为主,其他层级的省译为辅。在词语层级,副词的省译尤为显著,其省译实例为273条,省译比例为43.68%,是全文省译的重点。在短语层级,该研究以中心语为标准,将《凤鸽儿》中的短语省译实例分为五小类。其中,动词短语的省译比重最高,副词短语的省译比重最低。在小句层级,该研究以句意完整性为标准,把《凤鸽儿》中的省译小句分为残缺小句和完整小句,而残缺小句占主导地位。
基于前文内容和前人研究,文章对《凤鸽儿》中的省译类型加以整合,将其分为两大类,即语言性省译和非语言性省译。简单地说,前者受制于语言特点的省译,和原语及目的语的特点密不可分;而后者受制于语言外因素的省译,和社会文化、译者,和读者等密切相关。
其实,《凤鸽儿》中的语言性省译和非语言性省译与表2中的省译层级有所关联,但二者并不存在一一对应关系。换句话说,语言性省译和非语言性省译均可发生在词语、短句和小句层级,但其侧重点有所不同。例如,在词语层级,许多数量词的省译属于语言性省译,因为汉语中存有大量特色数量词,如“一眼”和“一道”等,而英语中缺少与之相配的恰当数量词。至于完整小句的省译,基本属于非语言性省译,毕竟大量信息的省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译者、社会文化和赞助人等。另外,《凤鸽儿》中很多副词的省译也属于非语言性省译。根据表2,副词的省译所占比重很大,但一般来说,副词在汉语中是虚词,在英语中是实词,但译者却将大量副词省去不译,足见译者因素的影响。
总之,表2中的省译层级是《凤鸽儿》中语言性省译和非语言性省译的具体表现。这两大省译类型都通过具体的语言层级表现出来,并在译作中相辅相成。
鉴于省译类型的分类标准,文章将《凤鸽儿》中省译现象的背后原因大致归结为语言因素和非语言因素。语言因素一般受制于原语和目的语的语言特点,比较固定,而且前人对此已作了较为详尽的分析;非语言因素一般受制于翻译涉及的语言外因素,如译者,社会文化和赞助系统等,比较灵活多变,而且前人对此的分析仍有待考究和补充。因此,文章重点探讨《凤鸽儿》中省译现象的非语言因素。
首先,汉英两种语言属于不同的语言系统,各有特色,给翻译带来挑战和变通,从而导致一些成分丢失。汉语是意合语言和孤立语言,多范畴词,易有重复信息,而英语是形合语言和综合语言,追求简明扼要。《凤鸽儿》是一部当代中国儿童小说,用现代汉语讲述中国故事,语言十分详尽,但有些内容是多余信息,因此,原作中的部分内容被省译了。此外,汉语中的一些特色词和特色表达在英语中无十分匹配的语言项目,如“一团”等数量词和“算一算”及“慌慌张张地”等重叠表达式。那么,当它们被译为英语时,一些形式内容和语用效果会有所丢失,从而导致省译现象。当然,语言一般讲究经济原则,英语自然也不例外。遵循经济原则和遵守英语表达习惯,译者汪海岚在翻译《凤鸽儿》时,有意无意地省译了部分内容,以达到信息的最大化和形式的最简化。这里有两个具体实例,可辅助说明上述内容。
例1:两人对鸽子的喜欢程度却是一样的。
The two boys shared a love of pigeons.
在该例中,“程度”被省译了,因为它在原句中是一个范畴词,并无多大实义,而且译文中的“shared a love of”足以表明秋虎和夏望对鸽子的共同喜爱。
例2:天色虽然已晚,但因为今天天气晴朗,月亮又出来得早,加上东一盏西一盏的灯放射出的光芒,它还能看得见。
Although it was night-time,the sky had been clear all day,and the moon had come out early,and in the light of the moon and the streetlamps,it could still see quite clearly.
在此例中,“东一盏西一盏的”未被译出。“一盏”是一个特色汉语数量词,而“东一盏西一盏”也符合汉语重对称的特点,但这些在英语中却很难表达出来。此外,路灯本就分布在道路两侧,给人这一处那一处的感觉,所以“东一盏西一盏的”被省译了,也无关紧要。
另外,非语言因素对翻译现象有着不可否认的影响,与语言因素相得益彰。省译是一种翻译现象,不仅受制于语言特色,而且受制于语言外因素,如社会文化和译者主体性等。下面我们着力探讨三个非语言因素,即作者,译者和读者,以期补充《凤鸽儿》中省译现象的原因分析,并适度彰显翻译中的人文主义色彩。
第一,作者是原作的创作者和主导者,不仅创造原作,而且影响译作。《凤鸽儿》是曹文轩的新作,内容真实,情节起伏,感人至深。在讲述两个小主人公的成长故事时,曹文轩用了大量的修饰语和复述句,从而使原文的内容连贯充实,更使人物的感情饱满强烈。这种叙述方式比较符合中国人的语言思维,但却不太符合大部分西方人的语言思维。如此一来,曹文轩所写的一些内容在译作中被译者汪海岚省译了。可以说,曹文轩的创作风格和语言习惯对《凤鸽儿》中的省译有一定影响。
例3:秋虎没有发动自己的双腿以最快的速度向那只鸽子追去,而是蹑手蹑脚地向那只鸽子靠拢过去。
Qiuhu didn’t rush over to the pigeon,but took his time,and approached it very slowly and carefully.
在例3中,原句划线部分基本都被省译了。根据原文语境,秋虎要追鸽子,肯定是用腿的,所以“发动自己的双腿”被省译了。“以最快的速度”其实是华而不实的修饰语,在译文中也被省去了。还有,“approached”本身包含靠拢的方向,因此,“过去”也被省译了。总之,曹文轩在《凤鸽儿》中写了较多的重复性内容,或者次要内容。那么,译者对其进行适当的删减,也情有可原。
第二,译者是翻译活动的主要践行者和语际交流的主要调节者,具有主体性,对翻译结果有不可否认的影响。原文是作者的写作产物,对作者有一份特殊的意义。然而,因为各种主客观因素,译者对原作常有不同的理解和认识,从而使译作与原作有所差异,而这种差异在一程度上可归因于译者主体性。当下,诸多学者关注译者主体性,并倡导从“译者中心”到“译者责任”的转变,如胡庚申[10]29-34。
目前,译者汪海岚是《凤鸽儿》的唯一英译者,和该译本中的翻译现象不无关系,对其翻译结果负有责任。据了解,她十八岁考入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在那开始学习汉语。近些年,她逐渐参与儿童文学的翻译工作,并取得一定成就。然而,汪海岚的中文学习和翻译生涯都开始得比较晚,这对她的中文功底和翻译水平有所影响。此外,长期生活在国外的她未必十分了解中文、中国和中国儿童文学。这一点,可以从她翻译《凤鸽儿》中秋虎和夏望的微妙心理活动中看出来。可以说,汪海岚的译者多元身份并不十分显著,从而影响其翻译过程和翻译结果。当然,汪海岚一直所在的社会文化环境,所处的赞助人系统,以及所持的翻译观点和翻译原则等,都牵制着她的翻译行为。但是,这些牵制和影响都不是绝对的和强制的,而是相对的和可选的。最终,译者汪海岚有意识地综合上述因素选择翻译策略和翻译技巧,如省译。因此,汪海岚的译者主体性也促使《凤鸽儿》中省译现象的产生。
例4:夏望说他们家有只鸽子,即使拿到五千公里以外放飞,也照样能飞回来。
Xiawang said they had one pigeon that could find its way home from over 5,000 kilometers away.
在此例中,“照样”被省译了。译者汪海岚也许认为“照样”属于华而不实修饰语,便将其省译,结果却削弱夏望那种十分自豪和优越的孩童心理,而这和她在翻译《凤鸽儿》时的主体性不无关系。
例5:秋虎对夏望这副傲气十足的样子并不恼怒:这有什么好恼怒的呢?
Qiuhu didn’t get angry at Xiawang’s cockiness.What was there to get angry about?
在例5中,“这幅”没被译出了。对于中国读者来说,“这幅”可深化夏望的傲慢和秋虎的认命,而身为外国读者兼原文译者的汪海岚却将其省译。一方面,她认为“cockiness”和“’s”已经可以刻画夏望的傲慢形象;而另一方面,她在理解原文时,大概并未在意“这幅”的语用功能,只是在传达原文大意。
第三,读者是译作的主要受众,其阅读能力和阅读期待也会对翻译活动产生影响。《凤鸽儿》是一本中国儿童小说,其原作和译作的读者大都是认知能力较低和生活经历较少的儿童读者。若译者将《凤鸽儿》原作中的所有信息全部译出,外国小读者将很难理解和喜欢这样的译作,继而影响《凤鸽儿》乃至中国儿童文学的对外传播和语际交流。此外,随着儿童翻译观的长足发展,“为儿童而译”的呼声愈发强烈。那么,汪海岚在翻译《凤鸽儿》时,自然关注了儿童读者的特点,从而省译部分内容。
例6:夏望终于醒过来一般,撒腿追了过去。
When Xiawang finally came to his senses,he raced after him.
在该例中,“一般”被译者省译了。《凤鸽儿》的目标读者都比较小,整体认识水平也比较低。译文中的“came to his senses”足以告诉小读者们夏望缓过神来了。然而,若译者把“一般”也译出来,小读者们还要把夏望蒙楞的状态和人们还没睡醒的状态联系起来。这不仅会给他们带来联想困难,而且会给他们带来不少误解。因此,汪海岚将其省译,有效保证了小读者们的理解和兴趣。
总之,随着翻译学的长足发展,翻译研究中的人的因素不容忽视。汪海岚是《凤鸽儿》的英译者,对其省译内容有主观抉择权。但是,作者和读者对翻译活动的无形影响也不容忽视。在中国文化大力走出去的当下,我们必须关注翻译中“人”的因素,以期有效地传播中国文化和更好地树立中国形象。当然,该作品的省译原因并不限于以上两点,但文章仅重点阐述语言特色和以上“三者”的因素。
以个案研究方法为指导,文章对《凤鸽儿》中的省译现象加以研究,在整理省译比例和省译层级的基础上,去划分其中的省译类型和分析背后的省译原因。研究发现,《凤鸽儿》中的省译类型可归为以下两种,即语言性省译和非语言性省译;相应地,省译原因主要有两个,即语言特色和非语言因素,但后者又可细化为译者,读者和作者。此研究可深化省译研究,对儿童文学翻译也有一定启发。然而,该论文仍有不足之处,有待日后加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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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Omission Study in A Very Special Pigeon
ZANG Shɑnshɑn,ZHU Yub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Anhui University,Hefei Anhui 230601,China)
With CNKI’s retrieval,the research on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hinese children’s literature is less than that of foreign children’s literature.This study first collected and handled items of omission translation in A Very Special Pigeon of Chinese-English edition quantitatively,then classified and analyzed them qualitatively.The results show that,in this novella,there are two types of omission,which are language omission and non-language omission,and there are two reasons for it,which are language features and non-language factors,and the latter is divided into the writer,the translator and the reader.This study can deepen the research of omission in translation and offer some enlightenment for the transla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Chinese Children Literature;Omission;Reasons
H315.9
A
1009-8666(2017)09-0068-05
10.16069/j.cnki.51-1610/g4.2017.09.012
2017-06-07
安徽大学学术学位硕士研究生学术创新研究扶持和强化项目“《曹文轩中英双语作品集》中的显化及隐化研究(2015 级)”(yfc100088)
臧珊珊(1992—),女,安徽阜阳人。安徽大学外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翻译实践;朱玉彬(1977—),男,安徽淮南人。南京大学翻译学博士,安徽大学外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翻译实践。
[责任编辑、校对:李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