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话（组诗）

蔡勇

对 话（组诗）

蔡勇

水乳大地

——范稳《水乳大地》

阳光照耀，月亮落下又升起。云扯着轻纱

整日里追逐羊群，羊群追逐青草，青草追逐

融化的雪原

你盘坐了三天三夜，坐了三年或是十年

你面对雪峰，你手执牦牛骨或马骨

在脚前划出许多奇特的图标和线条

线条指着所有的方向，应该是诸神巡游回乡的路途

是神鹰雪豹们不离不弃的家园。

入夜，诸神归位。又是谁在不停地敲打

牦牛骨或马骨，让篝火熊熊燃烧

让歌声沸腾通天彻地

“神鹰的翅膀展开了

神鹰的翅膀展开了”

你盘坐了三天三夜，坐了三年或是十年

你面对雪峰，你手执牦牛骨或马骨

在脚前划出图标和线条。一万年之后我还是

无法辨识，这图标线条所指示的神殿、神殿的花木

低眉顺眼的仆人、四处游荡的猛禽和野兽

以及东零西落的星辰

“阿措的羔羊迷路了阿措的羔羊迷路了”

雪暴之后，青草被深深地覆盖

狼群一路扑来。一茬一茬生长的英雄

总会在某一个黄昏准时出现

峡谷又会留下一层白骨，让鹰们盘旋不已

一万年之后我会捡起一根牦牛骨或马骨指着这些图标和线条说：一切如故

毕加索应该近视

毕加索应该近视 并且应该在深夜醒来

毕加索看到白天的作品正在安睡

他看到几缕微弱的月光 从窗外

慢慢地渗过来

他看到这些鲜艳的色彩精致的笔触

被黑夜洗劫一空

他看到没有色差的几何图形在交叉重叠

此刻，他仿佛看到大峡谷印第安人的石刻

以及非洲洞穴里斑驳的壁画

毕加索应该近视

因为蔡勇也近视

因为蔡勇被午夜的雷声惊醒

看到床头挂了几年的一幅图画

突然无法辨识

瞻 对

——阿来《瞻对》

瞻对，铁疙瘩

用力捶扁它 可能就是

一柄锋利无比的腰刀或弓箭

夹坝们呼啸山林

越发有恃无恐

捶扁它，同样可以打制农具

夹坝们也会盘上红丝线

背上丰收的谷物

迎娶李家溜溜的大姐

瞻对以西以北，还有

浩瀚的南海

所有的铁疙瘩

所有的气流洋流潮汐

蛮力之外似乎

更需要审时度势的智慧和眼睛

布谷鸟

布谷鸟的叫声

我应该听过

至少在民谣中至少在

一部俄罗斯同名的影片中

绷绷绷

“你听见了狗叫，你听见了狗叫吗？

你快回家，快回家”

远山还有一些残雪

山脚边的河水异常宽阔和冷静

绷绷绷

“你是漂流的圆木，我是风。

我猛吹，你漂流的圆木快快靠岸”

这里无疑是被战争遗忘的角落

这里同样生长着爱情和死亡

绷绷绷

“抓住我的手，抓住我的手，

你的灵魂就不会离开”

善良的女人 篝火让你的金发燃烧了起来

那面皮鼓彻夜不眠

布谷鸟的叫声

我至今没有听过

即便是在这部俄罗斯同名的影片中

我却又听得真真切切

我知道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有着一个如同春天的名字

——布谷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