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态飞行5小时——安第斯神鹰了解一下

徐德文

这是一个令人敬仰却又鄙夷的物种。

安第斯神鹰，如果你不了解它，仅凭传说或神话，你可能会对它充满崇拜;而你一旦了解了更多，可能就会处于矛盾和复杂的心情中：天呐，叫我如何描述这伟大的物种到底有多悲催呢？

安第斯神鹰，广受推崇

安第斯神鹰是南美洲的一种新大陆秃鹫，分布在安第斯山脉和南美洲西部的太平洋海岸，是西半球最大的飞行鸟类。基于不同的研究或测量，也有称安第斯神鹰是世界上最大或最重飞行鸟类的说法。

安第斯神鹰翼展可达2.7～3.2米，雄鹰重11～15千克，体长117～135厘米，雌鹰重7.5～11千克。如果你对这些数据的认识还有些模糊，就试着想象一只柴犬，成年柴犬的体重就是11～12千克，甚至比雄鹰还要轻一些。如果你曾经抱起过柴犬，就会知道，那种沉甸甸的感觉非常扎实。再想想安第斯神鹰，要把比柴犬还重的躯体举到高空，还能飞行几个小时，不禁让人心生敬佩：这家伙的心脏和翅膀也太强悍了。

对安第斯神鹰3.2米的翼展，你大概也没有什么概念，不过看看你的房间，这个长度就会立马鲜活起来，因为，大多数房屋卧室的宽度都不会超过3.2米。所以大抵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地上的小动物，看着和一间房屋差不多宽的阴影向你扑来是什么感受。更何况，记载中最大的一只安第斯神鹰，翼展竟达到了5米，简直就像是一架小型飞机。

安第斯神鹰经常出现在南美的神话及传说中，受到人们广泛的尊崇，是阿根廷、玻利维亚、智利、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及秘鲁等国的国家象征，也是玻利维亚、智利、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的国鸟。安第斯人把它奉为安第斯文明之魂，象征着威严、神圣和权力，出现在当地人的众多文化现象中，具有悠久的历史和极重要的地位。在制作于公元前2500年的工艺品上，人们就发现了安第斯神鹰的图像。

安第斯神鹰，统御天空

这样的安第斯神鹰，究竟是怎样统御天空，进而融入南美洲地区人们的思想文化中的呢？英国斯旺西大学生物学教授艾米莉·谢泼德的团队开发了一种飞行记录器，对安第斯神鹰的飞行习惯进行了历时5年的研究，其结果已发表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

科学家的飞行记录器包括1个三轴加速度计、1个三轴磁力计、1个大气压力传感器，以及GPS和微型甚高频无线电装置等。飞行记录器绑在安第斯神鹰的背上，可以详细记录其飞行状况，以及其所处的海拔高度、周围气压等，甚至能将其每一次翅膀的振动都记录在案。

甚高频

Very high frequency，简写为VHF。指频带为30～300兆赫的无线电电波，多用于电台、电视台广播，也是航空和航海的沟通频道，主要用于信号的短途传送。

由于飞行记录器每秒要记录320个数据点，数据量太大，无法通过电话或卫星网络发回地面，科学家于是为记录器设计了一个基于钓鱼线和镍铬合金丝的加热系统，当安第斯神鹰夜晚栖息在悬崖上时就会自动掉下来。科学家通过GPS找到记录器掉落的地方，就可以前往拾取或通过无线电读取数据。

这一研究在美丽的巴塔哥尼亚草原进行，科学家需要骑马、使用冰爪和绳索来到达安第斯神鹰栖息的地方，以寻找掉落下来的记录器获取數据。由于野外环境相对复杂，记录器也很难全部找回，平均每7个记录器中，科学家通常只能找到1个。

相较于回收数据的艰辛，捕捉安第斯神鹰并装上记录器似乎就容易多了。科学家只需要坐在草原上，静待这些大鸟降落在提前布置好的绵羊尸体上，然后就是上前为它们绑上记录器这种简单的工作了。

这一研究可以说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科学家也发现了安第斯神鹰的一些有趣特征。

比如，此前的研究表明，鸟类一旦变大，扇动翅膀消耗的能量就会大幅增加，为节约体力，它们通常会依靠不断上升的气流来实现长距离飞行，安第斯神鹰则把这种机制发挥到了极致。

研究表明，安第斯神鹰平均每天要飞行3个小时，但它们拍打翅膀的时间却不到2分钟，仅占飞行总时长的1%。这意味着，它们在空中的绝大多数时间可能是优哉游哉、懒洋洋、无所事事的。记录中一只安第斯神鹰甚至没有扇动一次翅膀就飞行了5个多小时，里程长达172千米。而最令人惊讶的是，无论在安第斯山脉还是草原上空，无论有没有风，安第斯神鹰扇动翅膀的次数几乎都保持不变。

研究发现，和人类制造的飞机一样，安第斯神鹰的绝大部分能量，也是用在了起飞上，其75%的振翅次数都发生在起飞阶段。神鹰也非常善于找到热气流，一旦乘上气流，它们便能扶摇直上，轻松自在地在高空翱翔数小时。

因此，体重一旦增加，飞行的成本就会大大增加。10多千克可能就是现今大气条件下动物能够飞翔的极限了。很多人想在手臂上绑个翅膀就实现飞行，恐怕也只能是神话或痴人说梦，你只需要想想，扇动一副翼展十几米或数十米的翅膀会怎样牵动筋骨肌肉就知道了。所以，即使如人类这样聪明的物种，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尝试一种不需要振动翅膀就能翱翔的翼装飞行，古希腊神话中伊卡洛斯那样的故事是完全没有现实基础的。

神鹰其实一点儿也不神

其实，安第斯神鹰的形象也不全然如其外型展示的那样高大，一旦你真正了解了它们的生活习性，就会大跌眼镜。

人们心目中的鹰，总是翱翔在高空，目光敏锐、指爪锋利，是天空的绝对统治者，地面中小型动物的梦魇，一旦它们从空中飞掠直下，那肯定会对地面目标造成致命的打击。然而安第斯神鹰不一样，它最大的特点竟然是食腐，它几乎没有能力自己掠食。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神鹰有如此庞大的体型加持，怎么就和乌鸦一个食性了呢？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这正与它们的身体结构有关。

安第斯神鹰的中趾很长，后趾则发育不全，趾爪都相对较直，粗钝而不锋利，所以适合行走，而不是用作武器或抓取东西。安第斯神鹰最喜欢的食物是大型动物（如鹿和牛）的尸体，而且它们只能站在原地进食，因为它们的爪子抓不住这些食物;令人意想不到的还有它们对食物饕餮般的态度——找到一坨腐肉，不吃完绝不离开，甚至会吃到飞不起来，只能踉踉跄跄“扶”地行走。另外，它们还会袭击其他小鸟的巢穴，偷吃鸟蛋。

当然，安第斯神鹰偶尔也会抓一些啮齿类动物、鸟类或兔子来吃，不过对这些动物来说，作为神鹰的食物实在是一种痛苦体验，因为安第斯神鹰缺乏强大的抓地力和科学的狩猎技术，它只能笨拙地用喙不停地啄这些拼命挣扎的猎物，直到猎物断气为止。

安第斯神鹰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把便便排到自己的脚上，所以很多时候你都会看到，它们脚上都有一层白色的尿酸。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杀灭脚上的脚气或病菌？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没有羽毛覆盖的裸露双脚降温——这一观点目前存疑，有待更科学的研究。

所以，在安第斯人心目中，安第斯神鹰虽然很神圣，但有时也不受待见，神鹰之名确有些名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