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东+范武邱
摘 要:中学与大学教育有机衔接是直接关系到创新人才出现和成长的重要体制性基础。美国为减少不同教育阶段之间知识脱节带来的浪费,联邦政府、各州政府及社会机构共同努力,推出系列政策及资助项目,并采取多种策略衔接中学与大学,使其标准统一、方式多元。其发展轨迹、指导思想、方式方法值得我国借鉴。此研究通过考查美国中学与大学衔接培养人才的历史和现状,耙梳其主要政策法规,探究其行之有效的特色做法,如大学及职业准备度的定义、大学录取及补救教育、大学预科学校项目、大学指导服务、预测分析系统等,以期为我国创新人才培养拓宽视角和路径。
关键词:衔接;教育政策;大学及职业准备度
中图分类号:G6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124(2017)05-0116-07
在杜威的教育哲学中,教育在各个阶段之间的重复或脱节,都是极大的浪费。不同阶段之间的衔接做得好不好,是衡量和评价一个教育体制的重要标准。尤其是高中与大学之间衔接体制的合理与否,是一个教育体制下人才培养质量高低的重要的边界条件,直接关系到创新人才出现和成长的重要体制性基础 [1 ]。如果将创新人才培养过程比作一场接力赛,那么中学和大学之间这一棒的衔接极其重要。
美国高等教育以高品质的教学质量和灵活高效的人才培养体制著称,而且特别重视中等与中等后教育的衔接。但进入21世纪以来,K-12教育阶段要求较低所带来的弊端愈发明显,有四分之一的美国年轻人未能顺利从高中毕业,超过半数的高中毕业生进入大学时需学习补救课程(Remedial Courses),美国大学毕业率从世界排名第一降到第十二 [2 ]。针对上述危机,美国联邦政府颁布一系列教育法规,加大对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衔接的经费投入力度,致力于促进K-12教育与高等教育的无缝对接,减少由于“分离”造成的教育浪费,强调大学准备度、职业准备度和创新准备度,培养创新人才,以最终提升国家核心竞争力。
中美两国的教育体量相当,面临的问题相似,美国促进中学与大学衔接的政策与执行经验,值得我们深入梳理、探讨、借鉴。现在国内对美国相关做法的讨论往往集中在AP、IB或DE等课程衔接模式方面,整体性与时代性有所欠缺。本文通过解读美国教育行政机构及研究团体的报告,重点对美国最新的无缝衔接政策及项目计划进行整体考查,以期为国内中学与大学衔接人才培养提供新的思路。
一、共同促进中学与大学无缝衔接的政府与社会力量
美国相关衔接政策和举措的制定及开展,离不开联邦、各州政府及社会力量的共同努力。与我国不同的是,美国联邦教育部与各州的地方教育职责部门,并非上下级领导关系。因此,有必要梳理一下在全美范围内推行统一的衔接政策所涉及的各方力量。
1. 联邦教育部与各州教育机构的角色及关系
美国宪法的第十条修正案明确规定:“未授予合众国也未禁止各州行使的权力,分别由各州或人民保留。”所以在美国,州政府对本州教育负主要责任,联邦政府其实没有管理教育的权力。教育权,非属联邦管辖范围,归属各州行政。于是,在联邦、州和地方三级教育行政机制中,州政府始终为各地教育的领导者,地位最为重要。各州又通过宪法及相关立法,完成州内学区的运作架构,将学区的教学管理授权州教育委员会、教育厅与地方教育委员会:州教育委员会负责本州教育决策的制定,政策的执行则主要由各州教育厅、地方委员会负责 [3 ]。
美国教育部是美国内阁层级的联邦部门,依据《教育部门组织条例》成立,其职责有四:
(1)制定联邦范围内的教育财政援助政策,管理这些资金的分配并监督其使用;
(2)收集数据并监督美国学校的研究,并向国会、教育工作者和公众传播这些信息;
(3)发现、确认教育中的重大课题和问题,并引起全国的关注;
(4)贯彻联邦宪法,禁止在联邦资助项目中存在歧视行为,并确保公民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力。 [4 ]
由此可见,联邦政府在教育事务方面,更多扮演资助者、研究者、信息传播者、辅导与咨询者等角色。但联邦政府始终积极介入教育事务,加强对教育的干预(interventions),以实现教育公平、增强社会生产力、加强国家竞争力及国防建设的目标。特别是为推进全美范围内的教学改革,联邦政府加大对教育管理权抢夺的力度。如2002年,小布什总统签署通过了《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对学生考试、课程难度和教师考核等联邦统一标准考核未达标的学校进行财政惩罚,就被视作“联邦对基础教育的最大干预” [5 ]。
2. 教育政策研究机构的类型及作用
除了上述教育行政机构,美国教育界还活跃着大量政策研究社会团体,它们依托政府、企业、社团或大学,在推动无缝衔接政策过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智库作用,也是美国教育的一大特色。根据这些机构的经费来源、挂靠实体的不同,其研究特点也各有侧重,大致可分为如表1所示的四种类型。
以早期的衔接政策出臺过程为例,在20世纪50年代,公众注意到部分大学课程与高中教学内容脱节或重复,继而引发了社会关注与讨论。教育职能部门首先委托一些社会研究机构展开摸底调查。其中,较有影响的包括:1951年,福特基金下设的教育促进基金在社会调查的基础上,提出课程设置应力求避免重复,并让学有余力的学生尽早学习高阶课程;1952年,哈佛等六所大学及中学的研究团体,通过对高中最后两年及大学第一年课程重复现象比对,指出高中与大学教学重复严重,时间和经济上大量浪费;政府充分借助这些民间智库的资政服务,并于1958 年通过《国防教育法》,提升教育质量,实施英才教育,联结高中与大学学业要求与标准。由此可见,这些社会团体对教育改革的推动作用。
二、大学与中学衔接相关政策及资助计划
美国有关中学与大学衔接的实践探索及理论研究可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在各方面力量推动下,根据社会、时代的需求,美国出台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法规及资助项目。endprint
1. 早期联邦政策及资助项目
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美国高中和中等后教育机构制定了若干“基于学分的过渡计划”,核心内容是为高中在读学生设置、提供大学阶段的学位课程,以打破高中与大学之间分离状况,促进两个教育阶段的互动与合作,最终实现学生的顺畅过渡。具体形式包括进阶先修课程、国际证书课程、双学分课程、学院高中课程等。
进阶先修课程(Advanced Placement Program),简称AP课程,由美国大学理事会(The College Board)发起,在高中开设相当于大学水平的课程。高中与大学、社区学院联合设立课程。学生通过选修这些课程,参加AP考试并达到一定成绩后可以获得大学学分。国际证书课程(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简称IB课程,则是国际文凭组织(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Organization)推出,面向高中生的两年制大学预科课程;其课程分配在六个基础学科领域。参加文凭项目的学生必须拿到上述六个领域的学分,才能获得文凭,并可直接申请大學。双学分课程(Dual Enrollment Program),简称DE课程,则是高中生通过注册大学或社区学院后可选修的大学课程。学生完成这些课程学习并达到标准后所获得的学分在进入大学后可转换为大学学分。学院高中课程(Middle College High School Program),简称 MCHS课程,则是高中与大学、社区学院共建,在大学校园或附近设置“学院高中”,为高中学生提供的大学课程。它由大学负责课程设计和考核,学生达到课程要求可以获得相应学分。
作为高中和大学课程衔接的举措,这些课程项目的共同之处是让高中生在中学期间提前接触到大学基础课程,并在通过考试后获得大学学分,进而在升入大学后可免修相关课程,从而帮助高中生顺利过渡到大学阶段的学习。这些出现于20世纪50—70年代的课程项目,是美国教育界对中学与大学衔接最初的尝试,经过不断修正与完善,至今仍发挥着重要作用。
配合课程模式的探索,联邦政府在60年代陆续启动“向上跃进”(Upward Bound)、“人才搜索”(Talent Search)和“学生支持服务”(Student Support Servies)三个全国范围内的资助计划,统称为TRIO项目。这也是第一批由联邦政府资助的以提升大学升学准备度为目标的项目 [7 ]。类似的资助计划,激励了各州政府采纳联邦所倡导的课程体系改革,促进了教学改革在全国范围内的推广和普及。
2. 小布什政府的教育改革
到21世纪之初,随着高等教育普及和教学质量下滑,中学与大学的衔接问题再度引起人们关注。根据智囊机构曼哈顿研究所2002年的统计数据,美国三亿多人口中持有大学本科文凭者占17.4%,45%~ 65%的高中毕业生可以进入大学学习,但仅有71%能够顺利毕业 [8 ]。大学新生参加“补救计划”的比例太高,大学毕业生不能满足用人需求等问题,让美国教育机构开始审视其K-12教育阶段教学内容的难度过易、各州和地区教育水平参差不齐等问题,触发了“基于标准的改革”(standard-based reform)运动。
从2002年起,小布什总统推动以问责制和标准化评价制度为核心的大规模教育改革。按照《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的要求,各州必须建立起州内的学术标准,并据此对本州学生定期考核。在2014年前,学校必须使所有学生都在阅读和数学两项科目上达到指定的熟练水平,达不到要求的学校将接受一系列的经济处罚,直至关闭。然而,小布什的教育法案不考虑各州具体情况,采用一刀切式的简单处理,其目标难以实现,以致奥巴马政府宣布各州可以申请豁免。
小布什的教育法案虽遭受非议,但其中的问责和评价机制等一些核心特征得到肯定与延续。奥巴马推行的教育政策,是对其颁布教育法律的继承、改进和创新,特别是继续发挥教育经费投入的指挥棒作用,以联邦拨款为杠杆,吸引并强制各州教育部门遵循联邦的统一安排和要求,开展改进活动。随着各州在教育经费上对联邦政府的依附程度逐步增强,联邦政府在各州教育事务上的话语权和干预能力越来越大。
3. 奥巴马政府的继承与发展
奥巴马任期内先后出台若干具有重要意义的教育法律、法规,以促进中学与中等后教育衔接的发展和提升 [9 ]。如2009年颁布的《美国复兴与再投资法》(American Recovery and Reinvestment Act),强调提升高中毕业生能力及“大学与职业准备度”(College and Career Readiness,简称CCR),重视高中课程与大学及职场的有效联结(alignment)。同年年底,美国教育部公布了总金额达40亿美元的“力争上游计划”(Race to the Top)申请方案,打响了各州竞争美国有史以来最大一笔联邦教育投资的发令枪 [10 ]。2013年启动的“重构美国高中计划”(High School Redesign Initiative),目标就是要让升入大学的学生具有丰富的理论知识,让直接就业的学生具备社会所需的职业技能,帮助高中毕业生拥有更好的读大学或就业的机会。同年美国教育部公布了“认识教育成功、专业卓越和协作教学的蓝图”(Blueprint for Recognizing Educational Success,Professional Excellence,and Collaborative Teaching),旨在通过提升教师和校长的综合能力水平,更好实现高中与大学教育对接,培养具备符合国际经济发展需要的人才。2015年奥巴马签署《每一个学生成功法案》(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以取代已经施行10多年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新教育法案将控制教育的权力归还给各州和地方学区。endprint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奥巴马政府促成了全国统一课程标准的编制工作,这是之前历任政府所未能达成的目标。2010年全美州长协会及各州学校主管委员会联合制订的《共同核心州立标准》(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正式颁布,以提升大学与职业生涯准备为目标,定义了美国K-12教育阶段学生所应该掌握的知识和技能,目的在于帮助高中生实现与大学内容的顺利衔接,提高学生在州、国家、国际考试中的表现,同时也为了保证流动学生(因跨州转校)的学业连贯性,避免因为转校导致教学内容重复或遗漏。该标准是由各州牵头发起的,联邦政府并没有参与制定,各州可以选择实施或不实施;如果不实施,在目前的法律框架下,也不会受到惩罚。《纽约时报》等主流媒体推崇《共同核心州立标准》为“美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教育改革”、“以更严谨的标准取代了各州平庸拼凑(mediocre patchwork)的标准” [7 ]。到2015年8月,全美有42个州、哥伦比亚特区、4个领地以及国防部教育处采纳了这一标准 [11 ]。
整体而言,美国现行无缝衔接系列政策的出台,从小布什到奥巴马政府,保持了政策的延续性,并根据执行情况不断调整。新教育法案沿用了小布什教育法案的核心特征,但具体的实施方式要灵活得多,在联邦强制问责和各州灵活设计之间保持了一种相当好的平衡。
三、中学与大学衔接实践中的特色做法
新的教育法案为中学与大学衔接搭建了一个政策框架,并鼓励各州制定适应各州州情的州设计制度(State-designed system)。各州教育政策制定者普遍重视中学与大学衔接的重要性,根据各州的政治、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灵活落实联邦的衔接方案。各州的实践虽各具特色,但在统一指导思想和原则下,也有一些通用的特色机制。
1. 大学及职业准备度定义及贯彻
在K-12教育阶段采纳统一的大学及职业准备度标准,有助于让高中教学与测试的内容与中等后教育需要的技能接轨,然而联邦并没有具体界定“大学及职业准备度”。究竟什么是CCR,基本每个州都展开调研,尝试给出一个清晰的定义。根据美国教育科学研究所2014年的统计,有48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采用了《共同核心州立标准》或者类似的高要求的学术内容标准。其中,32个州对CCR作出了解释,有些定义只有一句话,而有些则长达几页;大多定义中都包括“学术知识”、“技能”、“考核成绩”等关键词,而且大多数州都把阅读和数学测评分列入要求。其中,14个州要求学生展现出诸如合作与交流之类的社会交往及情感能力,还有佛蒙特、密苏里等12个州将批判性思维能力或解决问题技巧列入CCR,而夏威夷州和俄克拉马州的定义中包括了“公民意识” [12 ]。
以科罗拉多州为例,该州的教育理事会与高等教育委员会联合给出本州的大学准备度定义:“高中毕业生进入大学、参加工作、参与全球经济竞争所必备的知识、技能和行为,包括学科内容知识、学习技能和行为技能。” [13 ]并详细描述了对学科内容知识和行为技能的评估标准,具体包括完成有一定难度的学术任务的能力与经验,以及在相关考试中的成绩表现等。达到所述标准的高中毕业生无需参加大学的“补救计划”或职业前培训。
配合CCR定义的贯彻,25个州通过立法(如表2所示),明确要求高中提供“进阶先修课程”(AP)、 “国际学位课程”(IB)、“双学分课程”(DE)等衔接课程,并将这些课程视作提高大学升学率和毕业率的重要手段。
2. 透明稳定的大学录取和补救计划开展流程
穩定且透明的大学录取及补救计划实施政策,有助于公众熟悉、掌握大学准备度的要求,有助于学生和家长申请最符合学生资质及学术目标的大学。美国的高等教育体系种类全、层次多,包括公立大学、私立大学、社区学院等。大学为了选拔最适合自己的学生,招生政策也多样化,甚至连研究高等教育的专业人士也不一定完全熟悉,更不要说普通民众了。
总体而言,美国各州大学录取政策对高中学业水平均十分倚重,除了标准化的SAT(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和ACT(American College Test)成绩外,有些州已经逐渐尝试更加全面综合的录取办法。通过整合或拓宽评估渠道,将标准化考试(SAT,ACT)成绩、课程期末考试成绩、AP课程考试成绩、GPA、班级排名等都纳入录取的考虑范围内。与此同时,高中与大学共同努力,为学生拓宽选择面,让他们有机会展示对学科知识的掌握,不再唯学分论,更注重基于能力或技能的评估。到2014年,全美有28个州制定了各州范围内的大学录取政策,27个州制定了大学补救计划实施办法。
华盛顿州的CADRs就是该领域K-12教育阶段与高等教育对接合作的成功案例。该州教育理事会与华盛顿州学生成绩委员会在2010年协力推出“大学学术要求”(College Academic Distribution Requirements,CADRs)。该要求列出了高中毕业生被四年制公立大学录取的最低要求,给学生明确的导向,扫除了学生对大学录取流程及要求的信息障碍,也为高中与高校提高办学质量提供了一个典范,帮助学生较早地开始他们的高校教育规划 [14 ]。
在补救教育开展方面,俄亥俄州通过修改州教育法,要求州立大学理事会制定全州统一的数学、阅读、科学及写作四门课程的能力标准,达不到此标准的大学新生将进入补救课程计划。最终形成的《大学准备度咨询委员会报告》(College Readiness Advisory Council Report)详细描述了大学对上述四门课的学术标准,并划出相应的最低分数线。该政策也有灵活之处,假如学生单科成绩在最低分数线以下,大学也可以参考该生的GPA来决定是否需要参加补救课程 [14 ]。
3. 务实的大学预科学校项目
大学预科学校项目(Early College Programs,ECP)主要是面对那些从未有成员上过大学的家庭、上了大学也有退学风险的学生和其他缺少教育机会的群体。参与大学预科学校项目的学生,在毕业后会获得一个高中文凭,以及有效期为两年的大学转换学分,这部分转换学分不需支付任何费用。ECP课程通常会均衡高中和高中后教学内容,并且让全体学员定期感受高校文化。根据美国研究学会2014年的调查数据,参与早期大学项目的学生无论是在高中毕业率,还是在高中后教育入学率方面,都远超普通高中学生 [15 ]。endprint
在ECP开展方面,北卡罗来纳州在全美是最具代表性的。该州通过教育立法将该项目定位为“创新、合作的高中项目”。从2005年至今,北卡罗来纳教育厅、北卡新型学校组织、北卡社区学院系统与北卡罗来纳大学联合共建全州的大学预科学校,从最初的13所,增长到76所 [16 ]。
ECP项目注重于与职业技术教育相结合。如纽约市教育局启动的P-Tech学校项目,该校全名为“科技路径大学预科学校”(Pathways in Technology Early College High School),从2011年开始招生,目前有学生227人。其特色在于,它是一所从9年级到14年级的公立学校,相当于是高中4年加上2年大学的学制,课程规划首重实务能力和工程、网络专业。该校除了与纽约市立大学共建,还获得IBM赞助及合作;学校毕业生将获得高中文凭、工程类副学士文凭,并有机会获IBM优先聘用。这所学校体现了CCR鼓励让学生准备好就业,与职场真实世界直接联结的理念 [16 ]。
4. 及时准确的大学指导服务
在引导K-12教育与高等教育衔接过程中,及时、准确、清晰的咨询和辅助是极其重要的。据统计,全美高中生与专业大学咨询师之比超过了450:1,意味着大多数K-12教育阶段的学生每年只有20分钟的时间与一名大学咨询师交流。尤其是对那些缺少教育机会的社会群体而言,更是缺乏获得高等教育信息的渠道,这会影响他们成功申请联邦及州政府的金融补助,阻碍他们升入大学 [17 ]。
大学指导团(College Advising Corps)是一个旨在为低收入群体提供指导咨询,提高他们大学入学率的非官方项目。参与该项目的高中,与同一学区的未参与高中相比,大学入学率提高8%~10%。除此之外,据参与项目的高中统计,他们毕业生每年新获大学奖学金的总额也在逐年提高 [18 ]。
比如怀俄明州的哈撒韦奖学金项目(Wyoming Hathaway Scholarship),于2005年通过州立法,强制要求本州公立高中从8年级开始,为学生提供大学咨询服务,并对咨询课程内容作了具体规定:必须包括高中到大学学分过渡课程介绍、大学录取标准化考试要求、大学奖学金申请资格和高等教育對未来收入影响等内容。8年级以后,每年都要开设大学咨询课程,内容须覆盖其他与大学准备度或职业准备度有关的话题 [19 ]。
5. 基于P-20数据的预测分析系统
从2006年开始,各州均着手搭建本州学生的历时数据系统(涵盖从K-12阶段到高等教育结束后的早期职业阶段,被称为“P-20数据系统”),以更好地掌握本州及学区教育的需求。迄今为止,所有50个州都实现了行政机构之间的数据共享,P-20数据系统让教育机构之间实现数据的无缝共享。覆盖全州的数据网络可以提供每一名学生的教育信息,细致到校长、教师、家长是谁。这些学生档案包括学术技能和表现,学生在日常课程和作业表现的数据,以及学生的学习技巧和非认知属性,给大学的录取提供了更具参考价值和更加完整的学生信息。大学也可以从学生档案中了解到学生的优势与薄弱环节,在大学教育中因材施教,增加大学学业成功的概率。此外,基于P-20数据系统,各州要求相关部门每年提供“高中反馈报告”。报告不仅有学生的测试成绩统计,还包括高中后准备度和学生表现指标,特别是毕业生继续大学教育和参加工作的情况。有些州通过立法,将这些信息与本州的健康、劳动等部门机构共享,更好地为高中与大学、就业对接服务。迄今已有19个州将P-20数据系统与人力资源数据库互联 [20 ]。
在P-20数据系统的支持下,各州纷纷研制开发“预测分析系统”(Predictive Analytics System),通过课程难度、学术表现、学术持久度等指标来帮助判断一名高中生是否做好上大学的准备。这种使用数据分析的方法来预测学生行为,使得教育组织者能够发现被大学录取有困难的学生,并进行精准干预和扶助。如今,这种预测分析和介入指导的举措已经在K-12教育阶段推行,用来帮助学生规划高中后教育,并促进他们在大学取得成功。例如马萨诸塞州就在1—12年级的基础义务教育阶段引入了“早期预警指标系统”(Early Warning Indictors System),用来系统监控并及时发现需要额外帮助才能完成教学目标的学生,并提供学业帮助。早期预警指标系统可以为学区提供数据信息,推测他们的学生能否顺利实现主要的学术目标。具体到高中,就是判断学生能否准时毕业,并结合人口学数据、学生在校表现及学业水平等变量,来预测学生能否顺利升入大学 [2 ]。
总而言之,各州结合本地实际情况的举措,就是要清楚地告诉高中生哪些课程及考试成绩有助于他们进入大学,要在大学里获得成功必须在高中掌握哪些知识;就是要帮助学生们了解参与学分过渡计划的基本条件,了解什么情况下会进入补救课程,以及如何申请州里的大学补助,特别是哪些关键领域的知识和技能是高中与大学衔接所必需的,从而让K-12教育与后中等教育的培养要求明晰化,培养内容具备延续性,确保高中毕业生顺利过渡到高等教育或职业训练计划。
四、对我国中学与大学衔接培养学生的启示
衔接是整个教育体制中具有高度关联性的战略要点,也是评价教育体制设计水平高低的标志之一 [21 ]。中学与大学是教育系统中相互独立又紧密制约的两个重要阶段,它们之间的衔接关系到创新人才的选拔和培养。中美两国中学与大学教育衔接都存在衔接断裂的问题,都在通过各种途径加强中学和大学的合作与对话,帮助学生实现从高中到大学教育的平稳过渡 [22 ]。
美国的中学与大学衔接,以立法推动,并通过项目资助的引导,以州为主导,结合本地实际,多方参与,彼此相互补充,共成体系。这些政策与举措反映了联邦与州教育部门的共同目标:一方面让高中毕业学生更好地对接大学或未来职业;另一方面提高大学人才培养质量,降低补救教育率,让更多的学生能获得学位,提高就业率。其强烈的衔接意识、丰富的衔接内容和形式、广阔的衔接服务对象和时间跨度,都值得我们模仿借鉴 [23 ]。endprint
我国从来不缺乏聪明、有潜质、成为拔尖人才之人,缺的是把潜质转化为现实,进而赋予人新的潜质的教育。《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要加强创新人才培养,探索贯穿各级各类教育的创新人才培养途径。我国也已开始多样化的创新人才培养模式尝试,并取得阶段性成效,出现中学与大学衔接的“准博士培养站”等特色工程 [24 ]。
对美国中学与大学衔接的研究,并不是“拿来主义”,而是要吸收其成功经验及发现背后的指导理念,力求本土化。因此,我们要借鉴美国合法化、合理化与规范化的制度政策,学习他们多样化和差异化的衔接机制 [25 ],结合我们国家的国情,引导高等教育与中等教育形成一种相互衔接的良好关系,搭建培养人才的“共同体”平台,打破中学和大学之间的学段壁垒,不断拓宽人才的培养路径,促进人才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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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The transition from high school to college,playing a crucial role in cultivating innovative talent,is regarded as a fundamental mechanism in education system. Federal government,states and social institutions collectively dedicate to reducing the educational waste in the transition between the two stages,and initiate a series of policies and programs. The multiple strategies adopted in the United States to ensure the smooth transition between K-12 and postsecondary education,featuring unified standards and diversified approaches,deserves our attention to study its guiding principle,development and practices. By examining the whole transition system from high school to college,sorting out related policies and regulations,and identifying its characteristic approaches including the definition of college and career readiness,Early College Programs,and Predictive Analytics System,the paper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and approach for Chinas cultivation of innovative talent.
Key words:transition from high school to college;education policy;college and career readiness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