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需要在“一个频道上”

周小华

朋友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期中考试刚刚结束，和往常一样，朋友按照学号依次找学生谈话，让他们分析考试的得失。这一次，他却遇到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你能对这次期中考试作个分析与总结吗？”他首先对一个女生说道。

“不能！”这个女生的回答非常直接干脆。

“为什么？是因为考得太好了，还是因为考得太差？”他试图引导。

“因为我不想跟班主任说话。”女生说完，头扭向一边，且目视远方。

朋友继续追问：“为什么？”

女生突然正视他，然后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三种情况是不能相信的：一是商家的亏本促销；二是懒人的奋斗目标；三是班主任的话。”

一时之间，朋友不知所措，舌头变得僵硬起来，心里暗想，真遇到对手了。

他只好强颜欢笑，说：“总结得很精辟嘛！”自己也感觉是多么牵强和虚假，顺势而问了一句：“为什么班主任的话不能相信？”

“因为初中班主任说的大部分都是假话。”女生淡然地说，之后补了一句，“你也是班主任，所以，我也不相信你。”

尴尬的气氛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于是，朋友对女孩说：“你先回教室吧，我们先不谈了。”

朋友对我说，当时他脑海中一直回旋着两个问题：我们是如何失去学生的信任的？失去学生信任的教育该怎么办？

在我看来，每一种行为的背后都会有一个隐秘的心理，女孩有些激烈的反应，一定有其根源。当我们碰到如此让人难堪的事情时，第一反应是“停顿十秒”。

“停顿十秒”是冷静，是理智。

“为你好”式的谈话却迎来了学生的“当头棒喝”，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理应省思！孩子有这样的反应，一定是我们的谈话，触及了她的痛点。由此，可以说明一点，孩子的痛点深藏于内心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宣泄的渠道，而“谈话”点燃了她蓄积已久的情绪。这并非坏事，而恰恰是一个教育的契机，它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教育方法，激发我们满怀热情去发现教育的另一种可能。

教育的春风化雨，首要的是悦纳，悦纳才能让教育在“同一频道上”，才能接受心灵的“电波”，任何强扭的教育，带来的只会是更大的叛逆与不服从。

找到孩子内心的“频道”，是我们教育的出发点；找到了共同的“频道”，教育才能获得自由，才能在自由的状态下生长。

我想起曾经带一届高三发生的事。那一届高三，我是中途接手的。

有一个学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眼神里，似乎充满着目空一切，包括老师在内，特别是对刚接手这个班级的我。后来，我跟进了解，发现这个孩子成绩非常优秀，高二之前，每次考试都能拉开第二名几十分，于是，我明白，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还是有些“资本”的。

我没有急于去触碰他。但我心里清楚，这将会是他高三前行的障碍。

果然，高三一次又一次的月考，其他同学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几次他已经被同学甩开了近20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我一直没有找他。

但有一天，他终于来找我了。

我沉默。只是对他说，我想听你说说。

他有些尴尬，有些局促不安。我说，没关系，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內心话。他顿时掉下了眼泪，接下来，声音有些低沉，说他的傲慢，说他的浮躁……

他说完，我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你所有的话，都是你内心真挚的声音，你不必为付出的代价懊悔，你要做的是，擦干眼泪，让心变得更谦卑，变得更广阔，所有成长的体验，是你用任何东西无法替代的。

后来，他常常找我，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锐气，倒是多了些柔和和谦逊。他说，他似乎遇见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再后来，他给我写了一段留言：喜欢您的率真！您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开阔了我的思想天空，如春风化雨。师恩难忘！

教育是一种生命的对遇。也许，遇见的不一定是美丽的风景，却能激荡彼此的生命。我们担心的所谓信任危机，也许有些言过其实。孩子的内心，是一个深潜的世界，我们要做一个“无声”的探寻者，守望、探寻、发现、深思，为彼此沟通营建一个安全的氛围。

我时刻提醒自己，我也曾是一个孩子，有一颗叛逆而隐秘的心。这样，我们就能理解一切的“突如其来”。教育首要的是打开心扉，当我们不能打开时，是因为他/她在警惕，在怀疑，在我们面前，他/她没有安全感。

在信息扑面而来的当下，教师应“谨言慎微”，“言值”提升，言真，言实，言诚，言悦，让“言”润物无声，让“言”直抵心灵。

带着“善”的情怀，带着“仁”的宽厚，带着“真”的希冀，做一个教育的行者，我坚信教育会别有洞天！

（作者单位：广东佛山市顺德区杏坛中学）

责任编辑 黄佳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