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奥运会主办权“双分配方案”的多维解读

2017-11-02 01:12王润斌肖丽斌
体育教育学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主办权国际奥委会奥林匹克

王润斌, 肖丽斌

(福建师范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夏季奥运会主办权“双分配方案”的多维解读

王润斌, 肖丽斌

(福建师范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国际奥委会将2024、2028年夏季奥委会主办权进行一次性的双分配,将对奥运会申办实践和组织理论产生深远影响。方案实施的成因有:对巴黎和洛杉矶的难以取舍是直接动因,大型赛事申办遇冷是外部环境,《奥林匹克2020议程》等改革方案是主导力量,巴赫的强人政治学是重要推手。方案将产生不良影响:奥运会申办将减少悬念看点,国际奥委会丧失博弈主动权,挫伤潜在申办城市的积极性,抵触国际奥委会现有的原则。双分配方案应为权宜之计,通过优化赛事管理、降低申办成本、吸引青少年参与等措施才是解决奥运会超大规模问题的根本之道。

体育赛事;奥运会;申办程序;承办权;双分配;赛事管理

2017年7月11日,国际奥委会第130次全会特别会议在瑞士洛桑召开,执委会向全会提交了一项特别提案:将2024年和2028年两届夏季奥运会的主办权一次性授予法国巴黎和美国洛杉矶,简称“双分配方案(Dual Award Project)”。到场的83名国际奥委会委员就该提案进行了激烈讨论和答辩,最终全体举手表决通过。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将“双分配方案”视之为黄金机会(golden opportunity)和三赢局面(win-win-win situation):“确保奥运会在接下来的十一年保持稳定尤其重要,此方案不仅对奥运会和奥林匹克运动、也对两个美好和伟大的奥运城市而言,都是伟大的一天”[1]。毋庸置疑,这是近百年来国际奥委会就奥运会主办权做出的重大调整,探究该方案形成的历史进程、产生缘由,批判认识该方案存在的问题和挑战,进而就今后奥运会申办制度进行前瞻性的指导,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1 奥运会主办权“双分配方案”的形成

1.1 奥运会主办权产生的常规程序

作为全球范围内奥林匹克运动的领导者,国际奥委会的主要使命就是通过主办奥运会在全世界弘扬奥林匹克主义,践行奥林匹克宗旨。国际奥委会全会决定主办城市的遴选,而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决定遴选应遵循的程序。2015年之前,确定奥运会主办权的常规程序主要有三个阶段“确定申办城市、对候选城市进行评估、表决产生主办城市”。国际奥委会在2015年引入了新的程序,增加了“邀请阶段(the Invitation Phase)”,同时进一步明确了其他三个阶段的主要任务和时间节点。

在邀请阶段,侧重于国际奥委会与未来候选城市之间的沟通交流,国际奥委会向有兴趣申办的国家奥委会和城市提供一系列服务;同时,强调遗产和可持续发展的申办理念,确保奥运会能够推动城市(地区)有形和无形遗产的积极发展。在正式申办阶段,国际奥委会对申办城市的能力和水平进行评估,以加强城市长远发展规划与奥运会的衔接。国际奥委会会为每个城市提供服务,包括具体讲习班、学习机会和知识转移。国际奥委会评估委员会还对每个城市进行现场考察,并提交最终评估报告,最终由国际奥委会全会来投票选举奥运会主办城市。

1.2 “双分配方案”的提出与实施

图1 历届夏季奥运会(1896-2028)主办权 提前确定年数(单位:年)

依照周期举办奥运会是国际奥委会最中心的工作,也是推动奥林匹克理想得以实现的重要载体和平台。为了确保奥运会的平稳有序举行,提前决定奥运会的主办权,给主办城市足够的时间进行准备俨然成为国际奥委会的工作惯例。从历届夏季奥运会主办权提前决定的年份看(见图1),1896年-1956年夏季奥运会主办权的决定年份呈现比较明显的波动,提前的最长年份达到9年,也出现过提前1年才仓促决定的情况;1960年-1996年夏季奥运会主办权的决定年份相对稳定,但也出现过个别届次的波动;2000-2024年夏季奥运会主办权的决定年份固定为7年,这个年份也在《奥林匹克宪章》中得以固定化。此外,每一届夏季奥运会的主办权往往是单独来决定的,由一次全会来决定两届奥运会的主办权(双分配方案)在历史上仅仅出现过两次。1894年6月16-23日的首届国际奥委会全会会议纪要显示:“会议一开始并没有推荐首届奥运会主办城市,尽管许多委员建议伦敦作为备选。在维凯拉斯、斯隆、顾拜旦、威乐斯相继演进之后,会议决定1896年奥运会由雅典举办、巴黎则获得1900年奥运会主办权。”[3]1921年6月2-6日的全会则一次性地将1924年和1928年两届夏季奥运会主办权分别授予巴黎和阿姆斯特丹。

“双分配方案”在近100年之后的2024和2028年奥运会主办权决定时得以重演,2015年2月,国际奥委会将2024年奥运会主办权的产生程序加以规范化,截止到2015年9月16日,国际奥委会宣布洛杉矶、罗马、巴黎、布达佩斯和汉堡成为2024年夏季奥运会申办城市。然而,随着汉堡、罗马和布达佩斯的相继退出,国际奥委会于2017年2月提出将改变奥运会申办程序,并于3月提出将2028年奥运会的举办权也纳入本次申办程序。国际奥委会执委会于2017年6月正式讨论未来奥运会申办的改革思路,并提出将向全会提议,一次性授予2024和2028年两届奥运会主办权。2017年7月11日-12日,国际奥委会在瑞士洛桑举行130届全会,听取洛杉矶和巴黎的申办陈述,会上一致表决通过了历史性的决定——2024年和2028年夏季奥运会的主办城市将同时产生。2017年7月31日,美国洛杉矶奥申委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已与国际奥委会达成程序性协议,将在2028年把奥运会带回美国,这意味着巴黎确定获得2024年奥运会主办权。

2 奥运会主办权“双分配方案”的缘由

2.1 难以取舍是直接动因

汉堡、罗马和布达佩斯的退出,并没有减少2024年奥运会主办权竞争的激烈程度,相反,坚持下来的巴黎和洛杉矶都有各自的竞争优势、支持理由和强烈的愿望。在申办夏季奥运会次数最多的8座城市中(见表1),洛杉矶和巴黎分列第1位和第3位,显示了两座城市对奥运会的热情程度和经验底蕴。其中,对美国而言,如果申办成功,将是自2002年以来再次主办奥运会,也是自1996年以来主办的首个夏季运动会。在之前2012年、2016年连续两届夏季奥运会的申办中,美国的纽约市和芝加哥市相继竞标失败。巴黎的奥运申办之路更加坎坷,1992年、2008年、2012年,巴黎曾三次申办奥运会,但分别败给了巴塞罗那、北京和伦敦,此次申办的迫切性同样不言而喻。

巴黎申办领导人多次发布最后通牒,表示势在必得且不接受2028年奥运会:“要么现在,要么永远不要(It is now or never)……我们的任务仅仅指向2024,我们不能也不会接受2028。”[3]在IOC第130次全会召开期间,新上任的法国总统马卡龙亲自率团出席,阵势上明显压过仅仅发过一条推特的特朗普;此外,一旦巴黎获得2024年奥运会承办权,将是1924年巴黎奥运会举办100周年,其时间节点意义明显高于洛杉矶。相比较而言,洛杉矶认识到巴黎咄咄逼人的气势,并依据国内的深奥局势,表示并不排斥2028年奥运会,甚至认为可以得到IOC更多的资金支持。在两座城市竞争愿望均如此强烈,以至于著名的奥运评论员尼克·扎卡迪(Nick Zaccardi)指出:“国际奥委会认为洛杉矶和巴黎2024年的投标如此强烈,以至于要向每个城市颁发奥运。”[4]为此,巴赫主席认为2024年奥运会又一次带来了“黄金机遇(a golden opportunity)”,如果通过双分配方案保留两个卓越的候选城市,就使得其中一个申奥失败后,保留主办2028年奥运会的机会。

表1 申办夏季奥运会次数最多的8座城市

排序申办城市申办次数申办年份主办次数主办年份1洛杉矶111924、1928、1932、1948、1952、1956、1976、1980、1984、2024、202831932、1984、20282罗马81908、1924、1936、1944、1960、2004、2020、202421908、19603巴黎71900、1924、1992、2008、2012、2024、202831900、1924、20244底特律71944、1952、1956、1960、1964、1968、197205阿姆斯特丹61916、1920、1924、1928、1952、1992119286布达佩斯61916、1920、1936、1944、1960、202407东京51940、1960、1964、2016、202031940、1964、20208伊斯坦布尔52000、2004、2008、2012、20200

2.2 申办遇冷是外部环境

作为现代化进程中的大型事件(mega events),奥运会对主办城市和国家的经济拉动以及综合效益似乎成为了不证自明的道理。国际奥委会在申办指导文件《奥运会框架》(Olympic Games Framework)中,列数申办奥运会的益处,比如欣赏运动员的巅峰盛会、居民形成积极的生活方式、东道主国家分享奥运的独特价值观和精神、推动主办城市的现代化和国际化等,以激励更多的城市申办奥运会。然而,举办奥运会为主办城市、国家(地区)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已经在1976年蒙特利尔奥运会、2004年雅典奥运会、2016年里约奥运会等不同届次奥运会后得到显现,以至于有研究对主办奥运会的经济效益进行了十分悲观的结论:“在大多数情况下,奥运是主办城市的失败主张;它们仅在非常具体和不寻常的情况下才产生积极的净收益。此外,发展中国家的城市(举办奥运会)的成本效益比工业化国家的成本效益更差。”[5]

图2 历届夏季奥运会(1896-2028) 申办候选城市数量(单位:个)

如上所述,由于存在着申办风险特别是经济压力,主办国家(城市)对申办效益的综合考量会影响其提出申办的意愿,此外全球经济政治环境变化的不确定性带来了申办的多重压力。从图2可知,夏季奥运会申办候选城市数量在最初阶段波动明显,于1936年达到顶峰;1964年之后持续走低,在1992-2012年间相对稳定在5-6个申办城市,然而2016年之后的4届奥运会申办城市持续减少。与此同期,第18届亚洲运动会遭遇越南退出、2014年世界杯遭遇巴西国内抵制、2022年冬奥会遭遇多个城市退出申办。在大型赛事申办遇冷的情况下,国际奥委会实施的“双分配方案”至少使得近11年内不用为申办夏季奥委会发愁,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谋划改革、重新唤起世界各国申办奥运的热情。

2.3 改革创新是主导力量

申办奥运会遭受冷遇的原因较为复杂,除了全球经济下行趋势、奥运会经济负效应、申办城市民主决策程序掣肘等原因之外,奥运会申办程序的复杂和规则设置的繁琐同样会带来不良影响,经济学家安德鲁·津巴里斯特(Andrew Zimbalist)从这个角度总结了影响主办城市潜在效益的三个因素:“潜在竞标者争相投入更多资源导致最终承办者的预期经济收益完全可能为负;申办过程中存在不完全信息,进而造成了所谓的‘赢家诅咒’——越是不切实际地高估了潜在收益的城市,越可能不计成本地赢得主办权;申办城市的奥组委往往代表着一些特殊利益,通过主办赚取集团利益。”[6]为了针对性地解决上述问题,巴赫主席上任以后,就力主国际奥委会对奥运会申办程序进行改革,并将这种思路纳入《奥林匹克2020议程》这一长期改革路线图和宏观治理体系之中。

《奥林匹克2020议程》对奥运会申办的基本思想和原则进行了改革优化,希望通过更好地调整和平衡奥运会的举办要求,使更多的城市能够主办奥运,将奥运会融入城市和国家的环境、社会、经济和体育领域,实现协调发展;不断降低申办费用,减少申办城市的经济压力;提供更加清晰和透明的奥运交付要求,实现不同届次奥运会在申办资源上的共享共通;确保奥运会可持续发展,为每个主办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奥林匹克2020议程》共提出了40条具体的改革建议,其中和奥运会申办有关的有4条:国际奥委会在申办过程中增加“邀请环节”,邀请潜在候选城市提出一个与体育、经济、社会和环境长期规划需求最相符的奥运申办计划;评估候选城市的关键收益和风险,评估委员会的报告提出更加明确的风险评估,强调可持续发展和遗产;国际奥委会进一步协助候选城市,降低申办费用;国际奥委会在可持续性方面发挥更积极的态度和领导作用,确保将其纳入奥运整体规划和具体环节。

国际奥委会于2014年12月正式通过了《奥林匹克2020议程》,这直接推动了2015年对2024年奥运会申办程序的改革设计和实践进程,例如引入邀请程序,提供7000多页的《奥运会框架》、《主办城市合同》、《2024申办程序指导手册》等知识转移帮助,将减少申办时长为1年、申办费用从65万美金降低到25万美金等。同时,巴黎和洛杉矶在申办过程中,无一例外地强调利用现有场馆资源、注重赛事的环境友好以及减少主办开支,以实际行动践行改革思路。因此巴赫主席指出:“2024年奥运会是第一届完全由2020议程指导的奥运会,我们已经能看到积极的结果。实际上,如果没有2020议程,2024年奥运会可能没有申办城市。这说明了创新和在正确的时间创新是多么重要。”[7]

2.4 强人政治是重要推手

国际体育治理研究机构“纯粹运动(Play the Game)”认为当前的国际体育组织存在三种合法性危机:结果合法性危机、程序合法性危机和结构合法性危机,并将“民主程序”作为测量和观察国际体育组织治理指数的重要依据,在论及国际体育组织民主化进程时指出“采用无记名投票,能够保证投票人不用担心可能的报复行为。规范的运作流程,增加了选举的客观性”[8]。然而,国际奥委会向来以“逆向代表制”著称,其制度安排与国际通用的民主投票议事规则多有差异,并不断遭受非议和诘难。其中,作为掌舵人的主席的权力往往过于集中,主席做出的行动提议往往都能得到支持,主席想推动的改革往往都能实现,从而体现出“强人政治”的特点,即以快速果敢的方式,甚至不惜牺牲民主程序来实现组织领导者的改革意图。

2015年7月11日,当“双分配方案”通过时,参加投票的国际奥委会的78名委员,全体一致以举手方式通过了这个双重分配方案。不得不说,举手投票的设计作为一种记名式的投票方案,减少了委员们投反对票或弃权的可能,全体通过则说明了委员们在会前应该已经达成了一致,这比6月份执委会讨论此提议时少了许多争议和反对。从中不难看出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的决心、魄力和手腕。这种程序上的“民主化瑕疵”也说明了国际奥委会在权力边界划分和权力约束机制上存在一定的漏洞,其产生的政策决议也往往打破了固有的制度安排和行为规范。在推动《奥林匹克2020议程》改革方案实施时,巴赫就已经充分展现了其明确的改革态度、强硬的权力手腕和高超的政治艺术,此次推行“双分配方案”,同样离不开他的全力推动与多方斡旋。

3 奥运会主办权“双分配方案”的问题

3.1 奥运会申办将减少悬念看点

越来越多的城市和国家认识到,主办奥运为所在地区的未来发展提供了有力的催化剂,并创造了具有实际价值和意义的奥运遗产,比如基础设施的完善、经济的振兴、体育的进步、社会的和谐和环境的改善。甚至有不少城市愿意通过申办来提升自己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和美誉度。因此,国际奥委会前主席罗格在确定2012年奥运会举办地投票前说到:“奥运会申办没有失败者,只有幸运者。”[9]申办前景的期许和申办成本的巨大使得申办城市十分看重申办结果,尤其是国际上有竞争力城市的加入、各国媒体之间的舆论渲染更加使得申办过程变得十分激烈。从部分届次奥运会(1936-2028)主办权投票轮次(见图3)来看,1936-1988年奥运会主办权的产生整体上不够激烈,大多数投票一轮就产生了主办城市,但是1992-2020年奥运会的主办城市投票就较为激烈,甚至出现了历经5轮投票的局面。

图3 部分届次奥运会(1936-2028) 主办权投票轮次(单位:轮)

每届奥运会的承办权之争总能在成功与失败、幸运与倒霉之间引起悬念之谜和注意力效应,这种竞争本身带来的综合效应对于申办城市国家的目标达成、国际奥委会的理念推广、全球媒体的新闻炒作提供了无穷的时空场域。然而,2024和2028年奥运会主办权的提前决定让奥运会申办失去了悬念,也让奥运会失去了在国际媒体上进行展示的大好时机。

3.2 国际奥委会丧失博弈主动权

现行的《奥林匹克宪章》规定:“奥林匹克运动会是国际奥委会的专有财产,国际奥委会拥有与之有关的全部权利和数据,特别是,而且不加限制地拥有涉及该运动会的组织、开发、转播、录制、展示、复制、获取和散发的全部权利。”[10]显然,国际奥委会享有对奥运会的绝对拥有权和控制权。在奥运会主办城市确定后,国际奥委会通过《总体行动方案》、国际单项体育协会通过《技术手册》等文本指导组委会和主办城市办好奥运会,近年来,国际单项体育协会的复杂手册有弱化趋势,但是国际奥委会通过与主办城市和所在国家奥委会签署的三方《主办城市合同》(HCC)牢牢地控制着博弈主动权。

然而,“双分配方案”是国际奥委会主导的方针,而非申办竞标城市的主观愿望。奥运会专家道格拉斯·布茨(Douglas Booth)指出:“奥运会主办权的产生过程体现了国际奥委会与申办城市之间的权力关系”[11]。一旦达成,申办城市可能提出更加苛刻的要求,甚至减少申办承诺,一旦出现筹办过程中的种种问题,即便不直接将责任推给国际奥委会,也可以拿来当筹码从国际奥委会处赢得更多利益和好处。国际奥委会估计,它将向巴黎2024年奥运会组委会捐出17亿美元的广播和赞助收入,而洛杉矶奥申委则寻求更多的资金支持,可以在2028年将其份额提高到20亿美元以上。就洛杉矶而言,美国的奥运经济学家相信洛杉矶奥申委官员们作出了正确的决定:“他们的妥协已经得到了一大堆重要的筹码。”[12]总之,这种方案让国际奥委会减少了面对申办城市时的主动性、降低了谈判议价能力。

3.3 挫伤潜在申办城市的积极性

奥运会等大型赛事申办遇冷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并不意味着没有城市愿意申办,因为能不能办得起是一种能力,可不可以办是一种权利。国际奥委会的惯例是提前七年决定奥运会的主办权,而且每届一议,这种做法会让申办城市提前准备申办工作,并且做好长远打算,但是“双分配方案”的实施直接扼杀了其他愿意申办2028年奥运会城市的热情,剥夺了他们的权利。

澳大利亚在2018和2022年世界杯的申办中先后失利,昆士兰州的布里斯班有意申办2028年的夏季奥运会。澳大利亚的学者通过回顾国际奥委会申办文件和奥运会申办成功和失败的案例,探讨布里斯班成为2028年奥运主办城市的潜力,并强调奥运会对城市建设产生的潜在影响,以及考虑奥运会后使用或更新基础设施,以确保奥运会留下积极的遗产[13]。然而国际奥委会的“双分配方案”让这种研究失去了现实意义。澳大利亚新闻网在得知2024年和2028年的奥运会即将被同时决定时,发了一篇沮丧的报道“澳大利亚做好了再次被欺负的准备”,这篇报道不无伤心地说到:“澳大利亚,自己给自己一个拥抱吧,伤害即将来临。”[14]

3.4 抵触国际奥委会现有的原则

《奥林匹克宪章》第33条第2款指出:除非在特殊情况下,奥运会承办城市应该在举办前7年得以产生。国际奥委会第130次全会通过“双分配”方案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特别声明新的决议可能与宪章相违背:“为此,第130届IOC全会豁免了“奥林匹克宪章”第33.2条规定的七年期限。”[15]然而,这种临时性的豁免一定程度上折损了《奥林匹克宪章》的权威性和规范性。

除了与原有宪章的明文规定有所抵捂外,这种做法还违背了公平竞争的原则,如前所述,许多城市失去了申办2028年奥运会的机会。同时,这种做法也可能打破国际奥委会竞争性平衡的惯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奥运会的举办越来越倡导地缘之间的均衡,密歇根大学的保罗·珀斯特(PAUL POAST)通过大数据研究表明:“国际奥委会在选择奥运会主办城市时最看重的是主办国家和城市的经济活力,并充分考虑洲际多元化的需要。”[16]然而,2018、2020、2022三届奥运会均在亚洲已经打破了这个惯例,2024、2028又重回欧美的景象已成大局。一旦“双分配”方案形成惯例,IOC在地缘取舍上就会失去原则,极有可能以整体生存权来牺牲掉洲际之间的平衡。

4 奥运会主办权“双分配方案”的走向

通过深入解读奥运会申办困局的原因,不难发现,困局背后隐藏的根本症结是:奥运会超大规模化(Gigantism)带来的种种负效应。老问题是奥运会申办的成本和举办的成本很高,只有为数不多的国家能够承担起高额的费用。新问题是,受制于全球颓废的经济形势,曾经有能力申办、主办奥运会的国家也受制于消极的民众意愿,也不再愿意承担这份“沉甸甸的国际责任”,有研究者对波士顿和汉堡退出2024年奥运会申办的原因进行了调查,认为民众支持率持续走低是罪魁祸首:“然而,两座城市均因为当地居民的反对而取消申办,波士顿市长面对39%的支持率不得以在2015年7月宣布退出申办。汉堡居民在2015年11月的公投中以51.6%的反对率拒绝了城市的申办。”[17]在这种局面下,“双分配”方案显然只是权宜之计、例外行为。此外,从巴赫主席的领袖政治学来看,2013年,国际奥委会全会通过无记名投票选举巴赫为第九任主席,第一任期为八年,到2021年结束后可连选连任,任期四年。这样算下来,巴赫的最长任期到2025终止,恰好把2032年奥运会的申办任务“交接”给了下一任主席。

约翰·贝尔、米特·克劳奇·克里斯滕森曾在《后奥林匹克主义?——21世纪体育批判》一书中发表了惊人的观点:“目前,20世纪奥林匹克主义的矛盾很难解决,我们因奥运会的内在矛盾而感到极度不安……事实上,如果我们想营造一个和平、平等的世界文化氛围,使奥林匹克主义及其价值最终幸存,唯一的办法是取消奥运会。”[18]种种异化现象,使得奥运会变成了奥林匹克主义的敌人,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同样,奥运会申办遇冷的迷局同样对奥运会的未来走向投射了一道阴影。如何真正破解迷局呢?从赛事组织的角度,至少有两种方案:“以空间换时间或者以时间换空间”。国际奥委会执拗于“同一个赛会、同一座城市”的理念,强大的时空压缩性使得17天的奥运会对承办城市带来了种种压力,“以空间换时间”意味着多个城市分担承办压力,目前承办合同还只和一个城市签,但某些比赛分散举行的做法已经实施了,国际奥委会在《奥林匹克2020议程》中还大胆提出了跨国申办的可能性;“以时间换空间”意味着拉长奥运会的举办议程,突破17天的限制。某些预选赛提前的做法也已经在实施了。此外,国际奥委会愈发强调奥运会举办的可持续性和遗产问题,只有降低举办成本才能让奥运会变的亲民。国际奥委会承诺为洛杉矶主办2028年的奥运会额外投入1.6亿美金用于青少年体育项目的开展,而吸引青少年的参与则可以激发奥运会在全球的影响力,获得更大程度的支持,国际奥委会对奥林匹克运动的善治改革则保证了奥运会在全球的公信力。国际奥委会连续三年的年度报告中,均将“诚信,可持续发展和青年”作为主题已经透露出这种远见和卓识。

5 结束语

笔者没有约翰·贝尔等学者的悲观,相反,更加愿意以乐观的态度看待奥运会的未来,国际奥委会做出的“双分配”选择遵循了先生存、后发展的理念。如果国际奥委会的领袖和参与者们能够铭记顾拜旦先生的理想、沿着奥林匹克善治指引的道路、依据时局做出改革、并以整合多元化的思路团结各方力量,奥运会才有可能重新焕发竞争力、吸引力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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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ick Zaccardi.IOC approves awarding 2024,2028 Olympics to LA,Paris[EB/OL].[2017-07-11].http://olympics.nbcsport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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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bleAllocationSchemeofHostRightofSummerOlympicGames

WANG Runbin, XIAO Libin

(Sports Science Dept., Fujian Normal Univ., Fuzhou 350117, China)

The IOC has conducted the double allocation of host right of 2024 and 2028 summer Olympic Games, which will be great influence on the practice and theory of hosting Olympic Games. The scheme is caused by the following factors. The dilemma between Paris and Los Angeles is the direct driving force. The unpopular bidding is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The 2020 Olympic Agenda is the driving force of the reform. The power policy of Bach is the important factor. The scheme will have bad influence, i.e., the bidding for the Olympic Games will be not attractive; IOC will lose the initiative and the potential hosting city will feel frustrated. The double allocation scheme should be the temporary measure. The final scheme should be improving competition management, decreasing hosting cost and attracting the participation of the youth.

sports competition; Olympic Games; bidding process; hosting right; double allocation; competition management

G811.211

A

1672-268X(2017)05-0015-06

2017-09-2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4CTY013)。

王润斌(1981-),博士,教授,研究方向:奥林匹克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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