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冰++张勇安
摘 要:成立于1923年的“大英帝国癌症运动”是英国大众防癌教育的重要推动力量。“运动”建立之初,因癌症研究项目需要大量的经费支持,防癌宣传活动成为其筹集科研经费的重要渠道。20世纪30年代中叶,“运动”防癌教育的性质发生了显著变化,其公益性和社会教育功能日益凸显。它通过形式多元、内容丰富的宣传教育方式推进大众防癌教育,提升公众对癌症病因学、病理学以及癌症预防、诊疗技术的认知。正是在其努力之下,大众防癌教育事业不单于1953年8月得到英国卫生部的支持,且地方卫生行政部门也首次以“公权力”的身份积极参与其中,成为推动防癌教育事业发展的新生力量。这为大众防癌教育真正走向“全国”提供了可能。
关键词:大英帝国癌症运动;大众防癌教育;公共医学;预防医学
作者简介:崔一冰,男,上海大学历史系博士研究生,从事欧美近现代医疗社会史研究;张勇安,男,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上海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欧美近现代医疗社会史、国际禁毒政策史、冷战国际史研究。
中图分类号:K56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504(2017)05-0143-11
1923年7月,部分医生因不满“实验科学家”主导的“帝国癌症研究基金会”(Imperial Cancer Research Fund)1和“医学研究委员会”2而发起成立“大英帝国癌症运动”(British Empire Cancer Campaign),旨在将癌症病因学研究与临床治疗相结合1,更好地为“打赢癌症战争服务”。它深受“美国癌症控制协会”(American Society for the Control of Cancer)2防癌教育宣传影响,认为“抗癌目标的最终实现绝不能简单依靠实验室医学研究,还需要医学界与社会力量的共同努力才能实现”[1](P363)。正是在这一理念指引下,它成为了英国大众防癌教育的积极推动力量。国际学术界对“大英帝国癌症运动”和英国大众防癌教育关系之研究虽多论及,但却主要集中于“运动”建立的历史过程以及英国大众防癌教育活动的溯源等内容3,拙稿试图通过专题研究,以期较为深入地理解这一组织在英国公众认识癌症的历史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和发挥的作用,同时借此管窥20世纪英国的医学教育的社会史[2](P54)。
一、“运动”的建立与癌症防控模式的转型
英国癌症医学的研究和诊疗技术的发展相对滞后。晚至19世纪末,癌症仍被英国医学界看作是人类机体的偶然性病变,并无规律可循。面对肆虐的“绝症”阴霾,医院是英国癌症防控的唯一阵地,也是民众唯一可以相信和依靠的对象,罗伊·波特(Roy Porter)在《剑桥插图医学史》中曾这样描述,“世纪末的英国癌症医院只是癌症病患最后的收容所”[3](P335)。波特绝望的言辞折射了当时英国医学界面对癌症病魔时的无奈与悲凉。
另一方面,19世纪60年代以来,德法等欧陆国家却在细胞生物学、细菌理论等领域取得了一系列的重大突破,拉开了医学现代化的序幕。受其影响,英国医学界的有识之士也开始重新思考理论医学研究对癌症疾病治疗和控制的作用。公共卫生学家约翰·西蒙(John Simon)就曾这样评论理论医学研究对癌症治疗与社会控制的积极意义,“化学、生物学等基础理论研究是癌症医学发展的关键,医学界对恶性疾病的认识应该建立在更加科学的基础之上,临床诊疗活动也应该有更加科学的解释”[2](P54)。
1902年,“大英帝国癌症研究基金会”的建立开启了英国癌症治疗与疾病控制的新时代4。“基金会”十分重视癌症理论医学的研究,开启了英国癌症研究专门化的进程,结束了英国过去以癌症医院为核心的癌症治疗、临床防控模式,推动了英国癌症医学研究在20世纪初的快速发展。“基金会”成立以后,积极开展癌症流行病学调查,获取了大量癌症临床诊疗的原始数据,并结合细胞生物学、胚胎学和免疫学等新兴学科的理论,破解了癌细胞分裂等一系列的癌症医学难题。美国知名病理学家詹姆斯·尤因(James Ewing)将20世纪初英国癌症研究专门化的趋势视为“吹响了人类战胜癌症的号角”[4](P1)。
诚然,“基金会”在癌症基础理论医学领域虽颇有建树,但是英国的癌症防控形势却没有因此而得以好转。1901至1921年,英国男性口腔癌的死亡率由每百万人中38人上升到53人;乳腺癌的死亡率由每百万人中148人上升至190人,其增长速度分别达到39%和28%。此外,癌症死亡率也从1901年的每百万人中841人上升至1921年的1007人,增长速度也达到了19%。其中,仅1922年一年,英国1就有超过46 000名患者死于癌症[5]。癌症死亡率的持续攀升让“大英帝国癌症研究基金会”和癌症防控的“基础医学”模式受到了来自医学界和社会的普遍质疑,同时也从实践上证明了自1902年以来英国醫学界历经20余年苦心孤诣探索出来的以“大英帝国癌症研究基金会”为主体、以“基础研究”为重点的癌症防控模式存在局限。医学界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一种新的、替代性的癌症防控模式。
随着癌症医学研究的逐步深入,癌症以及癌症防控实践活动本身的复杂性也愈发突出。20世纪20年代初,英国医学界就癌症防控事业未来的发展达成了新的共识。医学界普遍认为癌症基础医学是人类认识癌症疾病,寻找科学、合理诊疗方案的重要前提;但是,临床诊疗经验的积累、技术的提高也是降低癌症死亡率的必要条件,两者互为表里,不可偏废。此外,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癌症疾病产生的新变化,人们逐渐认识到传统医学模式的不足。癌症防控不能拘泥于基础研究或临床治疗的传统单一范式,而需要通过政府、癌症研究机构以及民众的共同参与才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6]。基于这些认识,英国的癌症防控模式继“医院-临床医学模式”以及“实验室-基础医学模式”的生物医学模式之后,开始向“医院-实验室-社会参与”三位一体的社会医学模式转变2。endprint
社会力量的介入是癌症防控社会医学模式转向的关键。其中,以医护人员与普通民众为行为主体的防癌教育活动就是整合、动员社会力量参与到癌症防控实践的重要形式。防癌教育主要可以分为针对医护人员开展的医学专业教育和针对普通民众的防癌普及教育两种。但是,在防癌教育实践活动中,针对医护人员的专业医学教育往往被视作大众防癌普及教育的前提条件,二者存在逻辑上的依存关系,实践操作层面上也存在着客观的时间先后关系。大众防癌教育则主要是通过公共演说、报刊媒体宣传、展会等形式面向公众普及癌症病因、病理和临床表现等相关知识,继而增强民众癌症预防的意识,从而实现提高癌症治愈率、减少癌症死亡率的一种疾病宣传教育形式。
英国的防癌教育活动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的女性宫颈癌筛查项目。1902年,德国哥尼斯堡大学妇科学教授乔治·文特尔(George Winter)在东普鲁士地区内的医护人员中,积极推广的宫颈癌早期筛查培训项目,有效降低了该地区因“延误治疗”而导致的宫颈癌死亡率,成为英国早期防癌教育可资借鉴的成功案例。1909年,“英国医学会”(the British Medical Association)也开始通过宣传手册等形式帮助助产士、全科医生等医护人员了解宫颈癌的早期临床病灶,以便在临床检查活动中可以及时发现潜在的女性宫颈癌患者,进而希望借此提高患者的存活率[7](P1319)。自1910年起,伦敦以及其他地方郡市先后组织实施了一系列面向医护人员的防癌教育活动。其中,朴茨茅斯地区在查尔斯·基尔德(Charles Childe)的推动下,率先开展面向社会中上层妇女的大众防癌教育试点工作,将防癌教育的活动范围扩展到了普通民众层面[7](P1319)。至此,英国防癌教育活动已不再囿于针对医护人员培训式的专业教育,开始向范围更广的大众防癌教育纵深转型。但是,医学界鉴于宫颈癌筛查项目可能造成的“恐癌”情绪,对基尔德推动的大众防癌教育活动缺少必要的热情。此外,卫生部也在1923年1月以来的几份文件中表达过对大众防癌教育活动以及其可能引起的“癌症恐慌”的担忧[4](P73)。
“英国医学会”组织的防癌教育实践活动首开了英国以组织形式开展防癌教育的先河。但是,鉴于全科医生、卫生部对大众防癌教育可能造成的“恐癌”情绪蔓延的担忧,基尔德力荐的大众防癌教育活动并未形成燎原之势。尽管如此,随着公共卫生学、疾病社会控制等社会医学的发展,以及受“美国癌症控制协会”在其国内成功开展大众防癌教育事业的积极影响,英国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社会力量开始介入到癌症防控的进程中。
1923年7月,“大英帝国癌症运动”建立, “运动”的目标旨在整合英国分散的、不成体系的癌症研究力量,加快癌症基础、临床研究的步伐;推动全国范围内的癌症流行病学调查统计,更好地为国内癌症研究提供数据支持;加快癌症防治知识的公众普及工作,增强公众参与癌症防治事业的主体参与度。相较专注于癌症基础研究的“大英帝国癌症研究基金会”,新成立的“大英帝国癌症运动”则主要致力于癌症临床诊疗技术的推广与应用,更强调社会参与的重要性,英国癌癥防控“社会医学”模式由此正式开启。就这个意义上讲,“运动”的成立标志着英国防癌教育事业进入新的历史阶段。
“全体代表大会”(Grand Council)是“大英帝国癌症运动”的最高权力机构,大会下设“科学顾问委员会”(the Scientific Advisory Committee)和“执行委员会”(the Executive Committee)两个常设机构。其中,科学顾问委员会主要负责“运动”内部的科研项目管理,而执行委员会则具体负责“运动”的日常行政管理事宜。此外,“运动”还会根据具体的职能分工,常设或临时设立一些专门委员会来具体应对相关事宜。
值得注意的是,“运动”还吸引了当时英国最负盛名的科学家、医生参与其中。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伦敦圣马克医院(St. Marks Hospital)外科医生洛克哈特·马默里(Lockhart Mummery)、主张将基础研究与临床治疗相结合的伦敦圣巴托罗缪医院(St Bartholomew's Hospital)托马斯·霍德勋爵(Thomas Horder)以及王室医生伯特兰·爱德华·道森(Bertrand Edward Dawson)等。英国国王乔治五世、爱德华八世以及乔治六世王等英国王室成员也以“赞助人”的身份积极投身于“运动”的活动中。“英国红十字会”(British Red Cross)亦利用其庞大的社会网络组织,为“运动”提供了经费和社会渠道的支持1。自“运动”成立以来,特别是1928年7月成功主办了“第一届世界癌症大会”(the First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Cancer)之后,其社会声望及学界认可度得到了空前提升,及至30年代“运动”已经成为英国癌症研究最主要的资助机构之一2。
二、“运动”与大众防癌教育活动的展开
“临床医生”3是“运动”会员构成的主体,其利益诉求一定程度上左右着“运动”事业的工作重心和未来事业的发展方向。1923—1939年,鉴于“临床医生”的反对[1](P358),“运动”并没有将防癌教育等社会公益性较强的事业纳入发展的主线,而是将重点放在了癌症研究项目的资助和癌症临床诊疗技术的推广等方面。
1928年10月,“运动”为了更好地实现癌症诊疗技术的推广与应用,将执行委员会下属的“预备委员会”(the Preliminary Committee)和“信息委员会”(the Intelligence Committee)的职能相整合,发起成立了“调查委员会”(the Investigation Committee)。该委员会旨在通过总结其他国家医学自治团体在癌症医学研究项目资助、宣传等方面的成功经验,以及“运动”自成立以来在诊疗技术推广方面所遇到的问题与挑战,为“运动”未来的发展提供合理化的建议。“调查委员会”在经过数年的社会调查后, 意识到社会宣传工作对组织发展的重要作用,认为“‘运动为了更好地实现癌症防控的目标(主要是降低癌症死亡率),整合国外内癌症医学研究的各种资源,发起成立专门的‘宣传委员会是很有必要的”[8]。“运动”成立之后,防癌宣传演说活动是其为癌症研究项目筹集经费的重要方法。但是,随着防癌宣传活动规模的扩大,“运动”现有的组织框架结构已经无法满足其日益增长的业务需求。与此同时,“运动”以项目经费筹集为目的的防癌宣传教育活动还遭到了卫生部的反对。不久,卫生部便以“防癌宣传教育活动是一种公益性项目,不应该与项目经费筹集挂钩”为由紧急叫停了防癌教育活动[8]。endprint
1934年2月,“运动”执行委员会按照“调查委员会”的建议,发起成立了具体负责“运动”防癌宣传教育工作的“中央宣传委员会”(Central Propaganda Committee),旨在更好地利用防癌宣传活动来扩大“运动”的社会影响力。更重要的是,“中央宣传委员会”还将防癌宣传教育活动从原来“运动”项目经费的筹集工作中独立出来,旨在更多地强调防癌宣传教育活动的非营利性。30年代中叶至二战爆发前,在“运动”宣传委员会主席马尔科姆·唐纳森(Malcolm Donaldson)等人的支持与推动下,英国多个郡开展了针对医护人员和普通民众的防癌教育宣讲活动。其后,唐纳森还在这些活动的基础上系统总结了“运动”在防癌教育宣教实践活动中的成功经验以及存在的问题,组织编纂了《防癌教育指导意见书》。《防癌教育指导意见书》是战前“运动”地方防癌教育的指导性文本,为“运动”防癌教育活动的展开提供了丰富的理论与实践经验的指导[8]。
自1934年“运动”宣传委员会成立至二战爆发,“运动”总共开展了1200多场的防癌教育宣传演说活动,不可不谓“红极一时”,但欧洲战事一开,战前英国防癌教育事业的短暂春天也因此而宣告结束[9]。概而述之,1923年至1939年,“运动”的防癌教育活动主要还是围绕组织社会影响力的提升以及临床诊疗技术的推广等主干业务而展开,防癌教育还没有作为一项独立的主干业务被“运动”加以考虑。
二战后,“运动”重组了战前的“中央宣传委员会”,并在1947年更名为“癌症教育委员会”(Cancer Education Committee)。“癌症教育委员会”的成立标志着防癌教育开始成为“运动”事业发展的主干业务之一,但遗憾的是,“癌症教育委员会”的成立并没有立刻扭转战后防癌教育的颓势。1947年的《“大英帝国癌症运动”年报》就曾指出,“现阶段的防癌宣教活动根本提不起民众的任何兴趣”[10]。1948年2月5日,“运动”外事秘书阿尔普莱斯爵士(Sir Allpress)向《每日镜报》杂志社编辑部转呈了唐纳森草拟的《关于战后英国防癌教育事业发展状况》的文章,文中同样注意到“英国现阶段的防癌教育发展步履蹒跚,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民众中甚至出现了‘防癌教育就是少数别有居心的掮客圈钱的骗局的负面言论”[10]。可以说,战后初期,英国民众对防癌教育活动热情度不高和普遍的不信任,阻碍了战后“运动”大众防癌教育活动的复苏。
“国民健康服务体系”(National Health Service)的建立对“运动”大众防癌教育事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福利国家”的政策拥趸认为,“大众防癌教育活动让民众的‘恐癌情绪更加敏感,同时也炒热了医院的‘生意。很多疑神疑鬼的癌症‘患者(自认为)踏破了医院的大门,寻求专家的最后确诊,不仅导致国家医疗资源被低效利用,还增加了政府的财政负担”[1](P364)。防癌教育在“国民健康服务体系”的话语中被视为一种占用国家医疗资源的低效行为。鉴于此种情况,卫生部以及其他癌症医学研究机构都不愿意看到因为大众防癌教育的推广而进一步增加“国民健康服务体系”中全科医生的负担。“运动”秘书图尔斯爵士(Sir Tours)在评价美国式的大众防癌教育在英国遭遇水土不服时,认为,“美国的防癌教育活动建立在制造‘恐惧的基础上。这种建立在‘恐惧、而非‘希望基础之上的防癌教育活动并不适合一个旨在建立‘福利国家的土地”[11]。
1947至1952年间,“运动”重组了癌症宣传职能部门,恢复了部分战前的大众防癌教育活动,但是其规模却始终没有恢复到战前的水平。[8]“运动”内部全科医生的反对以及卫生部的批评是该阶段“运动”大众防癌教育活动发展缓慢的主要原因。究其缘由,主要是全科医生和卫生部担心,大众防癌教育徒增了本就脆弱的“国民健康服务体系”的运作成本和全科医生的工作负担。此外,卫生部还对“癌症教育委员会”有意将大众防癌教育推广至全国的“国家计划”表示忧虑,这些无疑为战后大众防癌教育的发展戴上了政策“紧箍咒”[12](P122)。1948年1月10日,唐納森在写给伯明翰伊丽莎白女王医院妇产科医生希尔达·劳埃德(Hilda Lloyd)的信中提到,“现在很清楚,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癌症教育委员会将面对的主要问题是防癌教育的对象问题,即防癌教育的对象是继续集中在全科医生的范围,还是可以向更大的范围扩展”[13]。从唐纳森在信件中使用的措辞和态度可以推断,其对“运动”大众防癌教育活动所面对的问题与挑战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
诚然,1947年以来,卫生部频繁通过大众防癌教育问题向“运动”施压,使得大众防癌教育活动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但是,以唐纳森为代表的大众防癌教育计划的支持者并没有迫于卫生部的政策导向压力而就范。相反,他们始终没有停止通过公众演说、防癌专题文章的撰写等形式来推动英国大众防癌教育发展。如与伦敦“全国女性公民联合会”(National Women Citizens Association)联合组织医学专题演讲。1947年11月20日,伦敦“全国女性公民联合会”秘书斯蒂德(Stead)在写给“运动”外事秘书的信中提到,“全国女性公民联合会”总部正在为其分支机构组织一系列的医学专题演讲。同时,在信中,斯蒂德还对即将造访“全国女性公民联合会”地方分部的“运动”专家表示了欢迎[14]。12月4日,“运动”秘书在回信中表示,“运动”愿同“全国女性公民联合会”进一步加强合作,为提高英国女性的健康水平(特别是癌症预防方面)提供更多的人员、智力支持[15]。
同时它与各类媒体携手推进防癌教育宣传工作。12月11日,伦敦《每日镜报》特约编审戈登·博谢尔斯(Gordon Boshells)致信“运动”外事秘书阿尔普莱斯,表达了《每日镜报》对“运动”大众防癌教育工作的兴趣。更值得关注的是,博谢尔斯还对“运动”发出了约稿邀请,并就文章的类型、字数限制以及文字风格等细节问题给予了细致的说明。“《每日镜报》为了更好地帮助‘恐癌民众以及深受癌症病痛折磨的患者走出阴影,对介绍癌症研究最新进展的文章非常感兴趣。按照惯例,期刊特约稿件的字数范围是200字至850字之间,内容以平易近人地事实阐述为主,而不是纯理论性的观点赘述。”[16]阿尔普莱斯在收到《每日镜报》的约稿申请后,于12月16日将约稿申请转呈“运动”宣传委员会主席唐纳森,希冀其可以完成《每日镜报》的约稿[17]。endprint
1948年2月8日,阿尔普莱斯致信博谢尔斯并同时转发了唐纳森撰写的关于防癌教育意义的文章,以期《每日镜报》择日发表。唐纳森在文章中如是评价大众防癌教育的意义,“大众防癌教育通过向民众普及癌症病因、病理学常识(或者说是哪些临床病灶有可能发展成为癌症),告诉普通民众癌症可以通过‘早发现、早干预,得到有效地治疗,帮助其摆脱‘绝症阴云的困扰。其次,大众防癌教育也是宣传癌症疾病研究领域最新成果的重要平台和有效手段。防癌教育活动在共享专业技术信息的同时,也会增强民众在面对癌症疾病时的勇气与自信”[18]。
除此以外,1948年一年中,“运动”还曾受德文郡伦敦“米尔希尔扶轮社”(Mill Hill Rotary Club)“皇家帝国协会布里斯托尔分会”(the Bristol Branch of the Royal Empire Society)以及“格拉斯哥扶轮社”(the Glasgow Rotary Club)等地方组织的邀请,展开了一系列围绕癌症病因、病理学普及以及癌症预防、诊疗技术推广等话题的公众演说活动,并受到组织方的高度赞扬。
1952年,在“大英帝国癌症运动”和“健康教育中央委员会”1(Entral Council for Health Education)等医学非营利性机构的推动下,卫生部对大众防癌教育的态度也开始出现了松动。6月26日,卫生部下属“中央卫生委员会癌症与放射疗法咨询委员会”(the Central Health Service Councils Standing Cancer and Radiotherapy Advisory Committee)指出,“虽然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大众防癌教育项目的时机还不成熟,但是中央政府(卫生部)应该鼓励各地方卫生主管部门以及医学自治机构根据自身情况来适时开展大众防癌教育的试点活动,借此来检验大众防癌教育在抗癌斗争中的真实效果。”1不久,卫生部就“公权力”介入防癌教育事业的问题展开了长达一年时间的论证,并于1953年8月正式发文,“鼓励地方、医学自治机构自行组织安排大众防癌教育事业”[19]。以此为契机,英国以卫生部为代表的国家卫生行政“公权力”开始参与到大众防癌教育事业中,结束了过去30年以非营利性组织机构为主导的大众防癌教育模式。
三、“运动”教育活动的主要内容和宣传媒介
“早发现、早治疗”的防控原则,常见癌症类型的临床表现以及全方位、定期的体检习惯是“运动”大众防癌教育力荐的癌症预防“三驾马车”。“运动”通过在普通民众中宣传“三驾马车”在癌症防控实践中的重要意义,希望提高普通人“发掘”潜在患病风险的能力,使个人的“自查、自检”行为成为癌症防控的第一道关卡。同时,鉴于防癌教育对象的多样性、“运动”在“三驾马车”的推广实践中也会利用形式丰富的宣传介质来组织、安排大众防癌教育活动,以期实现防癌教育活动的效用最大化。
“运动”根据教育对象在防控意识、对潜在疾病的认知情况及其据此做出的反应等方面的差异,将教育对象划分为三类。第一类,对自己病情一无所知的患者。鉴于该类人群癌症防控意识的缺乏,“早发现、早治疗”防控原则以及临床病灶筛查知识的普及可以帮助该类人群有效地建立或强化已有的癌症防控意识,借此让个人“自检、自查”行为成为社会癌症防控的第一道防线[20](P14)。
第二类,已然感知生理异样,但并未给予足够重视的人群。该类人群根据临床表现的差异又可以被进一步细分为两类,一部分是症状容易被察觉的临床病灶,另一部分是如果不借助专业的精密仪器便很难察觉的生理异样。前一类人群可以通过大众防癌教育活动普及的癌症预防知识,展开有效地“自查、自检”行为,从而实现“早发现、早治疗”的癌症防控目标,使其成为大众防癌教育的直接受益者;而后者因为“自查、自检”难度较大,生理异样不容易被察觉,往往很难直接受益于防癌知识的普及教育活动[20](P14)。因此,鉴于该类型人群“自查、自检”的不易操作性,“运动”将防癌教育的重点放在了定期医学检查项目的普及上。“运动”希望通过推广定期的、全方位的医学检查,来实现对该类人群的癌症防控之覆盖。但是,定期体检项目的推广也无形中扩大了专业医学人才的供应缺口,增加了“国民健康服务体系”中全科医生的负担。因此,“运动”对定期医学检查项目的普及也是其防癌教育活动遭到全科医生反对的主要原因[1](P364)。
第三类,已经觉察到生理异样,且根据已有知识预判其身患癌症的可能性较高,但拒绝接受专业治疗的人群。该类人群的偏执主要源自于对死亡的恐惧,“运动”开展的防癌宣传教育活动很难直接驱散其心中的“恐癌阴云”。鉴于该类人群普遍存在的“恐癌”情绪,“运动”认为除了“早发现、早治疗”的防控原则普及外,还需要精神医学的积极介入才能更好地让患者敞开心扉,正视疾病现状,从而接受科学、合理的治疗方案[20](P14)。
“运动”通过“靶向定位”的方法细分了教育对象的类型,进一步明确了大众防癌教育的内容,即通过“早发现、早治疗”防控原则的推广,普及癌症常见的临床症状知识,希冀借此帮助民众建立、提高“自查、自检”的积极防控意识亦或是养成定期体检的习惯,进而最终实现降低癌症死亡率的防控目标[20](P14)。
“运动”在完成对教育对象的“靶向定位”后,还依据重点对象的性别、宗教等社会属性对其进行了再分类。“运动”在总结大众防癌教育实践活动的经验后发现,女性要比男性更加关注个人的健康问题,特别是对癌症疾病的预防知识的关注与需求要远高于男性[20](P7)。鉴于此,为了充分照顾女性的利益訴求,“运动”将乳腺癌、宫颈癌等女性常见癌症的病因、病理以及诊疗技术作为大众防癌教育活动重点宣讲的内容,其内容占比要远高于前列腺癌等男性癌症的宣讲力度[9]。
此外,“运动”还十分重视宣传主体与教育对象之间的关系处理。“运动”约克分会的医生基钦(Kitching)在《癌症宣传之我见》中提到,“民众对任何以项目筹款为名的防癌宣传活动有着天然的抵触情绪”[20](P8)。因此,“运动”按照“长期坚持、建立互信、循序渐近”的公关原则,通过成立“中央宣传委员会”来凸显宣传主体的社会公益性,消解民众对“运动”大众防癌演说活动“逐利性”的误解,继而与民众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提升其主体参与度,最终为抗癌斗争的胜利开展提供了便利的条件。endprint
同时,“运动”注意到,如何保证民众对“运动”大众防癌教育实践活动关注与参与的持续性,是“运动”实现其癌症防控目标的关键。本质上这是一个影响与被影响的关系问题,民众关注的焦点和行为可以通过上下两个渠道施以影响。人们的观念世界中存在着两条并行的权利话语体系,在这里各种矛盾对立的观念通过复杂的机制维持着简单的平衡,而平衡状态的失去就意味着某一类观点开始占据上风,另一类则必然受到无情地压制。通常情况下,来自上层权威人士的观点是一种极为强势的话语流,而强势话语流的介入是打破观念平衡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基钦认为,“在癌症宣教实践活动中,知名期刊的编辑的观点就是典型的强势话语流,我们可以利用这种强势的话语权力来实现癌症宣教活动的目的”[20](P12)。
除上层的强势话语流植入之外,来自社区、城镇、农村以及工厂等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下层场域”的观念输入也会对民众的想法产生直接的影响。“运动”为了保证民众对癌症研究的持续性关注,每年会定期举办一些類似公众开放日的活动,让普通民众有机会更直观地了解癌症医学研究的最新进展。例如,通过在癌症实验室附近举办宴会活动,当地民众可以直观地观察到实验设备的运转、试验流程的进展以及专业人士对医学试验进程的同步解说,这样无疑会对民众产生极大的吸引力,提升他们对癌症研究的兴趣[20](P12)。
而且,“运动”为了充分调动普通民众参与癌症防控事业的积极性,迎合教育对象各个层面的需求,采用了特色鲜明、形式多样的宣传手段。其中,报纸、书刊、宣传册、海报、电影、演说以及展览会等是“运动”开展大众防癌教育活动最常用的媒介载体[21]。
首先,演讲是防癌宣传教育活动最常用的方法。“运动”的演讲活动主要分为面向全科医生等具有医学专业背景的学术报告以及面向普通民众的普及演说等两种形式。其中,学术报告是“运动”针对医护人员开展防癌教育的主要形式。而普及演说则是“运动”针对中低收入人群开展大众防癌教育活动的主要方法。中低收入且受教育水平偏低的目标人群因为生存压力大、识字率较低等原因,很难通过书籍、报刊等传统介质获得癌症预防的相关知识。因此,普及演说这种“身临其境”的教育方式最容易为该类型人群所接受。此外,演讲者在宣教实践中还会根据演讲对象的变化,遴选针对性更强的题材来提升防癌教育的宣传效果[1](P368) 。1949年,唐纳森曾组织英格兰南部三郡的部分全科医生开展了一系列的大众防癌教育宣讲演说。演说者结合当地女性最关心的癌症话题(包括乳腺癌、宫颈癌等),利用公开演讲的形式,深入社区内部,得到了当地女性权利组织以及地方社会团体的普遍欢迎[1](P368)。
其次,报刊、杂志是大众防癌教育的重要阵地。由知名学者参与主讲的癌症演说活动或者有著名演员参与拍摄的癌症宣传电影都会成为民众热议的新闻话题,报刊也会借此机会宣传转载相关的内容。报刊媒体为博取读者眼球,满足民众对健康问题关注的需求,也经常刊登、转载一些“运动”组织防癌教育活动的相关消息。如1950年8月27日,《世界新闻报》就曾刊登“运动”主席霍德先生关于吸烟行为是否会诱发癌症的评述内容,希望借此回应民众普遍关注的健康问题[22]。此外,“运动”还经常通过组织专家在《每日镜报》《观察家》等知名期刊上撰文,借此来宣传“运动”在癌症防控方面所做的贡献,客观上也起到防癌教育的效果。
再次,“运动”宣传部门与民众的来信互动也被看作是“运动”开展大众防癌教育的有效形式。“运动”非常重视来自普通民众自己对于癌症病因、病理等内容的第一手资料反馈。因此,作为一种对民众诉求的积极回应,“运动”还建立了媒体秘书处作为专门的报刊简报收集机构,并安排代表“运动”官方立场的专职人员负责回复读者的来信[20](P7)。
又次,影像技术在“运动”的防癌教育活动中也得到了运用。1928年,“运动”筹拍了一部关于活体组织培养的影像资料片《活体组织的培养》(Cultivation of living tissue),虽然主题跟癌症防控的关系不大,但它却是电影史上第一部通过延时技术拍摄的医学影像作品。30年代末,在唐纳森的建议下,“运动”开始尝试以叙事情景角度来拍摄电影,借此宣传癌症“早发现、早治疗”的预防理念。1938年,由“运动”筹拍的电影《走出阴影》(Out of the Shadow)就是以癌症患者为主叙事视角,讲述患者自身救赎的故事,起到了很好的防癌教育宣传效果[1](P369)。《防癌指导意见书》在评价影像技术在防癌教育活动中的作用时这样说道:“我们应该聘请最好的导演、演员来筹拍高质量的影视作品。优秀的演职人员可以为防癌教育的宣传增色不少。电影作为一种社会宣传的有效方式,其本身也是一种筹集项目资金的重要渠道。在一场极佳的观影体验之后,观众更乐意暂时放弃一直固守的吝啬行为,为‘运动的癌症研究事业慷慨解囊。”[20](P7)
最后,健康展会上癌症医学的可视化展示也是“运动”大众防癌教育的重要形式。健康展会的癌症专业展台通常会利用新型的可视化技术结合脏器标本实体、统计数据和漫画等形式直观地向观众全方位地展现癌症在病发、扩散以及社会影响等多方面的内容。如1949年9月29日至10月5日在苏格兰爱丁堡城市音乐厅举行的 “苏格兰医院、医学护理以及完整健康服务展览会暨研讨会”(the Scottish Hospitals, Nursing and Complete Health Service Exhibition & Conference),就通过学术报告、电影放映等形式,直观地向与会者展示了癌症研究、临床治疗等方面的最新成果,很好地起到了防癌宣传教育的效果[21]。
结 语
通过专题研究“大英帝国癌症运动”与英国大众防癌教育的关系,我们发现,作为非营利的社会组织,“运动”借助会员拥有的医学知识,通过组织化行动,配之以形式多样的宣传教育活动,推进了英国的癌症教育事业。它的行动不仅推动了公众对癌症病因学、病理学以及癌症预防、诊疗技术的认知,而且还推动了医学界特别是全科医生对癌症大众教育可能会导致“恐癌情绪”扩散的认知的转变,推动了英国卫生部和地方卫生行政部门逐步意识到大众防癌教育是癌症预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的观念转变。这一系列转变为20世纪50年代大众防癌教育真正走向“全国”,上升为“国家战略”提供了可能。endprint
进入20世纪60年代,吸烟行为与肺癌的直接关联性被医学实验所证实。1962年,“英国皇家内科医师学会”(the Royal College of Physicians)在报告中首次将大众防癌教育纳入癌症疾病防控的体系中加以考量,承认防癌教育不应该仅局限于医护人员的范围。1964年,该“学会”以肺癌防治为切入点,在《科恩报告》(the Cohen Report)中系统总结了政府、医学机构应该如何开展社会的肺癌防治教育活动。《报告》认为专业医学教育、防癌广告的推广以及公共关系的处理是社会肺癌防治得以成功的“黄金三叉戟”,并提出“在时机合适的时候,開展全国性的防癌教育宣传活动”的建议[23](P958)。
烟草控制与肺癌防治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英国大众防癌教育走向全国的新起点。而“大英帝国癌症运动”同样是这一行动的重要参与者。1979年9月,“第十届国际健康教育研讨会”(the 10th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Health Education)在伦敦举办1。更名为“癌症研究运动”(Cancer Research Campaign)2的“大英帝国癌症运动”作为该次研讨会的重要协办单位,在其推动下,大众防癌教育也成为与会代表广泛讨论的重要议题[24]。会后,英国医学界进一步明晰了吸烟行为与支气管炎、肺癌发生之间的病因关系,使得“减少烟草摄入,可以有效降低肺癌发病率”成为英国肺癌防治和大众防癌教育实践工作的普遍共识,成功地扭转了过去医学界对大众防癌教育社会教育功能有效性的偏见。与此同时,吸烟行为与肺癌关联性的证实也让普通民众意识到生活习惯的改变可以帮助其降低患癌风险,主观上也激发了民众积极参与到大众防癌教育活动中的热情,进一步推动了大众防癌教育在“全国”层面的扩展。
参 考 文 献
[1] Ornella Moscucci. “The British Fight against Cancer: Publicity and Education, 1900-1948,” in Social History of Medicine, Vol., 23, No. 2 (August, 2010).
[2] Paul Rossi. Fighting Cancer with More than Medicine, Stroud, Gloucestershire : The History Press, 2009.
[3] Roy Porte. The Cambridge Illustrated History of Medicine,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4] Joan Austoker. A History of the Imperial Cancer Research Fund 1902-1986,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8.
[5] “Memorandum on Cancer, July, 1923”,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 - 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London, UK.
[6] “Lord Athlones Broadcasting Speech, November 27th, 1923, on behalf of the British Empire Cancer Campaign”,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7] Ornella Moscucci. “Gender and Cancer in Britain, 1860—1910”, in Americ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 Vol., 95, No. 8 (August 2005).
[8] “Notes for Lord Nathan, September 14th, 1954”,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9] “Skeleton Lecture for Educational Propaganda to Lay People”,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 - 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10] “Article for the Daily Mirror, February 5th, 1948”,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 - 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11] “The Letter from Tours to Mrs. Hutton, September 21th,1949”, Folder: SA/CRC/Q.6,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endprint
[12] Elizabeth Toon. “ ‘Cancer as the General Population Knows It: Knowledge, Fear, and Lay Education in 1950s Britain ”, in Bulletin of The History of Medicine, Vol.81,No.1(Spring, 2007).
[13] “Letter from Donaldson to Lloyd, January 10th, 1948”,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14] “Letter from Stead to the Secretary of British Empire Cancer Campaign, November 20th, 1947”,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15] “Letter from the Secretary of British Empire Cancer Campaign to Stead, December 4th, 1947”,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 - 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16] “Letter from Gordon Boshells to Allpress, December 11th, 1947”,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17] “Letter from Allpress, December 16th, 1947”,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18] “Donaldson s Article for the Daily Mirror, February 5th, 1948”, Folder: SA/CRC/Q.1,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19] “Ministry of Health, Circular 18/53”, Folder: SA/CRC/Q.3, 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20] “British Empire Cancer Campaign: Propaganda in perspective by R. L. Kitching”, Folder: SA/CRC/Q.2, Cancer Education-Lay Public. General Correspondence, 1930s—1950,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21] “Ticket for the Scottish Hospitals, Nursing and Complete Health Service Exhibition & Conference”, Folder: SA/CRC/Q.5, Cancer Education Sub Committee Miscellaneous, 1948—1951,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22] “Is there danger in the air? News of the World, August 27th 1950”, Folder: SA/CRC/Q.5, 1948—1951 Cancer Education Sub Committee Miscellaneous,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23] Virginia Berridge, Kelly Loughlin, “Smoking and the New Health Education in Britain, 1950s—1970s”, in Americ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 Vol., 95, No. 6 (June, 2005).
[24] “Letter from Director General Mackie to Brigadier Gribbin, November 5th ,1979”, Folder: SA/CRC/Q.5,THE Central Council for Health Education 1928—1979 , Box 90, Wellcome Archives Collection.
[責任编辑 王雪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