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气

程贤道

母亲最喜欢的，是哪个孩子为全家争了气。

1977年恢复高考，她的大儿子是十里八乡第一个考上大学的，终于跳了“农门”，这不仅是全家天大的喜事，整个生产队也跟着一起热闹，天天像过年一样。

1983年中考，老三是潘口塘中学唯一考上竹山一中的，也是公社两所中学唯一上线的应届初中毕业生，算“争气”了。为备齐学杂费21.5元和一个月生活费12元，东借西凑，去粮管所换粮票，转团组织关系，母亲里里外外忙了好几天。到公社、上溢水、进县城，来回步行，没舍得花几毛钱搭车。

母亲最恼火的是1984年春，在宝丰二中上学的老二死活不读了，甘愿回家种地。那时土地包产到户不久，劳力紧缺，父亲正好有个帮手，所以沒啥态度。但是母亲反应可强烈了，对待这个孩子，从规劝到罚跪，甚至鞭打，不管用，她又请来有威望的几个人劝导，终究未能成功。一个儿子突然辍学，她哪能承受？她失望至极，精神崩溃，一场大病“如约”来袭。

其实，我这个老二，尽管后来也考上了大学，但自己才是最不“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