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庄词中的自抒怀抱

张珊珊

摘 要：韦庄词作虽仍以花间词派的女性视角为主，但又创造性地以男性自言口吻描写现实生活、抒发个人感受，将词拉回到民间词的轨道，这对于词的艺术容量的扩展、抒情方式的变化都具有不可磨灭的作用。

关键词：韦庄；抒情；自言

一、抒发故国之思，寄托个人怀抱

韦庄经历过十年江南避乱生涯，晚年又仕蜀十年，对于故国、故乡、故人有着浓浓的哀思，这在他的词作中直接以男子的口吻抒发出来，以《菩萨蛮》五首、《清平乐·春愁南陌》和《谒金门·春雨足》为代表。

韦庄脍炙人口的《菩萨蛮》五首，虽不是一时而作，但五首连成一篇；虽表现手法不尽相同，但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抒发了作者的思乡、思国之情。第一首“红楼别夜堪惆怅”从男子的角度写红楼别夜时，与美人离别互道珍重的惜别之情，通过流落江南时对离别的追忆婉转表达了他对家乡的思念；第二首“人人尽说江南好”用直白的语言展现了江南美景，以乐景写哀情，渗透着作者有国不能归的浓浓哀愁；第三首“如今却忆江南乐”是对往事的追述，抒发了作者有家不能回的落寞惆怅；第四首“劝君今夜须沉醉”通过主客劝酒时的强作欢颜，含蓄透露出深重的悲哀；第五首“洛阳城里风光好”情景交融，表明对故君的深切思念。在这组词中，韦庄抛弃了温庭筠“以男子作闺音”的范式，而是直接叙写自己的情感、直抒胸臆，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除此之外，《清平乐·春愁南陌》写阳春三月，细雨霏霏，梨花盛开，燕子从有彩绘的门帘和饰金的门匾上轻轻掠过。对此良辰美景，作者却是忧心忡忡。“谁向桥边吹笛？驻马西望销魂”，身在他乡因怀念故国而失魂落魄的抒情形象显得那么孤苦凄凉。

二、抒发生活片断中的感触

韦庄的词作除了抒发个人对于故国、故主的思念，也对现实生活做了生动描绘，以白描手法展现当时社会风貌，抒发个人情怀。

《喜迁莺》二首所蕴含的感情不同于其他词的哀婉惆怅，而是直接抒发作者晚年及第之后的欣喜之情。詞中用上天庭入仙界来描绘自己登榜及第时的情景，生动活泼。风格虽迥异于其余诸作，却以仙界之热闹欢腾来形容放榜时之喜悦，十分生动地表露了作者的真实感受，亦属于自抒怀抱之作。

《清平乐？何处游女》向我们展现了蜀地女子的美丽多情。韦庄与民间百姓生活贴切，且在蜀地为官十载，故对于此地的风土人情有颇多感受。“何处游女，蜀国多云雨。云解有情花解语，窣地绣罗金缕。妆成不整金钿，含羞待月秋千。住在绿槐阴里，门临春水桥边。”1游女们如含情之云，如解语之花，缓缓而行，伴着她们的碎步，随风摆动的秀罗裙、金丝带摇曳着地，其绰约、妩媚的风姿赫然显现。《浣溪沙》之四则描绘了襄阳风景及一位醉客形象：“绿树藏莺莺正啼，柳丝斜拂白铜堤。弄珠江上草萋萋。日暮饮归何处客？绣鞍骢马一声嘶，满身兰麝醉如泥”1黄莺在树上啼叫，堤上柳丝飞扬，江边芳草茂盛，一派清丽之景通过白描手法展现出来。《天仙子》之二“醺醺酒气麝兰和。惊睡觉，笑呵呵。长道人生能几何？”1展现的是贵公子的醉态，酩酊大醉之后也只能慨叹人生几何，这是对当时文人困境的一个反映。《河传》之一不同于花间词描写男女情爱，而是极具现实意义地幽讽隋炀帝乘船沿运河南游之事。“何处，烟雨，隋堤春暮。柳色葱茏，画桡金缕。翠旗高飐香风，水光融。青娥殿脚春妆媚。轻云里，绰约司花妓。江都宫阙，清淮月映迷楼，古今愁。”1这首词暗讽隋炀帝取民间少女为殿脚女之荒淫，词风苍凉。

三、抒发男性对女性的相思

传统词作多是以女性口吻来抒发离别之苦、相思之愁、被弃之怨，而韦庄在词中则抒写了男子对女子的相思，为词的创作带来一股新风。这类作品共五首，代表作如《荷叶杯》：绝代佳人难得，倾国。花下见无期。一双愁黛远山眉，不忍更思惟。闲掩翠屏金凤，残梦。罗幕画堂空。碧天无路信难通，惆怅旧房栊。1据叶申芗《本事词》记载：“庄有宠人，资质艳丽，兼擅词翰。建闻之，托以教内人为辞，强夺之。庄追念悒怏，每寄之吟咏，荷叶杯、小重山、谒金门诸篇，皆为是姬作也。”1关于韦庄与爱姬的故事我们无从确证，虽不知这几首词的创作背景是否如是，但词作中反映出的情感确是男子对恋人的思念。上片忆花下相见，下片写室内相思，陈廷焯《词则·别调集》评：“‘不忍更思维五字，凄然欲绝！姬独何人，能不断肠乎？”1如《谒金门》其二“空相忆，无计得传消息。天上常娥人不识，寄书何处觅。新睡觉来无力，不忍把伊书迹。满院落花春寂寂，断肠芳草碧。”1爱妾被君王夺走，自己心中的苦却无法找人倾诉，想见却不得见，想写信又苦于无人投递，想要嫦娥来为自己传递相思，嫦娥却远在天庭，不食人间烟火，实在是不可能。相思不得眠，日夜魂牵梦绕，醒来后想看看她以前的字迹却又不敢看，怕思念会更重，面对满院落花，作者更觉相思愁断肠。整首词将作者的寂寞娓娓道来，透露出的是对恋人的深深怀想与相思。

韦词中这一类抒发个人情感的作品不可不谓是其最具艺术价值的作品。作为花间词派的代表人物，韦庄诚然写过不少情词，但他摆脱了泛写歌姬妓女之词的庸俗与浅薄，将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情感如实反映到作品中，使词具有了诗化的倾向，词的内容也突破了男欢女爱的旧藩篱，增添了许多明朗、健康、积极的色彩。

参考文献：

[1]韦庄著，聂安福笺注.韦庄集笺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2]莫砺锋.论晚唐五代词风的转变——兼论韦庄在词史上的地位[J].文学遗产，1989（5）：10-11.

[3]叶嘉莹.唐宋词名家丛稿[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4]何玲霞.简论花间别调的韦庄词[J].文学教育（上），2008（2）：6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