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宗为甘、凉二州佛寺颁赐的圣旨及《北藏》考略

2017-09-22 15:42张正新
丝绸之路 2017年18期
关键词:圣旨

张正新

[摘要]明正统十年(1448)二月十五日,明英宗朱祁镇为甘州的卧佛寺及凉州的罗什寺同时下了两道圣旨,各颁赐《北藏》一部。这两道圣旨所载内容,包括字体、大小,书写格式、落款时间及用印等,都完全相同。圣旨及《北藏》乃至写经、佛经雕版,是研究我国佛教文化以及明、清佛教经典版本和甘肃河西佛教文化发展的重要实物资料,也是研究明代书法艺术的珍贵实物资料。

[关键词]卧佛寺;罗什寺;圣旨;《北藏》

[中图分类号]K877.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7)18-0024-02

明正统十年(1448)二月十五日,明英宗朱祁镇为甘州的卧佛寺及凉州的罗什寺同时下了两道圣旨,各颁赐《北藏》一部。这两道圣旨的内容,除颁赐《北藏》的地方、寺院的名称不同外。所载其他内容,包括字体、大小,书写格式、落款时间及用印等,都完全相同。凉州圣旨现藏武威市博物馆,保存完好,字迹清晰可辨,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甘州圣旨现藏甘州区博物馆,其上、下横边及右半边残损,被定为国家二级文物。

因武威市博物馆珍藏的圣旨保存完整,以此为准,其书写形式及内容介绍于下:圣旨长100厘米,宽40厘米;在龙纹黄罗绢上,用汉文恭楷书而成,书法遒劲秀拔,字迹清俊优美。圣旨称:“皇帝圣旨:朕体天地保民之心,恭承皇曾祖考之志。刊印大藏经典,颁赐天下,用广流传,兹以一藏,安置陕西凉州在城大寺院,永充供养,听所在僧官,僧徒看诵赞扬,上为国家祝厘,下与生民祈福,务须敬奉守护,不许纵容闲杂之人,私借观玩,轻慢亵渎,致有损坏、遗失,敢有违者,必究治之。谕,正统十年二月十五日。”后有朱印一方,楷书,内容为“敕命之宝”。

《北藏》即《永乐北藏》,全称《大明三藏圣教北藏经》。明正统五年(1440)英宗皇帝朱祁镇御赐,为明成祖永乐八年(1419)敕令在北京开雕之大藏经。《金陵梵刹志·钦录集》卷2曾记,永乐十七年(1419)三月初三日宣僧录司右善世道成与一如等八人于西红门,降旨“将藏经好生校勘明白,重要刊版。经面用湖水表素绫”。校经地点在北京庆寿寺。《北藏》刊版,自永乐十七年(1419)三月开始校勘藏经,至英宗朱祁镇正统五年(1440)十一月经版刊竣,历时21年。主要颁赐全国名山大寺。藏经自大乘般若经起,至明三藏法数,集佛教经、律、论之大成,共收经1621部,6361卷,分作636函,以“千字文”编次自“天”至“石”。

從现存《北藏》来看,藏经装帧、印刷考究,函套和经本上下掩面一般裱绫或绢,封面以蓝绢为底,墨色经题下有“千字文”函号、册次。每版录经文25行,折为5页,每页5行,每行17字。版式特点是扩大了版心,加大了字体,充分显示出官版大藏经的气派和华贵。版框天地边线为子母线,外粗内细,外框高约27.3厘米,内框高约26.3厘米。一页长12.8厘米,纸宽约36.6厘米,天头高约7厘米,地脚约2.6厘米。通篇采用赵体字。卷首提名下标注“千字文”编号及号、册次及版次,函号和册次均为阴文,在圆形双线边框内。

《北藏》每卷卷首有扉页一种,画幅为一版5页,边框系上下双边,左右单边,长约63厘米。扉页中央绘释迦牟尼佛结跏趺坐于莲花宝座上,身着莲花图案袈裟,右手臂上曲于胸前作手印,左手臂平曲于腹前,掌心向上。释迦牟尼佛两侧闻法僧众各32位,有菩萨、四大天王、天龙八部、十八罗汉。《北藏》各函首册扉页画前有御制藏经碑,末册尾一些印本还有御制施经牌,函末亦有护法神韦驮象。这些经文典籍保存基本完整,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被收入国家珍贵图书名录。

明正统六年(1441),御赐之《北藏》首部《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由钦差讲经兼赐宝藏的圆融显密宗师道深运至张掖。钦差镇守陕西甘肃等处御马监兼尚宝监太监鲁安公王贵(法名朵儿只省巴)为“上以图报列圣宠赐之洪恩,下以效资祖宗栽培之厚德,更计显考昭勇将军王公、显妣吴氏太淑人,由乎善利泛慈航,等彼岸于菩提,次及己躬雪衍,尤增富寿于景运”,集地方名士以《北藏》首部《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为蓝本,取绀青纸为质,依“千字文”编序,金、银书写绘画,共计600卷。序言通篇用金泥书写,经文文字用银泥书写,凡“佛” “菩萨” “世尊” “菩萨摩克萨”等尊谓,皆用金泥加以重描。晦涩之字注通假字以便诵读,并于每函卷首扉页置精美的金线描曼荼罗画一幅。

金银书《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现存558卷(287本),分30函,每函5本,每本2卷,合为10卷,其中扉页曼荼罗画28幅,分五折页金线描会。画幅总宽61厘米,高28.5厘米,面积0.17平方米。画面以本尊释迦牟尼坦城为中心,周围绘以十万众佛、菩萨、诸天、罗汉、神众等尊像,人物多达108尊。经书封皮以绫锦装帧,刺绣龙纹图案,尽显华贵。

金银书《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经文书法结体周正,字体清雅俊美。卷首曼荼罗画显密兼顾、佛道相杂,人物精丽,线条柔美,透射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汉藏交融的艺术风格,是民族文化相互交融的历史见证,也是张掖先民聪明才智与艺术才华的充分展示,真实反映了明代张掖佛教文化艺术发展的繁荣与兴盛。

这些经文典籍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被国家文物局专家组定为国宝。现藏张掖市甘州区博物馆。

武威市博物馆保存的凉州圣旨中所载“陕西凉州城内大寺院”,即武威罗什寺院。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重修罗什寺碑记》就有这样的记载:“在明永乐七年间,有主持僧石洪修建大殿,迨正统十年颁赐大藏经全部。”谕旨中所说陕西凉州在城大寺院,就是武威的罗什寺院。也就是说,这一圣旨是明代英宗皇帝为武威罗什寺院颂赐大藏经所下的命令。又据《甘肃通志稿》记载,明洪武九年(1377), 明王朝在武威设凉州卫,凉州卫属陕西行都司(治所在今张掖)管辖。因此,在圣旨中称:“安置陕西凉州在城大寺院,永允供养。”明英宗为凉州罗什寺院下谕颂赐大藏经,并在谕旨中称之为“大寺院”。这是因为罗什寺院不仅在我国佛教史上有着重要的历史地位,而且在当时具有相当的规模和很大的影响。正因为如此,英宗皇帝下此令,颁赐大藏经,便安置在罗什寺院内。自此以后,凉州人民为了守护好这批大藏经,在明隆庆、天启,清顺治、康熙、嘉庆年间对寺院又进行了大规模扩建、修葺,使这批大藏经能够广泛流传,世代保存。由于凉州人民的精心守护管理,这批大藏经至今仍保存在武威市博物馆。1986年通过重新整理,除有极少部分残缺损失外,现保存660多卷,6000多册,被列为国家珍贵图书名录。endprint

《北藏》佛经在武威罗什寺和张掖大佛寺的入藏,极大地丰富了当时武威罗什寺及张掖大佛寺佛教文献的内容,满足了僧官、僧徒看念颂经的需要,对佛教文化的传播发展发挥了作用,对研究中国大藏经的历史和内容有极高的历史价值,是武威罗什寺和张掖大佛寺蜚声海外的镇寺法宝之一。

然而,到清世祖顺治四年(1647),甘州回民米刺印、丁国栋发动反清起义,起义军在与清将张勇的战斗中,一些散兵游勇趁火打劫,寺内佛经锦绢包袱被劫夺,并造成900余卷佛经失毁。事后,大佛寺立即组织人员全力补造,派遣僧人到武威罗什寺补造900余卷遗失毁损的《北藏》,为填补佛经的缺失,再兴刊印等诸多佛事。从清世祖顺治十年(1653)开始,大佛寺僧纲司刘道津组织寺僧善信等人,在地方政府支持下,以姑苏坊刻本或其他藏本为蓝本,与武威罗什寺联络,对《北藏》失毁经卷,依照武威罗什寺所藏《北藏》进行补抄,对经卷的封皮、函套、裹经包袱也进行了整修。这项补救工作一直持续到清圣祖康熙三年(1664)才完成。这些活动,在刊印的雕版中,都有所记述。如“信士刘诰兹,因为父了还生前承刻,药师经愿助银三两,康熙二十七年九月,甘州金塔殿重刊”“信官高孟刊版流通,同登华藏,共入毗卢,大清岁次癸亥年吉月吉旦”“信女高门耿氏、王氏、李氏,释子比丘道海”等。这些雕版题记,一方面明確了清康熙年间大佛寺刊印佛经地点在金塔殿的事实,另一方面也解决了一些本地史的遗留问题。

在明代,刊印佛经主要集中于江浙一带,尤以南京、姑苏一带最为繁盛,地处西北边远的甘肃河西的张掖大佛寺佛教盛兴,少量的汉文佛经是远远不能满足僧侣及信徒们的需求,而作为宫廷刻本大藏的《北藏》,“不许闲杂之人私借观玩、轻慢亵渎、致有损坏遗失。敢有违者,必究治之” 。于是,刊印佛经,教化信众,就成了大佛寺佛教文化传承的重要方式。据史料记载,明万历以后,大佛寺就已开始在金塔殿刊印经版,张掖大佛寺寺藏明清佛经雕版,时代自明嘉靖至清康熙,共795块,为国家一级文物。材质多以梨木、枣木、桃木及松木为主,这些佛经雕版,平直厚重,木纹清晰,内容分《法华经》《金刚经》《童子经》《孔雀经》《药师经》《华严经》《七曜经》《金光明经》《观世音菩萨大悲咒》等近20种,多已缺失不全。经版规格不一,尺寸集于纵48~75厘米、横12.7~29厘米、厚2~4厘米。雕版以文字版为主,正楷体,字形和行序皆反向。从版面看,由于历史上频繁用墨刷印,多数雕版乌黑闪亮,字面工整出凸,笔画粗细均匀,字体清秀俊美,真实反映了明清刻工的超群技艺。其中有近50块经变故事版画、人物版画及陀罗尼真言符咒版,或于扉画冠经文之前引首处,或是经中插图,组成左图右书、上图下文、内图外文等多样版式,目的都是为了形象通俗地解释经中故事。在一些经文之尾,一般是“护经神像”的位置。这些版画或线条繁缛、精细华美,或构图严谨、版式多变,是寺藏佛经雕版中的艺术珍品。

圣旨及《北藏》乃至写经、佛经雕版,是研究我国佛教文化以及明、清佛教经典版本和甘肃河西佛教文化发展的重要实物资料。明代为了专制集权统治的需要,实行以“八股”取士的制度。因科举的需要,不仅小楷字体在当时相当发展,而且还产生了要求书体整饬一律的“台阁体”。这种字要求写得乌黑、方正、光洁、大小一律,特别在上层官僚间所形成了一种文风,盛行于明代早期。正统圣旨的书体体现了当时上层官僚中的文风和书体风格,是明代公文、书法艺术的一种具体反映和体现,对研究当时的书法艺术也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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