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残留》中“真实”与“非真实”

唐煜珍

摘要：汤姆·麦卡锡的《记忆残留》在出版后，被称为“英国近十年最棒的小说”。小说主人公在遭受脑部创伤后，认为其生活体验都变为“二手”的。因此，他试图通过情景再现的方式来追求“真实而自然”的感觉。小说主人公不断的解构，再建构生活中的简单动作和情景，并且进行重复演练，在其追求“真实”的同时，其手法确是不真实的人为导演的情景再现。小说中的真实与非真实值得探讨和研究。

关键词：《记忆残留》；真实；非真实

《记忆残留》于2005年出版后，汤姆·麦卡锡一跃成为英国当代小说界最重要，最令人期待的原创作家之一，被誉为“后现代文学的继承人”。《记忆残留》因其出版时间较短，年份较新，以往对其做的学术研究鲜少，国内中译本两年前才出版。因此，此文通过其研究视角的文献来对其进行探索研究。作为国际灵航协会（International Necronautical Society，简称INS）的联合创始人，麦卡锡始终关注艺术和社会中的非本真性，以及重复或复制的首要性和原创性，并一再将这两个命题运用到他的小说中。小说《记忆残留》中，他将动作和情景进行解构和再建构，并且注重“碎片化”的东西，小说主人公（无名氏）的记忆是碎片化的，小说结构上也是没有完整情节故事的碎片的拼接。《记忆残留》的主人公一直重复着某些动作和情景从而寻求一种“真实”（authenticity），但这种真实是只存在一瞬间，是转瞬即逝的，所以这样的“真实”让人抓不住，也就让人有了一种“非真实”（inauthenticity）的错觉。

一、动作、情景的解构和建构

小说开篇说到了主人公的“那件事故”，“事故”让其大脑受损，记忆缺失，但也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八百五十万英镑），这些为主人公后来进行的情景再现做了铺垫。因为大脑受损，主人公不得不“重新学习如何做动作”，简单的将胡萝卜送入嘴里的动作，在他看来十分复杂——“整个过程一共涉及到二十七个单独的动作”；“每一件事，每一個动作，我都要重新学习。我得先弄明白它们的原理，将它们拆解成各个最基本的动作然后再执行。”甚至，连走路在主人公看来也不只是简单地向前迈一步，而“需要涉及到七十五个动作”的复杂行为。主人公看到电影里的演员德罗尼时，奇怪于他如何完美地将动作和本人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阻隔。相比起来，他的动作却是“虚假的，二手的”，这种二手体验让他感觉不真实。

在一次参加朋友的派对上，主人公在厕所的墙面上看见了一条熟悉的裂缝，那条裂缝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墙上的裂缝，也让他的记忆打开了一道口子。他的记忆里开始出现一栋熟悉的大楼，他清晰的记得大楼里有不断反复煎肝片的老太太，有音乐家还有摩托车发烧友。就在他体会着熟悉的场景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他应该如何来花那一笔巨额赔偿金——“我要重建那个空间，进入它，这样我就能再次感受真实了”。这是小说的第一个场景的建构，主人公在完整建构这个场景之前，他先将大楼解构成了不同的，细分的小场景，并且对于每一个细节部分他都要求十分严格，必须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其目的在于达到一种真实而自然的效果，然而矛盾的是，这种看似真实的场景确实通过人为演绎的方式再现，其本身就是不真实的，虚假的。小说的第二个场景的建构，源于主人公在修补车胎时，坐在车里意外地被“洗涤液喷满全身”，在洗涤液喷涌而出时，他并未立马从车里逃出来，而是“任凭蓝色的液体洒遍全身”。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有一种彻底失败的悲痛感，这种悲痛感真实地存在在他心里，于是他决定要让这个情景一直反复地重现。在情景再现的过程中，轮胎店的小男孩说话的语调和语气也被主人公解构出来进行处理。小说的第三个场景，是关于一起枪杀案，在这个意外事件中有一名黑人男性死亡。当主人公问自己，为何会关心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死的时候，他发现了他们的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陷入了一个完全黑暗、寂静、空无、没有记忆、没有指望的境地，一个任何刺激都无法企及的地方”。在重新再现枪杀案的现场前，主人公详细的将枪杀案的过程分解，包括凶手和被害者的路线，每一个“情景再现者”的走位等等。小说最后一个再现的情景是一起银行抢劫案，在再现抢劫案之前，主人公找到了真正的参与者对案件进行详细的了解，人员配置，抢劫线路，逃跑线路等等。最后，这起抢劫案“成功地”再现，再现的场地选在了真实的银行，“再现的就变真的了”。

小说中，不论是最开始主人公的简单动作行为还是后来的四个再现的情景，其方式都是通过先解构这个动作或场景，将它拆解开来，再对它进行建构，完整地展现。小说主人公想通过对这些动作和情节的再次重现，追求一种真实感。这种真实感，其实只存在于动作和场景发生的当下，而后的再现只是一种在非真实状况下的对真实感的回顾。

二、荒诞的重复

作为国际灵航协会的联合创始人，麦卡锡在他的小说中一直践行着协会的宣言，重复作为后现代主义小说的一种重要写作手法，灵航协会也认为“艺术不关乎于原创性，而是关于复制的重复”。

小说主人公对于重复有着特殊的情节，他可以“就这样来回绕四五个圈子，每次走的都是同样的路线：沿着垂直方向的路出来，然后再从平行方向的路走回去，甚至每次过马路都选在同一个点，经过同一个废料桶旁，或者从同一个窑井盖边走过去。”在情景再现的过程中，他不止要求每个细节都要在掌控之内，他还会要情景再现者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进行情景再现。甚至花一个上午的时间，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其中的一个瞬间。为了保证情景再现的不中断，主人公还会设置不同的组别，让情景再现者“昼夜不停”的工作，并且派专门的监工们轮流地监视这些情景再现者。在最后主人公坐上飞机离开时，他甚至要求飞机不断地出航、返航、再出航、再返航，直至燃料耗尽也无所谓。除了小说中情景的不断重复外，小说本身也是一直在不断的重复，作者不断重复地描绘情景再现的演练，每一个情景都要提前演练很多遍。在小说中，作者也并未减少笔墨来描写主人公反复去到同一个咖啡店，买同一种卡布奇诺以此获得兑奖印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