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丁西林独幕喜剧中的布景与剧情发展的关系

2017-09-21 02:46田秦湘子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26期
关键词:布景结构

田秦湘子

摘要:丁西林早期的剧情发生地基本都是在“客厅”这样一种单平面的结构中,承载了一系列人物与事件矛盾的起承转合,可以说以“简练细腻又不简单”的布景涵盖了社会中的各种问题。本文就早期的三部独幕喜剧来研究丁西林喜剧中巧妙的布景与人物性格及事件发展的关系。

关键词:布景;结构;剧情发展

丁西林作为非正式戏剧作家,也是一位唯一执着于写喜剧的剧作家,除去少数极端的批判家对其早期的独幕剧不苟同之外,大众认为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和成就是无法比拟的。丁西林早期的喜剧因为处在五四新文化的时期中,他不像欧阳予倩等人采用决绝的理性处理矛盾的手法,他吸收借鉴了英式喜剧中的手法,在幽默中讽喻,让观众在会心一笑中领悟到他所想要表达的现实意义。之所以有批评家不喜丁西林的喜剧,认为其剧缺少广泛的社会意义,内容空虚、意义匮乏,“用漂亮的字句同漂亮的情节引起浅薄的趣味”[1]“尽是生活琐话繁杂事”,但正是因为接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才能被大众所接受认可,丁西林早期的剧情发生地基本都是在“客厅”这样一种单平面的结构中,承载了一系列人物与事件矛盾的起承转合,可以说以“简练又不简单”的布景涵盖了社会中的各种问题。本文就早期的三部独幕喜剧来研究丁西林喜剧中巧妙的布景与人物性格及事件发展的关系

丁西林的喜剧一大特色在于笔风细腻突出,人物表情神态和故事发生场景的描绘甚为细致精确,如《一只马蜂》中他写布景为“一间小小长方形的房子,后面墙壁中间,两扇宽门。门的左边置一衣架,靠墙一小桌, 桌上置鲜花。右边靠墙立一书柜,内藏成套的中西文书籍。右壁的里边,开一独门,门前为短门大窗,窗边置写字桌,上置文具。房的右壁,后半亦开一门,前半靠壁置书架,架上置装饰品。壁上悬字画。房子中央略偏前与右,置一小圆桌,上置茶具,桌的右侧置大椅(即安乐椅),左侧置可坐两人的长椅,两椅之间,置一小椅,椅上皆置腰枕。”[2]在五四新文化时期,室内装潢风格亦受到西方的影响,会客厅与正门往往离得很近或直接在墙壁处另开宽门便于接待来客,不似中国传统房屋设计门廊院落离得较远。书柜中内藏成套的中西文书籍从侧面说明了这个房子的主人受过中西文化的影响,也预示着该剧将会表现新老文化的碰撞和矛盾,为剧情中的矛盾冲突作了背景环境上的暗示。长椅和安乐椅上皆置腰枕,显出老太太传统的家庭主妇形象,追求舒适稳妥的生活,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她保守的性格,为剧中她为侄儿说媒、干预吉先生的婚姻大事做了铺垫。剧中人提示吉先生的形象是“强健,活泼,极平常极自然的服装”,可以看出他是受过进步思想的影响,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余小姐“姿势美丽,面目富有表情,服装精致”,说明余小姐外表虽显矜持,但内心有热烈的感情,这也使剧末两人互相接受对方的爱意成为可能。[3]布景中设置的会客厅的左右两扇宽门,前前后后共推门进出六次,在剧情的发展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转折作用。第一次是仆人推开左门通告余小姐的到来,这才缓和了吉老太太与吉先生之间关于婚恋自由的冲突,一次推门将新的人物顺理成章的带出场,也将骤起的矛盾和紧张气氛暂时缓和,观众看到推门进入的新人物会产生新的悬念进而推动着剧情的进一步发展。第二次还是由仆人推门进入,是简单的置茶动作,此处除了体现吉家文明的待客之礼外,还缓解了观众对吉老太太和余小姐之间长段对话的疲劳。在吉先生借吉老太太名义要余小姐照片的时候,吉先生以给照片找一个好看的相框出门退场,这是宽门的第三次推开,给吉老太太留下想要询问余小姐婚事的谈话空间,也照应了一开始吉老太太想要为侄子做媒并“干涉”吉先生婚姻的矛盾。其后余小姐以“打电话询问父母的意见”巧妙的“敷衍”或者说是“瞒”过了老太太后,借“打电话”的契机推门出去(第四次开门),吉先生进场,这里的“冲突”从余小姐和老太太切换到了老太太和吉先生,在一系列的“吃糖”动作中表现了吉先生的紧张和欣喜后,第五次推門进入的场景转换成了吉先生和余小姐互相小心翼翼的表白爱意,这里的说话技巧是全剧本中最精彩的地方,其中通过人物的言语表现出来的社会中不能直接明白倾诉情感,需要“装病”、“欺瞒”才能表达的质疑,对婚恋自由权被父母控制的控诉,对五四新一代个性解放的强烈呼声都在第五次与第六次开门中间淋漓极致的展现了出来。最后一次开门的时候,全剧达到了喜剧的巅峰——“喔,一只马蜂!”戛然而止的机智幽默和喜剧色彩让读者观众不禁会心一笑。可以说,六次推门的进入进出,完美的分配了故事和节奏。布景中宽门的设置不仅从家装上交代了新时期的社会背景,还巧妙的分配了剧情结构,起承转合的过程让读者观众在“紧张——放松——紧张”的循环中感受到了丁西林独幕喜剧的独特魅力。虽然也曾被袁牧之诟病为轻佻的“沙龙喜剧”,而实际上,恰恰就在“客厅”这样一个狭小的家庭公共空间里,丁西林充分施展了其艺术想象和场面调度的天才,不但将客厅改造为家庭中的“小小乌托邦”,而且也曲折迎合了“五四”新思潮之“家庭革命”的各种主张———恋爱自由、妇女解放、反对礼教等等。[4]

除了《一只马蜂》中有这样细腻的布景描写,在《压迫》和《亲爱的丈夫》中也可以看到。《压迫》中讲房东老太太古旧的思想不愿意将房子租给没有家眷的男房客,在女客人“欺瞒性”的帮助下,男房客才得以租房成功。这部剧情中的布景描写也很值得品味,开头就直接说明是“一间中国旧式的房子”“后面一扇门通院子,左右壁各一门通耳房。房的中间偏右方,一张方桌,四围几张小椅。桌上铺了白布,中间放着一架煤油灯及茶具。偏左方,一张茶几,两张椅子,靠壁放着。一张椅背上搭了一件雨衣,旁边放着一个手提的皮包。后面的左边靠墙放着一张类似洗脸架带有镜子的小桌,上面放着一个时钟及花瓶。屋内尚有其他的陈设,壁上还有一些字画,但都很简单而俭朴。”椅背上搭的雨衣暗示了故事发生的背景情况,正因为有这雨天,才有接下来女客人进入房内避雨,才有跟男房客一起联合起来“欺瞒”房东和巡警得以成功租房的故事。在矛盾冲突的开始,是房东老妈和男房客之间关于退定金和坚持租房的争执,从布景上的细节描写也可以看出来,男房客是一个受过新文化洗礼的人,他对于这种不租没有家眷的行为很不理解,直到房东去叫巡警从后门走出,女客人为避雨找房进入,与男房客的聊天中得知这一情况,决定假扮其妻子来解决租房的问题。男房客和女房客都是来大成做事的人,其房间的内部装饰也就相对简单(毕竟是租赁别人的中国式旧房子),自然也比不了《一只马蜂》中吉先生家的大气舒适,从剧情结构和发展上来看,《压迫》中的布景并没有特别起到合理分割结构和分配故事情节节奏的功用。《亲爱的丈夫》中的布景也是一开始就说明了是“一间中国旧式厅屋”,但内部家具摆设明显要好于《压迫》——“四围置轻便小椅数张,桌上放一花瓶,内置鲜花……一切家具陈设,皆新而精致”,处处表现出一个新成立的新家庭的气象。有意思的是,布景中描写厅屋的“左右两边,各有一独扇门,通过道”,这样的场景设置从这里暗示出了下人老刘对原先生猜测的任先生娶亲之后两个月都没有同居过一事,进一步为剧情发展出任太太原来是“男扮女装”的暗示与铺垫。

结语:

丁西林对于生活的布景设置十分细腻、生活化,给人以极强的代入感,也别有心思的在布景中隐晦的交代了剧情中许多人物的性格及背景,此外,布景的设置巧妙与否,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起到分配剧情、梳络结构起承转合的作用,在简单的狭小的布景空间里,丁西林极大的调动了他的想象力和驾驭剧情的能力,无论是厅屋宽门的开合进出,还是两扇独门的暗示铺垫,巧妙的布景在戏剧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予读者以代入感和想象力,予观众以视觉美的享受,通过布景中这样一个单平面的结构空间,完成了丁西林独幕喜剧独有的艺术美感。

参考文献:

[1]向培良.中国戏剧概评[M].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

[2]丁西林.《丁西林剧作全集》(上)[M].中国戏剧出版社,1985.

[3]《丁西林独幕剧的独特喜剧特色》.

[4]韩琛.扮装、反讽与乌托邦——丁西林喜剧的越界想象与异质空间[J].戏剧:中央戏剧学院学报,2011(4).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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